《暗夜》丑客

11、第 11 章

　　青玄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面，不过多久她可能都不太习惯这宽敞的房间。她习惯了自己那个温馨舒适的小小房间里。但那个地方没有了，迟早有一天会没有的。这也许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必然，但是她却很早就意识到了。和她同龄的女孩子们还在为一些更加微不足道的，更加不可理喻的幼稚而烦恼着。她总是很文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她的同龄人们在那里叽叽喳喳的欢笑着，孤独从来没有离开过。
　　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的，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孤独。而那好像是从一开始就是如此，她知道自己的敏感，因为仅仅是回忆都让她感觉到一股悲伤。当过去变成记忆的时候，有些东西就变了，再也不能回复到过去。不止一次地，她在询问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件事那么的在乎。而每当她沉浸到自己的孤独当中去的时候，这种难以言表的悲伤就更加明显。有那么一两次，她醒来的时候才注意到自己的眼泪弄湿了枕头。
　　因为她真的开始害怕了，开始害怕那不可避免地失去。她的父亲和母亲就是这样，一切美好的记忆似乎突然都变得虚幻，她把相框拿到自己的书桌前来，看着照片上的脸庞。她意识到自己过去似乎没有在乎过，为什么没有在乎过？是因为没有意识到吗？然而现在他们都已经离开了，很多事情都变化了。那只是她的小生活，从那个时候开始她才注意到自己从来不曾注意到的，却都一直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事情。
　　再一次想到这一切的时候，青玄已经以一个不一样的身份跨进属于自己的酒吧了。这么说有些奇怪，很多东西她并不真的清楚，那些她知道的程序也并没有走过。只是很平常的，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之后，那个酒吧就属于她了。也许很多人都会为此高兴不已，可是天降馅饼的快乐永远仅限于那是一个通话的时候。
　　进酒吧的时候，青玄内心还有着不安。那不安并不是良心的谴责，虽然她这个年纪进酒吧这样的地方……更何况这个酒吧并不算是一个干净的酒吧，她在来的时候就听身边的张先生说过这里的所有情况了，炮叔也和她说过。有人说只要活着就是好的了，怎么活着不是很重要的事。原本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并不会表示赞同或者否定。她没有那些不切实际的美好幻想，因为她看得明白。可是她也相信这样简单对生活下结论的人并不真正理解生活。
　　酒吧里弥漫着香烟的味道，那味道刺鼻并且钻进鼻孔当中让头脑发懵。张先生早就注意到了青玄不适的表情，她的办公桌前放了清醒剂，张先生还在门口放了禁烟的牌子。但是每次一种味道总是萦绕在身上久久的散不去，云雾吞吐的是一种对生活的激情，那些人的情感热烈。与他们的热烈相对比的是青玄自己，有些时候那种放肆甚至让她有些羡慕。青玄并不羡慕那些放肆的为所欲为，而是那种热情地投入。不论是那些震耳欲聋的声音，扭曲的身体和挥洒的汗水，她能感受到一种热情。那是一种抵抗，抵抗悲伤的情绪。因为她总是能看见那些笑着的人的眼底蕴含着的悲伤，那杯悲伤是对空虚和孤寂的悲伤。
　　生命似乎无所依托，就像一叶孤舟漂浮着，这才是活着的真正的感觉。看见过死亡之后才会真正体会到或者的痛苦，或者其实是痛苦的。并不是那么激烈地痛苦，而是一种缓慢的、微小的如同呼吸一般的充斥在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当中。只有那痛苦才会化作记忆留在心中，过去平凡的快乐却被不断的稀释不断地分解，最后变成了一个一个组成痛苦的部分。
　　有人还曾经劝她要不要试试看去谈个恋爱、找个对象什么的。说者无心，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到了差不多年纪的时候，这就是一个必须的话题，就连她的炮叔也偶尔会笨拙的问一问。她总会露出笑容摸棱两可的说几句之后就岔开了这个话题。只是问得多了，说得多了，她也开始询问自己。好像她已经比同龄人要晚很多了，还在学校的那个时候，大家就已经急切地想要品尝一下这滋味了。奇怪的是她却一直没有其过这样的念头，就算偶尔参与一下八卦，也不过说完就忘。现在想起来，好像就算是特别往暧昧上面，她也找不出谁来。
　　在脑袋里兜兜转转以后，又回到原点。那这个问题就没有什么好多想的了，青玄对自己说也许是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或者缘分没有到吧。她开始忙起来了，开始真正的踏入工作当中了。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和她一样年纪的人也在做着差不多的事。当然她知道，都是“工作”，却完全不一样，她要做的却多得多，然而在其他方面她看起来又要比那些人工作轻松很多。很轻松就可以经手很多的钱，可以少花一些力气不用点头哈腰朝九晚五，因为她是那个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人。
　　有一天她不知道怎么了，来到了那个酒吧的门口。现在还是早上，门已经被关了，不久之前这里就被查了。发生了命案，有人死了。这件事她知道，说她是主谋也不为过。有消息说警察还在调查，因为不知道凶手是谁。她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会有些害怕，因为这些事情终究是危险的，她更担心的是老炮。
　　似乎是心里的思绪太多了，她不小心绊了一下，扭伤了脚踝。青玄只能做到路边揉着自己的脚，眼前的人偶尔会有好奇的目光落到她身上，不过没有人上来询问。大家都是若无物匆匆地走过，就好像一切如常一样。这样其实还好，青玄也不着急，她只能专心地揉着自己的脚。忽然有一个人把她的背包递了过来。
　　“你的包，你怎么了？受伤了？”清亮的声音从头顶上传过来。青玄抬头的时候看见一个身影站在她的面前。有些消瘦但是可以看得出凹凸有致，身边还有阳光洒下来。白色的体恤衫被染成了金黄色，就好像是幻觉一样。那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青玄看见对方的时候脑海里想的就是这个。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来描述，就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她没有发声音，只是表示感谢的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在对方看来她非常的腼腆。
　　“别坐在这里，我扶你起来。”对方要伸手扶她，是一个活泼的漂亮女孩子。青玄心里向着。她没有多说什么，对方也没说太多只是把她扶到了边上干净一些的地方可以坐的地方。青玄继续揉着自己的脚，然后那个人就走了。这时候青玄才想到为什么自己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是——“漂亮的女孩子”这句话？有些莫名其妙，但也很有意思，这样的小小的戏剧性一下子给生活带来很多的乐趣。而不期待什么的时候，往往会有惊喜。对方突然去而复返。
　　“喏！我给你买了一瓶冰冻的矿泉水，你拿着，可以敷脚。”对方把一瓶矿泉水递了过来。青玄结果的时候，对方跟她打招呼说了一声再见就走了。青玄低低的回了一句：“再见。”但是对方已经走远了，可能并没有听见她说的话。
　　这只是一个非常短暂的邂逅，非常的突如其来，没有预兆也没有别的什么。但是越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却总会让人不自然的想要赋予它更多的意义。青玄相信这些，一直到她的脚完全不疼了之后，那短暂的邂逅还留在脑海里面。有一天炮叔告诉她说警察那里的事情处理完了，那个帮派已经都被清理干净。青玄忽然提出来说想要把那块地方要下来。炮叔想了想觉得也可以，分地盘是很正常的事情，只要走走正常的程序就行了，那块地方是一个做生意的好地方，手头也有足够的钱。他他把张先生也一块叫了过来，这是青玄在生意上做的第一个大决定。大家表态只是走一个过场，多多少少有点庆祝的意思。青玄心里笑着，觉得那么多看起来叔叔舅舅一样的人有些时候做事情却象个孩子。大家还举杯要庆祝，聊着聊着就聊到别的地方去了。
　　不过她却单独对老炮说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要把那个地方要下来，有一种直觉，或者说仅仅是因为那一个短暂而有趣的邂逅。老炮还是露着脸上的微笑，小女孩还有着幻想这是让她感到高兴的事情。青玄还道歉说这是自己的任性，老炮并不这么觉得
　　“这不是什么问题，有什么大不了的呀。就哪怕那里不做生意也行。你要喜欢我找关系，把那里弄成啥样的都行。你要是想要就给你弄一个住处或者别的什么的。”老炮说道。
　　“不用那么夸张啦，还是好好的经营吧，做一个干净的小酒吧什么的，希望那里的环境能好一点做一些正规的生意，赚一点钱有一个清静的地方你说多好。”青玄也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但无伤大雅的梦总是好的。
　　“你喜欢就好，你喜欢就好……”
　　青玄自己也说不清楚，但她相信自己是有着那样的期盼的。感觉就是这样，没有什么道理可以说，她并没有多想。一切都挺顺利，除了不知道那个地方拿下来之后要做点什么。

作者有话说

　　时隔两年回来填坑，不会忘记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