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时间》一窗错晓

6、悦来客栈

　　陈家庄不难找，不过是城东的一个村子，当然也可以说是一座山，或者一片林子，或者干脆就一家客栈里，兴许名字还叫悦来客栈，只不过老板姓陈，叫陈家庄。当然不难找的地方不一定就不难到达，因为陈家庄有时候在天上，有时候在南海，有时候，还可能就坐落在县衙大牢里。
　　这就是彻水寻找陈家庄三天后获得全部消息。他在城里打听的时候，大家都说在城东。而他去城东打听的时候，却都是得到这样的答案，而且大家说得大都是真的。彻水按照他们所指的方向，果然找到了叫陈家庄的山，还有一片林子，周围七七八八的立着陈家庄的牌子。他也在县衙囚犯的名单里找到了一间叫做陈家庄的牢号。彻水每每寻找，都能得到很多线索，而线索都是逼真有效的，除了天上和南海他没有试过。
　　彻水开始陷入一种无比的懊恼和亢奋状态，他不相信这么一个近在咫尺的地方就能隐形一般，是个无法寻觅的所在。他越找不到就越努力的找，越努力的找，就越找到更多的陈家庄。
　　直到有一天，他到了悦来客栈。因为有人说，陈家庄在悦来客栈。

　　悦来客栈很大，大到让彻水相信就算是把一个村子、一座山、一片林子装进来也很有可能，更何况是真正的陈家庄。于是他直接找到店老板，亮出腰牌：
　　“我要找陈家庄。”
　　老板面无表情，看都不看腰牌一眼：
　　“我就是陈家庄。请问有什么事？”
　　“你知道陈家庄在哪里吗？”
　　“我就是陈家庄。”
　　彻水完全觉得对方在开玩笑了：
　　“请问令尊名讳？”
　　“陈家庄。”
　　“你们父子同一个名字？”
　　“我们全家都叫陈家庄。”

　　面对这样的回答，彻水开始肯定自己之前很久就有的一个推测。尽管所有人说的内容都不同，但是他们都在说着同样的一个谎言，他们都在掩饰着陈家庄的存在。自己刚来赴任，对当地没有许多的了解，但是不可否认的，这个陈家庄是个神秘的存在。而自己，就是无论如何要把它给揪出来。想到这里，彻水就换了一副面孔，这些天来他一直把自己的种种遭遇归结到自己的谦和退让，或许谦和退让不及落容，但总之是过分了点。

　　于是彻水板起了面孔，伸手扯住店主的领子，压低了声音：
　　“说，陈家庄到底在哪里？”
　　“请你松手，官爷也是要讲王法的。”
　　“现在你不配合官爷办案就是不讲王法。”
　　“官爷要找陈家庄，我就如实回答我是陈家庄，是你不讲道理。”
　　“讲道理……”彻水故意把头发捋了捋，露出耳旁的伤疤，“官爷不讲道理，只讲王法。”
　　但是陈家庄似乎根本没有被彻水作出的狰狞样子所吓坏：
　　“尽管我从来没有见过身上有这么多小坑的人，但是我不会被吓坏。”
　　彻水这才想起自己成为刺猬的惨痛经历，和一身几百个洞相比，那一条疤痕似乎也显得很没有力量了。话语没有力量，就只有动手。彻水松手，然后抓住店主的胳膊，进行最后一次威胁：
　　“你可知道和官爷作对是什么下场？”
　　“我没有和官爷作对。”

　　于是彻水手上用力，就捏断了陈家庄的胳膊。陈家庄的脸上开始有冷汗流下来，但是他面色没有丝毫的改变。彻水又抓住了他的另外一只胳膊。
　　“就是我没有胳膊，我也是陈家庄。”店主的眼中放射出狂妄而仇恨的光芒，但是没有丝毫的畏惧。
　　于是他失去了另外一只胳膊。依然面不改色，只是眼中的恨意愈发浓重了。这时候，倒是彻水感觉到不安了。这个人就是把他的命拿走似乎他也只会说自己叫“陈家庄”。就在彻水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的时候，救兵到了。
　　救兵也是个让彻水头疼的人，不过总算可以让他暂时摆脱窘态。只听见有一个人满带笑意的声音：
　　“我说烧猪，你就是把他的命拿走，他也只会说自己叫‘陈家庄’。”
　　“我……”彻水再也没法装作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不由得面上一红，窘得不知如何。
　　“道歉你总会吧？长得一副斯文样子，下手这么凶狠，看来是无声狗咬死人啊。”苏灵嘴上继续不留情面的挖苦着。
　　“你……”彻水觉得很是憋屈，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反驳，只好对着店主作揖，“刚才对兄台多有得罪了，我只是把你的胳膊捏脱臼了，一般的正骨大夫就可以处置……这算是汤药费吧……”说着，彻水从自己怀中摸出一粒碎银，是他仅有的一点钱，薪俸还没有发。
　　“看你一副穷酸，还真是穷酸，就这么点钱。不过这位老兄，这是烧猪全部的钱了，你就看在他这份心意的份上，原谅他吧。”苏灵依然带着满面的笑容，帮彻水打着圆场。
　　“不敢当！官爷的心意我心领了，日后，当加倍回报。这钱我受不得，若是受了，则显得我陈家庄没有颜面了！”店主晃荡着两只胳膊，一副狂妄冷硬的模样。
　　“回报就免了，这银子你还是笑纳吧。”苏陵依旧一副笑脸。
　　“那我们，走吗？”彻水完全的灰头土脸，身无分文，还被所有人奚落。
　　“走？你什么都没找到，为什么要走？”苏陵诧异的瞪大了眼睛，觉得不可理喻的望着彻水。

　　“我也很赞同这位姑娘的观点，你走不得。”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
　　彻水猛得回身，发现客栈里不知道何时多了十几个汉子，站在最前头的身穿黑衣短衫，说话的就是他。而他，正是当日把人扔进河中的恶汉。
　　“你当日为何……”彻水立马要质问对方，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苏灵生生截了去：
　　“这位兄台莫要理会这个疯子，你说他走不得，莫不是要告诉他陈家庄所在？”
　　“这位姑娘说话倒是通情达理，不过我只是来让他做个选择，究竟是被我带回陈家庄卸掉脑袋，还是在这里卸掉两只胳膊离开。”汉子不曾笑，面色却也不冷俊，仿佛在讲一件关于天气风景的闲事。
　　“哼哼，要卸掉在下的脑袋，可要看你的本事。”彻水竟莫名其妙的被激怒，然后在苏灵惊诧的眼光中出手。
　　“喂，你这呆子……”苏陵喊道一半，彻水就已经站在大汉面前。
　　大汉的面色不由得变黑了，竟是惊恐之色。然后只一瞬，他整个人便飞了起来，砸在客栈的墙壁上，于是木石飞溅，大汉垂下脑袋，喷出一口浊血后只剩下喘息。
　　彻水并不停歇，立刻扑向另外一个人，只是冷不丁的回头，给了苏陵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一只眼圆睁，另外一只向外侧看，然后伸出舌头，似乎要舔自己的鼻子。但只这一回头而已，然后那个人也飞了起来，恰巧降落在领头大汉的身旁，不过他的功力似乎浅了许多，直接昏了过去。
　　其他的人见到这样的场景，赶忙都扑向彻水，希望能合力将他擒下。可是有一个身影先于他们到达，恰站在彻水身后，只一击，彻水便颓然倒地。
　　而苏灵，站在倒下的彻水身旁，满是赞许的看着宛若熟睡的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