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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前尘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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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一步步逼近,四周内的温度也就一点点的降低,就连旺盛的炉火也失去了原本明亮的颜色,颤巍巍的泛出诡异青光。
适才被遗忘的疼痛瞬间回笼,却不再是灼人的热度,而是阴寒的芒针,从密密麻麻的伤口挤进,刺入血肉,刺入心肺,刺入骨髓。
包裹内的衣物散落,被咬紧的下唇慢慢透出了丝缕殷红,彻水顺着墙角滑坐在地,手脚颤抖,勉强压抑下这令人疯狂的痛苦,几乎怀疑自己的五脏六腑是否都已在这寒意的侵袭下凝结成冰。
“了尘花虽然难得,也不是无处可寻,你这喂了毒的血,才真的是百年难得一遇呢。”冰凉的手指抚上彻水颈边温热跳动的脉搏,依旧是弯弯的笑眼,却涌动着嗜血的渴望,“新鲜着喝下,味道,一定更好吧。”
嘴唇缓缓靠近,尖利的犬齿探出,诡异至极的景象,却激不起彻水更的多动作,他全部的精神似乎都用在了与疼痛的对抗上,从刚才开始,便失去了反应的力气。
姑娘的笑容更灿烂,如果不是在这样的气氛下,说是倾城颜色也不为过。
舌尖已经尝到了盼望许久的味道,刚要咬下,表情却刹那僵住,不知何时被彻水捻在手里的金针正深深扎在她腰间的天枢穴上。
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人,彻水随手抓起棉袍,摇晃着站了起来。
随意遮住身体,彻水回头看着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姑娘,眼中明暗变幻,最终还是松开了握紧成拳的手,毫不犹豫地大步离开。
耳后忽然风声大作,彻水急转错身,正看到那面巨大的铜镜擦过,堪堪穿出大开的房门,落到院中,激起尘埃无数。
“你……”惊讶的看着行凶之人,彻水一阵错愕,正常人被重手法封住穴道的话,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便行动自如吗,而且力大无穷?
只是,他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考虑了,心念急转间,那姑娘已经扑到了眼前,出手如电,迅速的封住了他的去路,若在往日,他尚可尽力一搏,可现下身弱体虚,每一处关节都叫嚣着疼痛,无论如何,硬拼都只是下下之策。
左闪右躲,让过直接的攻击,彻水抓住偶然出现的空当,右臂迎出,任那姑娘一掌击上,借力飞进院中。
地方大了,可以移动的地方也就大了,原想趁此找到出路,却不料追击之人如影随形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好。
几次脱身失败,不免有些急躁,彻水猛力跃起,踩上房檐,刚落到实处,膝下忽然一软,控制不住的跪倒在地,他旧时恶疾,每到阴冷天气,关节便酸软无力,后来百般调理,总算是不再发作,谁知会在今日这连番的刺激下被勾起了病根。
那姑娘已经飞身上来,没想到他会骤然失力,临时变招,却被他情急之下别住脚踝,双双滚落房顶。
活生生作了肉垫的彻水,一口血差点喷出,又被随后扼上脖颈的力量逼回了喉咙,那双手越掐越紧,眼前已经有些发黑,只是倔强维持着最后的清明,不肯放弃。
充满血红欲望的瞳仁渐渐消失不见,视线所及,一片绚烂,恍惚中,仿佛又回到了冰冷的湖水里,彻骨的寒意侵袭,不管多么用力的挣扎,都无法摆脱,而那人毫无表情的看过来,甩开自己求助的手,没有丝毫犹豫的离开,脸上带着些许湿意,又仿佛是在人声嘈杂的街头,火焰冲天而起,救不得,走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被吞噬,被摧毁,不对的,不对的,那少年说得不对,他从始至终都不曾哀叫,也许是想叫的,只是到了最后,连这点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思维趋近混乱,就在他想要放弃的时候,脖子上的力道忽然松了下来,一阵猛烈的咳嗽之后,彻水抬头,泪眼朦胧中,正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拖动着瘫软在自己身上的人走回一旁的屋子。
“请问……”说到一半的话,又被强咽了下去,揉揉眼睛,好不容易看清楚了握在那人另一只手里的东西,如果没看错的话,应该,应该是叫做烧火棍吧。
试探着站起,扶住一旁的院墙,房门轻响,那人又走了出来,这次,彻水才真正看清了他的模样,不过弱冠的青年,浓黑的长发随意拢在脑后,大红的苏绣披风,敞开的领口露出了里面流云织纹的长衫,行过之处,环佩叮当,竟是说不清的富贵逼人,体态风流。
只是,只是相对于一般的男子而言,太过单薄些吧。
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人已经走到近前,看到彻水戒备的神情,了解的笑笑,站在了一丈之外。
“这位公子,苏陵刚才多有得罪,失礼之处,还望您见谅,在下落容,先代她赔个不是了。”
说罢,就是一个长揖。
有理不打笑脸人,落容的谦和退让,实在是让彻水发作不得,只能半推半就的顺着他的意思进了屋,换好替换的衣物。
了然的收起那件脂粉气十足的棉袍,落容端进一碗热汤,“苏灵只是太过淘气,没有恶意的,彻水兄就请不要和她计较了。”
“落兄言重,彻水不是那等小气之人,况且身上剧毒也是多亏苏姑娘才能去除,怎敢再兴问罪之师,只是……那了尘花……”身上慢慢暖和起来,加上落容态度温文,彻水也就不再拘谨。
“倒也没什么,只是在下自幼体弱,苏灵找了偏方说能根除,了尘花就是药引之一。”
“那……”
“彻水兄不要在意,了尘花虽稀少,但也不算难找,况且,这么多年过来,在下也已经习惯了。”
彻水点点头,虽然有些歉意,却不想说一些没有助益的话,眼光四下打探,正好看到屋角搭放的凶器。
“那个……”
“呵。”落容轻笑出声,“在下手无缚鸡之力,若无此物,怎能制得了暴走中的苏陵?好在她也无心伤到在下,时间长了,便使顺手了。至于适才之事,还请彻水兄三缄其口,不要在她面前提及,她也是身不由己。”
似懂非懂的应下,虽仍有疑惑,但交浅不宜言深,客套几句,彻水便起身告辞,落容虽多次挽留,也被他婉言谢绝,就算是不想在意,那场生死之斗也让他心有余悸。
怎样回到住处的记忆,对于彻水是一片空白,连冻带惊,令他大病一场,等到能下床自由活动,已经是三天之后。
尽管可以说没有了关系,但彻水总是惦记着了尘花的事,即便不是自己的错误,但毕竟还是与之有关,不做些什么,总觉于心有愧。
几下打听之后,终于有了消息,在一个地方,了尘花不仅有,还很多,那个地方,就是城东陈家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