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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番 外 十三 ...

  •   寂静的大殿里,微风和阳光,沉默地在这里你来我往。这样鲜活蹁跹的光影,却无法打破死一般凝固的空气,肃杀,阴冷,浸透了这座宫殿里每个精美绝伦的角落。
      审讯了洛卡和斯坦,凭你严刑拷打,两人支字未吐。其实审与不审,结果都一样……他们是谁派来的,目的是什么,都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这两人必然是受蒙巴萨和耶布安的指使,目标就是劫走夏月白。
      夏月白十年后再次出现在底比斯,最为愤怒而震惊的就是这两个人。红海那一战,夏月白变成玛特一举掀翻红海袭击了赫巴联军,导致两国损失惨重,溃不成军,以败收场。
      而后蒙巴萨多次派人寻找阿娜希迦的踪迹无果,这次夏月白突然回归,他必然觉得只要利用她,就能找到失踪多年的阿娜希迦。至于那个耶布安,他对夏月白的憎恨就更不用说了,当年他的退婚之辱,都已经加注到了夏月白的身上。
      潜入埃及,混进王宫,劫持人质,袭击法老王。
      哪一样,都够这群不知悔改的东西死上一万次。
      图萨西塔坐在王座上,望着俯首静立的大臣,自从昨天在广场众目睽睽之下她驱使了塞特之力,这些人看向她的目光里就充满着了惊心动魄的慌乱。不怪他们的胆怯和紧张,这些长年服侍左右的大臣,怎么也无法想到自己的法老王居然也是一位异能者。
      “传信给霍克提莫斯,让他调动第二军团。马里埃,你持我的令牌回底比斯,调集阿努比斯军团和第二军团一起去西奈半岛。”
      这些官员里只有马里埃是唯一一个亲眼看见小院场景的官员,即便是他这样身经百战的武将,在经历过战场的残酷和血腥之后,亲眼见到昨天那样手段残忍的屠戮画面,也实在叫他终生难忘。
      一直以为,阿尔尼斯拥有的异能已经相当厉害,没想到图萨西塔的力量才是真正令人望而生畏的能量。原来,这对兄妹都是异能者,这位法老王竟然隐瞒了这么多年。
      “王,您想攻打赫梯,还是巴比伦?”
      指尖在黄金扶手上轻轻敲击,一下一下,在高大的空间里回响出一种沉闷的节奏。“分兵两路,同时攻打赫梯和巴比伦。”
      猛地一惊。“王,长途跋涉同时攻打两个国家,对我们很不利,请王三思。”
      “你没看见他们昨天都干了什么吗?还是你已经忘记了十年前在红海,有多少埃及士兵命丧于此?”声音不高也不低,只是平静的语气逐渐流露出了犀利,在她目光缓缓变得阴冷的时候。
      马里埃跪下,低下身,额头紧贴着冰凉的地面,开口。“马里埃没有忘记十年前那一战,也永远不会忘记我的四个副官全部战死在了红海,我对赫梯和巴比伦的愤怒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减少分毫。”
      “那就带着你的战士和你的愤怒,去踏平赫梯和巴比伦。”
      抬起头,仍然跪在地上,他望着自己的女王,用着敬畏的眼神和平静的语气说道:“王,同时攻打两个国家,的确不是明智之举,更何况我们的军队还要跋山涉水远赴敌方-----”
      抬手一挥,烦躁。“够了,此事不必在议。”
      殿外的侍卫进来,跪下禀报。“乌纳斯大人回来了。”
      眸底暗色的光,轻轻一闪。“让他进来。”
      乌纳斯裹着一身风尘仆仆走进来,身后跟着塞布隆。两人走上前,朝着王座上的人颔首行礼。
      “王,您和月白受伤了吗?”乌纳斯一接到王宫出事的消息,立刻从前往三角洲的路上返回,他琢磨眼下最大的麻烦不是远在千里之外的赫梯和巴比伦,而是近在眼前的来自埃及法老王的澎湃怒火。
      “我们没事,阿斯兰为了保护她受了重伤。”
      乌纳斯瞅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马里埃,随即朝身旁的塞布隆投去一瞥,轻轻咳了一声。
      “王。”塞布隆接到信号,上一前步,沉声问道:“听说洛卡和斯坦已经被擒,问出什么了吗?”
      向宽大的椅背一靠,单手支肘撑着额角,敛眼。“没有,开不开口都一样,是谁指使他们来埃及,你们心里都应该清楚。”
      “王,蒙巴萨肯定脱不了干系,但是巴比伦王未必知道此事。众所周知斯坦是耶布安的近臣,劫持这件事一定是耶布安下令,若王将此事牵联整个巴比伦岂非有失公平。”塞布隆带着客观的态度仔细分析,从始至终他都直视着神情阴冷的图萨西塔。与乌纳斯返宫的途中,他们已经猜到盛怒下的图萨西塔必然要发动针对赫巴的战争。
      这一战,并非不会赢,但是其代价是无法估量的。
      眼帘轻轻一掀,她看向脸色镇定平静的塞布隆,冰冷的视线不带丝毫松懈地纠缠于这个高大男人,企图从他目光炯炯的眼底找到一点犹豫。然而,这男人的目光和他铁塔般的身躯一样坚定。
      唇上那条僵直的线条绷得有些紧,图萨西塔不语。
      就在众人因为她的沉默而逐渐开始局促不安时,她目光一转,眉梢轻佻。“乌纳斯,你呢?也打算阻止我?”
      微微颔首。“王,我不敢阻止您,更何况我也觉得赫梯与巴比伦必需要教训一下,这次他们公然在王宫里行凶,也未必太不把埃及放在眼中。”皱眉,语气在眼底闪过一道精明时稍稍一变。“然而,让军队远赴安纳托利亚高原和两河流域打仗,劳民伤财不说,整个战局的变化也很容易失控。”
      执政官瓦席尔在犹豫了片刻后,毅然表态。“王,宰相大人说的有道理,一旦我们在战场上失去了主导权,处于千里之外的大军必将身陷险境,还请王三思。”
      紧随其后,众位大臣纷纷跪下,祈求他们的法老王能重新考虑这场危险的战争。
      图萨西塔从椅子上起身,一步步,她缓缓行至雪白色台阶的边缘,眼帘低垂,一声不响地注视着跪在脚下的众人。
      窒息,在这空气流动顺畅的地方,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呼吸堵在喉咙,仿佛下一刻就要窒息于此。
      “我不会为你们的谨慎而责怪你们。”踱步,沿着台阶边缘来回行走,白色的袍角掠过地面,像片安静却蓄势待发的风。“然而,过于谨慎的结果,就是束手束脚瞻前顾后。赫梯与巴比伦公然在孟菲斯的王宫对月白动手,难道还要我对他们的行为一忍再忍下去吗?”
      无人应答。
      乌纳斯只是将头抬起一些,望着王座前那袭踱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来回缓行的修长身影,在他接触到图萨西塔投来的目光时,她眼底暗藏着一片光芒,金色的,悄然间正在逐渐炽燃。
      他怔了一下,低下头。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如果埃及输了,派去的军队就会全军覆没;如果我们赢了,远在千里之外的两个国家,我们又要如何统治。”面色冷竣,唇角却依旧挂着那抹深不可测的微笑,无温。“你们想过没有,若是今天不迈出这一步,输赢对我们而言根本就是假设。我不会允许任何人阻挠我的决定,既然你们中有些人不赞成我的意见,那就管好你们自己的嘴巴,给我保持沉默。否则,我就让他……永远沉默下去。”
      威胁,直截了当,来自这位怒火熊熊的法老王。
      当图萨西塔停下那仿佛能把人心踩在脚下狠狠折磨的步伐时,她昂了昂下巴,忽而,微微一笑。
      “马里埃,立刻去执行我的命令,你们都下去。”沉声,漠然的笑容,让人不太敢看的冷漠眼神。
      众人深深行礼,起身缓缓退出了大殿。
      直到最后一个人消失在门边,图萨西塔安静地望着空荡荡的房间。片刻,她转过身,慢慢抬头看向王座后面的神像,那座十余米高以金色妆点出璀璨光彩的太阳神。
      那些金泊从头到尾的铺盖了整座神像,美丽而骄傲的颜色,不可一世的威严身姿,却最终不过是一块裹着黄金的石头罢了。
      阳光穿透穹顶照耀在石像上,折射出一片璀璨的流光异彩,眼睛微微眯了眯,图萨西塔带着冷漠的神情利落地转身,灰色的发划出一道饱满的弧度,静静摇曳在她被阳光拉长的背影里。
      ★★★ ★★★ ★★★
      “你到底知不知道王是----”声音一顿,马里埃朝四周看了一眼,瓦席尔已经带领其他大臣离开了,走廊底下只剩他与乌纳斯两个人。“王是位异能者?”
      “你觉得我知不知道?”斜睨,乌纳斯似笑非笑。
      浓黑的眉猛地拧起。“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和我打官腔,你是不是知道我没兴趣,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和赫巴这一仗。乌纳斯,你说怎么办,王要我带着金令回底比斯调动阿努比斯军团和霍克提莫斯的第二军团一起去西奈。”
      “真的要打?”
      “废话,不打仗把军队弄去西奈做什么?”
      乌纳斯朝塞布隆的方向看去,那人正和副官在廊边说话,他们此行原本是要去三角洲查看汛情,现在肯定是走不了了,只能指派其他官员代替他们去三角洲继续巡查。“我当然知道军队去西奈是为了远征安纳托利亚高原与两河做准备,但是……”
      “我的宰相大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您就别玩高深了,有什么话就赶快说吧!”有时候,真烦这男人的深沉。
      “我还是认为打不起来。”这话他说的笃定。
      置疑,都准备调集军队了,乌纳斯居然还说打不起来,他哪来的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为什么?”
      “因为有人会极力阻止王。”了然一笑,乌纳斯转身慢悠悠地朝前走去。
      “谁?”刚一问完,霍地想到了什么,惊道:“夏小姐!”
      点头,一脸温和却又古怪的笑容。
      塞布隆一回头,正好看见乌纳斯这幅深藏不露的笑容,他愣了愣,继而对副官又叮嘱了两句,然后转身跟上他们。
      “在烦让你调兵的事?”塞布隆拍拍马里埃的肩,埃及的将军不少于百人,只有这个小子的脾气最对他的胃口。
      侧目,瞅着塞布隆一脸轻松,他有些疑惑的问:“你也觉得打不起来?”
      “这仗不可能打起来,你就放宽心吧。”给了他一个宽慰的笑,塞布隆理了理衣襟。
      马里埃不是不相信夏月白能劝服那位固执的女王,只是眼下他还有任务在身,到底要不要去底比斯传令,他实在有些拿不准。
      “不用回去。”走在前面的乌纳斯回头丢下一句,收回视线他重新看向前面宽阔如水的长廊,微笑的唇角再次滑出促狭的声音。“我们就安静地等待月白的好消息。”
      马里埃挠了挠头,无可奈何地一声叹息。
      塞布隆又重重在他肩头拍了两下,笑了笑。
      ★★★ ★★★ ★★★
      几个侍女围着躺在地上的阿斯兰,给它清理伤口敷药,换上干净的绷带,这些灵巧的手指在伤痕上安静地忙碌,夏月白则跪坐在阿斯兰的身旁,给它脸上的伤口换药。
      一道从耳朵横过额头的伤,离眼睛就差一厘米,血已经凝固,在药粉的覆盖下皮肉微微露出惨白的颜色。
      夏月白弯着腰小心翼翼地将绿色的药粉均匀地洒在伤口上,然后在用干净的亚麻布轻压一下,将多余的药粉沾去,动作轻柔而仔细,担心自己某个动作就会给阿斯兰带来更多的痛苦。
      整个换药过程中,阿斯兰保持了高度的配合,只是偶尔在某个特别深的伤口被药粉刺激地难受时,它才会低低吼一声。
      “王。”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夏月白拿着布巾的手,微微一颤,她直起腰朝身后看去。
      图萨西塔走进房间,那张似乎总是浅笑轻扬的脸今天却阴沉沉的,不见一丝笑容。
      阴冷,原来这个女人在不笑的时候,会让人感受到料峭的深寒。
      侍女们停下手边的工作,朝缓缓往这边走来图萨西塔行礼。
      “怎么样?”
      “没有伤及内脏,伤势还算稳定,但是一直在发高烧。”夏月白将医官诊断之后的话,原封不动地重复一遍。
      皱眉,走上前蹲下身,扫了一眼因她的到来而停下动作的侍女们。“你们继续。”
      “是。”侍女们又动作麻利的忙活起来。
      阿斯兰掀开眼皮,瞅了眼蹲在旁边的人,鼻子里发出一个粗粗地喘息声,继而又轻轻合上眼帘。
      抬手,在它粗硬的鬃毛上来回轻拂,深棕色的眸子轻闪过一抹暗色。
      沉默,继续用手里的布巾将最后一点药粉沾去,然后从盆里取来一块湿布,拧干。拿着湿布将阿斯兰鼻子因高烧而失去水份的干裂皮肤轻轻擦了一遍,又将它前脚掌粗糙的脚垫同样沾水打湿,医官说这样可以帮它降温。
      侍女们默默而小心地完成了换药,她们快速地收拾好东西,对着图萨西塔行完礼后,便陆续退出了房间。
      夏月白将阿斯兰全身打量了一圈,伤口都被处理的很好,她将布巾放入盆中,又拎起拧干,重复给阿斯兰擦拭身体降温。
      没有人说话,因为各自在心里挣扎着。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由图萨西塔的一声低叹打破了这种折磨人的沉默,她问:“害怕我吗?”
      怔,目光在愣神间悄然闪烁,手上的动作却仍然有条不紊的继续。“我为什么要害怕你?”
      “见过那样的我,你有理由害怕。”
      “不害怕。”
      “真的?”
      “我没必要逞强,不害怕就是不害怕。”
      “很好。”
      空气里传来布巾撩水的声音,清冽的流水声,在此刻过于沉寂的空间里是唯一还算鲜活的动静。“图萨西塔,那些人是谁?”
      收回抚摸阿斯兰的手,她挨着夏月白席地坐了下来。“赫梯和巴比伦派来的刺客。”
      “你打算怎么办?”
      “攻打赫梯和巴比伦。”
      将软布轻轻放入盆中过水,夏月白依旧保持着跪坐的姿势,低头看着因虚弱而沉睡的阿斯兰,沉默了良久。半晌,侧目,她用安静的眼注视着身旁同样安静不语的人。“你觉得这样就能复仇了?”
      “这不是复仇,这叫讨债。”一字一句,她说的很轻。
      “没错,他们欠你的,欠埃及的,应该都还回来。”
      挑眉,淡淡的笑里透出些许意外。“不反对?我以为你会坚持反对我出兵。”
      “想反对,但是又觉得自己没有反对的理由。先不说十年前他们联盟侵略埃及,就在昨天他们潜伏入宫,这样屡教不改的国家的确需要教训。”把布放入盆中,将盆推开,她盘腿坐好,伸手搭在阿斯兰的前腿上轻轻顺着毛。
      “我很意外,你会说这样的话。”
      “怎么了?以为我听说要打仗就会阻止你,会说‘战争不能解决问题,武力不能解决纷争’这样的话吗?”
      笑笑,的确以为这个善良的小姑娘会说出类似的话,这个连奴隶的存在都接受不了的女孩,又怎么会看着战火在眼前燃起而不阻止。
      “战争和武力的确不是解决所有问题的方法,然而有时候,它们却是最好最迅速的方法。”抬手,将脸旁的发丝撩到耳后,目光落在身旁女人那把在阳光下荧荧闪闪的灰色发丝上。“不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侧目,她说:“问。”
      “你觉得十年前的战争和昨天发生的事情,与赫梯和巴比伦的百姓有关系吗?”
      眼神轻闪。“无关。”
      “但是,如果你发动对那两个国家的战争,那么这场战斗就与这些平民百姓有关。”图萨西塔注视着自己的双眼很漂亮,像流沙,隐隐闪烁着一抹流动的金,能将阳光都轻易吞噬的流沙。“他们会失去家园,失去亲人,或者更糟,他们会失去性命。”
      “战争必然会有牺牲,除了战士,平民的牺牲也在所难免。”
      “不,不是在所难免,而是可以避免。只要你一句话,这场战争就能避免,他们的牺牲就能避免。”
      阳光斑斓了窗前一方地面,微风吹起窗畔没有束起的纱帘,一地妖娆,一片迤逦。
      空气又安静了下来,在图萨西塔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夏月白的时候。
      第一次,夏月白觉得自己不想回避这女人投来的认真目光,与她四目相对,陷入一种胶着地沉默。
      零星一点呢喃声从窗外传来,那是侍女在外面交谈,还没听出她们在说什么,这些耳语就随着匆匆离去的脚步声一起消失在远处。
      图萨西塔移开了眼,越过雪白的窗畔望向庭院,指尖在膝上轻轻敲击,无声亦无规律的节奏,甚至有些凌乱。
      夏月白依旧安静地等待着,她想这个女王必然已经有了决定。
      果然,片刻后传来幽幽地声音,透着一抹不太情愿的阴郁调子。“我咽不下这口气。”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至于是谁欠你的,你心里很清楚,那就找他讨债去吧,只要不牵连无辜的人就行。”夏月白不想看见杀戮,同时,她也不想看见那些伤害阿斯兰的人逍遥自在地活着。自己也许因为善良而心软,但她并非愚善,
      笑,大有一卷劲风吹去世间浮尘的势头。起手,指尖拈着夏月白的下巴,倾身向前的时刻,她看见夏月白眼底闪过一些不安,那双暗夜般美丽的眸底映出自己微笑的脸。
      “就让我,来为我的女神讨个公道。”
      眼神闪避不及,宛若此刻的心,不知应该躲去哪里。声音微微发涩,她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不是为了某一个人,是为了埃及,还有那些战死沙场的英灵。”
      “是……”
      棕色的目光随着炽热的呼吸落下,就在夏月白以为将要发生什么而猛地闭上眼睛的瞬间,图萨西塔的动作顿了顿,继而稍稍偏开脸,那滚烫的气息擦着夏月白的唇角,最终落在她僵硬的脸颊。
      很轻的吻,像夜风拂过皮肤,近乎让人感觉不到的轻盈;却也很热,烫得皮肤有些痛,像被空气打上了烙印。
      像记忆里已经空掉的地方,又被什么充满的感觉。
      那感觉,充实而温暖。
      ★★★ ★★★ ★★★
      半个月后,孟菲斯先后接到了来自安纳托利亚高原与幼发拉底河传来的用黑色亚麻布包裹的信筒,那是国丧的标志。
      赫梯王蒙巴萨于半月前,在哈图莎的王宫广场举行阅兵仪式时,突遭疯马袭击在踩踏中丧命。
      训练有素的战马突然失控冲向蒙巴萨所在的看台,不是一匹,不是两匹,而是一百匹。
      马疯了,无惧骑手的呵斥抽打,不理侍卫的阻挡,如疯狂的洪水急于找个出口发泄,蒙巴萨被这些嘶鸣的疯马卷入无数狂奔的蹄子下,当这片惊涛奔腾着跑开后,人们在地上看见了早就断气的赫梯王,血肉模糊,支离破碎。
      与之仅一天之隔,远在两河流域的巴比伦,亦迎来了举国震惊的丧事。
      耶布安,死了。
      死在了王子府后花院的小池塘中,溺水而亡。
      然而,真正让人不可思议的是……那个小池塘的水深。
      水面只及膝盖的高度。
      据发现耶布安的仆人说,这位巴比伦王子平躺在池底,全身缠满了水草,只有一支手臂伸出水面,五指痉挛般卷曲着,如若不是这只伸出水面的手,根本没人会注意到他以这样的方式溺毙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池塘里。
      如此以来,一个死得莫名,一个死得蹊跷。
      但是,不管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死于非命,在这两人死后,赫巴联盟准备向亚述进军的计划只得搁浅。
      一场烽火,不战而熄。
      图萨西塔单手捏着羊皮纸,一手扣着桌面,一下一下,指尖敲击着乌木桌子。半片阳光从头顶洒落在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明媚的光线勾勒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平静,看不出她是高兴,还是无动于衷。
      逐字逐句的看完,她轻轻一抛,轻盈的羊皮纸飘悠悠地落到桌上。
      她捻着指尖,若有所思地眸子注视着桌上的笔架,沉默。
      乌纳斯在得知蒙巴萨和耶布安同时出事的消息时,在短暂的惊讶过后,他便明白了其中的原委。率领着众人静候在此,他并不着急,但他知道身后那些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大臣们,必然有种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的困惑和焦急。
      “王,亚述来信。”门外侍卫小跑着进来,跪下,双手举着一枚青铁圆筒。
      侍女上前接过,快步来到桌边,递给图萨西塔。
      拔开盖子,抽出信,图萨西塔轻皱着眉头静静地默读,微低的脸庞,几缕灰发在微风里滑落肩头,荡漾出冰冷而耀眼的银白色。
      塞布隆看了眼乌纳斯,而乌纳斯只是神情专注地盯着桌后的人。
      马里埃有些按捺不住,想说话,又觉得现在不是开口的时候,他只得用那双焦急而疑惑的眼睛紧盯着王座上的法老王。
      图萨西塔很安静,在读完了纸上的所有内容以后,她一扬手,将羊皮纸往桌上一按,不大的动作,却引得桌上杯子一阵轻摇,更引来众人揣测不安的目光。
      “这是亚述缔结联盟的契书。”
      她听见人群里传来松了一口气的声音,隐约流动在大臣之间的僵硬气氛,突然就变得舒缓不少,图萨西塔甚至看见了乌纳斯唇边抑制不住的弧度。
      垂下视线,她看着手底下压着的联盟书。
      那小姑娘说的没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敢欠埃及法老的债,就要拿命来还,天经地义。
      图萨西塔微微一笑,伸手拿起酒杯,身体向后一靠,杯中荡漾着腥红色的涟漪,像天际尽处残阳的一抹血,艳丽,妖娆。
      而那抹红中漾着一双浅金色的眸,带着莫名快乐的笑,兀自轻快的闪烁。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番 外 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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