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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最初3 ...

  •   阳光透过窗棂,投映在白焲柔顺的黑发上。柔柔的,铺了一层。
      白焲感觉到一缕奇怪而温热的光芒,幽幽转醒,一睁眼就看见一张放大到极致的不怎么白扑扑又不怎么红彤彤的脸蛋儿,不自主起身就向后退去。奈何,因他在桌上趴了一整夜,全身都麻了,这一退,一个趔趄,麻木的身体带着整张椅子猛地向后倒去……
      亏得金赤反应力还未衰退,眼疾手快一把将周身睡麻反应迟钝的白焲抱了个满怀。
      “哐当”,椅子落地。
      白焲却好好地躺在了金赤怀中。因白焲自己手脚都没有回过劲儿来,也挣扎不得,只得狠狠地用目光戳着满脸幸福回忆的金赤。
      不过金赤倒不介意白焲凶凶的目光,自顾自继续回忆:“啊呀我家小焲都这么大了,我都快抱不动了啊。想当初我第一次抱着你时,你还不如凤凰山上的大西瓜重啊……”
      听到此处,白焲用劲一挣,从金赤怀里站起来:“你不用提醒我你自己的年纪。”
      是年纪,不是年龄。
      一字之差,感觉却是难言的苍老如斯。
      白焲顿了顿,想解释什么,又转念一想,有何好解释的,他从不介意她的年纪。只悠悠然向金赤看去,眸里水色流转。
      金赤事不关己似的笑着:“走吧,我去叫哮天起床吃早饭。”也不再看白焲,自己掏出红缎带随意将一头长发随意一捆,就出了房门。
      白焲一个人在屋里,将掉在地上的那枚铜钱拾起来放回袖中,慢慢地梳着自己的头发,再将头发用白玉簪束起来。昨天看见金赤给哮天扎头发,才让他突然想起,金赤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为自己梳理过头发了。白焲看着对面铜镜中少年眸里的光芒渐渐黯淡。
      七白多年前,是由金赤半屈着身细细为自己梳理这满头烦恼丝,而今却需要藏住了所有心思自己收拾。
      是长大了,独立了。但,不是不再需要那个人。
      白焲又觉得自己甚是幼稚,摇摇头叹气,又看了看镜里的自己,转身向金赤的卧房走去。
      一推开门,就看到金赤半跪在床上,用力拖着赖床的哮天起床。金赤双手紧紧拖着哮天的双手,打算将这赖床的狗拖下床去。
      有一刹,白焲觉得,原本只属于他的东西,随着他的长大,在渐渐流失。
      ------大约是七白年前,天庭的蟠桃树渐渐打了花苞,花香飘了很远。还是一个六岁小孩身形的白焲随着各路小神仙去拜谒玉帝,参加选仙。
      去时的漫漫长路刚好经过蟠桃林,却见一个样子大约十七八岁的少女俯卧在一棵桃树上,金发凌乱地挂在树上,一身艳红的仙衣下摆被半挂在腰间,看起来似是人间小痞子,而痞子少女身后露出了一条金灿灿的凤凰尾巴。
      那时还很小很小的小白焲就很想摸摸那个女孩子……的尾巴。
      因为,因为,那样金光闪闪的尾巴啊,拿到下界,一定可以去当铺换回好大一摞书……
      小白焲是被人贩子卖到一户人家当杂工的,喜欢看书是唯一的爱好了,却总也买不起,平日里看书还要挨打。小白焲就想着,若是能安安静静有人陪着看书,是最幸福的事情了吧。
      而后,白焲凭借自身聪慧跻身修仙班,在其间付出了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被晋升为小仙官。而辅导白焲的上神,恰好是仙界凤王之子,金玄。于是金玄就成为了白焲的师尊。而当年的金玄才三千多岁,还未娶妻,身边常带着小他两千多岁的,他唯一的妹妹金赤。
      当个子只比金玄家窗框高那么一点点的白焲被金玄牵进家门时,越过重重桃花林,一眼就看见了身后摇着一条金色凤尾的那个在蟠桃林边遇到过的红衣少女向自己跑来。
      白焲当时只是惊讶,她就这么笑着朝自己跑来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对他笑了。
      这才知道,这个少女是自己师尊的亲妹妹,这妹妹打小就贪玩,所以如今已是有一千多岁的修为了,却也还是没有法力将自己的尾巴掩去,一是因为凤族的尾巴是全身的至要,极难隐去,再者,也是怪金赤自己法术不够,只得成天带着尾巴漫山遍野地晃悠。
      得了白焲这一个比自己五百多年的小家伙,也只有被金玄逼着在凤凰山上,与白焲一同修习法术。
      小白焲曾经问金赤,为什么要待在凤凰山上。金赤也很郁闷自己为什么不可以下山,就说,山下的人看到自己的尾巴,会捉了自己去卖钱。
      白焲想起自己也想过拿尾巴换书看,然后就脸红着转移话题了,问金赤凤凰山为什么叫做凤凰山呢?金赤摸摸小白焲的头,一脸严肃,说:“这世上本没有凤凰山,山上住的凤凰多了,就成了凤凰山……”
      那时候的白焲,常常跟着比他高好几个头的金赤漫山遍野地玩。走不动了,就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嘟着嘴不再走了。金赤就常常在这个时候蹲下身,把摘来的花儿塞到白焲手里,抱着刚长到她腰间那么高的小白焲回家去。
      可是有一天,在岁月的流光里,白焲发现自己一低头就可以看见金赤的头顶上的红缎带时,才恍然忆起,金赤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抱过自己了。
      白焲回过神,转身去了厨房。
      忙活完后,白焲起身去金赤的房间找那两个师徒,走到屋门前对着屋里扯来扯去的师徒二人,清清嗓子,道:“我煮了粥,都出来吃吧。”说完便转身往外走,想到什么,又不由得叹了口气,回过头对愣住的二人说,“若想要我帮忙,最好,听话些。”就微笑着走了。
      师徒二人在房里不约而同盯着对方,恨恨地握拳,他怎么就知道了!?
      一瞬间,哮天转着眼珠子,想,哎呦喂,白焲上仙亲手煮的粥啊!拿到市场上不知是个什么价位啊!就赶紧下床直奔白焲……煮的粥而去。
      金赤与哮天二人正嘻嘻呼呼喝着白焲熬的梅子粥,喝得差不多时,听白焲幽幽地开了口:“你二人是在我背后捣鼓什么,不打算与我说一说么?”
      二人齐刷刷被粥呛到,咳得憋红了脸。又想到,果然是个白眼狼,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这,是说还是不说?
      白焲捧了杯清茶,靠在椅背上看着二人把碗举在脸边,掩耳盗铃似的挡住自己的脸,还一边互相挤眉弄眼。
      金赤挑挑眉----你不是说你觉得白焲是好人嘛,要不,招了?
      哮天皱皱鼻子----不成!谁知道白家与杨家有没有过节,我还是要多观察观察再下结论!再说了,他还没有屈打我们俩呢!怎么可以招!
      金赤瞪眼----等你这被虐狗观察完了,杨家三姑娘怕也完了!!!
      哮天嘟嘴----不会,不是还有母师父您帮忙嘛!
      金赤转着眼珠子想了想,也对,还有一个伟大的她,应该不至于败北吧。可是,白焲是怎么知道的呢?难道她的法术竟然如此不济!
      这厢白焲抬起眼眸,声音清清冷冷:“你们还要讨论多久,你们最好给我把故事编得动听些。”
      哮天听闻,知道白焲察觉出了什么,又不敢肯定,就只有装傻,就歪着脑袋把目光抛向她伟大的母师父。金赤感觉到白焲目光中的冷淡和哮天目光里的热切,顿时感觉身处两重天一样。
      纠结死姑奶奶了!
      干脆眼睛一闭,心一横,开口先发制人:“你是怎么知道我俩有事情瞒着你的?”
      白焲轻轻一挥手,一枚铜钱哐当落在桌边:“是它。”
      金赤看着这枚被自己捡回来的一文钱,眼眸一暗,难道真是妖物:“它?你逗我玩儿呢!它怎么可能开口告诉你我和哮天有事瞒你!”死不承认是金赤的绝招,一般人拿她没办法。
      白焲也不理会金赤,只用拇指尖和食指尖捏起那一枚铜钱,像看着一堆垃圾似的看着铜钱:“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拿三昧真火将你烧成灰。”
      哮天和金赤看着铜钱在白焲手指间抖了几抖,不见了。
      屋里却莫名多出一个头上长得有一个角的小怪物,浑身青铜色,却没有尾巴。
      金赤拿白焲和那怪物比了比,发现这小怪物站起来时竟然还没有达到白焲膝盖的高度,就瞬间萌了,拉着那铜色是怪物就往怀里揣------不知道当铺会出多少钱来买啊!
      白焲一个眼神向那铜钱变的怪物看去,金赤明显感觉到这小东西在自己怀里止不住颤了颤,就顺势问这怀里的小东西:“怪物,你是何方妖孽?值多少钱来着?”
      哮天止不住地叹气,一介上仙居然开口闭口都是钱,真是丢脸啊丢脸。
      那小东西深知眼前的人都不是凡人,害怕得急忙摇头:“小仙不是妖孽!小仙是观音上殿里用来求佛的钱币,被一个绿油油的女人偷出来的!小仙是好钱,不是坏钱!相信小仙啊!”
      观音菩萨的观音阁分三层,上殿、中殿、下殿,上殿主管人间,中殿主管天庭,下殿主管鬼怪。所以,这是人界的一个小仙官?
      金赤想了想,觉得这小家伙口中的“好钱”“坏钱”应该等同于自己口中的“好人”“坏人”,“小仙”应该是自称,就觉得这家伙挺可爱。哮天急忙问它:“那绿油油的女人?我知道了。那,小东西,你叫什么名字?”
      小东西愣了一下:“名字?不知道啊……小仙和一大堆兄弟被观音大士造出来时就守在观音像旁边了,那么多年了,没有听说小仙还有一个名字啊……”说罢还颇有趣味地挠了挠头顶。
      白焲接话:“现在起你是我们的小仙官了,我想你必须需要一个名字。你,有意见?”
      小东西又是一个激灵,急忙对白焲说:“没有意见!”
      金赤就笑了,对白焲说:“小焲你看它叫什么好?”
      白焲挑挑眉:“哦?我看?我看什么?”
      金赤一愣,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话,好像一个女人抱着自己刚出生的孩子,问孩子他爹,你看给咱娃取个啥名儿?
      哮天不觉得二人怪异的心理,急忙出主意:“有了小白小红和小黄,干脆你就叫小铜好了啊。母师父你说怎么样?”
      金赤忙回过神说“好好好”。
      说完才想,小白是白焲,小红是自己,小黄是个甚?就扯着眼角,不耻下问道:“谁是小黄?”
      哮天摸着自己一头金黄色的头发,抑或是狗毛,很明显,小黄是她自己。
      白焲无语,就非得搞成一染缸不可吗?这哮天取名字的功夫和金赤她爹没差多少啊。
      金赤看白焲一脸郁闷,就摇头了:“叫金同吧。跟着你姑奶奶我姓,也算是一个恩赐啦。”
      金同者,铜也。应该还不错。
      哮天白焲表示赞成,反正有一个“同”字,还是得叫做“小铜”,反正都是颜色,小铜小银小灰什么的没有区别。
      莫名其妙高兴了半天,金赤才想起正事,忙松开抱住小铜的双手,一个没注意,小铜跌在地上直叫唤。金赤就走上前蹲下身,开玩笑似的揪着小铜头上的角,恶狠狠开口:“说!你是怎么给白焲告的状!不说我就大大的捏烂你的角。”
      小铜看金赤凶巴巴就害怕,跑过去搂着白焲小腿嗷嗷直叫唤。
      白焲也不管小铜的呼唤,继续自己慢悠悠喝茶。哮天也好奇这问题,就蹲下身一起对小铜“用刑”。
      小铜支撑不住,看看白焲也没有要瞒着金赤的意思,就松口了:“小仙只给白焲上仙说你们和一个妖精见面了,至于什么事情,小仙、小仙是真的猜不到啊!姑奶奶你快放手,这角若是碎了,小仙这近千年修为就毁了……小仙可是还有几十年就可以幻化为人形的!你别杀生啊!”
      金赤听得好笑,也怕真的伤到这小东西,急忙笑着松手:“看来你注定不可以背叛我了,得乖乖听我话。不然,我掐了你的角给我家小焲凉拌了来下酒喝!”
      小铜细细一想,在观音像前呆了那么久,出来遇到的第一个主人居然如此不信自己,顿时就瘪了嘴。铜色的嘴唇耷拉着,就像是在无声诉说着金赤的种种罪行。
      哮天看着表情丰富的小铜,忍不住把它拖在自己怀里问它:“你吃饭不?这里有白焲上仙亲手熬的粥。”
      小铜眯缝着眼看看这个比金赤温柔不知万倍的金发小美女,一边摇头一边轻声嘀咕:“小仙是不吃食物的,只掌管人们的心愿。”
      金赤刚走到白焲身边,耳朵就听见了小铜的低语,忙回身问:“掌管心愿?”
      “嗯,小仙官们将人们在观音像前许下的心愿分类整理好后,挑出低级的积极的帮一部分人实现,其余的就上交给土地公公了。”所以不要小瞧他!哦,不是他,是它!它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法术的!
      “哦。”哮天金赤恍然大悟,“那你知道我们瞒着白焲什么事情吗?”
      小铜转着大眼珠算了算,眼泪汪汪地回答金赤:“小仙、小仙法力微薄……小仙、小仙算不出来……”
      金赤直起身:“那就太好了。”说完就回头看着白焲,眉毛一跳一跳的,好像在说:你去查啊,看你怎么查。我就不说!
      白焲只觉得自己头顶的火苗蹿啊蹿的,握着拳正想发飙,转眼就看见金赤拉着还在心不在焉喝粥的哮天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罢了,不急。白焲瞪了瞪躺在地上的小铜,小铜被白焲瞪得再次觉得浑身不舒服,索性抖了抖,变回了一枚铜钱的样子。白焲将铜钱拾起来放在桌上,揉揉额角,真是,完全拿她没办法啊。
      金赤拖着怀里抱着一碗梅子粥的哮天急匆匆奔回自己房间,关门上锁关窗户。
      一口气做完以上事情,回头去看哮天。倒是没想到,哮天怀里捧着个空碗,梅子粥洒在她胸口,湿答答一大片,哮天低头伸了舌头想去舔,却又够不着,很是生气:“母师父!都是你啊,拖着我走得跟飞似的。白焲上仙亲手煮的粥都洒了。”还作势拿着碗把洒在衣服上的粥弄回碗里去。
      金赤一惊,不愧是她拉扯大的娃,多节约资源啊!
      不过还是大局为重,扯住满手是粥的哮天的狗爪子,恶狠狠道:“哮天,如今白焲是已经察觉出什么了,你我还是快些行动,免得夜长梦多啊!”说完就放开哮天的手,看了看自己也是一手粘乎乎的粥,就顺手在哮天身上擦了几下。
      哮天看着满身的粥,一脸舍不得:“嗯,是要快些了。那咱现在去找水汪汪吧!”
      “嗯,好!立马就走……不过……那什么……水汪汪是个甚?……”金赤拧着眉回头,再次不耻下问道。
      哮天一脸恨铁不成钢:“母师父,水汪汪就是那天早上我去找的那个美女!”
      金赤再次扶额----水汪汪……
      乍一想,还真不是一个人应该有的名儿……仔细一想,还不如乍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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