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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话 出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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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话 出鞘
——香烟,就是男人的情人。我只用这个牌子的烟!
明诚撕下烟标藏在了内衫口袋里,迅速地开信箱,将里面的一封信塞进自己的口袋里。这才拔腿开始往76号跑去……
奔跑的一路上,明诚的内心其实是非常不平静的。
当出现这个烟标的时候,就是他领取任务的时候。他无法拒绝的任务,而且必须出色地完成……
不然,这项任务就会落到荣初的身上。
而荣初,他模仿阿次再像,都没有阿次的作战经验丰富。他都无法完成的任务,荣初去更是有去无回。
这些都逼着他,严格要求自己。
一百分是正常,九十九分就是送命……
明诚跑到76号办公厅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那个特务已经倒在了明楼的枪下,汪曼春和梁仲春的脸色难看到极致。
“给他发阵亡抚恤金,我批条子。”
明楼冷冷地看梁仲春……
“是。”
梁仲春亲自去办,把地方腾给明楼和汪曼春。下了楼梯,他就低声对明诚道。“你放心,很干净。这件事情不会扯到明家,更不会连累你。”
明诚笑笑,扯了扯梁仲春的袖子。“梁处长对政府的忠诚,我会告诉冰如先生的。还有,大嫂子的特产,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梁仲春一听仕途有望,小眼睛越发有神了。“阿诚,我就不明白,明家那么对你,你完全可以另立门户啊。”
另立门户,大哥会打断他的腿的好不好!
明诚奈何地叹息,“你不知道明家的规矩……得了,咱俩在这种公众场合还是别走这么近。明长官知道,下一个吃枪子的就是我了。”
明诚不知道明楼在和汪曼春说什么,他坐在驾驶室等明楼一起回家。口袋里的那封未拆信封,烫得他第一次想要退缩……
会是什么任务……
只是,不管是什么,总要他来完成,因为他是一名军人!
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信封里,一张纸,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日本人。
照片背面,写着主人公的名字--山下中岛。
日本著名经济学者。
纸上,一行油墨打出来的楷体小字——秘密狙杀,威慑一切来沪日本高层。
明诚愣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看到明楼和汪曼春手挽着手走出76号的大门。明诚立刻将纸条和照片塞进了信封,重新放入口袋里。
开车回家的路上,明诚很沉默,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不管这个山下中岛是个什么人,想要秘密狙杀,就是一个很难完成的任务。如果只是杀人,远程射击就好,可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阿诚,你这几天夜里都没有休息好,今天我们休息一天。”明楼算了算,这已经是阿诚第四个晚上没有在家睡了。
而且,他刚刚骂得有点狠,怕阿诚太往心里去。
“正好,今天是和黎叔约见面的日子。”明诚和往常一样报备着自己的行踪。“大哥,你回去后和大姐好好说说。大姐很担心你,都是一家人,为了旁人这么闹不合适。”
明楼想要宽慰的话,被明诚这一番言语再一次堵在了嗓子眼。他能说什么?解释?道歉?安慰?
这些,阿诚好像都不需要。
阿诚的心里,仍然惦记的是他和大姐……
“阿诚……”明楼关心地看着他,“你累不累?”
“我还好,大哥。”根本不用思考,就说出口的答案。明诚因为有心事,没有看到明楼突然变了变的脸色。
明楼的确聪明,阿诚几乎设定好的答案刺得他的心生疼。一种无法跨越的距离,就这样硬生生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却毫无准备……
他一直以为,他和阿诚靠得很近,近到几乎是同一个人……
现在,事实告诉他,不是的,那一切不过是他的错觉。
对,阿诚的确很了解他,那么他就真的那么了解阿诚吗?
他从来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汪曼春说,十二月十号,日本著名经济学者山下中岛来沪。届时,会与周佛海等新政府经济要员在特高课举行会谈,我也在名单邀请之列。在这之前,你去南田那里探听一下,我怀疑这个山下中岛来沪别有目的。”
山下中岛、特高课会谈……
明诚认真点头,“是,大哥。我会尽快打听清楚,还有别的事吗?”
明楼疲惫地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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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饭后,明诚就去见了黎叔。
说了近期的任务安排后,明诚在苏医生的诊所看到了正在给病人输液的程锦云。他露出一个笑容,“程小姐,我来取药。”
“先生稍等。”程锦云回了个恬淡的笑容。
明诚看到输液管的液体一点点输入人的体内……眼眸一闪,“程小姐,我去见见苏医生。”
苏太太正在办公室写着病例,看到明诚进来就先笑了。“阿诚,今天怎么来了?又来给明楼取药吗?”
“是的,苏太太。”明诚看看她书桌上摊开的医学书,“阿诚打扰您看书了,实在抱歉。”
“没有,做点笔记。”苏太太笑着摇头。
明诚笑了,“真后悔当初没有学医,诶,不知道现在学还来不来得及?要不苏太太收阿诚做个关门弟子吧。”
“你呀!”苏太太伸手点了点他,“是又缺一本看了就能入睡的床头书了吧。”
明诚有个习惯,经常被明楼拿出来取笑。那就是喜欢在床头放一本枯燥的书,睡不着的时候翻一翻,立刻能入睡。
“还是苏太太懂我。”明诚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修长的手指落在一本英文字封面的厚书上。“要不就这本吧,够我看一年的了。”
“那可是西方病理研究史,不过我也没工夫看,是前几天锦云翻出来的,你真想要拿去看就是。”苏太太一看不是什么要紧的书,也就借给了他。
明诚把书夹在臂弯里,“谢谢苏太太慷慨。不过,千万别告诉我大哥,不然他又该说我不务正业了。”
苏太太也被逗笑了,“不会的,一本书而已。”
明诚拿了明楼的药,就顺道去了趟图书馆……
下车前,他用手丈量了下厚度,把《西方病理研究史》塞到了副驾驶座下面,才锁车进了图书馆。
进了图书馆,直奔中国那些古书……
正想拿那本中意的《说文解字》,另一只手同时拿住另一边……明诚惊讶地抬头,看到的是笑得如沐春风的荣初。
明诚愣了一下,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其实,所有人都说阿次面瘫,脸上一年到头几乎没有表情。可是,他却见过年少的阿次,也如阿初这样笑过。
“荣老板。”
“明先生。”
荣初扬了扬手里的《说文解字》,“你也看这么老古板的书?”
明诚摇头,“拿回去垫枕头的。”
“算了,给你。”荣初重新拿了本旁边的《二十四史》,“我们家那个大少爷,就喜欢这些古书,看了一遍又一遍,也不嫌烦。”
“荣少博学。”明诚拿着《说文解字》,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荣初和他一起出门,“走,一起吃饭?”
明诚笑笑,“好啊。”
兄弟终归是兄弟,荣初的有些习惯和阿次还是相同的。只是他们为什么要找寒刀?还不担心杜旅宁发现……
他们有什么目的呢?
荣初和明诚进来一家茶馆,里面做的都是些地道的上海菜。两个人都是在上海长大,又同样是少年时出国留学,对上海菜还是挺钟爱的。
“其实,我和阿诚的经历很相似啊。”荣初突然发现,他和阿诚之间有太多相同的地方。“同样是被收养,同样送到国外留学,同样服侍着家里的大少爷……”
越说,越雷同。
是的,是雷同。
“阿初是杨家流落在外的世家公子,我算什么?”明诚笑着喝了口汤,边和荣初聊起了自己不对人说起的过往。“我是个孤儿,被明家仆人收养,从小受到虐待。咱们,出身不一样。”
“……阿诚,你怎么会……”很多话,就算在包厢,也不能说得太清楚。
好在,明诚听得懂。“巴黎的时候,一腔热血。说到底很简单,不过是这个世道太乱了。”
荣初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曾经我不明白这样的信仰,我只希望我的家人平安快乐。后来……我知道,治标不治本没有用。”
“那就坚持你现在的想法。”明诚笑笑,“阿初,你可以的。”
“我也知道我可以。”荣初一点都不谦虚地开玩笑。
“你一定是和跃春待在一起太久。”明诚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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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诚拿出两本厚度几乎一模一样的两本书,拆了封面,把两本书的内里做了个交换。然后将《说文解字》的内里和《西方病理研究史》的封面踢到了床底。
刚做好这些,门被推开了……
不敲门直接进来的,只有明楼。
明诚坐在床边抱着厚厚的书,猛地抬头,“……大哥。”
明楼看了眼他怀里的书,“《说文解字》,你这毛病就一辈子改不掉了?”看到明诚无辜的眼神,他笑了。“大姐看见你和荣初今天一起吃的晚饭,你们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
“哪有什么关系好不好的,在图书馆借书的时候遇到的,总不能当作不认识吧。”明诚撇撇嘴,“再说,以后说不定大哥再要送首饰给汪曼春,去他店里还能够打个折呢。”
明楼拍了下明诚的脑袋,“又耍贫嘴!我花钱什么时候不是花在刀刃上的。”
“大哥英明。”明诚笑着附和,“这么晚,大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你房里了?”明楼听他这么说话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毫不客气地掀被子。“冷,和你一起睡。”
明诚无奈地看了看天花板,为什么他连晚上一个人睡觉这点私人空间都没有了呢。为什么大哥变得、变得这么无赖?
“还愣着干什么?不冷啊!”明楼瞪了他一眼,看他不情不愿地在自己旁边躺下。“你小子翅膀长硬了是不,一副嫌弃我的样子!”
“我哪有……”明诚的表情要有多无辜就有多无辜。他有嫌弃他吗?
“没有最好。”明楼把他怀里的书往旁边一扔,“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陪我说说话……”
“说什么?”明诚其实有点紧张,担心他大哥手贱去翻书看一看……于是,他把书往床头柜那边又推了推。
“阿诚,大哥平时对你严厉,又经常拿你撒气,你不要介意。”明楼的声音很柔和,他怕是这辈子没有对谁这么温情过。“不管外面怎么说,大哥心里是拿你当最亲最近的人的。”
“……”什么情况?明诚抬眼看明楼,“大哥,大姐又骂你了?”这张嘴一说这话就别有目的啊!
以为他是汪曼春,被他一张嘴骗得团团转?
明诚心里堵着气,酸涩不已。他相信明楼的一切,除了他说过的话……有的时候说的多了,就会让人信以为真。
他信过,可是得到的结果让他再也不敢相信。
“……睡吧。”明楼重重地叹了口气,不敢再看明诚。他还能再怎么说得直白一点?你千方百计想让他相信,他却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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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楼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那时候他刚把阿诚从桂姨的手里救出来,遍体鳞伤的阿诚让他晚上睡着了都不敢闭着眼睛。
于是,他求大姐收养阿诚。
大姐一开始不答应。
家里有了个明台,已经让大姐的声誉受到了编排。再多个阿诚,明家会更加受到生意上的敌人的落井下石。
可是阿诚……
他答应了阿诚,从今以后要保护他的。
“明楼,我给你两年时间。如果两年之内,你能够靠你自己的能力,让明家的生意转入正轨,我就答应你的要求。”
大姐知道他无心打理家业,就用阿诚作为条件,逼他学他最不想学的经济,一步步把他逼入商场。
送走阿诚的那天,他就在二楼的窗户边看着。
他眼睁睁地看着阿诚从他眼里一点点消失,被明镜送入明家资助的一个法国教堂里,由一位神父教养。
两年,他几乎日以继夜地专研。
十六岁的他,周旋在一群老狐狸中,只为撑起明家,只为早点见到阿诚。完成答应他的事情……
就在两年到期的时候,他准备了阿诚的房间、衣服,想着去接阿诚的时候,会见到一个什么样的少年。
阿诚应该十二岁了吧。
十二岁……
“……明楼,其实……”大姐却在他那个最兴奋的晚上,几次吞吞吐吐。
“早在半年以前,你去苏州谈生意,咱们家资助的教堂发生了火灾。很多人都遇难了,阿诚他也不见了……”
“阿诚、阿诚……”明楼不相信他听到的,明明他明天就可以接阿诚回家的。这一定不是真的,不是。
“大哥,大哥我在!”
明诚被明楼的呓语惊醒,他握住身旁人的手的时候,发现人已经浑身滚烫。
明诚顾不得夜深,赶紧套了件外套,下楼给苏医生打电话。
“……大哥突然高烧不退,苏太太,麻烦您了。”明诚打了电话,又跑上去,照顾明楼。
明楼人已经烧糊涂了,嘴里一直叫着阿诚。
明诚没有办法,只好抓着他的手,坐在他旁边企图叫醒他。“大哥,我在。没事的,苏太太马上就到……”
“怎么了?怎么了?”明镜也被吵醒了,她披着件风衣就进来了。“阿诚,你大哥这是怎么了?”
“大哥睡前说冷,就在我这里睡了。可是他半夜突然发起了烧,我已经打电话叫了苏医生。”明诚看明镜穿得少,“大姐,夜里冷,大哥这里有我,您还是去睡吧。不会有事的……”
“我怎么睡得着……”明镜赶紧回房穿衣服,想尽快来守着明楼。
明楼从小身体很好,一般的小感冒都没有,可是他一生病就是大病一场。
苏太太看了下,只说。“可能是晚上出去着凉了,心里压力又大,这才病倒了。给他打两瓶点滴,天亮退烧了就没事了。”
明镜出去送苏太太,回来的时候,看到明诚正一丝不苟地守着。她眼眶一酸,不知怎么地就想到那年得知阿诚失踪后,昏迷不醒的明楼……
明镜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看了看明楼又看了看明诚。
阿诚回明家的时候,已经十四岁了。
很瘦,身上全是伤……
她和明楼都没有问过,阿诚失踪的那些年,究竟是怎么过活的。
她怕她一问,明楼会因为当年她的决定,对她这个大姐心生怨恨。毕竟要不是因为她的那个条件,阿诚就不会在街头流浪了近三年。
明楼也不敢问,怕让阿诚想起那段黑暗的时光。
“阿诚……”明镜唤了声。
明诚几乎下意识,对上明镜泛红的眼眶。“大姐,您别担心,大哥不会有事的。这里我会守着,您去歇歇吧。”
“我……”明镜哽咽着,眼泪就那么突然落了下来,没有任何征兆。阿诚越是用那双明亮的眼睛、那抹灿烂的笑容看她,她就管不住自己的眼泪。
“大姐。”明诚被唬了一跳,明镜的强悍这么多年他一直是看在眼里的。突然哭起来的明镜,让明诚有点手足无措。
他起身抚了抚明镜的后背,不料明镜抱着他就痛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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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诚安慰了很久,才让哭累了的明镜安心地回房间睡觉。坐在床边,他看着冰冷的药水一点点输入明楼的身体里……
明诚抬起手腕,看表。
时而看输液管,时而看手表。如此往复好多次,明诚心里默默地开始计算着时间……
心里有了个大概后,明诚捧起了床头的那本医书,一目十行地在目录上寻找他想要的信息。
然后,一边看着晦涩难懂的医书,一边注意着明楼的情况。
上海的冬天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温暖的阳光了……
明诚的房间采光很好,朝阳透过玻璃窗,照耀得人浑身暖洋洋的。
明楼睁开眼睛,就看到握着他的手趴在床边的明诚。他只是轻轻一动,明诚就醒了。明楼可以轻易捕捉到明诚眼里的担忧……
“大哥,你醒了。”明诚赶紧给他倒了杯温水,给他润喉。
明楼揉了揉额头,喝了水后,才问。“我怎么了?”
“还说呢,半夜发烧,把大姐都吓哭了。”明诚扶着他半靠在床头,“苏医生刚离开,说你劳累过度,需要休息。”
明楼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的,可是他还记得自己做的那个梦。可能因为那本身就不是个梦,而是所有人努力忽视的过去,所以分外清晰……
那个伤疤,明楼也只敢在梦里想起。
阿诚面前,他连口都不敢开。只好顺着明诚的话问,“大姐怎么样了?”他从来不生病,大姐肯定吓坏了。
“睡下了,睡之前逼着我打电话去市政府办公厅请了假。”明诚给他掖了掖被角,免得他再受寒。“烧刚褪,今天还是多睡睡吧。”
“还想着让你睡个好觉,害得你又一晚没睡。累不累?”明楼很心疼,仔细算算,明诚好像一天休息的时间比他还要少。
“大哥,我没事。”明诚笑得还是那么灿烂,“阿香煮了粥,我去端来你吃一些。待会儿我要出去一趟,明台那边有消息了。”
明楼突然觉得阳光太刺眼,刺得他眼睛都模糊了……
这样忙前忙后忙里忙外的阿诚,完全违背了他当初接他进明家的初衷。他只想他的阿诚简单快乐的做明家少爷的……
“阿诚……”明楼捉住了明诚的手,看到明诚关心的神情。他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自己当心些,凡事慢慢来。”
“知道了,大哥。”
明诚穿大衣准备出门的时候,天上却下起了雪。明镜刚好下楼,看到明诚要出去,“阿诚啊,外头下着雪呢,你还出门啊。”
明诚笑笑,“大姐,有点事情,一会儿就回来。”
“当心些。”明镜难得给明诚整了下围巾,感觉到明诚一瞬间的僵硬后,她忙低头掩去自己眼眶里的泪。“早点回来,外头冷。”
“……哦。”明诚愣了一愣,“大姐放心,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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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楼的病来得蹊跷,去得也快。
只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就精神奕奕地去上班了。
明诚也放心不少,“大哥,昨天76号那边说,让我去特高课报备一下您的习惯喜好。听说那个山下中岛吃穿用度都很精致,喝茶吃饭都精准到分分秒秒。不像个经济学者,倒像个宫廷里走出来的。”
“呵……”明楼冷笑,“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上人,耍威风耍到上海来了!有没有打听到他的真实目的?”
明诚摇头,“南田还没有绝对信任我,她只说山下中岛是日本的福音。从她的语气里推测,山下中岛的到来可能跟第五战区的中日战争有关。”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明楼脸色沉重,“组织那边没有什么行动吗?”
“没有。”明诚继续摇头。“要不要申请组织展开行动?”
明楼想了会儿,“先按兵不动,等等看。看军统那边有什么安排,再说。”
军统……
——秘密狙杀,威慑一切来沪日本高层。
军统想恐吓日本方面,在上海制造一种恐怖气氛,让日本后方军心不稳,以达到“击溃士气”的目的。
明诚不得不说,军统的领袖是有绝对的魄力的。
“明台那边怎么样了?”
“我已经向上面提交了您的报告,戴老板同意了您的请求。任命毒蝎为上海站行动二组的组长,您是毒蝎的直接领导者。”
“有我安排,至少可以让明台不行踏错步。”
“明台的成绩很好,大哥放心吧。”
明楼并没有多放心,明台比阿诚还要冲动,又爱惹事,做事情又拖泥带水。要不是有股聪明劲,根本不适合地下斗争。
明楼突然问起了一个人,“玫瑰有什么消息传来吗?”
明诚笑笑,“一直保持静默……大哥,其实我不明白。戴老板把上海站交给您,却给您安排的都是杜旅宁手下大将。他想制衡吗?”
“制衡玩得再好,他能想到,他派出的三个人当中有两个是我们这边的潜伏人员吗?”明楼对于戴笠那套非常不屑。想起“玫瑰”的真实身份,“阿诚,玫瑰是青瓷的下线,在上海沦陷为前破获雷霆计划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她潜伏在杜旅宁身边那么久,她会不会是唯一见过青瓷和寒刀真面目的人?”
“就算她知道,大哥觉得她会告诉我们?”明诚笑着反问了句。“大哥怎么这么在意那个寒刀?”
明楼也不隐瞒,“我总觉得近来寒刀要出鞘……”
明诚挑眉,“大哥这是王牌特工的直觉吗?”料得这么准,以后完全可以去算命啊!明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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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高课的会议厅。
明诚去给那里的日本高级助理报备明楼习惯爱好的时候,特意了解了下这个特高课看守最严密保卫最严谨的地方。
“明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一位日本助理礼貌地询问。
明诚微笑以对,“我累了,可以在这里坐一会儿吗?”
“当然可以。”助理对着正在训练泡茶的人吩咐,“来人,给明先生泡杯茶。不知道明先生喝不喝得惯奶茶?”
“奶茶?”明诚露出个不解的笑容。
“是这样的,山下长官独爱奶茶加方糖。明先生要不要来一杯尝一尝?”
“好啊。”
明诚单手支着下巴,坐等那个泡奶茶的日本助理端过来。
他的眼角,将腕上手表上的时间全部纳入眼底。
倒奶茶入杯,七分满,七秒。
助理拿旁边罐子的方糖,饶过琉璃台桌,取回方糖,一共二十二秒。
方糖融化在奶茶里,搅拌,二十五秒。
从琉璃台到他手里,走了七步……
“谢谢。”明诚喝了口香浓的奶茶,“很不错。”
“他们还需要严格训练,山下长官需要的是分毫不错。给明先生这杯是在下经手,分毫未差。”助理骄傲的语气,让明诚笑意更深。
明诚喝完奶茶,却打了个哈欠。“可能是昨晚没有睡好,失态了。”
“茶水间上面就是休息室,明先生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助理非常好意地说道。他还有引明诚上楼休息的意思……
“阁下怎么这么客气?”明诚不解。
“南田长官交待,明先生是帝国的贵客,必须好好招待,在下不敢怠慢。”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明诚走进休息室,先是不动声色地将这小小的休息室打量了好几遍,没有发现任何不妥后。将手臂上缠绕的输液管解下来……
还是那天明楼输液好了后,他偷偷留下来的。
他准确地丈量着方位,确定输液管里的液体能够准确地滴入楼下茶水间琉璃台上的那杯送到山下中岛手里的奶茶。
输液管里,有两滴药水,无色透明。
明诚拿出小型卡子夹住,藏在他坐着的沙发缝隙里。输液管从沙发底部一直延伸到地板缝隙处,通过地板缝隙,针头正对着一直放在那个位置的杯子。
计算好时间,明诚觉得万无一失后,才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下楼。
离开的时候,看到杯子正上方的针头……
明诚露出一抹极为灿烂的笑容,“多谢招待,请留步。”有的时候,过分的强迫症真的会送了命的。夏跃春说的不错……
“怎么样了?”回家的路上,明楼问明诚今天下午的事情。
“就那样。”明诚从副驾驶座上把一个精美的盒子递过去,“听说山下中岛喜欢法国香水,这是法国25年出品的萨丽玛,你比较喜欢的水仙花香。”
“女人香水,我才不喷。”明楼最不喜欢的就是法国那些女人香水。
“为了你能够明天在商场上如鱼得水,我可是跑遍了上海滩。你难道想让我花的这五百美金打水漂?”
“一小瓶这个要五百美金,败家!”明楼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还嘀咕了两句。他的确还是比较喜欢水仙花的……“明天回家,顺路去花鸟市场买几盆金盏银台。还有一个多月要过年了,家里正好摆上。”
“好啊。”明诚笑着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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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饭,明诚手里拿着鸡毛掸子,准备做一礼拜做一回的家务。将大厅打扫干净,尤其是放明家家人照片的地方。
这里,最大的那张照片是明台的母亲,是明楼亲手画的画像。
除了这张,就是明家三姐弟的合影,还有他们的个人照片。没有一张上面有明诚的身影……
他不是没有拍过照片,唯一的那张四个人的合影,在明楼的书房。
至于放在大厅……
永远都不可能的,就算他死了,也不会是明家承认的一员。
“阿诚哥,你又打扫啦。”阿香边收拾着餐桌边和明诚说话,“今天才星期四,你平时不都是星期五才整理的么。”
“今天比较空。”明诚心不在焉地回了句。
真的要这么做吗?
明诚有点不确定……明台的母亲是明家的救命恩人,尤其是明镜,对这个女人的感恩愧疚都回报在了明台身上。
他记得有一次大哥不小心弄坏了这张照片,被大姐罚跪在小祠堂整整一个晚上。那么,如果换做是他……
今天晚上半夜会下小雨,跪在外面会很冷……
——想要撇清你的嫌疑,你首先得是个需要同情、怜悯、甚至是个需要照顾的弱者。有的时候示弱,是一种极好的生存手段。
他想到,那个如师如父的人的耳提面命……
——师哥,如果这次我不能活着回来。我大哥,就拜托你照顾了。他虽然聪明,但是不会拳脚,在这乱世没人护着我不放心。
他想到,临终前将亲人郑重嘱托交付的阿次……
——我现在对你狠,是你将来能够活下去的最大资本。
他想到,曾经一次次生不如死的刑讯模拟课,深入骨髓的疼痛刺激得他的手不住的颤抖……
——帮我报仇,我的仇人是日本人。赶他们出我们的国家,是我毕生的心愿。
他想到,他们共同的信仰……
对不起,明台,原谅我此刻的选择。或许这张画对你而言是珍宝,可是我有我不能够放弃的信仰与责任。
明台母亲的画像掉落下来的时候,明诚从头到脚都是麻木的。他仿佛听不见大姐的斥责与怒骂,也听不见大哥的严厉责备。
大姐骂得对,他是不懂事,不细心,他的确吃明家的用明家的,还不对明家付出。甚至,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用他们去赌。
大哥也骂得对,他就是怎么教都教不会,他就是笨,还不懂得感恩。他已经利用大哥了好几次,还一直潜伏在他身边。
就连这一次,也利用了他。
“对不起,我错了。”
他除了这六个字,给不出别的答案。
但是,不管要承受多少责难与辱骂,他都要坚持他要做的。
从小就是!
他阿诚,从小就没怕过痛,他只怕死过。
现在,他连死都不怕……
他什么都不怕!
“滚!滚出明家!我不想看到你!”明镜捧着画像流眼泪,指着门口让明诚出去。她现在不想看见明诚!
明楼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火上浇油。他帮着大姐数落明诚,也是为了让大姐解气,没想到大姐会赶他。
看到明诚一言不发地出去跪在外面,明楼没能忍住……
“你给我回来!”明镜一声断喝,喊住了明楼。“如果我让你滚,你会不说一句话就滚吗?会吗?”
明楼僵住了,他看着在外面跪在地上的明诚,沉重地摇头。
“他明诚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明家的人!”明镜一针见血。“他不知道明台母亲对明家的意义吗?他……”
“大姐把他当明家人过吗?”明楼轻飘飘的一句话,打断了明镜的所有问题。明楼回头看她,“你没有,我也没有。所以,他才不敢把自己当明家人,不是吗?大姐觉得,他有那个胆子回嘴吗?”
认错、道歉、下跪、挨打,明诚在明家里承受的只是这些。
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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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楼站在窗户旁,看着院子里跪得笔直的身影,泪水盈眶。他紧紧地握着手里的那瓶香水,他的阿诚刚刚才送给他的……
突然,蒙蒙的细雨打在窗户上,明楼惶然一惊。
午夜细雨里,阿诚跪着的背影依旧一动不动。
明楼想出去,可是一动才发现自己的脚已经因为长久的站立有些麻了。他咬了咬牙,才上楼找明镜。
他没想到,明镜也站在窗边看着阿诚,脸上还有泪痕。
“恨我吗?弟弟……”明镜的声音有着脆弱,“我逼你放弃过收养阿诚,逼着你放弃过追求汪曼春。汪曼春也就算了,可是阿诚这孩子……”
“没有。”明楼摇头,“大姐,我没恨过你。是我不够强大,才没能保护好阿诚。让他小时候颠沛流离,三餐不得温饱,流落街头。”
“他跟你说过他那几年……”
“没有,一句也没有。”
正是因为没有,明楼才觉得更加心疼……
“阿诚善良,温和,一双眼睛清澈透明。从他进明家那天开始,我就是把他当成弟弟的。可是因为明台,我总是忽略他。刚刚……是我激动了,你去让他进来吧。外面冷,别冻着。”
明楼松了口气,“谢谢大姐。明天,我让他来给您赔罪。”
明镜摇头,“不必了,他是无心之失,不要让他再和我们疏远了。再远,就连这个家门他恐怕都怕进了。”
明楼去明诚的房间拿了件大衣,才跑下楼去。
将衣服裹住人的时候,明楼被他周身的寒气给震慑住了。“阿诚,走,大姐让你回屋休息。来……”
“谢谢大哥……”明诚的声音有点沙哑。
他朝着二楼看去,看到窗前大姐的身影,忍不住流下泪来。他知道大姐也在看他,那双眼里全是关心。
他努力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无声地说了句。“谢谢大姐。”
这一刻,他能感觉到,这就是家人。
然而,他是愧疚的。
他早已不是那个单纯的、第一次走进明家的阿诚,他是经历火灾涅槃归来的阿诚。他身上的所有优点,不过都是为了摄取他们的温情。
如果有一天,他伪装的面具,被一层又一层扒下来……
血肉模糊的阿诚,谁还会认识呢?
明诚换了衣服,就没有再入睡。他坐在台灯下,看着面前的三样东西。
烟标!照片!纸条!
还有五个小时……
走出这一步,他将再也回不了头。
出鞘了的刀,怎可轻易收回。从天亮的那一刻开始,他将有很长一段时间活在谋杀的黑暗阴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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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日,风和日丽。
地上一层薄薄的积雪,被太阳一晒,立即化为了雪水,消失不见……
在一群日本宪兵的守卫下,明诚陪同着明楼踏进特高课会议厅。他的脸色很苍白,明楼一直蹙眉,担心他的状况。
明诚坐在他身后,做着会议笔录……
他能感觉到自己在发着高烧,随时可能昏迷。可是,他意识非常清醒,控制着自己的身体状态。
至少不是这个时候倒下。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明楼频频回头,看到的都是明诚抬头给他的微笑,让他放心。那双眼睛告诉他,他很好。
九点二十六分的时候,明诚一头栽倒了身边另一位秘书身上……
“阿诚先生……”
身后的动静,让明楼的情绪更加不稳。
“明长官放心,会有人送阿诚先生去休息室休息,一切等会议完毕再说。”南田也有点着急,她低声对明楼说了这么一句。同时,表示她对明诚别样的关心。
明楼如她所愿,给了她一个怀疑的眼神……
明诚觉得到了休息室后,装作脚下不稳,一头栽在了唯一的沙发上。他的手状似无意识地搭在坐垫上,在身边的那个日本女秘书看不到的地方,抽回了夹住输液管的小型卡子……
“阿诚先生,我给您倒杯水,稍等。”
明诚趁着她背对着自己,对着表计算着时间……
“阿诚先生,感觉如何?”
“……”明诚喝了口水,“谢谢,好多了……”
“会议还要一会儿,您可以休息一下。我会守着您的,放心。”
“麻烦你了。”
女秘书给他盖了件军用大衣,真的非常尽责地守在明诚身边……
头很晕,明诚觉得自己的脸要被烧着了一样,可是他还是尽量保持清醒。他计算着时间,直到楼下发出一阵混乱。
女秘书扔下他就跑了下去……
明诚用力一抽,将自己的右胳膊的袖管捞起。输液管被他一圈圈地缠绕好,他整理好衣服,继续躺着装睡。
“阿诚……”明楼来得很快,他一模明诚的额头就被吓了一跳。“这么烫!走,我们去医院。”
“会议开完了吗?”明诚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的高烧变得很嘶哑。
“中断了,山下中岛突然死了。”明楼扶起他,“特高课的人慌作一团才没时间管我们,我们先走。”
明诚这才放心地晕了过去。
明楼背着明诚下楼的时候,正好遇到梁仲春。“你,上回去的那什么医院来着?还认得路吗?”
“春和医院,认得路。”梁仲春被明楼唬了一跳,“阿诚兄弟他……”
“晕倒了,你开车送我们过去。”明楼直接下达命令。
梁仲春看看那边汪曼春和南田洋子,再看看这边的明楼和明诚。果断地选择抱后者的大腿,日本人什么的真心靠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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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仲春其实不明白,明明明楼对明诚挺好的呀!
看看,人都急成啥样了。
不过明诚怎么突然病成这样,昨天不还是活蹦乱跳的么。难不成明家家暴,明楼担心名誉受损才这么紧张?
梁仲春自己打了个寒颤,想太多不好,真的!
夏跃春看到的是昏迷的明诚,送进病房的时候他还以为明诚受了很严重的伤才来这里。一检查不过是感冒发烧……
“明先生放心,退烧了就好。”夏跃春说着就准备给明诚打点滴。
夏跃春抬起明诚的右手……
“夏院长,我弟弟习惯左手挂点滴,麻烦你换一只手,谢谢。”明楼抢过明诚的右手,眼里流露出一丝丝心疼。
夏跃春有些恍然,他想起来,明诚的右手好像断裂过。从那以后,打针挂点滴都会疼痛非常……
看着明楼,夏跃春有些明白,明诚为什么担心自己的身份被明楼知道了。
毕竟,是家人,都不希望亲人每时每刻都那么危险。
明镜接到消息赶到的时候,明诚才退烧,还没有醒。她轻手轻脚地进来,摸了摸明诚的额头,看到退烧才放下了心。
“大姐,有我在呢。”明楼守在旁边一直没有离开。
“你在管什么用,早干什么去了,什么会那么重要!”明镜说到这个就来气,“昨天晚上让你好好照顾的呢!怎么会这样!”
谁让人滚出去来着……明楼无辜地看着他大姐。
明镜自觉理亏,“我守着吧,让你守又要瞌睡的。每次明台生病让你守着你自己都睡得像头猪,真不知道在法国那几年你怎么照顾阿诚的。自己养得那么好,把我们阿诚养得这么瘦,看着就心疼……”
明楼觉得,此时此刻,他就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他什么时候守阿诚瞌睡过?
“看看,衣服都不给他换。”明镜把自己拎着的袋子打开来,“我带了阿诚自己的衣服,医院的那些不好不要穿。你,等阿诚醒了让他换了。”
“好的,大姐。”
明镜又不放心地看看明诚,“我回去煲个汤给阿诚补补,晚上过来。你可不许把阿诚一个人扔在医院,不然我饶不了你!”
其实,明镜来的时候明诚就醒了。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明镜,才在明镜离开一会儿后,缓缓睁开眼睛。他一动,就看到明楼那双关心的眼睛,“阿诚,你醒了?别动,我去叫医生。”
明诚看着明楼出去后,才迅速地解下右胳膊上的输液管。他扫了眼墙角放着废弃输液管和针筒的垃圾箱,顺手一甩,把输液管扔了进去。
一样的输液管混进去,再也找不出来了。
明诚才轻松地开始换衣服,正扣着衬衫的纽扣,夏跃春就跟着明楼进来了。明诚动作停顿了下,“大哥,我没事了。”
“有没有事,不是你说了算的。”明楼把他按着躺下,“让医生再看看,不要落下什么毛病。身体健康,最是重要了。”
夏跃春认真地复查了一遍,“身体很好,就是休息不足,作息不规律。明先生,再这么日夜工作下去,你至少少活二十年……”
“你怎么说话呢!”明诚火了,想起身却被明楼按着不能动弹。
明楼眼睛很亮,点漆的眸子寒意深深,看得夏跃春汗毛直立。“夏院长,谢谢你的忠告。我会时刻监督我的弟弟,早睡早起,他一定长命百岁。”
突然有种把狮子惹毛的错觉,怎么办?
夏大院长故作严肃,无视明楼的威胁。“那样最好,在这里休息一晚上就可以出院了。记住,院长问诊,诊金双倍。”
夏跃春一走,明诚就嘀咕,“怎么把我送这里?明明就是黑店!”
“你还有脸说!自己身体怎么样自己不清楚吗?你要是有个……你让我让大姐怎么办!”明楼非常严肃,“从今天起,我看着你,夜里不许出去!”
夏跃春,我掐死你!
明诚不敢去惹暴怒中的明楼,只好诅咒夏大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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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日本赴沪经济学者山下中岛会议中离奇死亡,成为了上海所有报纸的头版头条。
特高课在尸检中,震惊地发现,山下中岛是中毒而亡。
更加离奇的是,他们没有找到任何毒源,包括山下中岛死前半个小时喝下的那杯香浓奶茶!
“又是一起离奇案件。”明楼假装震怒,“你们76号就是这么应付上级的吗?自己去特高课说去!”
汪曼春却递上了一份电文,来自重庆。“明长官,这是重庆政府明目张胆发过来的电文。请您过目。”
明楼看到电文内容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
——寒刀出鞘,谁与争锋。凡来沪者,献命祭刀。
“寒刀,军统最锋利的一把刀,此人来无影去无踪,曾在多国狙杀中国投日者。此次山下中岛之死,正是寒刀所为。”汪曼春拿到这十六个字的时候,罕见地退缩了一下。
明楼则是不然,他在想昨天的每个细节。
寒刀是怎么做到的?让山下中岛死得……那么让人难以置信,甚至就死在所有人面前。让每一个人都感觉到死神就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