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二话 撒网 ...
-
第二话 撒网
上海此时最富盛名的银楼--凤祥银楼。
1931年,上海滩大亨杜月笙的家族祠堂落成典礼时,特意向凤祥银楼定制了中型水缸尺寸的银鼎礼器,如此破纪录的大型的银器,当时上海其他银楼都望而却步,唯独凤祥……
荣初在上海沦陷被迫潜伏之后,利用手里的部分资金,盘下了这座银楼,成为了凤祥的幕后老板。
这个秘密,没有多少人知道……
南京路盆汤街。
荣初示意阿四停车,“好久不来了,进去瞧瞧。”
“是,老板。”
阿四打开车门,跟着荣初踏进了银楼。
四层复古式建筑,飞檐宝顶。
荣初走进大堂的时候,银楼里的客人不多。三三两两,大多是富贵荣华之人,女人居多。
在这一群女人里,身材欣长的男人就比较出挑了。
直觉告诉荣初,眼前这个人,或许就是他要找的……
“先生,您看看这款,端庄又不失灵动。还有这款,这是我们师傅新设计的项链……”售货的服务生正在介绍着银楼的产品。
荣初看到那人听得很认真,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好像一直在听着,没有半点不耐烦。
不知道为什么,荣初觉得自己被扎了一下……
这样灿烂的笑容,很久之前,他似乎也有过。
“老板。”服务生是认识荣初的,赶紧打招呼。
荣初笑笑,“今天有空,特意过来看看。”他转向身边的男人,“这位先生,需要点什么?”
那人给了荣初一个正面的笑容……
荣初愣了一秒,这不是明楼身后的那个秘书?如果他没有记错,是叫……明诚!
阿诚笑容不改,“请问,有价值八千块美金左右的首饰吗?”
果然是他!
“先生,八千五百块美金的可以吗?”
阿诚欣然点头。
荣初伸手做了个邀请的动作,“先生,这边请。”继而他吩咐服务生,“这位贵客,我亲自招待,你忙你的吧。”
银楼里,高价格的首饰都是分开摆放的。
阿诚报出的价格,这类首饰大多放在三楼保险箱。
银楼保险库里,荣初看着眼前的人,“明先生就是青瓷吧。”
明诚一点没有犹豫就点头,“久闻荣先生大名。”
荣初笑笑,直接说正事。“上级有何指示?”
明诚从大衣的内袋里,拿出一张半身照。“这个人,想必荣先生认识。青帮杜老大的拜把子弟兄,凌言。昨夜凌晨被76号秘密逮捕。”
荣初觉得这种感觉很不好,好像眼前的人什么都知道……“你连我涉黑都知道?”
“这不是重点。”明诚掏出打火机将照片烧了,“凌言是上海中共二组的谍报员,代号螳螂。因为76号汪曼春的钓鱼计划而落网,我们必须在三天之内将人救出。”
荣初觉得他在开玩笑,“从76号救人?痴人说梦!现在外面三岁小孩都知道,进了76号就不可能出来!”
“螳螂不出,后面的捕蝉计划将会被迫终止。”
明诚直言任务的重要性。
他也不想为难荣初,“荣先生,你会有办法的。而我,会尽最大的努力配合你,掩护你。”
“捕蝉计划……”不能终止吗?荣初其实刚开始接到这个最终计划的时候是拒绝的,因为太异想天开。
“军统制定了死间计划,他们不照样执行着吗?”明诚笑了,“难道我们还不如军统抗日信念坚定?银湖同志。”
银湖!
死间计划!
“你究竟是谁!”对于军统熟悉到这种程度,还是□□层谍报员……荣初很怀疑明诚的身份。
“在下还是毒蛇的副官。”明诚边挑选着首饰,边和荣初聊天。“荣先生,你现在不是要关心一下,我买哪个比较好?”
荣初似笑非笑,“给心上人?”既然你不说,那就等到你摊牌的那一天!早晚而已……
“长官的心上人。”明诚凑到荣初耳边,轻笑道。
“呵……那你的明长官也真够把人挂在心上的,买个首饰都不亲自过手。”荣初朝着那堆首饰努嘴,“随便挑一个呗,多说些漂亮话就好了,女人爱听。”
明诚看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他真的随便拿了一串南洋珍珠项链,还有一副珍珠耳环。“凌言是杜老大的铁杆弟兄,你救出了他在青帮的地位会更稳定。荣先生,用你的专长就好,行动代号猎鲨。”
“能不能换……”荣初的话戛然而止,“你是想一锅端?”
“一个个解决太麻烦,我没有时间。”明诚给的理由非常理所当然。
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
荣初很头疼。
“荣先生睿智超群,你可以的。”
对于荣初的能力,他绝对信任。这是一个足可以运筹帷幄的人……
两人谈笑风生地从楼梯口转入大堂,所有人都能听到阿诚的打趣声。“荣老板千万不要打折,明先生会生气的。”
八面玲珑……荣初给了阿诚一个中肯的评价,“荣某是生意人,自然是钱越多越好。阿四,给明先生记账。”
阿四去柜台结账……
“明先生是贵客,初次见面荣某当然不能吝啬。”荣初将明诚领到一旁的袖扣专柜,让人取出了一对银质镶钻袖口。“明先生,试试?”
明诚微愣,立马明白了荣初的意思。他自己取下了原本戴着袖扣,修长到几近完美的手指几乎晃花人的眼睛。
荣初笑笑,给明诚把袖扣戴上……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戴这个……而且荣初的动作熟稔,仿佛练习过成千次。明诚心头一哽,给了荣初一个真切的笑容。
“谢谢荣老板。”
“明先生客气。”荣初亲自把人送到门口,“明先生常来,恕荣某不远送。”
“荣老板留步。”明诚手里拿着首饰盒,礼貌地微笑。
阿四觉得非常怪异,“老板,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还送银楼袖扣最新款,赠品都比买的首饰贵了。
荣初笑得跟个狐狸一样,“大方是要看对象的。”他敢保证,明诚绝对不只是青瓷这一个身份那么简单。单凭明诚对青帮的了解……
=================================================
明诚回到市政府办公厅,明楼正在批复文件。
“大哥,都办好了。”
明楼头也不抬,“今晚你早一点去,安抚一下汪曼春的情绪。同时,进一步取得南田洋子的信任。”
“好的,大哥。”
明楼递上一份电文,“十五日,日本的维多利亚号到吴淞口,上面运送的是军火。这是夜莺送来的组织的计划,你看看。”
明诚恭敬地去接……
夕阳的余晖从窗户打进来,折射在银质镶钻袖扣上……
明楼捏着电文的一角不放,眼眸深沉地盯着明诚的新袖扣。“哪来的?”今天出门,明诚明明戴的是去年他送的那一对袖扣!
“去银楼买首饰的时候,荣老板送的。”明诚如实相告。
明楼猛地起身,被气得一阵头晕目眩。明诚想去扶一把,却被推开了。“好本事啊明诚!我让你去买个首饰,你居然还能让人老板送你这么贵重的礼物!”
明诚无辜地眨眨眼睛,“我……”他一个小小的管家,大老板要送东西他总不能不给面子。何况荣初可是上海滩的风云人物,他惹不起。
明楼看懂了明诚未尽的话。他头疼不已,“明天赶紧抽空还回去!就说我说的,我明家的人还不至于连这个都买不起。”
“是,大哥。”
明天……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你愣着干什么?舍不得?”明楼咬紧后槽牙,好一个荣初。南田洋子还没有解决,又来一个!
明诚摇头,“大哥,我先去海军俱乐部等你。”松开电文,他没有看一眼,就匆匆离开了。
明楼反映过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人。免不了嘀咕。“这小子!连计划都不看看……猎鲨,好大一头鲨鱼!”
明诚到76号的时候,已经六点了。
冬季上海的六点,天已经黑了。灯红酒绿中,明诚准确无误地找到了汪曼春,一身白色晚礼服,浓妆艳抹。
汪曼春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青涩天真的千金小姐了……
“汪小姐。”明诚的声音低沉好听,打开首饰盒递了过去。“先生送您的礼物,希望您喜欢。”
汪曼春收到心爱人送的首饰,脸上终于多了真实的笑容。没了伪装,她仍旧是那个深陷明楼情毒的女人。
阿诚觉得,汪曼春有点可惜。
如果她不是那么年轻就认识明楼,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需要帮忙吗?”明诚看着汪曼春一直对镜想象戴胜项链的样子,忍不住出声。
汪曼春又自己戴上了珍珠耳环,整个人更加光彩照人,惊艳媚人。“阿诚,这些年在国外,我师哥……”
“两年前交往过一个女孩。”巴黎的女子都是浪漫奔放,那的确是一个值得人动心的法国姑娘。
“然后?”汪曼春既有好奇,又有嫉恨。
“没有然后。”明诚摇头,低声道,“大姐不同意。”
听到明镜,汪曼春就想到了十年前她被羞辱的那一幕。她牙咬切齿,“早晚有一天,我会杀了那个老女人,做明家的大少奶奶!”
“汪曼春!”明诚怒火蹿了起来,明镜是一个善良又护短的女人,他不允许汪曼春这么侮辱!
汪曼春有点害怕,盛怒的阿诚像一把寒光凛冽的刀,似乎能够用眼神将人千刀万剐……
“汪曼春的名字也是你叫的。”汪曼春愣神之际,明楼猛地推开门。他站在了汪曼春身前,将人护着,斥责阿诚。
“对不起,先生。”明诚反射性地道歉,其实还是有一些后怕……幸好,他不是将情绪暴露在明楼面前,否则……
明楼气急,就是这样,一开口就道歉,害得他想说的话都被一股脑堵住。“你对不起的不是我,跟汪处长道歉!”
“好了,师哥,阿诚是明家的仆人,当然向着明家。”汪曼春不忘记南田洋子的计划,挑拨离间。
“出去。”明楼是真的生气。
仆人?当每个人都把阿诚当明家仆人的时候,他都会心疼。尽管这是他放纵的结果,他只是希望将来有一天……
明家仆人这个身份,能够留下阿诚的一条命。
身为明楼的弟弟,承担的风险太大,他不能让阿诚有这么大的风险。一个明台,已经是他承受的极限了。
他,必须保住阿诚。
明诚关上门后,就去寻找他今晚的目标人物之一,南田洋子。
“南田科长,能请您跳支舞吗?”
“当然。”
南田洋子和明诚踩着舞步,聊着“正事”。
明诚刚刚让南田洋子怀疑了汪曼春的钓鱼计划,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蹿进了明楼和汪曼春所在的房间。
梁仲春的儿子……
正好一舞完毕,明诚告辞。“明先生那里我不能离开太久,失陪。”
明诚跑到房间的时候,房门大开着,明楼和汪曼春看到他正尴尬地整理着些微凌乱的衣服。
明诚看了一眼就低头……明楼这个人从来不缺女人,可是这种时候!
明诚不得不承认,他心里膈应得慌。
一把抱起孩子,躬身给两人关上门。
“明先生,久仰大名。”梁仲春为了表达谢意,主动靠近了明诚。
明诚却反问,“哪个明先生?”
梁仲春愣了一下,“阿诚兄弟,老哥请你喝一杯?”称兄道弟,是他们这种人天生就该带的特质。
明诚可有可无地跟着他去了。
明诚这个人,梁仲春不是没有听说,何况人还挂着海关总署的要职。很多时候,他们走私军火,缺的就是那个章罢了。
“阿诚兄弟,今后我们可就是同事了,多多关照。”
“好说。”明诚打起官腔来也是八面玲珑的,“梁处长,没想到你也是个性情中人。”
明诚和梁仲春心照不宣,多个人多条路。
回家的路上,明诚就老实交代了梁仲春和他之间的事情。明楼没有说什么,只是点头。
没成想,两人刚回家,电话就响了。
阿香接了电话,看向明诚,“阿诚哥,找你的。”
明楼踏进房门的脚默默地收了回去,只靠着门框看明诚打电话……
“梁处长,这么晚了还有事?”明诚声音好听,可是言语之中的轻佻和戏谑却是明楼平素看不到的。“……我有什么好处?一成?”
明诚看向明楼的方向,两人相视而笑。明诚故作轻声道,“让明先生知道,他会扒了我的皮的。”
明楼好笑地伸手指隔空点了点他,眼睛里满是宠溺。
“……你打点了我,还要打点谁。三成,否则免谈。”明诚作势要挂电话,梁仲春果然妥协了。“半个小时后,七号仓库等我。尾巴什么的,甩甩干净啊。”
“知道知道。”梁仲春听他答应,就放心了很多。虽然三成利没了很肉疼……
“狮子大开口,就不怕吃不下。”明楼调侃道。
“大哥连汪处长都吃得下,我有什么吃不下的。”明诚反射性回嘴。
“你小子!”明楼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明诚把公文包放下,又整理好自己的围巾。“大哥,我出去一趟,不用给我留门。明天一早,回来接您上班。”
明楼只是点头,叮嘱了一句。“风大,注意安全。”
明诚开车到七号仓库,梁仲春已经等着了,就差一纸海关文书。明诚下车,扫了眼海关的负责人。“这位是梁处长,该怎么做还用我教?”
“卑职知错,不知道是明长官。”负责人赶紧抽出了文书,盖章签字一气呵成。恭敬地递给明诚,“明长官,请过目。”
明诚只扫了一眼,发现没有问题才没有去接。他沉声呵斥了句,“给梁处长!”
梁仲春都被明诚的气势吓了一跳,一手拿过文书,还不忘给个台阶。“阿诚兄弟不要生气,他们也不容易。”
明诚挥手,“帮着装货。”
“是,明长官。”
梁仲春内心是崩溃的,原来这年头,也是可以刷脸的!为什么人明诚一来,几句话一说,钱就主动往口袋里跳!
天蒙蒙亮的时候,三艘船的货物已经行驶出了码头。黄浦江上起了薄雾,轮船渐渐驶远。
“我的那一份,麻烦梁处长存到瑞士银行。”明诚开门上车,准备回家接明先生上班……
瑞士银行……做事可真是滴水不漏,这是要脱离明家的节奏?梁仲春一边揣测,一边笑着应下。
明诚捏了捏自己口袋里的两张盖了海关大印的文书,猛地一打方向盘,去了福佑路松雪街。
刘阿四五点起来,就看见门口停着一辆轿车,车边站着明诚。他几步跑了过去,“明先生,您这是……”
明诚拿出一个锦盒,“还东西。”
刘阿四愣了一下,“我们老板还没起,您看……”
“不妨事。”明诚不动,显然是想等荣初。
二楼,荣初却从窗户里探出脑袋,笑得如沐春风。“阿四,请明先生进来吃早饭。”
阿四做了个邀请的动作,“明先生,里面请。”
====================================================
荣初住着的是当初他、雅淑还有……阿次,他们的家。
家里布置得很温馨,仿佛一下子就驱逐了围绕着明诚的寒气。明诚脱下占了雾水的大衣,坐在了餐桌上。
他递上了两张文书,“这张,是十五号当晚用的,用于移花接木。这一张,是善后用的,免得伤及梁仲春。”
荣初看了看,收下。“速度真快。”
明诚无奈,“时间不等人。你那边安排得怎么样了?”
“螳螂的情况,只要他重伤出了76号,进了春和医院,我们就能李代桃僵。对外,也可以称他不治身亡。”荣初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行。”明诚摇头,“螳螂一旦病危,接手的将是陆军医院,那里是铜墙铁壁,捞人更难。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这样,我安排你以陆军医院外科医生的身份进76号给他看伤。给他打你的药,同时给他一份亦真亦假的口供,汪曼春得到情报一定会转移重心。你的药一发作就好,后面的事情我会完成。”
“……”荣初怪异地看他,“什么口供?你想牺牲什么?”
明诚笑笑,“汪曼春想抓抗日分子都疯了,正在抓明先生的把柄。能将她视线引开又能抚慰她的,只有明先生。所以……”
“你想通过螳螂,告诉汪曼春明楼是眼镜蛇,让她去挖证据。”荣初很赞同,“好主意,一招无中生有。”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她就是被我们手里的提线木偶。主动权只要在我们手里,她就只会是一头困兽。”明诚将袖扣的锦盒放在桌上,“明先生对付汪曼春,足矣。”
“汪曼春只有明楼这一个弱点吧。”荣初笑了,将袖扣慢悠悠地戴在自己的衬衫袖子上。“那明楼的弱点是什么?”
明诚笑得灿烂,“跟你一样。”
所谓特工,并非冷血,弱点无非是家人……
荣初点头,“很深奥的答案。”
明诚喝粥,露出了一抹微笑。深奥……
“猎鲨一旦成功,全部保持静默。”明诚用过早饭后,穿大衣准备告辞。“日本人会展开大规模的抓捕行动,我们可能要长时间不能联系了。不过作为杨会长……”
“我们会是生意伙伴的,阿诚。”荣初懂了明诚的意思。
“谢谢你的早饭,很美味。”明诚离开的时候,头也不回地跟荣初挥手作别。是的,他们会是生意伙伴,不仅仅是因为任务而见面。
============================================
明诚接明楼上班。
“一大早去还东西,荣老板倒是没有发脾气?”明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居然在外面吃早饭!
“荣老板起得早。”明诚笑笑。
明楼沉声道,“是杨会长起得早,若是荣老板,恐怕就没这么简单了。杜旅宁这个学生,真是不简单。”
明诚不说话,心里却觉得很怪异。“银湖?”
“不然,你以为他真的是荣初?”明楼冷笑,“真的荣初在英国,李代桃僵,杜旅宁最会玩的就是这个。”
明诚尴尬地愣了一下,“军统不是讲究,计划达到目的就好么。个人风格问题……”
“嘿,你怎么向着别人说话!杜旅宁是你什么人啊!”明楼上火了,看着明诚无辜的样子,他又忍不住笑了。“行,你说的对。我不得不承认,杜旅宁的确有本事。”
“至少比张立普……”明诚从后视镜看到明楼突然阴沉下来的脸,自动消音。
张立普是明楼和王天风的老师,现在还在军事法庭受审呢。明诚一度怀疑,王天风这个疯子得到的是张立普的真传……
“昨天给你看的计划你也没看,这次猎鲨是二组上层制定的,如果能够成功,那将是我们回沪以来对日本最大的一次打击。”
明诚笑笑,“一定会成功的,大哥。”
明楼也笑了,“是的。真希望能和这个青瓷见一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总会有机会的,不急。”明诚眼神里一闪而逝的慌乱,继而镇定非常。“大哥觉得,青瓷是个什么样的人?”
明诚不承认自己是在试探……
“单听这个行动代号,就知道是个非常有魄力又胆识过人的人。”明楼的语气里不乏欣赏。
“评价真高。”明诚笑笑,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他的这些行为大抵都建立在他对明楼的完全了解之下,正因为太熟悉明楼的思考方式,他才能给更深地隐藏自己。
这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悲哀。
“还有评价更高的,你要听吗?”明楼似真似假地开着玩笑,和阿诚在一起他总是很容易放松。
“大哥不会找不到话头说了吧。”明诚扬唇一笑,“说说呗,我就当听故事了。”
“我最想见的不是青瓷,而是寒刀……”
“吱”地一声,明诚的急刹,让明楼往前冲了一下。他看着车外面,“怎么这么多人?”
明诚好容易回过神,立马关心地问,“大哥,你没事吧?我开车没注意,对不起……”
“没事。”明楼哪里会怪他,是自己总忍不住说话才让人分神的。“你下车看看,怎么回事。”
明诚大大地松了口气,真是要命!“是,大哥。”
很快,明诚就上车了。他打了方向盘倒车,准备绕路。“前面车祸,走不通。今天可能要迟到,刚刚您说寒刀?那是什么?”
寒刀……
一个军统特工史上使用最长年限的代号……
“杜旅宁这辈子,最自豪的就是有两个优秀的学生。一个就是银湖杨慕次,从日本留学归来几乎一直在杜旅宁身边。另一个就是寒刀,十年来,只听说过寒刀做的每项任务都很出色,除了杜旅宁,从来没人见过。而且,寒刀是唯一一个戴老板亲自授勋的顶尖王牌特工。”
明诚沉默很久,“……那么厉害啊!”
“是啊!很厉害。”明楼无奈地笑笑,“所以,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军统虽然烂透了,可仍然是卧虎藏龙。”
“明白了。”明诚认真应下。
吃过中饭,明楼在秘书处没有看到明诚。他问刘秘书,“阿诚呢?”
“明长官,阿诚先生出门了,说是去拿您干洗的大衣。”刘秘书按照明诚交待的话回了明楼。
明楼笑笑,阿诚就是这样劳心劳力……
明诚是去拿干洗的衣服,可他也顺道去了趟传达室。他对发邮电的小姐,微微笑道,“您好,我想发一份电文。”
“好的,先生。请问您发到哪里?”
“巴黎,玛德莱娜教堂。收件人,邱伊兹神父。电文内容,莱娜近况如何,请告之。”
滴滴答答的电报机声音,让明诚有些晃神。
他看着钟表的时间一点点地走过,直到有人喊他。“先生,这是您的回电内容,请您收好。”
法文,短短的一句话,让明诚红了眼眶……
——两年前先生送莱娜的娃娃丢了,她很沮丧。
明诚觉得“丢了”这两个字很刺眼,刺得他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又因为怕人看见不得不用力地眨去……
他沉默地叠好电文的信纸,叠了四折,才认真地放在大衣的口袋里。
离开传达室的明诚,和那个进门时的他并无差别。没有人能够从他伪装的表相里,看出他的内心真实情感。
开车在上海的街道上,明诚才敢在这个单独的空间里留下一行行热泪。只有他一个人,才能承受这种悲痛。
========================================
明诚接明楼下班的时候,被梁仲春又截住了。梁仲春把人扯到一边,“阿诚兄弟,老哥有个事想你搭把手。”
明诚无奈看天,“梁处长,我一晚没睡了。”
“阿诚,这不都是为了挣点家用么。”梁仲春舔着脸赔笑,“海关那边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帮帮忙……”
“四成。”明诚淡淡地截住梁仲春的话头。
梁仲春噎了一下,“兄弟赚钱不容易……”
“那麻烦另请高明,好走不送。”明诚把人从旁边扒拉开,准备去给明楼开车门,又被梁仲春眼疾手快地撤了回去。
“好好!我答应!”
明诚忍不住笑了笑,“回去等消息,你总不能让我空着肚皮就去给你办事吧。”头也不回地迎上了刚下楼梯的明楼,“先生,请。”
明楼的视线从梁仲春身上收回,“少跟人拉拉扯扯的,衣服贵着呢。”
明诚低头看自己没有褶皱半分的袖子,无奈地坐进驾驶室。
衣服是贵,又不花你钱!
“梁仲春行动挺频繁的。”明楼冷不丁开口,“有找你走私什么了?”
“他没说,根据我们的线报,应该是一船香烟,合作的是法国商人。”明诚老老实实地汇报情况,“我答应了他,要了四成利。”
明楼有点惊讶,“你小子胃口好大。”这不是要梁仲春老命嘛!亏得人也答应。
“没办法,衣服贵着呢。”明诚把明楼的话原原本本地扔了过去……
明楼笑得宠溺,话题偏到另一边。“近来,有明台的消息吗?”
“暂时没有。”明诚摇头,“要不要我明天去……”
“不用,最近风声紧。”明楼拒绝了,“你做事也小心点,汪曼春手里的那个人,有没有……”
“嘴很紧。”明诚给了明楼三个字,宽了明楼的心。
明楼冷哼,“杜老大这回也够沉得住气,那可是跟他风里来雨里去的弟兄。怎么不见他半点动作!难不成也怕了76号!”
明诚沉默了一秒,“他们这样的,不都是怕接触政治么。打打杀杀的还可以,除了信奉关老爷,也没旁的了。”
不像他们,信仰永远第一位。
“上海滩的颜色每天都不一样……”明楼感慨了一句。
“大哥,歇一会儿,到家了我叫你。”明诚看得出明楼很疲惫,也只有在他面前,明楼才会露出这样的状态。
明楼合上了眼……又问,“几号了?”
“十四号。”
“还有一天。”
“嗯。”
成败在此一举,就看明天晚上,究竟命运之神偏向哪一方了……
“我记得你在巴黎辅修了地理,依你看,明天晚上吴淞口会是个什么天气。”明楼问阿诚,他比较相信阿诚的判断。
明诚心头一跳,该死的!他好像疏忽了这个……
“大雾,西风或者是西北风。”心里虽然懊恼,但是还是保持镇定地给出了他的答案。“大哥问这个做什么?”
“我只是在想,青瓷似乎也很懂地理气候呢。”明楼笑着,“大雾,有利于计划更好的实施,还有风向。这种风向非常有利于轮船快速驶离吴淞口,直接到达我们的目的地。”
“那不是好事吗?”明诚心跳得很厉害,就怕明楼发现什么。
“的确是好事。”明楼放心地闭眼休息。“到了叫我。”
“……好。”明诚偷偷松了口气,看来他还不够谨慎。这种错误,可是致命的。幸好……
三个人吃了晚饭,明诚看向坐在沙发上和他们聊天的明镜。“大姐……”
明镜一看明诚的样子,就明白了。抬手一巴掌拍在明楼的大腿上,“你这大晚上又让阿诚去办什么事情!都戒严了,知不知道!”
“阿诚少爷是海关总署的老大,谁能戒得了他的严。”明楼大大的冤枉。
“大哥!”明诚瞪了眼明楼,拿起大衣挂在臂弯上。“大姐,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不得不出去。您和大哥早点休息,今晚我就不回来了。”
明镜看着人风风火火地出去,在后面提声叮嘱,“自己当心点……”
外面传来明诚高声地应答,“知道了,大姐!”然后是轿车远走的声音。
明镜看明楼,“上回我跟你说的……”
明楼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压低了声音。“大姐您就放心吧。明天晚上,我保证樱花号会顺利地前往第五战区。”
“我信你这一次,否则你自己给我收拾东西滚出明家。”明镜起身往楼上走,走了两步还不忘记威胁明楼。“你自己滚,把阿诚留下!”
明楼的脸,唰地黑了……
明镜还嘀嘀咕咕地边念叨边往上爬。“人阿诚一个好好的孩子,给你带成什么样了。上梁不正下梁歪,一点都不靠谱……”
明长官那叫一个火啊!
灌了一口茶,又吐了出来。
“真难喝!”
=================================================
明诚到码头的时候,货还没有开始装。
海关的负责人看不到签字、刻章和明诚,根本不放行。害得梁仲春急得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
“我的阿诚兄弟,你可来了。”见到阿诚,梁仲春恨不得扑上去。
这可是张活招牌啊!
明诚朝负责人使了个眼色,“怎么?你又难为梁处长了?梁处长就是想运几趟货,有什么不可以吗?”
“您教训的是,卑职知错。”负责人态度一百八十度大扭转,“您稍等,卑职这就去走个合法程序。”
明诚指了指负责人的背影,“这些人都是新政府的门面,你别看我威风,后台还没有他们硬呢。人上面,可是汪主席……”
“是啊!”梁仲春也听说了,海关没有些背景是进不来的。可是阿诚不就是明家的管家,他怎么……“那阿诚兄弟什么背影?”
明诚笑了,他扬了扬唇角。“梁处长真想知道?”
梁仲春那时候完全忘记了好奇心害死猫,立刻立马上马把耳朵凑了过去……
“以前海关总署姓陈,有大部分资金由南洋陈氏运转。当家作主的,一直是新政府的夫人……”
梁仲春如遭雷击,“你是汪夫人提拔的?!”
明诚笑容更甚,“早年留学,在偶然的情况下救过汪夫人。你也知道,他们的命有多么精贵。汪夫人看我没个亲人,很心疼,认我做了干儿子。这次听闻我回国,担心我在明家受委屈,就把这块交给我了。梁处长……”
明诚一把拉住腿软的梁仲春!
“阿诚……我、我,你让我冷静一会儿……”梁仲春冷静了很久,直到他的货船驶离码头。他才问明诚,“明家知道吗?”
“知道了还会这么使唤我?”明诚白了他一眼,“得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就不声张了。我是看梁处长是个明白人,才坦言相告的。若是……”
“放心放心,我嘴严!”梁仲春差点举起双脚保证。“比死人还严!”
明诚了然,“走,送你回去。”
梁仲春忐忑不安地坐在副驾驶……
“没必要吓成这样吧。你还是76号行动处处长呢。”明诚开着玩笑,“冰如先生又不会吃了你。”
“阿诚啊,你就别开玩笑了。”梁仲春抹着冷汗,“我将来可全靠你了,你可是不能把我撇下。”
冰如那是谁,脾气火爆雷厉风行,连汪主席都不敢说重话的啊!
“行了。”明诚惬意地开着车,“记得把我的钱打到瑞士银行,少一分我就让我干娘收拾你。”
梁仲春苦笑,他怎么就惹上了这位少爷呢!这不找死么……
难怪人只要去刷刷脸……
“这是你明天樱花号的文书,已经盖了章,直接提货走就行了。明天晚上我陪着大小姐去明堂家,走不开。”明诚单手开车,把车上的一张纸递到梁仲春面前。“事成了直接给钱就行,走货的时候自己当心。别玩火,把我也拖下水。”
“不会,小本买卖。”梁仲春连忙收起来,嘴一快就问了出来。“明晚去明堂家做什么?明家聚会?”
明诚侧头看他,危险地扬眉。“你又想知道了?”
梁仲春一阵后怕,给自己扇了个轻轻的耳光。“一时最快,我不想知道……”
“知道也没什么。”明诚笑笑,“明堂的三妹明月和荣家大少荣升相亲,我陪大小姐一起去,算是女方代表。”
“人相亲你跟着去,合适吗?”梁仲春就不明白了,明诚有那么个彪悍的靠山,还留在明家干啥。
“总要有人给大小姐开车啊。”明诚故作无奈,“我不去你去?”方向盘一打,很快车子停在梁仲春的别墅门口。
梁仲春下车前还凑上去,“进来坐坐?”
明诚笑得灿烂无比,“不打扰你和大嫂子的美好时光,我得回家睡觉了。不然,明天开车容易出事故。”他朝着梁仲春挥挥手,“再会,梁处长。”
明诚看看天,已经是下半夜,回明公馆已经不合适了。他直接驱车去了一个中低档的旅店,开了间钟点房。
“先生,押金十块。”前台的服务生睡眼惺忪,“这是您的钥匙。”
“谢谢。”明诚接过钥匙,直接进房间锁门。
到了黑暗的空间里,他才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和疲惫。
从口袋里拿出那张电文,幽墨的味道似乎刺激了他的泪腺,一滴滴泪打湿了信纸,那行从巴黎发来的电文慢慢地模糊不堪……
两年没有联系,他早该想到那个人已经……
为什么?
从破获雷霆到上海沦陷……
那样一个骄傲的人,死前有没有受到别的迫害,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阿诚都不知道,他只知道。
从此之后,他不会听到那个人叫他了。
阿诚坐在床上,做了个遥远的梦……
——他比我还小三个月,不叫!
——他比你先入门,叫声师哥会少块肉吗?
——那他也要赢过我!
——大言不惭!阿诚,给我教训他!
“师哥,如果这次我不能活着回来。我大哥,就拜托你照顾了。他虽然聪明,但是不会拳脚,在这乱世没人护着我不放心。还有,帮我报仇,我的仇人是日本人。赶他们出我们的国家,是我毕生的心愿……”
“扣扣”敲门声让明诚瞬间进入防备状态,门外是服务生的声音。“先生,您的房间时间到了。”
“……知道了。”明诚的声音有点沙哑。
他拿出打火机,将被泪水弄皱的信纸烧掉。
火光里,是他那双坚定明亮清澈的眼睛……
放心,你没有完成的,我来!
一路好走!
阿次!
=================================================
十五号,对于明楼和明诚而言,都是煎熬的一天。
汪曼春到南田洋子这里请示,是否将犯人送到陆军医院救治。意外地看到了明诚,汪曼春很惊讶。
“不用了。”南田洋子拒绝将犯人带出,“我打电话到陆军医院,让他们最好的大夫过来给他包扎。”
“是。”汪曼春也觉得这样更好。
南田洋子看她不走,“汪处长还有别的事情吗?”
汪曼春只好压住满腹疑惑,“学生告辞。”
等门再次关上,南田洋子才继续和明诚说刚才的话题。“……看来你说得很对,汪曼春并没有学到我的优点。审一个犯人,都第三天了还没有结果。”
明诚笑得很好看,“南田科长哪里是这么容易可以模仿的,想要得到答案,看来汪处长免不了请您亲自出马。”
南田洋子的自负,足以让明诚加以利用。
“阿诚先生,你是一个很好的谋士。”南田洋子递上一张汇票,上面的数额足够大。“这是你应得的,你的情报对我很有用。”
“南田科长客气。”明诚故作停顿,“只是不知道,藤田长官会不会采纳您的建议,改变维多利亚号的路线。哦,在下忘了,藤田长官是您的老师,他一定会相信您的判断的。”
“那是自然。”南田洋子把人送到门口。
“南田科长留步。”明诚一转身,眼角划过一丝流光。“高木先生,您也留步。”
高木,就看你能不能让藤田芳政拿定主意了。
南田洋子立刻打电话到南京,“……老师,我得到消息,有人将在今晚九点半袭击我军军火轮船维多利亚号。我要求维多利亚号更改路线……”
“此事,我已经知道了。不用担心,维多利亚号万无一失。”藤田芳政出乎意料地打断了南田洋子的话,“你多审审抓到的那个地下党,这才是特高课该做的。还有,别和明诚走得太近,记住你是大日本皇军的武士,不要儿女情长。”
挂断电话后,南田洋子气得直打桌子。
“老师,您竟然不相信我!您会后悔的!”
我要向您证明,我并没有儿女情长,我是为大日本皇军做事。我的消息,是准确无误的!
南田洋子平复心绪,“高木,备车。去76号。”
76号的监牢里,戴着口罩的荣初正在给凌言注射一种英国进口的假死药。会在收到失血过多的情况下,超过六小时的死亡症状。
“四爷,我跟你说的,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荣初听到一群脚步声逼近,赶紧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走出76号大门的时候,刚好与南田洋子擦肩而过。荣初立刻上了他们伪装陆军医院的车……
明诚帮明楼和自己请了半天的假,回家准备晚上赴宴。
“南田又找你做什么?”明楼边往家里走边问明诚。
明诚撇撇嘴,“还不是为了挑拨离间,能找我做什么。大哥放心,她现在对我有点信任了。汪曼春告诉你的?”
明楼也不瞒着,“她告诉我说,你和南田密谈了很久。”
明诚笑得灿烂,“是,久到我已经把你给卖了。”
明楼忍不住拍了下他的后脑勺,“你小子翅膀真的是硬了!”
“咳咳!”明镜上去就给了明楼一个锅贴,“当真我的面就敢打阿诚,反了天了你。做大哥了不起啊!还管不了你咧……”
明诚笑得幸灾乐祸,乖巧地站到大姐身后。
明镜试衣服的时候,发现让明诚去银楼拿定制的紫宝石耳环他还没拿回来。风风火火地找阿诚,“阿诚!阿诚啊……”
阿诚赶紧跑过去,“大姐,您别急,怎么了?”
“我的耳环你怎么没去拿啊!赶紧去跑一趟,不然我这旗袍就白做了。”明镜催促着阿诚,“什么记性,让你昨天顺路带回来的呢。”
明诚笑笑,“大姐,我去拿,还来得及的。”
下楼的时候,明楼幸灾乐祸地看他,“记性不好,挨骂了吧。”
“你事那么多,我的记性能好么。”明诚出门的时候实在忍不住,吐槽了明楼一句,然后撒腿跑了。
明楼无奈地笑,自言自语地道。“我的事才不多呢!”
明诚开车到银楼的时候,正好下午四点一刻。
“明先生,您好。”服务员已经认识了明诚。
“你好,我来拿明董事长定制的紫宝石耳环。”明诚笑道。
“明先生,您这边请。”
明诚上了四楼,直接去了银楼的一个密闭的小房间。
“如何?”荣初见他来了,赶忙问。
明诚颔首。
“我出76号的时候见到了南田,她的脸色很不好。”荣初边帮忙打开秘密电台,边告诉明诚。
“她脸色要是好,我们就该哭了。藤田的不信任,会让她越走越偏。目前,情况对我们很有利。”明诚解释道,“南田看到凌言,会让汪曼春接着审的,她这个人喜欢看结果。”
“现在呢?”荣初又问。
“三组的人员既然都已经到位,你就不要出面了。”明诚熟练地发出电文。
网已撒开,坐等猎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