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记》京京要努力

4、顾府游园

　　折腾几日，孩子们开心，太太脸上带着疲惫，元宵节赏晚灯，太太把几个姑娘叫到正屋，举着银耳燕窝盅说道：“年前天冷路滑停了你们的功课，年后清和继续去顾家上课，滟和在家做几天刺绣功夫，淑和身子大好再说。”
　　原来，少爷跟小姐的课程大为不同，东院有先生专门为他们讲述《四书》、《五经》并一些八股之文，小姐却只需要识几个字，学《女诫》、《内训》而已。太太觉得为了三个女孩请先生，管吃管住还要封束修不是个划算买卖，更别说其中两个还不是自己肚里出来的、
　　是以，往年都是托了娘家，把女儿们送去娘家的私塾同那些小少爷和小姐一起，太太本就不想让滟和多学什么，更别提滟和一起顾家总是抢女儿风头，只是架不住宋姨娘在老爷枕边吹风，这次终于找到理由停滟和两天课，让清和多跟侯府子女接触，清和似是有些开心，淑和倒无所谓，她本就从象牙塔毕业，读了二十年书也不想回到刻板的学堂，倒是对古本小说感兴趣，只是一时还没着手。滟和却愣了，她在侯府待得非常舒心，侯府花园大，同辈多，虽然夫子严厉读书无趣，几个兄长却很照顾自己，心下不悦，深感自己受到病秧子的拖累，狠狠剜了她一眼，想对太太婉求什么，太太摆摆手：“都安置把，我也乏了。”
　　丫鬟们把淑和、滟和领出褚玉苑，到了垂花门，滟和挤了淑和一下，淑和差点晃到墙上，故意大喊：“哎呦~！”滟和吓一跳，打量她没事，哼一声又气势汹汹走远了。欺软怕硬的小人，淑和不禁腹诽，上辈子读书时争学分奖学金，工作后拼业务和客户，都没少跟这类人打交道，淑和大为头痛，想不到这辈子刚开头滟和就日日与自己作对。
　　冬晴不满道：“三小姐也太骄横了些，竟然比二小姐还霸道。”
　　秋寒说：“小姐也要自己小心，三小姐许不是故意的。”淑和看她一眼，愈发觉得此人不能留。

　　第二日卯正，一齐去正院请安用早饭，竟有焦圈儿和豆汁儿，清和不爱喝豆汁儿，就着焦圈儿和八宝咸菜水煮蛋用了一碗鸡丝肉粥，原主太瘦小，淑和不得不多补一些，好好长长个子。一个多月下来，淑和模样从干黄变白嫩，脸上长肉，连酒窝也会来了，外加对老爷太太也比往日机灵，太太也看她顺眼了些许。
　　阳光明媚，清和坐着软轿带着兰语和竹秀和点心，喜滋滋地去了侯府。秋寒在院子里跟别的滟和身边的春星一同晒太阳翻花绳，淑和跟冬晴回到熙春园守着一盒子五彩丝线大小珠子热热闹闹地学着打结子。
　　冷不防听到宋姨娘屋门一动，然后一声脆响，淑和心中一动，放下彩绳走到门口侧耳一听，原是滟和骂自己：“都怪那小妇养的死丫头...”
　　宋姨娘声音略低：“这种话可不是一个小姐说的，可别被有心人听去。”
　　“怕什么，只怕只有冬晴那个蠢丫头才一心跟着她罢。她一个痴呆丫头，做什么跟我争，我有哥哥有姨娘，可是太太竟一日比一日对她和气，姨娘，我不甘心。”
　　宋姨娘：“谁让你当日..”许是被滟和一瞪没说下去，话锋一转：“太太心意已定，不去就不去罢，穿棉袄的季节急着往外跑什么，沉住气做些绣品，太太跟前多跑跑腿，才是正事。”又说道：“四丫头纵生了病机灵了些又如何，还是没娘的孩子..”
　　没娘的孩子？陈大太太可在正屋坐着呢，想到这，淑和大步推开门，宋姨娘屋门大开，滟和跟她俱是一怔，淑和装作没看到跑到秋寒跟春星面前假意学翻绳，滟和的丫鬟夏翠赶忙关上门，秋寒春星一脸尴尬。淑和心里冷笑，无脑之辈，转身回房。过年的时候就十二分想家，一个花样百出各怀心意的庭院不敌一个温馨的小家，如今竟被人欺没娘的孩子，冬晴见淑和又陷入沉思，忙拿来各种小玩具逗她，淑和心中一暖。

　　正月过去，就是春分，刚下的荠菜切碎炒了鸡蛋，春笋炖的老母鸡鲜汤，酸汤鱼片儿，油爆小虾，并海米萝卜糕，都是些新鲜的吃食，众人都胃口大开。
　　前两天滟和纳了双宝相花纹云头锦鞋还圈了些珍珠送去给太太，日日早起给太太小心挑着燕窝，而淑和这边人穷志短，在冬晴的指导下给太太打了个如意桃花结子，想起大少爷的救命之情，又给大少爷并二小姐分别打了方胜和攒心梅花的样式，
　　淑和的家当捉襟见肘，这三条结子一打，把最好的珠宝都用去，看样子清和并不是很领情。太太倒是赞不绝口：“鞋子真是精致，三丫头费心了，四丫头这结子打得也不错。”然后笑眯眯给二人拿了几样玉把件。
　　滟和又不乐意了，自己忙活那么多天，用了好些珍珠和绸缎，竟然跟四丫头的破结子得到同样的赏赐。往常只觉得这丫头呆傻倒不抢风头，现如今又健康又会看眉眼行事，真真是四丫头落水焉知非福。过年她就十一岁了，嫡姐比自己大一岁，四丫头比自己小一岁，三人说亲非常接近，眼看四丫头越来越露头，滟和倍感压力。
　　回到熙春园冲着宋姨娘又生一通气，把在外面跟春星聊天的秋寒叫进屋里...
　　这边四丫头并没什么感觉，一方面她才十岁，完全没考虑相夫教子这一事宜，另一方面她上辈子刚接触健身跑步就投入到巨量工作中无暇分身，现在时间一大把，当务之急是强健体魄。
　　开春后，日头越来越长，她每日早起在院子里小跑一阵，早餐必定荤素并用外加一碗粥，午后吃完饭又回熙春园溜溜达达晒太阳，丫鬟们一点都不自在，秋寒觉得这四小姐的病怎么好一时糊涂一时。淑和在院子里多溜达一圈滟和就多头疼一圈，每每大力关门眼不见心不烦。

　　如此这般到了寒食那一日，陈府没有生火用了冷食，转眼又是清明，虽然在京城，但因大老爷在，好些下人还有厨子也有来自江南的。
　　刚用过早饭，就给各房的少爷小姐送去青团艾饺清明果，芝麻馅豆沙馅玫瑰花馅，滟和对这些甜食爱得很，可上辈子吃惯鲁菜的淑和咬了两口就觉得牙疼，全给了秋寒和冬晴，自己吃了些咸香口的牛舌饼。
　　虽不能去山郊河边踏青，正好接了顾府的帖子，去顾府赏花荡秋千，不用上课还有得玩，几个孩子高兴的很，令松还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样子，可是大太太劝他去跟顾家表哥交流文章，令松眼神一动，想起了顾家的几匹骏马。
　　顾府送帖还因顾家二小姐下个月嫁人，游玩时日也不多，于是陈大太太并没跟去，在家准备礼品。软轿备好，令松穿宝蓝色袍服，令槐则着莲青色，都很精神，清和穿鹅黄色八幅罗裙，滟和挑了碧绿褂子加月白襦裙，特令春星梳了飞仙髻，真真是青葱可人，淑和多看了两眼。
　　淑和选了桃红小裙，孩童发型扎了两条丝带，来到大宁朝两个月，不再是细胳膊细腿的黄豆芽，滟和穿得单薄，淑和却像是白白的小团子，一笑眼睛弯起来，脸颊有肉，酒窝生动活泼，耳垂也长了出来，竟是颇有福气的样子。
　　清和看到滟和的装扮冷笑上了软轿，滟和则冲着淑和说了声：“艳俗”，扶着春星和夏翠上了车。淑和对冬晴无奈一笑。

　　这陈太太虽是庶出，却跟现在的顾侯爷同父所出，侯府又没别的姑太太，是以走动频繁。顾府舒朗开阔，设有思园和宜园，思园偏北，都是竹子和松柏，没甚可玩，孩子们都喜欢在宜园玩耍，这里有南照的太阳，一些不高的植物，可以捉迷藏却不会走丢，有养着小鱼的池塘和兔子乌龟等小动物，有平地可以抽陀螺拍纸牌，更重要的是有木马和秋千。
　　顾大夫人早已备好茶点，见到五个孩子满脸笑意，她的嫡长子怀仁已经娶亲，长女待嫁了。令松径直去找二表哥怀明跃跃欲试，剩下几个来到宜园，清和日日来上课，已经跟表姐们玩起来，滟和很久没来想扭捏作态，可小胖墩顾怀智已经跑过来找她。淑和则兴趣寥寥，顾夫人见她不似呆傻倒像稳重，也是一奇。
　　淑和懒得跟几个孩子过家家，小胖墩却不放过她，她被牵着趔趄走着，看到滟和坐在秋千上冲她明艳一笑。
　　“淑和，你来推我好不好，表哥推得力气太大。”滟和难得柔声对她说话，小胖墩站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