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哨向-叶蓝/韩张]Who Says》刘季抛

36、32

　　32.
　　多亏有声音指引，蓝河冲出了迷雾区
　　但灵猫的声音一直在变弱，眼下蓝河甚至觉得有十分钟没有听到下一声了。他心急如焚。
　　迷雾外围是个同样幽暗寂静的世界，鬼域一般，在仿佛月色的弱光下，空无一物，只有沙地向四方绵延直至没入黑暗。
　　这种荒芜程度，莫非是“井”？
　　只一瞬间，蓝河便冒了冷汗。
　　每个哨兵的精神领域模型都像一个梭，或者说更像站在水边看一幢建筑，水面上一半，水面下倒影一半，沿水面完全对称。虽说能力不同，领域的容积也不同，但结构一致。
　　水面上的一半被叫做塔，哨兵们待的塔区其实很大程度是根据这个名词来的，而倒影的另一半被称作井，文艺点说，是哨兵精神崩溃之后，精神碎片的沉睡之地。通常塔有多壮观，井就有多幽深，两者相伴相生，越是高级别的哨兵，一旦精神崩溃，坠入的深渊便越虚无可怖。
　　不，不会的。
　　蓝河全身战栗，“叶修！！”
　　声音如同羸弱的涟漪，消失在晦暗的旷野深处。他又陆续朝各个方向喊了叶修和君莫笑，直到嗓子被烙铁烫过一样隐隐作痛。
　　回应我……快回应我！！
　　就在此时，胸口被针贯穿的激痛再次爆发，下一秒蓝河眼前一黑，揪紧胸口一头栽进沙地。
　　从窒息，到每呼吸一次都是剧痛的咳嗽，冷汗湿遍全身，蓝河指甲刻进掌心，好让自己不至于失去意识。朦胧间，一簇蓝光从他胸前荡出。
　　那蓝光像捉摸不定鬼火，又像雨天里的闪蝶，悬停在几米开外跳动着，注视着，等待着。
　　蓝河咬牙爬起，想靠近那簇光，可当他走近些，那光就退远些，他停在原地，那光就在半空舞出一个个圈，仿佛鸟儿催促同伴。鬼使神差地，蓝河被这簇光引领，跌跌撞撞向前追去。
　　随着勉力追逐，胸口的刺痛缓缓散去。周遭也从空无一物的沙地，渐渐有了些残枝败叶，蓝河加快脚步，枯萎丛林边缘出现在眼前。
　　蓝光扑闪扑闪，好像真的燃成了一只浑身怒焰的鸟，在丛林边缘盘旋片刻，清脆尖锐的鸣叫划破寂静，蓝光化作一道蓝白的流星，直直扎向丛林某处。
　　蓝河视线锁死流星的方向开始狂奔。
　　他几乎是直线向前，好在拦路的枝桠都已破败不堪，稍用力撞上去便崩开碎裂了满地。蓝河一路穿行，虽没有了蓝光指引，却神奇地对目的地十分清明，甚至还能预判前方的环境，就好像……就好像之前还是哨兵的时候。
　　吱……
　　终于听到了。
　　虚弱的，痛苦的，本能的，挣扎和求救。
　　是那个在紫藤花下抻懒腰，会蹭我下巴的家伙啊。
　　一股热泉瞬间从心底涌出眼眶，蓝河赶紧甩手蹭掉迷眼的水汽。
　　直到他看到了久违的小熊猫蹲在几棵倒塌的巨木边拼命刨土，蓝河都没心思去奇怪，拔腿冲过去跟自己的精神向导一起刨。
　　蓝桥不时发出急切的呼噜声，压在巨木下穿插交织的树杈它扒拉不动，直接上嘴咬。
　　蓝河身无寸铁，勉强扩开一个能将手臂伸入的缝隙，他伏身探手，触到了灵猫微弱但湿热的气息，令他的心为之一振。又经过一番努力，伤痕累累的双手总算把灵猫抱进了怀里。
　　灵猫奄奄一息，但好在还温热。蓝河脱了上衣将灵猫裹住，汗湿的身体静下来，被冻得一阵阵发抖。蓝桥咕噜咕噜在旁边打转。
　　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打在肩上，背上，他抬头看天，如果这个地方有天的话，愣了片刻，意识到这片领域居然下雨了。
　　雨丝打在干涸的地面，眨眼被吸收殆尽。蓝河有几秒的失神，难道这片森林是枯死的？
　　直到雨丝越来越密，蓝河被雨点敲醒，再不躲一躲，他怕自己等不到回去就会先在这里冻死。举目四望之时，蓝光又掠过耳际，伴随一声鸟鸣，向不远处的倒塌巨木闪去。蓝河惊讶地回身看向蓝桥之前的位置，此时空空如也，那么那只蓝鸟果然是——
　　想不了太多，他匆匆赶往蓝光处，蓝桥正缩在不算宽敞的树洞里冲他叫，身遭的蓝光尚未退去，幽幽的像弥散开的烟雾。
　　说是树洞，实际只是几株枯木倒塌在一起恰巧架出的空间，雨会从大大小小的缝隙漏进来飘到身上，但聊胜于无。
　　怀里的灵猫呜咽了一声，蓝河一个激灵，搂着它尽量往夹角里缩了缩。外套裹着，灵猫只露出一张毛脸，双目紧闭，很不安稳。
　　雨竟然有渐大的趋势，打在这破败灰暗的废墟上，说不出的苍凉。
　　现在该怎么办。
　　已经按方医生的嘱托找到了叶修的精神向导，可接下来……怎么联系方医生？
　　蓝河下意识想打开联络系统，无响应，又想查阅向导手册，也无响应，这才想起精神领域里不可能有这些东西。
　　小熊猫被雨点拍了一脸，眼睛都难受地眯缝起来，蓝河想把它也揽过来，刚准备挪动，只见小熊猫身上泛起迷蒙的青光，接着就变成了一个灰蓝的团子，一跳一扑棱地钻进裹灵猫的外套，转了个身才把头探出来。
　　蓝河目瞪口呆地看完全程。
　　“你……你真的变形了？！”
　　看上去，自己的精神向导不知什么原因，从小熊猫变成了一只鸟，小小的，估计是山雀，颈根一圈蓝毛，至于具体品种，震惊的蓝河表示并不想深究。
　　山雀似乎有些疲惫，跟灵猫依偎在一起不吱声。不知是不是有鸟帮忙取暖的缘故，灵猫的气息逐渐匀和平稳，蓝河悬着的心稍微安了安。
　　两团毛茸茸的东西挤在一起，让人有种暖洋洋的错觉。淅沥的雨声和水滴声组成完美的白噪音，加上之前的一番焦虑和狂奔，蓝河只觉疲劳和困意此刻都翻了出来，思绪不受抑制地发散。
　　不知怎地，他最先想到的，居然是包子。
　　对，就是那个初次见面以为自己能吃，且有着首席哨兵气息的长毛怪。
　　总是用奇怪的语法说脑回路奇怪的话。笑容绽开来就像太阳，闪耀但不刺眼，炽烈而不灼人。你不禁要露出一样的神采，以光明回报光明。
　　脑海中渐渐有了一幅景象。
　　天高云淡，雄鹰翱翔，成群的肥羊和宝石般的溪流湖泊散布在广袤的草原上。黝黑高大的骏马不时悠哉低头嚼一口草。骏马背上，包子宽大的袄袍只穿了一边长袖，双手抱手面对镜头笑得灿烂。
　　他旁白是一匹枣褐的马，疾风卷过它的鬃毛，扬起焰尾的形状，它身姿挺拔，目视远方。坚毅，服从。
　　一定是战马吧。蓝河走神想。
　　这时牵它的叶修从马后绕出来，拍了拍马脖子和头。这家伙老干部似的好好穿着他的袄袍，只把袖口卷到了肘部，从怀里掏出个苹果喂马，直到包子指着镜头跟他讲话，他才偏头看了看，也露出一个笑，一扬下巴，似乎是对镜头这边的蓝河打了个招呼。
　　蓝河视线轻微闪动了一下。
　　之前像被按了静音的雨幕此时重新开始占领听觉神经。
　　也许是非常具象地想象了大好阳光，刚刚发寒的身体奇迹般有种暖融感，蓝河回神，赶紧低头检查是不是灵猫出了问题，却发现蓝桥变的雀不见了，只剩灵猫算是安然地睡在包裹里。
　　他仔细感觉了一下周围，温度似乎真的上升了。不仅温度，连整个区域的光线都似乎亮了几度。
　　也许像方医生说的，只要找到灵猫就会有转机。眼下是这个转机正在发生吗？
　　过了一会，雨声中出现了不同的杂音，扑棱扑棱的，绵柔轻微，像是鸟羽扑打产生的气流音。
　　蓝河忽然又感到了被拉扯的感觉，他本能地抱紧灵猫。不过这次不像最初揪衣领那么粗暴，那力量带他缓缓上浮，过程中他觉得自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完全对时间失去了概念，蓝河像溺水被救的人一样大大抽了口气，清醒过来。他身体虚脱，鬼压床似的脖子都动不了，只有胸腔剧烈起伏。
　　“嘿，醒来啦？”跳脱的女声就在耳边，接着钟叶离欣喜的脸闯入视野，“干得不错啊小伙汁，你捡回了叶老师的猫欸，出去能吹好一阵了！”
　　捡猫……我是消防员吗？
　　仿佛好几个世纪没听到人声的蓝河愣了好久才把这串声波乱码完全转译明白，一时间略无语。
　　钟叶离拿个小管滋了蓝河一脸，随着柠檬的清香和酸呛一秒上头，蓝河终于从鬼压床的状态里脱离出来。见他能起身了，钟叶离往他手里塞了好几根一模一样的小管，嘱咐说给脑子补糖的，你自己看着喷，说完要去抱睡在旁边的灵猫，但不知道怎么下手的样子，在那隔空比划。
　　蓝河打量四周，还是之前那间屋子，那个空荡荡的金属台已经展开变成病床，连接着复杂的管线，但都并未使用，方医生和一群白大褂围在床边，蓝河能从人群的缝隙里看到那里躺着的是叶修。
　　显示屏上的体征正常，可他还没有醒。
　　“请问……叶修是什么问题？”蓝河小声问换了个姿势比划的钟叶离。
　　妹子看了那头一眼，“叶老师啊，他挺惨的，精神壁垒重建过，近两年不稳定。”
　　“不，这个我知道，我是想问，为什么今天突然出问题……”
　　“这……”钟叶离挠头，“你也看到了，老师还在忙，没出结果呢。”
　　听她这么说，蓝河不知真假，只是也不好再揪着妹子打听了。
　　就在钟叶离决定好手势要去抱灵猫的时候，灵猫醒了，睁眼聚焦，而后立马警惕挺身，看向躺床的叶修和周围的人，一闪便凭空出现在叶修床头，吓了好几个白大褂一跳。
　　灵猫占领一席之地，立刻回身吱了声蓝河，让他过去。
　　围观帮手的白大褂们显然被介绍过蓝河的身份，于是自觉让出一个缺口，缺口那头，露出满额头汗的方士谦。叶修眉间抽动了一下，本就绷紧的灵猫对方士谦龇起獠牙。
　　蓝河被眼前的场面镇住，正有些不知所措，忽然看到从叶修体内飘出来一些若有似无，柳絮一般的东西，是之前在通道里见过的那种，飘到自己身上就不见了。这次他同样摊开手掌去接，却看到一些散发柔光的丝线从自己的身体延伸出来，在空气中飘摇。
　　蓝河怔住。
　　怎么回事，精神触丝？
　　作为好歹曾享受过精神疏导的哨兵，他自然认识这玩意，虽然相比见过的正牌向导的触丝，自己的又短又细又杂乱，但……我还真是向导？
　　而那些柳絮一般飞舞的东西像被吸引，集中向他飘来，落到触丝上。
　　噗噗的鸟羽声，回神一看，方医生肩上已经踩了只灰褐毛色的长耳鸮，眼神锐利，方医生一脸累不爱地瘫坐靠椅里，边招呼着要糖水喝，边骂骂咧咧叫道“柏清，你上。”
　　旁边一位看上去年轻许多的白大褂应声拖椅子坐下，可刚入定没两分钟，表情就诡异起来：“奇怪，‘通道’被占用了，我搞不进去。怎么办，要强攻吗？”
　　嘴里含着糖水的方士谦听明白他的话之后简直鬼火冒，要能强攻他喵用得着喊我们吗，隔壁楼挂个急诊不香吗，你也不想毕业了？！
　　暴躁方医生赶开弟子自己探路，探了会眨眨眼睛发现不对，又跟周围的医生们交换几个眼神，最后大家一致转头看向懵逼的蓝河。
　　画面定格了大概半分钟，才听方医生清了清嗓子：“啊成了，既然能主动断线重连绑定向导，想必也不会有问题。今天辛苦各位加班，等这货出院了让他请咱们吃顿大的。”
　　在蓝河满眼问号石化之际，白大褂们三三两两告辞离去，后来连钟叶离和袁柏清两个直系弟子也被打发走了。
　　方医生给长耳鸮理了理羽毛，“这货居然不排斥你，少年，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而且emmm，你之前的负压也有点怪。”
　　他饶有兴致地挠挠下巴，“你们很熟吗？这种情况……哦，是p友吧。”方士谦似乎把自己说明白了，恍然大悟状捶了一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