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久月深》浮霜微凉

38、侧

　　三姑娘被指给平郡王为侧妃的消息传到阆苑时，百里醉月难得地瞪大了眼睛，愣神了半晌还是未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以即墨弈阳回到正房时便被百里醉月拉了过去，还未等他感慨一句人儿终于开窍了，就听她在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或是因多了二十多年的记忆，即墨弈阳习惯万事掌握在手中的感觉，百里醉月与他相处这般多的日子，自然是最了解的那个——后宫这般重要的地方，即墨弈阳自是有自己的眼线的。
　　三姑娘过复选后便一直在储秀宫住着，身边也只伺候的春芽一个大丫鬟，手中又没多少银钱，自是不可能做些什么的。但若说什么都未发生便让三姑娘有了这个机会，百里醉月也是不不信的。是以才有这一问。
　　“你倒是上心。”即墨弈阳并不着急答话，反问道：“怎不见你对我的事如此？”
　　“怎么又说到这儿来了？你莫要顾左右而言他。”百里醉月略有心虚道，她虽对他是极其关切的，但到底不如一般十二三岁的姑娘一样会表现在面上；更何况近日里即墨弈阳有些忙碌而难得放松了对她的限制，她又恰好想到了一个不错的点子，这些天正与掌柜们商讨，确实没有过问他的行踪。
　　“先说正事。”即墨弈阳把玩着腰间玄色为底金银双线绣祥云的荷包——正是年初百里醉月才绣好的第二个荷包——似笑而非地看着她，继续道：“近日里过得可舒心？我连着三日未归，你倒是宽心，连过问都不曾。”
　　“我自是相信你的。”百里醉月有些挂不住笑，道：“我若是如一般姑娘似的待心上人事事过问，那你不得心烦我了？”
　　“我却是求之不得。”即墨弈阳到底听见了想听到的词儿，心情松了些许，放了她一马，将她搂到怀里，抚了抚她未束的发，道：“勇毅侯家在宫中好歹有个良嫔和一位太妃，走些路子也是能够的。更何况，是些众人心照不宣的事。”
　　百里醉月早已习惯了他在私底下恨不得与自己粘在一起的样子，更何况有个温暖的怀抱让畏寒的她靠着，自顾自地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问道：“她与平郡王见面了？”
　　“不仅是见了面。”即墨弈阳回道。
　　不仅是见了面？那便是连情也定了。未曾想到平郡王竟是喜欢三姑娘那般的人。
　　说来，三姑娘长得是不错的，但也说不上极美，最多是个清秀，难得是一把好嗓音。平日里与姐妹们吵嘴自是不觉得，但若是听了她与兄弟们撒娇的调儿，难免颤上一颤。想来，平郡王却是喜欢这样的。
　　大概男子都是这样？
　　思及此处，百里醉月抬首看了一眼即墨弈阳，心下摇了摇头——这人一类的存在定不会的。
　　小选结束的当日，十几道旨意送进了各世家。
　　正三品吏部侍书淳于家的嫡长女赐给珞郡王世子为正妃，庶次女给了硼郡王为侧妃；兵部侍书左丘家的嫡三女指给平郡王为侧妃；从二品大理寺太卿家的嫡幺女赐给陌亲王世子为正妃……勇毅侯尉迟家庶次女指给利亲王为庶妃……百里家三姑娘给平郡王为侧妃。
　　百里家的旨意在最末，文书上亦只写百里家三姑娘，连个前缀也没有——概是贤妃和府里都出了力的。
　　“除族？”他问。
　　“自然。”百里醉月耸了耸肩，并不把这些事儿放在心上。便是在百里府上，三姑娘也闹不出多少风雨来，以往在四房的舸院，她好歹算个主子，下人们不敢放肆的；过几个月进了平郡王府，一个除了族的侧妃又能如何？
　　此类的事儿说说便罢，百里醉月听过便将此事搁置脑后，不再理会；安心处理起手中的事物来，当然，时不时地还得问过木三出门在外的即墨弈阳的消息——他接了天泽帝的旨意，离京办事去了。
　　二月二，安郡王府迎娶正妃。静和公主一袭嫁衣，五尾凤冠，十里红妆，被迎进了安郡王府空了好几年的正院；当然，说正院空着只是因无主子住在里面，洒扫一类的仆妇还是有的——更别说前一个月内务府还特意遣人过来布置新房。
　　正妃进府前，安郡王府的中馈是拓跋侧妃掌着的，即便要还，亦是明日见礼的时候还到正妃手中，眼下喜宴诸事还是拓跋侧妃统管的。
　　百里醉月随昨日方归的即墨弈阳一起过来了。她今年要满十三岁了，在宗政，十三岁的姑娘已是可以定亲了。是以即墨弈阳愈加不在乎地将她带在身边出入各式各样的场合，有让她现于人前的目的，亦是给她掌脸，更是宣告所有权。
　　她站在即墨弈阳身后，只露出小半个身子，一双眼睛关注着喜宴多个角落。这种场合，天泽帝与帝后即墨氏并未亲至，但即墨氏给了静妃玉牌，让她带着淑容五公主过来参礼，随行的还有李全胜公公并着天泽帝、即墨氏与太后的赏赐和宫中众妃嫔的贺礼。
　　有了静妃这个母妃在，高堂一位也算是有人了，虽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但静妃到底是宗政莫钰的生母；即墨氏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特意给了玉牌。不说心中怎么想，静妃面上是带着感激地谢了恩，这才携了女儿一道儿赶来了。
　　主持婚仪的是内务府的总管太监全公公，宗室子弟里，只要得宠，婚姻多半是由他主持。宗政莫钰在天泽帝四子中居长，规格放得也宽些，不少东西都是比照亲王的规格置办的；也显出他圣眷正浓。
　　只是宗室子弟的婚礼流程都差不离，这些年百里醉月也随着即墨弈阳看了不少，未免少了点新意。看戏一般地看了过去，就听全公公高呼“礼成——送入洞房——”，然后还盖着盖头的静和公主就被一群人围着进了后院。喜宴也算是正是开始了。
　　百里醉月特意看了看拓跋侧妃，她此刻正站在静妃身边伺候着，不知晓的人定以为这二位才是一对正经的婆媳。淑容公主也是极喜欢拓跋侧妃这位曾经的表姐、现在的小嫂子，一直拉着她说话。
　　不去看那边一幅和/谐的模样，百里醉月将视线挪到官员女眷那边，在看见一个明丽的身影时微微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