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久月深》浮霜微凉

27、宴

　　即墨弈阳到底没能在宫宴前赶回来，木三传来的消息是他被突发事件绊住了脚步，百里醉月闻言只颔首算是知晓，并未发表什么言论。好在木三等人也是久伺候的，知晓这位主儿就是这么个性子，不然还会以为是闹了什么别扭。
　　这些日子，百里醉月过得很平静——除了三姑娘欲借惩罚醉烟来证明自己在四房的地位反造禁足外——未踏出百里府一步，每日不是在醉苑亦或看书亦或见管事便是在主院与百里贺闲谈，收到的数张帖子也都以身子不适为由回绝了。只百里洛月兄弟几个每隔一两日总会给她从外边带些小物件到醉苑来，有时是异客居的糕点，有时是玲珑阁的饰品；百里铬月倒是天天下学便过来报道，来了也只是静静地待着一旁或看书或练字，偶尔也在醉苑用了晚膳才回舯院。
　　舯院是五房的院子，大房住的唤舫院，三房住的舷院，四房众人则是在最偏的舸院中住着。
　　帝后即墨氏的生辰是八月初八，宫宴虽是酉时才开始，但是众人均是自申时起便分批次地入宫。
　　百里醉月是与百里府众人于申时三刻一起入宫的，此等宫宴，本只大臣家眷也入宫，可偏天泽帝与帝后伉俪情深，每年八月初八不仅后宫设宴，前朝也是一同设宴庆贺；是以三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眷都要入宫的。
　　百里府上，三房与四房本是不够格的。但百里醉月本就不是走得百里府的路子，即墨氏的帖子是单独给了她一份的，帖子上甚至注明了可以让她带想带的人一道儿过去——二姑娘、三姑娘为此还在府里闹了一出。至于百里贺，虽已致仕，但是天泽帝依旧召了他进宫；百里沪月和百里铭月就是百里贺带进宫的，百里醉月并没有带谁一起。
　　入了宫门，百里醉月便与众人分开了，宫里不允许用马车，即墨氏特意遣人在宫门处带了步撵候着百里醉月。
　　到伉俪宫时，主殿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二品以上的妃嫔，皇子们的正妃侧妃及其子嗣，有从一品以上诰命在身的夫人们及其嫡女们，以及三个妙龄少女。这三人百里醉月是见过一两面的，都是在宫宴上，两个是逸安王府的姑娘——二房的即墨兰和三房的即墨莲，另一个是长孙家的嫡长女长孙悠悠。
　　百里醉月给即墨氏行了礼，祝了寿，又递上了备好的三样寿礼，便被即墨氏招到了身边。
　　“醉姐儿来得正是时候，”即墨氏指着一旁桌上瓷碟装的白色糕点道：“小厨房里刚做的莲子糕，还热着呢，这可是你欢喜的。”
　　“谢过娘娘。”百里醉月在韵书搬的椅子上坐了，捻了块点心用了。宫里做的点心十足得小巧，不过比指甲盖大上一些，正是一口一个的分量。
　　“怎么样，可是适口？”即墨氏又吩咐韵书上了花茶，问道：“这回的莲子未去莲心，微微来了一点儿苦印儿，味道却是不错的。你与阳儿都不喜过甜的东西，吃这个应是正好。”
　　“味道极好的。”百里醉月回道。
　　“喜欢就好。”即墨氏指着右下首坐的三个姑娘与她道：“这三个你是都见过的，我也不给你们介绍了，倒是那两个，你应是初见。她们两个是惠宁长公主家的姑娘，一个唤子衿，一个唤子珮。”
　　惠宁长公主嫁到了永安侯欧阳家，膝下两女一子，欧阳子衿与欧阳子珮是双胞胎，二人长得却不像，今年已经十三岁了。惠宁长公主虽是天泽帝同胞嫡妹，却并不得天泽帝的欢心，是以膝下两女身上都未有封诰。
　　“欧阳姑娘安好。”百里醉月起身与二人福了半礼。
　　“百里姑娘安好。”二女异口同声道，亦回了半礼。
　　临到开宴时，才有黄门在门口报了：“逸安王世子到！”
　　随着这声传唤，殿里霎时间静了下来，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自门口进来的那个紫色身影上。
　　即墨弈阳还是一身紫色的劲装，只在袖口、领口和衣襟、衣摆处用金银的双暗线绣了莲饰，腰间一条玄色镶弯月形白玉配饰的织锦腰带，发上也仅仅用墨玉的发冠束了。
　　一步一步缓慢却极有威严地向即墨氏这边走来。
　　“问姑母安好，祝姑母万福康健，年年有今日。”即墨弈阳边道便示意跟在身边的黄门将贺礼奉了上去；见贺礼由韵棋亲自接了，这才在百里醉月旁侧一直空着的座位上落座了。
　　即墨弈阳居了上首，下面依次是安郡王、泰郡王、和郡王和平郡王。四位郡王见怪不怪地品着茶，看上去并不介意由一介世子居了上首。
　　即墨氏连连打量着即墨弈阳，虽知晓从侄儿面色上看不出什么，但见人面色如常还是放下心来，与人交谈了几句，又让韵画同样摆了莲子糕，只茶上的是云雾茶。此茶产自赣安郡一座山中，味道清香，是即墨弈阳常用的。
　　即墨弈阳知晓百里醉月的性子，虽从入殿起视线就一直停在人儿身上，却未与其交谈。一般情况下，他是愿意依着她的。既然如今她不愿别人知晓二人的关系，且她还算年幼，他也不打算步步紧逼；反正人是他的，放出去三年足矣了。
　　开宴的时候，即墨弈阳与四位郡王一道去了天泽帝那边。百里醉月在主位左下首第二排首位坐了，算是独居一席，身旁伺候的除了醉烟还有伉俪宫一个二等宫女唤韵梅的。
　　用过膳食，上了歌舞，此时多是夫人姑娘们交谈的场合，即墨氏身边有几个国公夫人、侯夫人还有郡王妃陪着。
　　百里醉月本只打算再略坐坐便先行告退了，不想欧阳子衿与欧阳子珮姐妹两个倒是联袂而来。
　　“百里姑娘看上去比我们姐妹两个都年幼，我便托大唤一声姑娘一声妹妹了。”欧阳子衿与妹妹一起在韵梅搬来的凳子上坐了，方道：“我见妹妹似与世子熟识，是也不是？”
　　“不知欧阳姑娘说的是哪位世子？”百里醉月面色如常，淡淡道。
　　“你莫要明知故问，我们问的自然是逸安王府的世子。”欧阳子珮声调略提道，“娘娘方才将你与世子论为一谈，我们可都听见了。”
　　“子珮。”百里子衿轻唤一声，道：“是我妹妹无礼了。不过我二人也只是想多多了解世子罢了，还望百里妹妹不要见怪，尽数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