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久月深》浮霜微凉

26、弟

　　百里醉月当然不可能还未备好礼，昨夜闻言的众人都知晓这不过是一句场面话，但是今日卯时刚过，百里洛月便带着除百里烨外的弟弟们到了醉苑。倒不是百里洛月区别对待，而是今日恰是三姑娘的生辰，百里烨陪着三姑娘卯时初便去了庄子上。
　　醉苑主厢房也只是三间，最左侧的是百里醉月的寝房，中间的膳居，右侧的是书房兼会客居，百里醉月便是在这里招待这些兄弟们的。
　　一一回答了兄弟们对自己出游期间的见闻的好奇，百里醉月才入了正题，道：“哥哥们应是知晓了，四房还有一个七哥儿，是我父亲的外室邝氏诞下的。十二年那会儿，祖父本是允了那邝氏进府，就住在七姑娘的生母米姨娘的院子里，只那邝氏似乎是与三姑娘的生母香姨娘有了嫌隙，被香姨娘赶去了庄子上。也是让人见笑的话，我母亲离世后，四房的事儿多数都是那香姨娘管着的，所以才这么轻易地就让邝氏带着身子被赶去了庄子上。邝氏在庄子上生下了七哥儿，比铬哥儿小月余。”
　　“不过有件事儿大家可能不知晓，那邝氏身上也留着第五家的血，因她姨娘被赶出府的时候并未生产，是以她随了她姨娘的姓氏。祖父的意思，毕竟四房下是得留个血脉的，若是要从旁支过继，或也比不上这身上有着百里家与第五家血脉的七哥儿。七哥儿若是回府，自是要开祠堂记在我母亲名下的，作为四房嫡出。我想问的是，大家对这七哥儿回府可有什么想法？”
　　五个哥儿里，除了铬哥儿外，都是知晓这件事情的本末的，私下里也都有各自的想法；眼下都未曾想到百里醉月就这么开门见山地道了出来，一时间倒是有些沉默。
　　百里醉月见状，继续道：“哥哥弟弟们放心，今日的事儿，不会传入他人耳中。大家只管说出心中所想，毕竟若是接回七哥儿，受到影响的只是你们几人。”当然，影响最大的本应是百里烨，但众人都知晓他待家中众人的态度，也明白他的身份，说到底，今日来醉苑，便是他不随了三姑娘出门，百里沪月等人也是不会让他一同过来的。
　　而所谓的“受到影响”，却是因了百里家下任族长的人选。
　　百里家族长每代都是两位，一位明面上的，一位称为暗部。世家里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是不能放在明面上做的，这个时候就需要暗部以及其手底下的一些人员了。百里贺接任族长时见过这一代的暗部，只是他身子不好，天越末年便离世了，如今这暗部的势力都掌在百里贺与百里博二人手中，只待挑选出合适的人选继任。百里醉月的存在正是给了他们希望。
　　这明面上的族长只在嫡房嫡出的哥儿里面挑选，有这个资格的只有百里洛月、百里劲月与百里铬月三人。即便这个七哥儿接回百里府，记作嫡子，但依旧不是正统血脉——是以并无此资格。但是暗部的人选，却是没有定论的：只要是百里家的血脉，无论嫡出庶出，无论嫡支旁支，甚至无论哥儿姐儿；只要有这个资本，就能接任。这也是为什么百里贺与百里博二人动了让百里醉月接管的心思。
　　在座的五人都是嫡出，府里多出一位嫡出的哥儿对他们并非没有影响。世家的哥儿从小接受的教育便不同寻常人，即便是未满四周岁的铬哥儿也明晓百里醉月话中的意思。
　　最先开口的是百里铬月，他只认真地看着百里醉月道：“若是将七哥儿接回府里，铬哥儿就不是府里最年幼的了。姐姐还会和以前一样待七哥儿好么？”虽说昨日才算是他与百里醉月的初次正式见面，但自小他是有收到百里醉月送的礼物，也知晓她的存在，又有教导他的百里洛月等人对其的推崇，是以他是知晓百里醉月待自己的好。只是他因是府中最小，有众人护着，即便是明了所谓世家中的规则，但也只是明了，并未曾深思过其中含义——眼下担忧的不过是七哥儿成了府中最年幼的哥儿之后，众人是否待他如初。
　　“那是自然的，铬哥儿始终是姐姐的弟弟。”百里醉月笑道。
　　百里铬月闻言应道：“那铬哥儿想把七哥儿接回来，这样铬哥儿有了玩伴，也有弟弟了。”
　　“铬哥儿说的不错，毕竟是家中血脉，还是接回府里得好。”百里洛月道：“我知晓你在担忧我们兄弟几人心中的想法，但是未来的事儿谁能说得清？如今你既然能背着祖父与伯祖父与我们商讨这件事，我们也就真心地告知于你。”
　　百里劲月接着话头道：“妹妹思虑过多了，这些事儿以后都是哥哥们该操心的。”他本就是沉默的性子，如今能说出这般多的话来已是不易，却是字字句句透着真心。
　　“我是无所谓的。只希望七哥儿是个俊秀的孩子。”百里沪月耸了耸肩，道。
　　“我也是赞同的。”百里铭月道：“但我知晓三哥一定是不乐意自己多一个同房的弟弟的。”兄弟几个里，他是最不喜百里烨的存在。
　　百里烨虽是庶出，但好歹如今占了四房唯一哥儿的名头，在府里算是有立足之地，不叫人看扁了去；他生母香姨娘又是百里廉生前最最疼爱的一个妾室，总归在四房这个没有主母的房头是有些地位的，不然三姑娘一个庶出的非嫡非长姑娘哪里来得好生活，能在四房里养出一幅自傲的性子？
　　“这也不用你担心。”百里沪月道，“这些事儿本就不是他该管的事儿。”
　　“总而言之，我们兄弟几个是愿意接回七哥儿的。”百里洛月接话道，“只是我听闻他母子二人并不在之前那个庄子上，醉姐儿可是找人去寻了？”
　　百里醉月闻言回道：“尚未，此事也不急于一时。”
　　“倒也是。”百里洛月颔首，道：“四房无缘无故多出一个嫡子，总是有不少事情要交代下去的。我只怕七哥儿在外养着，性子若是成型可不好纠回来。”
　　“法子总是有的。更何况还有哥哥们帮忙呢！”百里醉月勾了个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