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久月深》浮霜微凉

25、家

　　“确实如此。”百里博接过话来道：“醉姐儿常年在洛河岛，这三年又与云沥道长一同出游各地，家宴参与得极少。”
　　“铬哥儿是初次见六姐姐。”一道稚嫩的声音从左侧桌子上传了过来，开口的正是百里铬月。而今他还未满四岁，本就是天真的年龄，又因家中他是最年幼的——同时天泽十二年诞辰的八姐儿也长他四个月——总是备受关爱，此时会开口的小辈也就是他了。
　　八姐儿虽同为四岁，但她是庶房庶出，又不得宠，自幼是怯弱的，眼下正偎在五姐儿身边，惴惴不安地往主桌看去。
　　“铬哥儿可不是初次见你六姐姐。”百里博笑道，“只你六姐姐离家时你还不足一岁，自然是不记得这事儿的。”
　　“可是铬哥儿喜欢姐姐。”百里铬月一边说着一边离了座位向主桌走来，口中还道：“哥哥们也喜欢姐姐的！大哥哥，你说铬哥儿说的对不对？”
　　百里洛月往百里贺那边看了一眼，方道：“铬哥儿说得对极了。”他与百里沪月是家中小辈里对百里醉月印象最深也最好的存在，虽说百里醉月少在百里府，但每次见面都给他们留下了不错的感觉；更何况，百里洛月并无嫡亲的妹子，也因他身为长房嫡长子，从小受的教育不同，对那些庶出的姐妹并没有多少亲近之感——而百里醉月又是这一代百里家唯一的嫡出姑娘，无论嫡支分支。
　　说话间百里铬月已经走到了百里醉月身边，正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百里醉月，道：“姐姐喜不喜欢铬哥儿？祖父与叔祖父都说铬哥儿是个秀气的哥儿，谁都喜欢的。”孩童的亲近感最为奇怪，他们会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欢喜或厌恶一个人。眼下看来，百里铬月是极其喜欢百里醉月的，称呼中已经除去了排行，直唤“姐姐”。
　　“姐姐喜欢铬哥儿。”百里醉月带了淡淡的笑，伸手将铬哥儿揽到膝盖上，又示意着眼露担忧神色的百里贺放心，继续道：“铬哥儿有没有见过姐姐带回来的礼物？”她回府时是给每一个人都备了礼的，毕竟她对外称她是出游访玩的。
　　“午膳过后铬哥儿已经见过了，母亲说铬哥儿应该谢谢姐姐。”百里铬月很欢心地坐在百里醉月怀里，一双小手有些勉强地圈在百里醉月的腰身上，言笑晏晏，“可是，姐姐怎么知道铬哥儿喜欢木马的呢？”百里醉月送他的是一匹檀木雕刻的小马，不足一米高，却是百里铬月这个年纪的孩童适合玩耍的。
　　“我是铬哥儿的姐姐，自然知道铬哥儿的喜好。”百里醉月端着放在茶盏旁边的瓷杯，将里面温热的核桃露喂了几口给怀里的百里铬月，“姐姐还知道铬哥儿极喜爱核桃露，是也不是？”
　　“是的呀。”百里铬月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道：“姐姐的核桃露特别香，铬哥儿还要的。”
　　一旁闻言的南宫氏担忧地往这边看过来，百里铬月今日已经用了不少的核桃露的，这核桃露再好也不能饮用过量的。可南宫氏好不容易有了这个孩子，平日里都是惯着由他的性子，虽然知晓不对，也不知该怎么阻止——百里铬月也只在这点上像个孩子，平日里都是极懂事的。
　　“那可不行。”百里醉月看到了南宫氏担忧的神色，大约也知晓她的意思，是以并不应允百里铬月，道：“铬哥儿今天已经用了不少了，若是还要就得明天了。铬哥儿是个懂事的孩子，一定不会过量地饮用吃食的，对不对？”
　　百里铬月小大人似的点了点头道：“姐姐说的对。”然后极其享受地待在了百里醉月的怀里听她与百里贺等人说那些他听不懂的话语。
　　“到底是妹妹有法子。”百里洛月笑道，“你不知晓，平日里可是几乎所有人都拿他没辙的。今日竟然这般听话，倒也是奇了！”他亲近百里醉月，又见百里贺与百里博并不阻止百里铬月在称呼中除去了排行，也就随之唤“妹妹”了。
　　百里沪月闻言也开口道：“大抵也是觉着妹妹亲近，又见妹妹长得好，自然就听话了。”百里沪月是个爱美的，这一点体现在所有方面：他自小屋里伺候的丫鬟、小厮都是极其清秀的，自己的服饰是要挑俊美的；便是入了学，读书平平，只喜那些写景的文章，唯擅长作画。虽是爱美，到底也是个好性子。
　　“妹妹带回来的‘咏梅十八景’是极好的，二哥哥在这儿道谢了。”“咏梅十八景”虽名含十八，却只是一幅图，是大平有名的画者文天先生的墨宝。
　　“多谢妹妹的马鞭。”百里劲月道，他偏爱武骑，是兄弟中骑射最好的，百里醉月给他的礼物是两根马鞭，看上去虽不起眼，但是却能当利器的。
　　“我也欢喜姐姐带回的湖笔。”百里铭月道，他如今七岁，正是形成自己字体的年龄，得到的礼物是一套六支的湖笔。
　　百里烨看了看众兄弟，有些不情愿道：“六妹妹带回来的徽墨很好，我会用的。”他是养在香姨娘身边的，百里廉未教导过他，除了这些特殊的日子也见不到百里贺与百里博；如今虽同兄弟们一道入官学，却是其中最不得力的。对这个妹妹，他也并未有什么好感，毕竟，他还有三姑娘这个一母同胞的姐姐。
　　“你们兄弟以后是醉姐儿的依靠，今日见你们感情好，我很高兴。”百里贺带着笑意道：“明日正值官学十日一沐的日子，洛哥儿你带着弟弟们和醉姐儿一道儿出去看看也好。”人心都是偏的，更何况与其他的相比百里醉月又是如此出众，是以百里贺一点也不在意其他那些所谓庶出的孙女是什么想法——到底世家的姑娘少出门是很正常的。
　　“难得的沐休日，还是让哥哥们带着铬哥儿一道儿来我院子里吧，有些话儿总是要私下说才好的。”百里醉月没有应话，道：“过些日子便是帝后娘娘的寿辰，我欲备一份礼，还要哥哥们帮忙的。”话里有话，在座众人都能听出来，各人又有各人的理解。
　　二姑娘、三姑娘等人虽是十分地艳羡，在这个场合也是不敢随意出声的。
　　百里贺略思了片刻，应道：“自然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