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久月深》浮霜微凉

23、邀

　　“请六姑娘的安，这几年娘娘与泰郡王都极为念着六姑娘，今个儿就盼着奴才能接了六姑娘一道进宫叙旧。”
　　百里醉月偏首看了看澹台氏，又看了看公孙氏与南宫氏，将她们的神色收在眼底，却不管另外七个姑娘是什么反应，道：“你既是姑母身边的，自是知晓今个儿是府里的好日子。”言下之意是，既然知道初一是百里府特殊的日子，就不应该挑了这个日子过来。
　　“奴才知晓的。”黄公公声音更为恭敬，道：“娘娘也知道今个儿是初一的好日子，感叹着自己已经多年未在初一的日子与家人一块儿用膳了，这才在帝后娘娘那儿请了令牌，遣了奴才来请六姑娘过去。娘娘说了，只欲同六姑娘一道儿用了午膳，再说些话儿，酉时前定让奴才送了六姑娘回府的。”
　　“即使娘娘有请，又是特意请了令牌的，醉姐儿便去吧！也好陪娘娘多说说话。”公孙氏笑道，“咱们这些人啊，少能与娘娘一块儿说说话，上一次见娘娘还是年初的时候；一转眼也是大半年了，娘娘念家，可不就得想念家人了？”公孙氏在妯娌间算是地位最低的，便不算她的夫君是庶出，她也比不得澹台氏与南宫氏均有诰命在身。是以无论在什么场合，她多是迎合的那一方，更何况如今是宫里的贤妃娘娘来话——贤妃百里氏算是宫中少有圣眷的几位妃嫔之一，又是百里家嫡女出身——她只觉这是件荣幸的事儿，自然更为乐意。
　　“你三伯母说得不错，这是难得的机会。”澹台氏接过话来道。
　　“姑母念家人，可是有言要多几位侄女儿进宫去陪？”三姑娘威威然看着黄公公，见他待澹台氏、南宫氏与百里醉月都是恭敬有加，语气自然不平，颇有些傲气，“毕竟我们姐妹们也许久未见姑母了。”
　　“奴才会替姑娘们转达对娘娘的思念的。”黄公公看了一眼三姑娘，语气淡淡道。三姑娘虽是嫡房，却是庶出，黄公公自然是不看在眼里的；维持了该有的客气便也罢了。
　　三姑娘哪里看不出黄公公待自己的冷淡，心下怨念愤愤却也不敢全然露在面上。她再怎么自傲也是知道黄公公是贤妃娘娘身边得用的掌事大太监，也只有这种身份的黄门才能被称作一声“公公”；黄公公虽远远不及天泽帝身边的李全胜和万德全两位公公，也及不上帝后娘娘身边的刘公公，但其在宫里也是能说得上话的，毕竟后宫里的一宫主位并不多，贤妃就是其一。
　　是以，三姑娘不仅不敢表现出自己的恼怒，还得端着得体的姿容对黄公公咬牙道：“那便多谢公公美意。”
　　百里醉月却不理会这些，见众人都发表完自己的意见，方道：“即使如此，我便晚些时候再与兄弟们见面了。现下便随黄公公一道儿进宫去见见姑母。”
　　澹台氏、公孙氏与南宫氏纷纷交代着黄公公转达对贤妃的思念之情，又让百里醉月路上小心慢行，方让七个姑娘们送到了舫院门口，这才回神继续探讨着她们常日说的话题。
　　贤妃百里氏是让黄公公领着帝后即墨氏的令牌才出得了宫门，是以百里醉月进宫后先去了伉俪宫与即墨氏请安。即墨氏久未见她，倒也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听了百里醉月近三年来的些许见闻，又让她见了淑德公主，难得的是淑德公主十分喜爱百里醉月，断断续续地拉着她说了两刻钟的话，即墨氏才让身边伺候的一等宫女唤韵琴的一同送了百里醉月去贤福宫。
　　到贤福宫的时候，贤妃百里氏与泰郡王宗政莫文已经候在待客居了。贤福宫的正殿一共有五间：一间是百里氏夜宿的寝屋，一间是用膳的膳居，两间侧房是贴身伺候的宫女与管事姑姑住的，剩下一间便是待客居了。
　　宗政莫文对百里醉月是有很好的印象的，他虽只见过百里醉月四五回，却是回回都留下了深刻的记忆，又有百里氏在一旁时不时地给他灌输百里醉月的优点；如今见了人，自然是面上三分带笑。
　　“给贤妃娘娘、泰郡王殿下请安。”百里醉月福了半礼，道。
　　百里氏亲自拉了百里醉月在身边坐下，笑道：“你就是这般多礼，说了多次了，让你唤姑母与表哥就好，哪里能这般见外呢？”
　　“母妃说得对，表妹与家人哪里能这般见外。你出游前还是唤我表哥的，怎得回来了反而不如以前？”宗政莫文亦是言笑晏晏，道：“听闻你这几年是与云沥道长一同出游的？见识了多少？可能说与我听听？”云沥道长出身桐云观，亦是常常行走于各郡，是宗政莫文钦佩的几人之一。
　　“旁的没什么，倒是有一本草药集想来表哥会喜欢。”百里醉月示意身后的醉烟将一本深蓝的册子递过来，道：“这是在韩威桐云观看到的，各地的药草有些差异，里面不少都是在宗政未见过的。云沥道长特意让道童誊抄了几本出来，我那儿有三本，这一本便借花献佛转赠给表哥。”
　　宗政莫文果然喜笑颜开，接过册子，也不顾百里氏还在给自己递颜色，一边道：“多谢表妹，这真真是极好的礼物！”一边翻阅起来。
　　百里氏见状露了个无奈的表情，看向百里醉月时又是一幅温柔的模样，就着出游的话题谈论起来。
　　两人虽都落在在榻上，但中间隔了半臂的距离；百里氏一贯是知晓自己这个侄女不爱与人接触，又有曾经欲拉手被捕捉痕迹地躲开的经历，而今见了面只在言语上表示亲近，却再未轻易触碰过百里醉月，便是之前拉她在身旁坐下，也不过是虚虚地挨着袖子罢了。
　　“娘娘，韵画姑姑来了。”回话的是春心——贤福宫的二等宫女——百里氏身边配置是两个一等宫女，四个二等宫女，一个管事姑姑和一个管事太监。
　　而伉俪宫作为帝后的寝宫，配置自然不是一般的嫔妃可比。即墨氏身边有两个管事嬷嬷，琴棋书画四个一等宫女并了八个二等宫女和四个管事太监，更别说贴身伺候的是天泽帝身边的李全胜公公。
　　宫里不比宫外，能唤嬷嬷的只有太后、天泽帝与帝后身边的嬷嬷；一般妃嫔身边的被唤作姑姑。但即墨氏身边四个一等宫女在宫中地位自然也随主，各宫里除了管事姑姑外都得尊称一声“姑姑”的。
　　百里氏眸中一黯，柔声道：“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