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久月深》浮霜微凉

22、杂

　　三姑娘闻言愤愤地看着百里醉月，道：“你怎么如此吝啬？”
　　百里醉月闻言却是不语，一双好看的眸子里无甚感情，就这般平淡地注视着三姑娘。
　　若是旁人见了这神情，定是会识时务地忍了不再言语；偏三姑娘因嫉妒并不直接看那张美过自己的脸，且本身也不是个懂得看颜色的存在，竟径直继续道：“这里还余十几匹的布料，我们只有六个人，一人两三匹也是使得的！若你不舍得便别装模作样，拿出来了竟也只让姐妹们一人挑上一匹。便是姐妹们的份例也是不止这些的！”
　　“我倒是不知道六妹妹好心送与我们的东西也是要算作份例的。”二姑娘呛声道，一旁又偷偷窥了澹台氏与百里醉月的神色，“三妹妹若是不喜便不要便是，没得糟蹋了六妹妹的好心意。大姐姐，你居长，你先挑一匹吧！妹妹我可是老早就看中了，就等大伯母发话了。”
　　三姑娘被呛本要反击，刚一转目光就对上了澹台氏不悦的神色，僵硬了片刻咬咬牙忍了下来，却是忍不住往几匹颜色鲜艳的云锦上看去。在展嬷嬷领着丫鬟们进门时，她便看中了那水蓝莲纹、紫红蝶花、嫩绿叶纹的三匹布料。
　　大姑娘懦懦地看了澹台氏的神色，起身上前几步看了倾许，挑了匹粉红蝶花的让身后大丫鬟抱着，冲上座福了福身子，道：“谢过大伯母与六妹妹的好意。”
　　澹台氏颔首算是应了。
　　二姑娘翩翩迈着步，径直地就让丫鬟抱了水蓝莲纹的布料，挑衅地看了眼三姑娘，也冲上座道：“大伯母看这料子可是称侄女？我真真欢喜，到底是六妹妹的眼光好。”
　　“你喜欢便好。”澹台氏淡淡地应了，倒是一点也不奇怪百里醉月此刻的沉默寡言。
　　三姑娘见自己最为欢喜的料子被二姑娘拿走了，心下愤愤欲言，却是在澹台氏的目光中强生生地掩住了，让丫鬟去抱了那紫红蝶花的，咬咬牙，冲澹台氏福了福身子，便回去了自己的座位。
　　随后，四姑娘挑了浅黄蝶花的，五姑娘选了果绿叶纹的，七姑娘让丫鬟抱了湖蓝莲纹的，八姑娘则在五姑娘的示意下颇为紧张地指了嫩绿叶纹的。
　　澹台氏与姑娘们说了会儿话，百里醉月在一旁看着并不参与，公孙氏与南宫氏便相携着一道儿过来了。二人与澹台氏见了礼，又受了百里醉月的半礼，便在空出的左右下首坐了，似乎并不在意身为长辈却坐了百里醉月的下首。
　　“真是赶巧了，在舫院门口遇上了三嫂，我二人便一块儿进来了。”南宫氏出阁前是正宗的北方姑娘，性子爽朗，归家这些年也算是上下都吃得开的人，“哟，我才听了嬷嬷说我们六姑娘带了礼回来，没想到一来就见着这么多上好的料子。”
　　“放心吧，没少你那份的。稍后就让展嬷嬷使人给你院子里过去。”澹台氏见了处得不错的弟妹，语气也轻快不少，倒像是轻轻放了之前诸多的不快。
　　“那感情好，大嫂的眼光我是极欢喜的。”南宫氏笑道，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百里醉月，复思索了片刻，若有若无地瞟过下首端坐的另外七个姑娘，谈起了皇族中的一些内宅消息。“鲜于一族如今真是堕落了，竟然将嫡长女与嫡次女分别送进了安郡王与泰郡王府里，泰郡王府里尚好些，那二姑娘好歹有了个侍妾的位份；鲜于大姑娘却只是个伺候人的丫鬟，都不知道有没有被受用。诶！当初我也是见过这两个姑娘的，长得确实是好。可惜了……”
　　四个皇子纳了侧妃之后都受封郡王，在宫外建了府；大皇子宗政莫钰当初受封的安郡王，二皇子宗政莫文封了泰郡王，三皇子宗政莫临是和郡王，四皇子宗政莫堃为平郡王——取的是“安泰和平”之意。
　　“说起这个，连和郡王都有了正妃，泰郡王那却尚未有消息。十四年那会儿帝后娘娘指了大嫂娘家侄女儿给泰郡王做侧妃，又有了淳于家的四姑娘做庶妃，哪里知道到今年泰郡王府上还未有喜信传出来。”公孙氏也是知晓澹台氏与澹台家另几房并不和睦，如此才道，“便是平郡王府上的慕容侧妃也添了一子，庶妃齐氏亦有一女。”
　　“诶，安郡王的正妃位一直空闲着，大平那边只道要多留公主几年，那公主上头的嫡长公主也未出嫁；静妃娘娘也不见着急。”澹台氏顺着话儿道，“平郡王今年年底也要迎了左丘氏的七姑娘为正妃，倒是年长的两位郡王的正妃位空了出来。”
　　“四个皇子，也就是和郡王府上最为安稳了。”南宫氏叹道，“和郡王妃膝下已有郡王府唯一的哥儿，如今也不缺和郡王的尊敬与爱怜，地位算是坐稳了。哪里像安郡王府上，如今那拓跋侧妃可已有了一子一女了；大平那公主若再晚几年嫁过来，想来安郡王府已经是拓跋侧妃的天下了，静妃娘娘自然是不着急的。那大平公主哪里能比同出一族的侄女还亲呢？”和郡王妃澹台氏是嫡脉嫡出，亦是澹台氏的嫡亲侄女儿，与其感情自不是泰郡王侧妃可相比的。
　　“先不说那大平公主今岁才多大年纪，便是如今安郡王府哪里就不是在拓跋氏的掌控下了？且看那欧阳氏，同为侧妃，无宠又无子，在安郡王府上哪里有说话权？”公孙氏摇了摇头，公孙家与欧阳家是姻亲，公孙氏的隔房堂姐又嫁到了欧阳家，虽并不与那欧阳侧妃同出一房，但到底是嫡出一脉。“诶，本以为有陛下为则，这些皇子们就算不偏爱正妃，也得给她们足够的颜面；端看安郡王与平郡王的做法，怕是不能够了。”
　　“也幸得我们府上的姑娘不会入了那吃人的地儿。”南宫氏颇为兴奋道，如今的她哪里想得到便不说旁支，百里家嫡出一脉的姑娘就有一个不自爱地最后进了皇子的后院。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众人正聊着，却是澹台氏身边一个二等丫鬟唤梅雨的进来行了个礼道：“夫人，外边贤妃娘娘身边的黄公公来了。”
　　澹台氏看了眼似是置身度外的百里醉月，道：“请进来。”
　　那黄门进来先给澹台氏与南宫氏行了礼，又冲着百里醉月躬了身子道：“请六姑娘的安，这几年娘娘与泰郡王都极为念着六姑娘，今个儿就盼着奴才能接了六姑娘一道进宫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