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久月深》浮霜微凉

20、庄

　　“真真是天不亡我百里一族！醉姐儿，伯祖父代替百里一族多谢你了！”
　　“伯祖父说什么呢？我亦是百里家的人，哪里有不为自己家考虑的？”百里醉月笑道：“如今，伯祖父与祖父确是应该好好挑选出族里的能者。嫡出一支虽无此类人，却不妨在旁支乃至分家中寻。只要是合适，总不会亏待此人的。”
　　“然！大善！真是大善！”百里贺总算是喜笑颜开，又对百里博道：“大哥，如今咱们府上也还剩下些铺子，我看不如就交到醉姐儿手中？”
　　“还有那些庄子，若是醉姐儿愿意打理，不如也交给醉姐儿？”百里博接过话来道，一点也不觉着百里贺将公中资产交到一个九岁姑娘家手中有什么不对。
　　“铺子就算了，那些庄子我倒是愿意打理的。”百里醉月应道，“大伯母与五婶母的陪房里有不少能力出众的，府里的铺子就由她们打理也是好的。毕竟，如今亦是大伯母与五婶母管着中馈。”
　　这里说及的“五婶母”，便是百里默的夫人南宫氏，如今百里家的中馈便是由南宫氏与百里泊夫人澹台氏一道儿管着的。只这般世家的主母，手下都有无数管事负责各类的事物，不过每年年末将管事叫来问话再看看账本也就是了；更何况为主母看账本的奴才也在少数。澹台氏与南宫氏自己陪嫁的铺子也不少，但因两家子嗣丰足，庄子均由嫡子继承，她们二人一般的嫡女的陪嫁里只有铺子和宅子。是以二人虽归家多年，庄子上的事情却是不通晓的，百里醉月也才有此言。
　　再有，百里醉月本就知贵精不贵多的理儿，若是她全心全意地发展手中这五家铺子，哪里是那些世家里所谓的铺子能比得上？
　　“祖父与伯祖父知晓，我手中异客居与食为天都是做吃食生意的，异客居的货源分别来自宗政十七个郡，做的是各地的特色糕点美酒；倒是食为天，货源虽是不少，但既然本家有了供给，便不用便宜了外人。”百里醉月悠闲道：“府里大大小小一共十一个庄子，除了城郊东面给府里供给果蔬粮食的庄子外，剩下十个庄子红利并不理想。既如此，不如做了修改，就专门与帝京及沁河郡的食为天供货。不知祖父与伯祖父意下如何？”
　　沁河郡的三个庄子是先百里老夫人濮阳氏——百里贺与百里博之母——当年陪嫁里的庄子。濮阳在沁河郡是大姓，亦是沁河郡有名的世家，先老夫人作为濮阳家当初那一代的嫡长女，自然能理解其陪嫁里有三个百亩的庄子。沁河郡于南面与帝京毗邻，早先百里醉月至沁河郡时特意去那三个庄子看过，土地是不错的，难得的竟能培育沁河郡独有的辣子，却也因天越年间百里家的闹事耽误了。
　　沁河郡是宗政喜辣的六个郡的代表，缘由是仅沁河郡及闵安郡盛产辣子，且各有特色；又因宗政行商或出游之人众多，有时到了异地却无合口味的膳食，倒是一件憾事。是以百里醉月开了这异客居。
　　异客居选取十七个郡各两个最有代表的糕点或美酒为菜品，又聘请当地手艺过人的匠人至庄子□□授手艺，唯合格者可进入异客居为厨；自然是能吃出各地的特色的，满足离家之人的口腹之欲。甚至还能在帝京等四家异客居里见到韩威与大平的特色糕点；便是在韩威与大平的异客居里，也有七八道宗政特色的糕点或美酒出现在菜单之中。
　　异客居生意自然是红火的，货源却并不固定，当初百里醉月出游时便想过此问题，眼下可不是提出了解决方案？百里府庄子上的管事多数曾被换过，换上来的多是谄上欺下之人，利润自然不佳；不过好在除戚翡郡的两个庄子外，其余的庄子也就只有这个问题，倒是较易解决了。
　　“自然是好的。”百里博与百里贺二人异口同声地应道，百里贺又道：“醉姐儿可是已经有了想法？”
　　“想法是有的，不过这个倒不急于一时，各地的管事才是眼下的关键。”百里醉月接着道：“若是预料不错的话，三两年这些庄子也就该上正轨了，祖父与伯祖父担忧的事情便也不会再发生了。”
　　三人又交谈了两刻钟的时间，便各自回房了；不说醉苑，百里贺所住的主院与百里博居住的文苑直至丑时才熄了烛光。
　　平平淡淡地过了几天，拒了几个世家贵女递来的帖子，便到了七月初一的日子。在百里府上，每逢初一，那必然是倾家聚齐，再一同用上一顿晚膳。百里博、百里泊二人是要上朝的，天泽十一年的秋闱百里杰中了二甲第三十名，如今在翰林院任了一个从七品编撰的职，每日前去翰林院至申时末方归；至于百里贺，难得的与第五继辉相约，辰时正便去了第五府上。
　　用过早膳之后，百里醉月带了醉烟与兰珍去了大房所在的舫院。舫院虽名为院，却是由一个大院并八个侧院组成的；百里府上各房所在的院子规模差不离，只装潢不同，唯四房居住的舸院只有五个侧院。侧院也有等级之分——百里家这一代嫡出的姐儿只有六姑娘百里醉月一人——最上等的院里住的嫡出的哥儿，次一等的侧院里多住了侍妾通房并了庶出的子女，最次的便是住着身契握在该房主母手中又不能近身伺候的仆妇。然虽说是侧院，但地处位置也有不同，若是放在平常略富贵人家里，这一个个所谓的院子便也可称作是宅子了。
　　百里醉月道舫院的时候，各房庶出的姐儿都到了；至于哥儿，无论嫡出庶出，便是最小的六哥儿百里铬月也到了开蒙的年龄。初一并非沐休日，大哥儿至五哥儿都得去官学里，至申时末方归；六哥儿好些，还未满六岁，只请了先生在府里教学，午膳便也能一道儿用的。
　　虽说是各房，实际上这庶出的七个姑娘是三房与四房的：二姐儿、五姐儿、八姐儿是三房的，大姐儿、三姐儿、四姐儿与七姐儿则是四房的。相较于三房的姑娘们，没有亲爹与嫡母扶持的四房姑娘们穿戴上总是差了一截。
　　“醉姐儿过来了，朝食可用过了？”澹台氏待百里醉月最为亲香，见了百里醉月便关怀地问道：“小厨房还温着银耳羹，你要不要用上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