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非白羽

7、悔婚

　　江风阵阵，轻拂江上人的脸颊。
　　水先生坐在船舱角落，闭目养神。
　　巴雅尔还在对照清单，查看有无疏漏。
　　船舱另一边的说话声却引起他的注意。
　　……那丁举人的娘子，也把那姑娘的八字拿去找新来的老道算了，卦上说，这姑娘是小雪那天生的，命里克婆家人，娶她进门，不出三年，丁家就得家败人亡。这举人娘子开始还不信，可这事过去才没几天，那举人的娘就一病不起了，那举人娘子想起那姑娘的八字，当时就怕了，要不是那痴心的公子死活不让退婚，说不定那退定的人早就到水家了……
　　不可能吧，那水家可是备了那么多嫁妆呢……
　　……那又怎么样，再多钱也没有命重要……那丁举人可是孝心出了名的，他要是知道了，这亲事肯定得吹……
　　……真要吹，也得早说，眼看就是迎亲的日子了，要是等新娘子上了轿再来告诉人家说要悔婚，那人家姑娘的面子往哪搁……
　　……谁说不是……
　　眉头微皱，转头看先生似乎睡着了，巴雅尔便默不作声，心里盘算着去丁家看看。

　　凝儿站在江边，见他们上来，很开心地过来扯住两人的袖子。
　　水先生宠爱地拍拍女儿的手，笑她被晒地发烫的脸。
　　怎么不在家陪你娘？
　　常到咱家来的那个阿婆又来了，娘亲让我出来玩。
　　巴雅尔皱了下眉，随即掏出些铜钱交给凝儿。
　　凝儿，去村子西头的酒馆给先生买壶酒，再切点牛肉，记住牛肉要热的，去吧。
　　看女儿乖巧地走开，水先生叹了口气，回头吩咐脚夫过一个时辰再把东西送回家。
　　四目相接，心照不宣。
　　于是急步回家。

　　那婆子正在堂上喝茶，见水先生和巴雅尔进门，便起身施礼，笑地讪讪地。
　　等着都落了座，那婆子便掏出当初下定时，水家送给丁家公子的玉石镇纸和姑娘的庚贴，说明来意。
　　神仙道士批了，凝儿姑娘命里克婆家人，那丁家本不信，但现下那老夫人眼看不行，丁举人也是迫不得已，只能悔婚了。还请水先生还了丁家下定的信物，这亲家是万万作不成了。丁举人说了，等老夫人康复了，他自会登门谢罪……
　　巴雅尔听地怒火中烧，重重地一拍椅背，吓地那婆子立即禁声。
　　水先生叹了口气，按住巴雅尔的肩膀。
　　去叫夫人把那金钗找出来。
　　巴雅尔气急跺脚，但也只能跺脚。
　　走到夫人门外，见她正低头拭泪，手中拿的正是那下定的金钗和庚贴，想那婆子的说话她已悉数听见了。

　　那婆子接了东西，惶惶地就走，不想在院中却遇到慌张前来的丁公子。
　　那公子见那婆子手执金钗，也不多言，劈手夺过来奔入堂中，也不管那婆子尖叫，扑通跪了下去，说着如若悔婚，五雷轰顶的誓言。
　　巴雅尔心下正气恨难平，见那公子来这一出，再压不住脾气，伸手扯起他衣领。
　　亏你们丁家还说什么诗礼传家，定亲都两年了竟然因为一点怪力乱神之说就来悔婚！把我们水家的姑娘当什么了？现在你又来这套！你可还记得当年你在江边答应过我什么？你都忘了吗……
　　丁公子正被那咄咄气势逼地有口难言，不意他却忽然住了口，困惑地抬头，却见一个水红色的身影正在堂屋门口，怔怔地望着盛怒之下的巴雅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