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拉图的迷惑》兰舟

5、往事

　　夜里，倪霓躺在床上，默默地数着绵羊，心头一团乱麻。
　　和好如初之后，两个人絮絮地聊了好半天，回忆着往事，憧憬着未来。等挂了电话天色已经很晚。倪霓回到寝室时，张澜和尚丹已经都睡下了。
　　倪霓简单地洗漱了一下，疲惫地躺在床上，本来以为很快就会进入梦乡，哪知道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当绵羊数到很久之后，她终于开始溜号了，脑海中渐渐浮现了许多画面，与唐渊初识，相知，相守，争执，伤害……
　　一年前。
　　倪霓帮着袁媛把最后一袋行李搬上汽车，两个人都站在车前气喘吁吁。
　　袁媛的老公王志强把行李整理好，下了车，看着两个人直笑，说道：“大的我都办完了，就几个小行李把你们两个累成这个样子。”
　　倪霓反驳道：“还说呢，帮你老婆搬东西，你还敢说我。”
　　王志强哈哈笑：“这可是你妹妹。”
　　倪霓立刻抓住他的疏漏，说道：“难道不是你老婆啊？那袁媛，今儿个不走了，你还住下来。”
　　袁媛抿嘴笑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就像前世有仇似的，一见面就吵架。不过还好，结婚那天你俩倒是没吵。女傧相当得彬彬有礼的。”
　　倪霓连着怪叫，说道：“完了，完了！有了老公就忘了姐姐了，亏我大学就和你一个寝室，毕业又恰好在一起工作，一起租房子，加起来我们做室友都快6，7年了。这么快就胳膊肘向外拐了，真后悔让王志强这么容易就把你娶走。”
　　王志强忙说道：“不是往外拐，本来就是俺媳妇嘛。不过要是你承认是我妹妹，那什么都好商量。哈哈！”
　　倪霓一撇嘴说道：“小强你少来这套，这辈子你就是妹夫了。不听话小心我用杀虫剂来对付你。”
　　王志强不服地想反驳，袁媛已经笑着打圆场说道：“行了行了，都少说点。不过倪霓，我倒是说句正经的，你自己在这里住也小心点，找室友要看好，最好叫上我和志强，别自己就带陌生人来看房子。现在也不好说会碰到什么人呢。”
　　倪霓大咧咧的说：“没事，招室友的启事上我都写好了。过两天帮你收拾完，我就贴出去，反正也只招女生，到时候有人来看房我肯定叫上你。
　　正说着，倪霓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打开一看，说道：“是王主任，不知道什么事情呢。”说着接通电话，“喂”了声，说道：“王主任好啊。”
　　电话的一头嘟嘟地说了一通，倪霓“嗯嗯啊啊”了几句之后，神情古怪地挂上了电话。
　　袁媛问道：“有事？”
　　倪霓苦着脸点头说道：“前两天王主任说她有个人选要我看看，我没当回事，谁知道今天那人已经来了，王主任叫我去她家里去看看呢。”
　　王志强大笑，说：“这是好事，我和袁媛不也是相亲认识的嘛。你可一定要去，不然小心嫁不出去。”
　　袁媛一拧眉头，上前捶了王志强一下，喝道：“找骂啊。”回头看时倪霓没有理睬王志强的风凉话，仍然苦着脸，便说道：“王主任这么热心，你应该去看看啊。”
　　倪霓苦笑着说道：“你不知道，上次王主任就介绍了一个什么供电局的给我认识，总共说了没十句，王主任刚走，那人劈头就问我，明年5.1结婚行不行。我立时就吓跑了。”
　　袁媛“扑哧”一声笑出来，倪霓接着说道：“还有大上次，说是什么局长的儿子，我们两个主角都没说话，就是王主任和局长夫人在聊，把我祖上八代都拿出来研究。末了，那人送我出来，终于和我说了一句，其实是他妈妈逼着他来的，浪费了我的时间，很不好意思之类的。”
　　袁媛立刻柳眉倒竖，问道：“那你怎么说的？”
　　倪霓一耸肩，无所谓地说道：“我就一本正经地说我也很不好意思，像他这样的金王八我也没想钓。”
　　袁媛和王志强都笑起来，王志强说道：“那家伙没骂你？”
　　倪霓摇头说：“那倒没有，那家伙就张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所以我就走了。”
　　袁媛笑道：“谁知道你彻头彻尾就一个假淑女。不过笑归笑，这次你还得去，就算王主任介绍给你的都是怪人，冲着王主任这么热心，你也得去看看。这边我俩自己就行，不用你搬了。你快去吧。”
　　倪霓嘟着嘴唇，无奈地看着袁媛和王志强上了车绝尘而去，才招手上了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道：“师傅，凤凰花园。请快一点。”
　　出租车很快到了一片住宅小区。倪霓下了车，走进社区，来到王主任家楼下，伸手摁了门铃。话筒里传来王主任的声音：“哪位？”
　　倪霓说道：“王主任是我，倪霓！”
　　话筒那头立刻笑起来：“啊唷，就等你呢，快上来！”话音未落，楼门已经哗地一声打开了。
　　倪霓呆立了片刻，才硬着头皮走进去，仿佛里面有个张牙舞爪的妖怪,倪霓涩涩地想。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落魄到要来相亲了。从高中到大学，她也不乏追求者，如果没有遇上那个人，现在也许……倪霓猛然惊醒，有多长时间她没有想起来那个人了？已经是一段往事了，早就化成尘烟了，还有什么可以回想的呢？
　　倪霓忽然发觉她已经站在王主任家门口了，她定了定神，伸手敲了302的房门。王主任几乎立刻就来开了门，拿了一双拖鞋给她，热情地说着：“快进来。就等你呢。”
　　倪霓笑着打过招呼跟着王主任进了屋，直向客厅走。
　　其实来王主任家并不是第一次了。因为小时候家教太严，倪霓一直对长辈和上司有一点恐惧的。不过王主任却是一个例外。
　　上班第一天认识王主任，倪霓就觉得她很亲切。
　　王主任是全院公认的内科专家，性格爽朗，办事干净利落。虽然年逾四十，微微有些发福，但称得上玉润珠圆，笑起来一双眼睛微微眯成一道，让人觉得可亲。倪霓很快就喜欢上主任，时不时也跑到王主任家来串串门，尤其家离的远，逢年过节王主任有时候也会叫上倪霓来吃顿饭。
　　倪霓现在还记得第一次来王主任家时候，很是感慨，一百七十多平的房间，打扫的一尘不染，整个房间的布局简洁而不失高雅，客厅里简单地摆设了一些古玩，素色的沙发，一张案几上摆放着插花，有时是几支玫瑰、金盏菊，蓬莱松和马莲草，有时候是几支箭叶百合、泰国兰、黄莺、散尾和长长短短的熊草。倪霓那时还不知道这是王主任自己插的，但后来越来越熟识，王主任慢慢成了倪霓心中女人的代言词，她没办法想象王主任是如何将生活和事业这样和谐的融合，在工作繁忙之余，也将生活调剂的鲜活无比，这样的生活是她渴望而不可及的。
　　客厅仍然同往常一般整洁，阳台上白色的秋千在微微地荡。不同的是，在秋千旁边站了一个白色体恤的年轻人，听到王主任的声音正回过身来，向着倪霓望过来，微微地颔首，金丝眼镜后面的一双眼睛含着笑意。多年以后，倪霓仍然能回忆起当年的情形，她自己诧异居然会记得这样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