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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

  •   “这些记者,整天就知道瞎嚷嚷。”陈嘉松愤愤地放下报纸,指着封面的标题极为不满地嚷道,“谢婉这次去欧洲取得了这么大的成就,全欧洲所有的杂志都在刊登这件事,结果这些报纸都在干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一件都没报道,反倒全都在渲染她是个瘸子!”
      陈安意捋了捋身旁正趴着睡觉的那只猫,不紧不慢地安慰他几句:“你就别操心那些八卦了,过两天肖先生还要出席时装周的开幕,还不快赶紧准备。”
      陈嘉松只得无奈地耸了耸肩,又见谢婉这时正好进了门,便扬了扬手里的报纸,换了个话题闲谈道:“谢婉,你听说了吗?有传言说,顾总当年之所以能够出任Infinite的总裁,还是受人引荐的呢。”
      还没等谢婉有所回应,他一挑眉,又继续说道:“话说回来,像顾总那种心高气傲的人,恐怕也很难在这个位置上长待下去吧。我看他不像是那种会甘愿屈居人下的人。”
      “毕竟肖总那类人也不是我们能平视的,”陈安意很快接话道,“且不提他的身份,光看看他穿的那件衣服,我们不吃不喝好几个月都买不起。”
      对于肖迹司令人发指的消费品位,谢婉亦深以为然,他在吃穿用度上可是要比顾景明还奢侈。想到这里,她回忆起自己以前好像还送过顾景明几件衣服,都是找专人裁制的,自从与他重逢后也从没见他穿过,八成是被秦思政那个混蛋给扔了。
      “我倒是听说,肖总马上就要收购恒安了。”陈嘉松又继续说道,“听说是要拆分了整合进Infinite,看来这阵子我们可有的忙了。”
      谢婉听了他的话,一时愣了愣:“这么快?”
      陈嘉松认真地思索了一阵,边漫不经心地答道:“好像就在明天吧……恒安那个公司也有很多年了,这下合并进来,也是有些可惜。”
      谢婉没有再说话了。她心里还有很多事情是她无法面对的。顾景明现在不记得往事,更不会记得恒安对他意味着什么。那里承载了他太多的回忆,如今却将不复存在。
      她总是下意识地逃避往事,仿佛只要他不记得,便可以挽回自己的错误,和他重新开始。只是过去的错误终究不能再重来了。
      夜里,谢婉无可避免地失眠了。
      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五年前顾景明见她的最后一面。那时他站在离她半米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毫不留情地当面拆穿她的谎言。那双眼睛里有鄙夷、有怒火、有轻蔑和不屑,那张脸深深地印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只是如果她早一点察觉那一切,就不会酿成大祸。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曾经因为自己的年轻气盛给他平添了不少麻烦,可他却从来没提起过,如今连她自己都觉得当年的顾景明是太纵容她了。
      往事历历在目,糟糕的回忆愈加清晰,甚至容不得她忘掉细节。
      她翻了个身,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是她错了。

      谢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昨晚失眠得厉害,她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便伸手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居然已经八点了。
      她朦胧着的眼睛在看清楚上面的几个数字之后霎时清醒了,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要迟到了!
      她赶紧急急忙忙穿上衣服,草草洗漱。早饭也来不及吃了,她出门径直拦了辆出租车,风驰电掣地匆匆赶去上班。
      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九点了,屋漏偏逢连夜雨,在电梯里迎面就撞见了秦思政。
      秦思政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你迟到了。”
      “非常抱歉。”谢婉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语气十分诚恳,认错态度是显而易见的真诚。
      他十分满意地瞥了她一眼,估计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她的脸色很差,还带着隐约可见的黑眼圈,便又接着训斥了一句:“工作时间也要多注意你自己的仪表。”
      谢婉乖乖地点了点头。早上走得太急,没来得及梳妆,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形象不佳。
      秦思政看出来她心情沮丧,也就没再多说。他已经看到了早上公司下发的文件,恒安已经被拆分完成,分别并到了Infinite旗下的产业里去。
      五层到了,电梯开门,远远地看着谢婉有些落寞离去的背影,他不得不承认,眼睁睁地看着顾景明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恐怕没有人会比谢婉心里更难受了。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没有再挽回的余地,那也只好向前看了。
      想到这儿,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真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在他面前正低头签着合同的顾景明冷不防听他丢出这么一句话,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狐疑:“怎么了?”
      他的声音里带了明显的疑惑,秦思政这才回过神来,手下又继续给窗前那几盆植物浇着水,一边摇了摇头:“没什么。”
      顾景明今天看上去心情还算不错,秦思政不知道他是不是看见那份通告了,刚想开口问,却又转而把话收回去,想想顾景明就算看见了估计也不知道其中的渊源。
      “对了,晚上我爸爸想请你到我家吃饭。”他想了想,又转移了话题,接着说道,“正好这周末放假了。他刚从国外回来,过几天还要回去,所以想见见你。”秦思政的父母早在好几年前就一直定居在国外,有好些日子没回来了。
      顾景明闻言沉吟半晌,这五六年他好像还从没见过秦叔叔,至少在他做手术之前,他们就已经不在国内。遂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秦思政便不再说话,专心致志地干着浇水的活儿。这几盆植物生长得很茁壮,他养了好几年了,此刻它们抖动着叶子沐浴,仿佛哼着小曲一样愉快。只不过其实它们大部分是五年前谢婉送给顾景明的,这会儿秦思政心情正恶劣,见着就来气,见有几盆是谢婉送的,忍不住放下水壶发泄一通,恨恨地把阳台上那几盆的叶子打了几个结。
      接连祸害了几棵盆栽之后,他感觉心情好多了,便把水壶放回原处,转头跟顾景明说:“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出去了。”
      顾景明低低地应了一声,没有抬头。

      秦知曜是个儒雅的中年人,虽然头发几近花白,但仍然保有着年轻时的风度。他年轻的时候也在商场意气风发过,速断速决的铁腕手段是业内出了名的。如今年纪大了,渐渐卸下了公司经营的重担,打算再让秦思政锻炼几年就回去接他的班。本来五年前他就有意要将整个事业都交给秦思政,奈何这头犟驴说什么也不肯,死活要留在顾景明身边干助理,秦知曜拿他没办法,也就不再强求。
      顾景明一踏进秦思政家的门,就看见秦叔叔手里拿着锅铲,挽着湿漉漉的袖子,腰间系着一条粉红的兔子围裙,从厨房里热情地迎出来。
      “爸,你怎么又穿妈的围裙?”和顾景明一同进门的秦思政见此情形不由得提高了音量,瞪着眼睛看着他。
      “知道了知道了,真啰嗦。”秦知曜不胜其烦地摆了摆手,似乎也是被他说得不太好意思了,便掉转话头笑容满面地问顾景明,“哎,景明,以前你那个女朋友呢?怎么没见她人?”
      顾景明闻言温和地笑笑,一边脱下身上的外套挂到壁橱里,一边问道:“秦叔叔,您说的是谁?”
      秦思政连忙在一旁打圆场:“爸,景明他几年前做过一个手术,以前的事情可能记不大清楚了,您就别再盘问他了。”他使劲朝秦知曜使了几个眼色。
      秦知曜瞪了他一眼,嘟囔了几句,转身又进了厨房,将做好的饭菜都端了出来,热情地招揽他们两个过去吃饭。
      今天的饭菜都是秦叔叔亲自下厨。秦思政受宠若惊,他自己好几年都没受过这种待遇了,今天也算是沾了顾景明的光。他这老爹一直都非常欣赏顾景明,常常跟他感叹如果他有个女儿的话一定要让顾景明来当自己的女婿。每每说到这儿的时候,他就总觉得自己爸爸看自己的目光里面有深深的忧郁,仿佛没把他生成女儿是一件千古憾事似的。
      桌面上的菜肴十分丰盛,可谓色香味俱全。只是秦思政一看就傻眼了:怎么全都是顾景明不爱吃的东西?而此时毫不知情的秦叔叔对自己的厨艺颇为满意,正自顾自骄傲着,还洋洋自得地朝顾景明絮絮叨叨让他尝这个尝那个。秦思政有些尴尬,埋怨道:“爸,您怎么净做了些景明不爱吃的东西啊?”
      秦知曜显然对儿子不合时宜的插话十分不满:“你这混小子,净瞎说。这些不都是以前他来咱家最爱吃的吗,这烧鹅还是你妈特意让我从国外捎回来带给景明的。厨房里还准备着一只,一会儿走的时候别忘了带上。”
      ……其实都是谢婉爱吃的吧。秦思政被他一句话噎死,如鲠在喉,又不好解释什么,便扭头看了一眼顾景明。顾景明笑了笑,毫不介意地挽起袖子:“秦叔叔辛苦了,我吃什么都一样。”秦知曜终于听见了舒心的话,这才舒展了眉头,顺带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等下次,记得把那个姑娘一起带来,我也好几年没看见她了。”
      得了得了,又提这茬,不是刚刚才使过眼色叫他不要提这事儿的吗。真让人头疼,秦思政只深深的无奈,忙带过话头:“爸,我饿了,赶紧开饭吧。”
      秦知曜连连点头应许,起身给三个人盛汤,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起晚饭来。

      谢婉又反复在口袋里摸索了几遍,直至确定自己是忘带钥匙了。
      她皱了皱眉,心想这下麻烦了。
      早上走得太匆忙,身份证和钱包都没来得及拿。今天是周五,晚上公司值守的应该也放假了,最早也要明天才上班,这会儿上哪里过夜?她叹了口气,想到打电话给秦思政求他帮忙。除了几个同事她没再有别的朋友,能靠得上的,无非也就是秦思政。可那个大麻烦肯定少不了一顿刻薄的讥讽,谢婉尚有些犹豫,加上恒安的事情刚出,估计秦思政还没消气,肯定不情愿帮她的忙。
      老旧的楼道里光线微弱,四周一片黑漆漆的。这栋楼年代久远,当初买的时候还算热闹,如今已经没有多少人在这里住了,不免有些阴森森的。
      她孤零零地站在一片黑暗里,四处寂静无声。楼道间的窗户破损了一块玻璃,阴冷的夜风灌进来,呼呼作响,空气中顿时袭来阵阵寒意。她瑟缩了一下,便向挨不着冷风的一边避了避。此等境遇,倒是让人联想到了年代久远的卖火柴的小女孩。童话总是充满憧憬的,只要划几根火柴,天边便能唤来暖烘烘的火炉和香喷喷的烤鹅。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小时候童话书上金灿灿的烤鹅彩绘,不禁也有些饿了。
      黑漆漆的楼道里凌乱地放着一堆堆杂物,远远的只能看到几个模糊的轮廓。谢婉盯着门窗下那一团团浓重可怖的阴影,只觉得越看越像个阴森的人影,正看得她脊背发凉,黑暗之中便亮起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她立马被吓得魂飞魄散,触电似的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脚下踉跄几步,马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秦思政的电话。
      因为心有余悸,她在键盘上拨号的手指都有些发抖,僵硬着脖子闭上眼睛不敢去盯那一个个黑漆漆的小窗户,生怕里面藏着人脸。

      秦思政看了看来电显示,皱了皱眉。又看了看眼前相谈甚欢的两个人,他真想就这么把电话给挂了。
      不过,犹豫再三,他还是接起来了,一边从座位上站起来往窗台走,压低了声音说了声“喂”。
      谢婉正和黑暗里那双绿幽幽的眼睛对视着,听到秦思政刻意压低的声音,颤抖着“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声音里带了几丝恼怒:“我这边忙着呢,有什么事儿赶紧说。”他恨恨地想:这个人真是没心没肺,把景明的公司给毁了,还能跟没事儿人一样。谁知道这会儿又要添什么乱。
      那双圆滚滚的眼睛眨了眨,还在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谢婉感觉自己的寒毛都要立起来了,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忘带家里钥匙了,你能不能让我帮我找个地方住一晚上?”
      “身份证呢?怎么不去住酒店?”
      “早上走得急,身份证和钱包都放在家里了。”
      秦思政满口的不耐烦:“好了好了大小姐,你怎么这么多事儿。真麻烦。我家还有人,你过一个小时再到我家来。”
      他打电话的声音略微大了些,惊动了席间的二人。顾景明向他这边看过来,低沉的声音响起:“谁的电话?”
      秦思政有些尴尬,挂掉电话,抱歉地笑了笑:“一个朋友的,没什么大事儿。”
      秦叔叔板着脸,有些严厉地责怪道:“跟朋友打电话和和气气的才对,怎么能用这种态度对人家。”
      “我会注意的。”秦思政不置可否地隔过这个话题,笑嘻嘻地回去拉开椅子又坐下了。
      秦叔叔就一个毛病,喜欢喝酒,而且一喝酒就话多。何况他很久没看见顾景明了,心里高兴,喝得脸红通通的,像打开了话匣子一个劲拉着顾景明说话。一聊就是接近一个小时。秦思政不断地看墙上的挂钟,心里有些着急,眼看着谢婉快到他们家来了,可他俩的谈话还丝毫没有结束的迹象。
      要是让他们看见谢婉可就不太好了。他爸爸可正纳闷为什么没看见谢婉呢,要是撞个正着,他喝醉了向来话多,还不得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抖搂出来?论私心,秦思政还不想这么快就让顾景明知道以前的事情。他以前在谢婉身上栽了跟头,吃了那么大的亏,不能再重蹈覆辙。
      不过,秦思政看出来顾景明已经有些心不在焉了。从自己打完那个电话回去之后,他就有些沉不住气,刚刚甚至抬手看了一次表。
      像他这种耐性这么好的人,向来都极少做出这样的举动。秦思政心里也有些着急,想到顾景明第二天早上还有两个视频会议,今天晚上肯定攒了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处理,奈何自己家里的老头子是个话唠,喝了酒后更是废话一箩筐,一时半会恐怕还难以摆脱他的魔爪。
      对付这个老头子,他只能采取半哄半骗的手段:“爸,你快看看表,都凌晨两点多了,景明他也得回家了。下次有机会我们再聊吧,今天就先到这儿。”
      秦知曜眼神迷离地瞪着墙上的挂钟,使劲搓了搓醉意朦胧的双眼,话音疑惑:“我怎么看着……才七点半呢?”
      “你看你,都让你别喝多了,这眼都花了,我劝你赶紧躺下睡睡吧。”不由分说,他半拉半拽地将秦知曜送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别乱动啊。”
      秦知曜点了点头,嘴里还含混不清地嘱咐着:“替我送送景明。”
      秦思政连连答应着,这时候顾景明经过他身边,也微微松了一口气,把衣架上的外套取下来,礼貌地向已经烂醉如泥的秦知曜道别,又对着秦思政点了点头:“秦叔叔就拜托你了。”然后转身加快步伐出了门,像是等不及要到外面去呼吸新鲜空气似的。
      秦思政送走了他,又望向倒在沙发上的秦知曜,深深长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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