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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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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起的时候,是被顾允叫醒的,我迷迷糊糊的看向四周,窗户撑起一些,阳光落了进来,茶几花瓶里插了几只纯白的栀子花,他在对着我笑,花朵上面淋着水珠,像一滴滴泪珠,有些寂静,太过安详,却让我觉得恐慌,所有的一切都是从不曾抵达的地方。或许曾经拥有,都不及失去的时候觉得珍贵。
我们吃过饭,便选择走路去清水寺。路过的小巷繁花盛开,曲径通幽之感颇浓,我想起儿时小镇后面的竹林。我们穿花而过。
清水是是京都最古老的寺院,今日二十日,虽不是特殊日期,参拜的人仍是络绎不绝,很是热闹。记得当初的自己为了显示那一份个性,向来不喜欢热闹,等待过了一些年纪,看过一些事情,如今这样却觉得欢喜。
我们买票从侧门进入。远远便见得红色庙宇,庄严又不失神采。里面的建筑与名称很多起的是那种意境的美,繁华过眼,不过烟云。我们跟着人流漫无目的的前走,到处都是风景。两个人竟然像老友一样聊天。
他在我不注意的时候,还去摊上买了一堆陶瓷的天狗娃娃,颜色鲜丽。凡俗却应景。
感谢这被上天眷顾的人间颜色。
走的累了,便去一处茶室喝茶,这里有京都最好的茶艺。自然不能错过。这里的茶是由寺院里师傅来砌泡,许多人慕名而来。只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喝到大师所煮的茶,只煮于有缘人,一般由徒弟来做。
品茶的有许多,仍有位置。满室都是萦绕的茶香,煮茶的烟雾,和远处传来的靡靡梵音,我们坐到一处僻静的地方,静静地等待。
有位小师傅过来,态度淡然虔诚,与顾说些什么,我并未听懂。说完便点头施礼,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大师邀我们过去一叙"顾允解释道。“他说我们是他今天的有缘人。"
我们点头施礼回应,然后起身,他前面带路,穿过一道门,越过开满彼岸花的的走廊,来到后堂,后堂与前厅完全不同,清净素雅。堂前中了大片的竹子,风姿雅然。我们都不说话,静静地跟着他走到一扇门前,打开门,是一个老者穿着僧袍跪坐在榻榻米上在炉前烧水。
那位小师傅与我们弓身礼别,示意我们进去。我们也鞠躬表达谢意,在玄关处脱鞋进入。
房间里摆设简洁朴素,中间的墙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禅字。旁边挂了许多字幅,笔力古朴遒劲,自由挥洒,别有形态。有香炉供奉,旁边有香炉燃着藏香,有插花的古朴花瓶。简易舒适。是人性最初向往得最原始粗狂的美,
我们互相点头示意,他让我们坐在他对面的坐垫上。用勺子盛出茶叶,放在茶壶里,用竹质的勺子舀起热水,缓缓淋入茶壶,姿势虔诚缓慢,渐渐有香气慢慢溢出。然后滤掉第一层,再盛入热水,缓缓在我们面前的被子里注满茶水,然后点头示意我们去饮用。端起,在鼻间一晃,只觉得气味香醇,闻之心神清浅。初入口有些苦涩,回味起来却甘醇,齿间留浓。
我们将茶杯放下,他与我们斟满。我们表达谢意。顾允对茶艺有所了解,便于他聊天。日语只能听的简单的,便不做便静静听着。我看着窗外的竹子,倾挺舒朗,与他的字到有所相似。
我让顾允与我翻译,他的字迹洗练,星神若窗外的竹子,想求得他的几个字,
他听了倒也爽快,宣纸铺设,由我们为他研墨,他用楷书写下 八个字“人生若茶,甘苦一念。”
也是一种生活态度。他说“人应该对什么事都放的开,悲喜不过一念之间,我们应该多于自然接触,静心品味,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百态。”
“人有宿命吗”我问。
“宿命是什么呢,生命的终极。无论我们这一生怎么选择,都不会逃离一切归于原点,但是我们更注重的是过程,路途中的花开花落,才是最重要的,能使你的见地升华,我们无法选择终点,但是我们到达终点的路途却有千万种。”
他又回到榻榻米上坐着,我们也与他一同坐下,茶已经凉了。
切都是寂静的,犹如尘埃。
再在走许多的路,在回到现在,又是何种模样。当时的我是何种模样,我想。
我们在那里打发了许久的时光,在逛了逛,几乎已到夜晚,便决定仍步行,去祗园。
夜晚的京都,不比别处,有种古都特有的沉静味道,老街两旁的店铺都开着,都是些古色古香的建筑,街区上方挂着几排红色的灯笼,上面画着寓意吉祥的图案,在夜光的映衬下泛着幽幽的光芒。一家生意清淡的杂物铺里,一个和服老人在灯光下淡淡的忙碌。路上有这很多三三两两穿着和服 ,散步宵夜的人群,有老人,有小孩,也有与我们一样的情侣,看上去安静满足。
那些灯光下的店铺,我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觉得京都像极了千与千寻里的神隐,只是如今却觉得从未来过一般。我们在历史与现实间穿梭,看着周围刹那间不知身在何处,心里空旷而安静,却也生出一种无力之感。
我紧紧地拉着顾允的手,想让空旷减少一些。却打了一个寒颤。他有些担心的,把衣服脱下来给我披上。
我们去了一家菊乃井的日式料理店,我对日式料理并无很喜欢,如此不是为了入乡随俗,只是因为门口挂着的两盏很漂亮的灯笼,画着几条嬉戏的鱼,在风中轻轻拂动着。我对灯笼总是有种莫名的喜欢。
店里人并不多,用餐的吧台上有老板与客人聊这些什么。灯光有种暖暖的感觉,我们选择坐在最边上,旁边放着一盆绿萝。晚上可供选择的的菜肴并不多,便随意点了些特色菜。穿着和服的女服务生帮我端上来一杯氤氲着茉莉香味的花茶。两个人静静地坐着,都不想说些什么。
先上来是几道热菜,然后又生鱼片,饭食味道还可以。我们点了一份清酒,叫竹印刻,我尝了尝,有丝丝竹子的清甜,我问老板这是否是用竹子做的酒。
老板说那是用竹子做储器酿制的酒,做好了之后,会有竹子的清香。几杯清酒下肚,却万分的而清明。我并不擅长与人熟络,顾允与店主聊天,我静静地看着,我偶尔问几句,我不知道这样子人生求的是如何的,却让我觉得欢喜,浮生本就清浅。记得初识顾允的时候,他对我说且以喜乐,且以永日。或许也就如此。只是我已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那年京都的午后,他与我一同坐在落英缤纷的街头,他与我看他拍的照片,照片中的我静静地坐在石凳上,长发随意的散落在胸前,眼神清凉,不知所思。樱花在我身后交相盛放,无边无际,落英纷纷扬扬洒在我的肩头,人群的喧嚣与我的沉静形成对比,主次分明,如在梦中的一片静地。
我自己看着都陷入沉思。
他问我当时在想什么,我想了想,问他“你看到这盛开的樱花想的什么呢”
“我们这一生时间有限,犹如花期,该在有限的生命力绽放,做自己想做的事,遇见该遇见的人。以后再想起也不会觉得遗憾”他说道。
我想了想“如你所说,生命犹如花期,短暂有限。我到的这里的时候觉得内心在翻涌,有无数种感觉,而自己表达有限,说不出是圆满还是觉得孤寂。我母亲生前,对这里的樱花一直都有执念,她为了她的执念儿而抛下了许多东西,直到他去世。她的执念却成了我的执念,我带着她的执念来了这里。我看着漫天樱花的时候我就在想,我们这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总有一些遗憾留在心间,牵绊着你,但是人越活着,牵绊就越多,做不得又放不得。”
我不知道怎么与一个初时的人说这么多,与他相处就像与另一个隐匿的自己说话,他的气质让我觉得不可及却产生想要与他说下去的欲望。
“这样子的话还是有一个办法的,那就且以喜乐且以永日吧!”他说完然后静静地看着我。
我有些讶异,瞬间明白过来,就忍不住笑了。“你是说得过且过吗"
“很多事情都是两面性的,很多时候,遗憾未必不是好事,就像艺术里面的留白。因为我们可以将那想象成自己心中任意美好的期待,而现实反而才是最残酷的,既然很多事情无能为力,我们不只是只有一种方式,一种可能,你永远都不知道你的下一种可能是什么,下一秒会遇见什么,就像你不会想到遇见我这样子陪你聊天,!”
说完我们看着便都笑了。我想我就是那句且以喜乐且以永日喜欢他的吧,对于生活有自己的见地,不知道是否算是逃避。
那天我们一起吃饭,他是一个摄影师,来日本参加一个活动,他喜欢旅行,曾经去了许多地方,他与我讲了许多旅途中的故事,是与我不同的人生。节制而幽默,没有拘束。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晚上我与他一起去祗园,在灯火幽明的花见小路上漫步,街道两旁排列着各种各样的料理铺子,服装饰品的铺子,都是木制风格的建筑,暖暖的灯光从格子窗户里偷了出来,店铺上方挂满了灯笼。随处看到穿着和服的人们,木屐踏着青石地板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在路边的服装店里租了一件和服穿,月白色的,上面有浅色的樱花,柔和清冷。
我们吃路边的小吃,烧烤,甜品,如此肆意的挥霍生命。
他说“这里每年七月都会举行盛大的祗园街,有传统热闹的表演,只是人会很多,倒不如现在清净。
这里叫花见小路,花见就是赏花的意思,只是这里并没有我们所说的花,所谓的花是指日本的艺妓,艺妓如花。当时的艺妓回忆录便在这里取景。她们的身份地位很高,专门从事各类的节目表演。不是想象中陪你吃喝玩乐的女子。”
他带我去艺妓园看专门的艺妓表演,价格不菲。几个盛装的女子在台上跳舞并唱着歌。歌声幽幽婉转,我听不懂唱的什么,只是看着觉得有些伤感,命运叵测,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觉眼泪便流了出来。他抱着我安慰我,让我觉得安心。我看得出他对我的喜欢。
我们从那里出来,在夜半灯火通明的小路上告别。
“我已经无家可归了”我说。
他看着我,郑重的对我说“那我来收留你。”
我转身笑了,“再见”我与他说道。
我们从料理店出来,街上人已经不多了,有几家铺子已经关门了,只有灯笼还在迎风亮着。被风吹了一下觉得心里很舒服。我们回到旅舍的时候,旅舍的老板在躺椅上听着广播,其他人都已休息。我们与他说话,他说明天这里有早集,卖东西的很多,都是一些传统的小物件,女孩子会喜欢,可以去看看。我笑着应允。顾允亦答应陪我同去。
我们回到房间,换上睡衣,我将窗户打开让草木气息充盈进来。房间里的花瓶里不知何时被插了几支盛放的山茶花,如归自然。
有人给他打电话,是工作上的事情,他有些不耐,但是仍然隐忍的不发,脾气最近好了许多。为了这次出行,还是有些工作没处理,晚上仍在忙碌。
我先睡,睡的却不踏实,半夜梦中醒来,对于周遭的这一切恍然失措,环顾四周,看到顾允仍在对着电脑忙碌,我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突然间觉得很是陌生。
不知道看了多久,他终于发现我在看他,他的表情里有着一种隐隐的忧。
“做梦了是吗”他把电脑合上,抱着我到床上与我一同躺下。清心索然,单纯的拥着。
“我梦见我到了一个重来都没有到过的地方,四周只有我一个人,我觉得恐慌。醒来看到你却觉得陌生”我说。
他没有说话,只是更紧的拥抱着我。
“与我说说话吧,给我讲你以前去过的我不曾知道的地方吧。”我把头在他胸前依偎着,听着他的心有规律的跳动,,
“一年冬天我与一个摄影师朋有去到湘赣交界处的一个小山村,村子隐在大山的悬崖峭壁之上,交通极为不便,进出村子只有两条路,走四五个小时的山路,能到达那里,另一种就是在悬崖峭壁上有一道天梯,可以攀爬着上下。那里有最原始的淳朴生活,他们彼此离群索居居于世外,孩子也必须爬天梯去上学……,”我听着听着如听梦呓,便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