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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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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兒,」荷蓉站在洞口,喚著正餵食男子湯藥的女子,「姊姊們有事找妳,要妳去主洞等著。」
「姊姊們找我?」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清兒放下手中的瓷碗,急急地奔向荷蓉,問道:「是不是姊姊們知道清兒救了他,所以要罰清兒?」
「不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荷蓉輕輕掙開被緊握住的手,「餵完了就快過去,免得她們起疑心。」
吁了一口氣,清兒揚起一抹感激的笑,「謝謝妳,荷蓉。」
要是沒有了荷蓉,想必她也沒辦法瞞著姊姊們那麼久。
雖然說荷蓉還是個小女孩,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從她跟著姊姊們以後,就發現她一直維持著女孩的模樣,沒有長大的跡象。
她那時候也沒多想什麼,就只是單純地守在這座山中,等著姊姊們歸來,然後再目送她們出山,再歸來…日復一日,歲月不知不覺地流逝,她卻沒發覺山中眾人的不尋常。
久而久之,山裡的與世隔絕和幽靜,加上深藏心中的思念,也讓她漸漸地忘卻了遲遲沒有老化的不對勁。
緩步走到床邊,清兒重新捧起瓷碗,細心地將藥汁一口一口地送入他口中,歎道:「你怎麼還不醒呢?再這麼下去,姊姊們遲早會發現的罷?」
垂眸盯著黑濁的湯面,她沒有注意到床上男子眨眼的細微動作,繼續說道:「要是被姊姊們發現的話,你會再被抓過去,到時候清兒也沒辦法救你了。」
男子睜開雙眸,深邃的黑瞳映出床畔人兒的側臉,他微微攏起眉峰,開口想要說話,卻只能發出黯啞難辨的低沉聲音,「水……」
被突來的聲響嚇了一跳,清兒捧著藥碗的手抖了一下,雙眸總算注意到已經甦醒的男子,「啊!你、你醒了──」
「水……」男子再說了一次,試著將僵硬的手指動了幾下,卻在發現無力做更多舉動時而作罷。
「水嗎?」清兒匆忙站起身,轉身從石桌上的茶壺中倒了一杯清水,扶著男子坐起身,溫柔地服侍著他喝下,「還要嗎?」
甘甜的山泉水入喉,男子感到乾啞的喉嚨總算舒服了一些;他將視線調回清兒身上,問道:「妳是誰?」
被男子的黑眸注視地有些羞窘,清兒別開目光,輕聲道:「我叫清兒,」頓了一會兒,她看向正打量著洞內的男子,「那公子呢?叫什麼名字?」
男子蹙眉望了她半晌,始終不語。
清兒知道男子有所顧忌,也不再追問,轉身端起藥碗,低聲囑咐:「清兒這會兒要去姊姊們那兒,公子別亂走,要不然會再被姊姊們抓走的。」語罷,她綻開一抹甜笑,轉身往洞口走去。
「翰煬。」
邁出的腳步停下,清兒微愕地回頭,發現男子也在望著她,「公子剛剛…跟清兒說話嗎?」
「我的名字。」淡然地說了一句,翰煬閉上眼,不再搭理驚呆的清兒。
公子跟她說了他的名字…是不是代表他不討厭她?
唇角揚起一抹燦笑,清兒步出洞門,愉悅地離去。
* * *
十年後
春去秋來,轉眼,十年如行雲般的流逝而去。
皇宮的御花園,此刻百花齊放、奼紫焉紅,於是皇帝興頭一起,要在今天的正午舉辦一場賞花宴。
「欸,為什麼賞花宴要挑在最熱的正午呀?」正忙著佈置碗筷的宮女甲,不解地問著身旁的宮女乙。
「聽何總管說呀,番國送來了一批舞孃,據說能在水中起舞呢!皇上挑在這『月牙湖』畔,又選在正午時,想是要讓大夥兒開開眼界!」宮女乙一邊挽起剛搭好的紗帳,一邊解釋。
「原來如此──呀!奴婢見過三皇子。」忽地,宮女甲在瞥見宮女乙身後的那抹身影時,連忙紅著臉,以最撩人的姿態款款行禮。
一旁的宮女們聽見問安聲,紛紛跪下。
禔風微挑起眉,他都還沒出聲,這群宮女們竟然眼尖地發現到他的存在了。
「都起來吧。」低沉、醇厚的嗓音總是能讓女人們為之迷醉,宮女們一個一個的紅了臉。
「妳,」禔風指了指方才解釋了一長串的宮女乙,「妳方才提到什麼開眼界?」
被點名的宮女乙開心地回道:「啟稟三皇子,皇上正午準備在這兒舉辦賞花宴,邀請了宮裡全部的妃嬪和大臣們的女眷們參加呢!」
「哦?」禔風聞言,腦海中立刻閃過了一抹身影,「知道了。」揚起一抹勾魂的微笑後,禔風迅速地轉身,往聆音園而去。
一干見到了禔風微笑的宮女,臉頰上佈滿了紅潮,呻吟著往地上倒去。
噢…三皇子真是太、帥、了!
頎長的身影穿過了幾個月洞門,總算來到了太后的寢宮。
禔風大步跨進門,鷹眸在殿中巡梭了一會兒,確定那人兒不在這裡之後,不禁有些失望地垂下目光,微微欠身行禮,「兒臣拜見皇祖母,皇祖母千歲。」
白髮蒼蒼的皇太后輕倚在軟褟中,身上蓋了一件軟絲被,仍然有神的丹鳳眼把一切全都看在眼底。
「起來罷。」皇太后帶笑的眸光定定地看著禔風,「風兒,找人麼?」
劍眉微揚,禔風道:「什麼事都瞞不過皇祖母。」
皇太后笑著微微點頭,忽地,原先炯炯的眸光有些黯淡,「這孩子,自從十年前那件事兒之後,就甚少言語。縱然本宮和你天天陪伴,也只是偶爾應個兩聲。」
聽見皇太后提起這件事,禔風的心一緊,「皇祖母,您別擔心,我會讓清兒再像從前一般快樂的。」
「聽你這麼說,本宮也就放心了。」皇太后吁了一口氣,眉眼間有著沉重的疲憊,「本宮守了她十年,怕是再守也沒幾年了。」
禔風望著眼前的皇太后,在那一剎那間,他所看到的不是衣著華麗、沉靜自持的皇太后,而是一個歷經滄桑的老婦人。
人生無常,從前需要扶持的他們長大了,而一向擔任守護者的皇太后,卻也在不知不覺中蒼老許多。
「皇祖母…」禔風向來狂傲,就連皇上也總是以謙和的語氣同他說話,但他卻獨獨對皇太后抱著敬意;一部分是因為她自小便教導他一切禮儀,也因為她在他十歲的那一年,為他的生命帶來了一個驚喜。
一想到她,禔風的黑眸有著柔情。
皇太后見他眼中的深情,也知道是對誰而生;她有些失笑,卻以嚴肅無比的語氣問道:「風兒,本宮問你,你對清兒究竟是什麼感情?」
「皇祖母,相信兒臣對清兒是什麼情感,您也是知道的。」見皇太后只是微笑,執意要他說出答案,他續道:「兒臣喜歡清兒,懇請皇祖母成全。」
聽聞自己想要的答案,皇太后滿意地點頭,「那麼,本宮改日便下旨替你們指婚。」
「謝皇祖母!」禔風喜道。
「好了。」像是忽然想到什麼,皇太后輕拍了下一旁的金鳳扶手,「欸,瞧瞧本宮,都忘了你來這兒的目的了。」
禔風嘴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看起來更為瀟灑不羈,「那麼,兒臣告退。」一個旋身,迅速地消失在門口。
皇太后望著他迫不及待離去的背影,有些悵然。
「好弟妹…本宮答應妳的事兒,總算有個交代了……」
禔風邁開大步,不一會兒就來到了位於聆音園一隅的小庭院,門前的匾額上,烙著『紛飛樓』三個燙金篆體。
「清兒。」見院中一個宮女也沒有,他微擰劍眉,步進暖閣,「人都到哪兒去了?」
他撥開珠簾,總算瞥見那抹縮在床炕上的淡綠身影。
「清兒。」他輕聲喚道,走向前,坐在她身旁,「怎麼?瞧見風哥哥不開心?」
搖搖頭,蝶清綻開一抹甜笑,「風哥哥,清兒…想你。」
訝異於她今天的坦誠,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怎麼了?」他長臂一撈,縮在角落的她就滾進他懷中。
早已經習慣了他突如其來的擁抱,蝶清的小手揪著他衣襟,「風哥哥,清兒是傻子,是麼?」
聽似平淡的語氣,其實隱藏著令人窒息的心碎。
他聽出來了。
「清兒的確很傻。」出乎意料地,他開口道。
聽到他這麼說,忍了許久的哀傷終於爆發,她的心也如刀割般的疼痛。
從小,大家就說她是傻子、呆子,她沒有反駁,只是用微笑來掩飾心中的痛。
她知道自己反應慢,也知道自己的確不聰穎,所以她不反駁,也不想反駁。
但在遇見他後,隨著年齡的增長,她漸漸地無法承受這些流言蜚語;因為她在乎,當他聽到這些話,他是不是會如同其他人一般鄙棄她?
她怕,怕失去他!
如今,連她最最在乎的他都這麼說了,她還有什麼好說?
她用力一推,掙脫了他的懷抱,在頰上滾落的淚珠滴在檜木地板上,發出一聲響亮的輕響。
無奈地一嘆,禔風知道自己的玩笑話傷了她;他大掌一扯,她又跌入他懷中。
伸出修長的指,輕輕扳起她的小臉,對上她盈眶的熱淚,柔聲道:「傻清兒,我說妳傻,因為妳總是傻傻地讓別人欺負妳,總是那麼逆來順受,總是…讓我心疼。」
看出她眼底的微訝和不解,他俯身吮去她粉頰上燙人的淚珠,黑眸漾滿柔情,「清兒,皇祖母已經允諾我,改日便會為我們指婚。」
蝶清驚呼一聲,因為他煽情的舉動及話語。
「那麼驚訝,因為妳不想嫁給我嗎?」笑謔的語氣,在最後一句話轉為沉重;心裡在聽到自己說出口的這句話時,竟然感到緊窒。
看來,他是愛慘她了。
「不…」她連忙否認,卻在瞧見他俊逸的臉龐時,閃過一絲自卑。
他從來都是那麼的高高在上,那麼的挺拔出色;而她呢?不過是個將軍的棄女,大家踢來踢去的皮球。
思及此,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又像斷了線的珍珠般滾落。
「怎麼又哭了?」看到她又落淚,他有些慌了手腳。
不是跟她解釋過了嗎?怎麼又哭了?
「風哥哥…清兒…清兒怕配不上你……」柔荑緊握成拳,貝齒不自覺地將下唇咬出血,她努力地不讓自己哭出聲。
聽到她的原因,他差點從炕上滾下去。
看來有向她好好解釋,讓她安心的必要。
「清兒,」禔風一手繞過她的纖腰,一手輕撫著她柔順的髮絲,「妳配的上我。這世上,我只認定妳這個妻子。」
帶淚的雙眸對上他的,她被他眼中的深情所震撼,鬆開了緊握的拳頭、泛血的下唇。
她知道風哥哥疼她、寵她,沒想到他竟然會回報了她對他的一往情深!
再度落下一顆淚珠,這次卻是因為感動。
禔風依然吮去她的淚,爾後出其不意地印上了她的唇。
他環在她腰間的手臂陡然收緊,靈巧的舌趁她不注意時深入她的檀口中與其糾纏,直到懷中的人兒差點喘不過氣來才甘願退開。
寵溺地任由她虛軟地癱在懷中,他忽然想到來這裡找她的目的。
「清兒,」他側耳傾聽,確定這裡除了他們,沒有其他人,「妳的宮女們呢?」
「她們原想扶清兒去參加賞花宴,可清兒不想去,所以便讓她們去了。」
思索了下,禔風打橫抱起她,轉身就往院中走去。
「風哥哥,你要帶清兒去麼?」蝶清自然而然地伸手環住他的頸項;她從入宮之後,就時常被他這麼抱著。
「是。不過在那之前,我得先帶妳去打扮打扮。」
「去哪兒呢?」
「我的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