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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是放肆的四 ...

  •   所谓的教学实践活动包括以下的行程:参观博物馆以及游山玩水。简单得可以说是枯燥。大家心知肚明重点在于后者。其实能从繁重的学习压力和家长的唠叨中解脱出来,去哪里并不是十分重要。
      只是悠仁一想起其他同学因妒而生“恨”的扭曲表情就不寒而栗。还有人打趣:“我们这两辆巴士一定被他们诅咒了,不要一去不返啊!”众人齐声笑骂:“乌鸦嘴!”
      有两辆车,照理坐上同一辆的几率只有50%。等悠仁把随身携带的包放在行李架上,把自己安顿好后,才有空扫视了车厢一圈,不由得嘟哝着:“买彩票也没见运气这么好过。”
      后面有人接话:“我们这辆不至于,有夏一尘和原晓笙。要是回不去,那些女生还不伤心死?所以不会诅咒我们这辆的,放心好了!”
      大家哄堂大笑。当事人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反应。原晓笙一副事不关己的懒散模样。夏一尘则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旁边乐尔雅低声说了句什么,他脸上渐渐浮现出温柔的笑容来。忍不住偷偷去观察艾成谙的反应:他坐在那两人后,脸向着窗外,看着一路的山野秋色,始终沉默着。……看着都替他心酸不已。
      车厢里一直喧闹不止。尽管在学校都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现在都像脱缰的野马,投奔自由去了。带队老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他们去。
      悠仁却在这天时地利人和的环境中迷糊地睡了过去。天时地利人和嘛,一是早上为了按时乘车起得太早,二是她的体质是每次坐车久了都会睡过去的那种,三是一整车都是同学,就不用担心有小偷。于是她不睡觉才成了不可能。所以她睡得肆无忌惮。
      直到头毫无防备地“砰”的一声撞上车窗玻璃,下意识地呼痛。还没来得及抱怨司机,就听见耳边一声轻笑。声音轻轻的,在闹腾的环境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在悠仁听来如雷贯耳——她是那么熟悉这种笑声,好像被他嘲笑的人一下子能低到尘埃里去。
      周公立即抛弃她绝尘而去。她瞪圆眼睛,看着身旁这位:“怎么是你?”就算她刚才没怎么注意身边坐着的是谁,但她可以肯定绝对不是他原晓笙。
      那人甩给她一句:“我晕车。”
      你就骗人吧。虽然自己旁边的座位是比较靠前,但比这个位置好的还有一大把,为什么不和那些人换?
      她就知道得罪了他没有这么简单。在学校躲不开也就罢了,出来了还要想方设法折磨她吗?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不信她就活不下去了?
      没理她在那边咬牙切齿,这厢原晓笙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会周公去了。
      悠仁全身紧绷等着接招,等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动静。偷偷侧过头去瞄,那厮竟然睡着了。
      不得不服气。这人既没有张大嘴巴,更没有流口水。黑黑的发线下是棱角分明的俊逸的脸。眉毛浓黑而整齐,斜斜地挑上去。长而密的眼睫毛微微翘起。在高挺的鼻梁下是抿着的薄唇,润泽柔软。真是个美人。
      悠仁叹口气。也不怪他这么骄傲自大。也不怪女生们趋之若鹜。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

      秋高气爽,远山如黛,峰峦叠翠。这个季节来登山是个不错的选择。前提得是要精力充沛。像此刻拖着疲惫的身体做这样的体力活,原晓笙的脸色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他认床,还稍微有点洁癖。昨晚同住一间房的人早就睡死了,并没有窈窕淑女让他寤寐求之,却仍然在小旅馆那不干不净的床上辗转反侧,鼻端始终有淡淡的霉味萦绕。也不知是不是地势过高影响气候潮湿所致。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山里的空气比城里的好了不知多少倍。早上站在旅馆门口集合时,狠狠地呼吸了一大口空气,带着寒气的清新气味直入肺里。只可惜这只让他头脑清醒了一些,根本不能解决困倦和全身酸痛的问题。
      早晨温度很低,草尖上结着冰凉的露水。男生们基本上穿着外套,女生们则穿得单薄。他暗自好笑,美丽冻人吗?装作不解风情,看不懂她们眼中的暗示。电视剧看多了吧,妄想本少爷怜香惜玉?爬爬山就不冷了呗。

      开始时,还有力气好奇,东瞅瞅,西看看。步伐也大,速度不慢。正好暖和了身体。悠仁也承认自己很懒,明知道山区气温低,就为着行李重了带着很麻烦的原因,一件外套也没多带,不得已只有咬牙坚持着。在带队老师讲完注意事项后,悠仁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不是她激动,实在是太冷的缘故。
      渐渐地被多少人超过了呢?当身体稍微暖和了一点,体力就开始下降。路旁有什么景色都视而不见,只仔细看着脚下的路,一心向山顶爬去。呼出的白烟迅速溶解在空气里,身体疲倦而飘忽,大脑却是一片澄清,澄清到什么念头也抓不住。不是羽化登仙的前兆吧?悠仁自嘲。
      山顶的风不管不顾呼啦啦鼓起衣角。悠仁挑了个背风的位置坐下休息。半人高的野草朝一个方向倒下去,风时紧时缓,空旷的草地便荡起绿色的波浪,一层一层前仆后继。其他人的身影在这些波浪中若隐若现。

      在路上认识了一个七班的女生,此刻正坐在她身旁。几番交谈下来,竟也志趣相投,彼此相见恨晚。交谈的内容说有趣也有趣,说无聊也正确。你见过有比八卦更符合女生友情催化剂的东西么?
      “你是一班的,那你一定认识原晓笙啰?”她一说话,满口的蛋糕屑一不小心就随着喷了出来。
      悠仁咽下一口蛋糕,胡乱地点点头,揪着面前地上不知名的野草,黏黏的汁液流了一手。
      “是不是真的很帅啊?”
      “唔,程度和你们班的夏一尘一样。类型不同。”
      “是吗,是吗?有那样帅?”
      悠仁奇怪地看她一眼,“你没见过?”还以为他已经全校知名了呢,没想到这里还有一条漏网之鱼。
      她嘟哝着:“我不是才转学过来嘛。”
      悠仁恍然。难怪以前没见过她。
      突然被人拉住衣角,尽管刻意压抑还是透着兴奋的声音传入耳膜:“看,夏一尘!”
      下意识地转过头去,不出意外地看到那铁四角:艾成谙、夏一尘、乐尔雅和上次送乐尔雅去医务室的女生。应该是好朋友来的。
      明明是看惯的场面,此刻却透着别扭。是什么不一样了?
      是笑容。
      艾成谙的笑容比平时都要耀眼。不是嘴角上扬的弧度变大,不是眼角弯起的度数增加,不是笑声分贝加强,仅仅是能感觉到他开心的程度变深了。
      是她现在站在他的身边,而不是夏一尘的旁边。是她现在穿着他的衣服,而不是夏一尘的。是她现在仰着脸带着笑意望着他,而不是夏一尘。
      是夏一尘帮忙提着的包不是她的。是披着夏一尘衣服的不是她。是夏一尘轻轻扶着的人不是她。
      是么?是么?那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得偿所愿。
      深吸一口气,些微的蛋糕屑涌入气管。然后垂下眼弯下腰咳嗽不止。
      咳。咳。
      恭喜。如你所愿。
      咳。咳。咳。

      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名草有主了?”
      抬起自己涨得通红的脸,发现原晓笙近在咫尺,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与声音不同的看不出情绪的脸。
      “感冒?”他收回看向艾成谙方向的眼光,贯彻着毒舌的本能,“本来就不是什么美人,何必要学她们一样‘冻’人?”
      果然。爬山过程中产生的热量什么时候已经不知不觉消散。山顶冷风吹过,丝丝冷意从内而外侵袭全身。她却如此后知后觉。
      甩过来的带着体温的外套一下子罩在她头上。悠仁半天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面前只穿着一件PUMA T恤的男生,被身后深浅不一的绿以及灰蓝的天衬得挺拔颀长,剑眉星目。
      “冻傻了?穿上。”
      他随意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头发,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走开。
      旁边的女生终于回神,喃喃:“好帅!……悠仁,……他是一个好人呐。”

      下山的速度远比上山快。
      不知是海拔降低,温度升高的因素,还是运动着的原因,或者是多穿了一件衣服的缘故,结果是体温升高,指尖也不再冰冷,鼻尖隐隐有汗水沁出。
      前面熟悉的背影纵然一时被树丛遮住,也很快会在下一个拐角处显现出来,也总是那群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男男女女中最显眼的一个。渴了有人递水,热了有人送纸巾擦汗,至于背包更不用他背。这哪是朋友一起远足?分明是皇帝出巡嘛。
      身边七班的女生童瞳,悠仁终于记住了她的名字,疑惑地说:“悠仁,我先前以为你们很熟,现在看来又不像。”
      “本来就不熟。”同班同学一共有65人,难道都是熟人?
      童瞳锲而不舍地追问:“那他干嘛借衣服给你?”
      说起这个她就来气。其实她也很想解释成他是在助人为乐,雪中送炭,但这个理由连她自己都不能说服自己。他是那种人么?在被其后援团女生目光凌迟时,她明白了:“你以为他是好心啊?他是看我太平日子过久了,想给我找点新鲜的。他整个就一祸水!”又想起来,“一定要尽早把衣服还给他。”
      童瞳看她忿忿的样子,一脸怜悯,“不说这个了,晚上篝火晚会我们一起?”
      “当然。”悠仁点头。

      我。
      我们。由单数变成复数。所谓复数是指2个或2个以上的人或物。
      很温暖的词。

      很温暖。
      因为篝火烧得旺旺的。烤土豆烤全羊的香味扑鼻而来。
      人声鼎沸,连和身边的人说话都要靠近耳边,提高声量。
      有围着篝火跳舞的人,但不妨碍她的视线,侧过头去就能看见那两人暧昧的姿势。艾成谙与乐尔雅不时交头接耳,神情欢快地找不到一丝阴郁。
      此时此刻,她还能微笑,她还能与童瞳闲聊,她还能去观察夏一尘的表情,还不至于食不下咽。自己算是没这么喜欢他了吧。
      全身发热,头晕目眩。果然是篝火旁太热了。
      “悠仁,悠仁,别喝了,”童瞳抢下她手中的杯子,“第三杯了,再喝就该醉了。”
      “醉什么,矿泉水而已。”悠仁笑嘻嘻地说。
      童瞳瞪大眼睛,惊奇道:“你不要告诉我,你没喝出这是酒!”什么矿泉水,这些水早就被男生们偷偷换成白酒了好不好。
      “哦,我就说嘛……”我就说嘛,我没有那么难过,这些不适的反应都只是因为喝了平时从没喝过的酒,“我去那边吹吹风,这里太热了。”
      “我陪你。”童瞳也站了起来。
      “不用了吧,有人请你跳舞,去吧。”她也不能这么不识趣。
      “那你别走远了。”童瞳叮嘱。
      “嗯。”还能潇洒地挥挥手。
      连自己都佩服不已。

      身体好象不受控制,明明想往住的小旅馆走去,双脚却不知歪到哪个方向去了。悠仁索性放弃,斜斜靠着一棵大树,慢慢滑坐到地上。隔着沉沉的夜色,依稀有欢声笑语像潮水一般拍打着耳朵,还能望见星星点点的火光。原来自己本没有走出多远。悠仁放下心来。
      大脑中某根绷紧了的弦被什么一下又一下地拨弄着,神经深受刺激,头脑却未见清醒;脸颊温度攀升,眼皮重得不可思议。
      还好,看来自己酒品不错,醉酒以后只想睡觉而已,不会又哭又闹又叫又吵的。悠仁迷迷糊糊地想着,勉强与睡意抗争着——在野外人事不知地睡过去,她再怎么大胆也是不妥的吧。
      正在恍惚几欲向周公投降时,好像有谁踢到了她的腿。她几乎要拍手称庆——谁这么好心叫醒她的啊?
      “啊!”包含惊吓的女声震动了她的耳膜。
      悠仁努力睁开一条缝看过去,一佳人轻拍胸口,恼怒道:“你躲在这里干嘛?”正在悠仁自怨自艾感叹老天爷在世间造了这么多美女怎么偏偏漏掉自己时,美人转头向后面骂道:“原晓笙你去死吧!”眼泪决堤,掩面匆匆而去。
      悠仁一惊,这是什么恶俗的戏码?
      女主角去了,男主角才施施然分开树枝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不像是要追上去的样子。
      她大着舌头,含含糊糊问道:“你不追?”
      某人没有搭腔。她眼中的人影摇摇晃晃,表情自然看不清楚,衣服倒是看清了——依旧是白日里那一件。
      于是悠仁咕哝:“……衣服、回去……就还你……”

      原晓笙早就闻到一股酒味,蹙眉:“你喝酒了?”
      半天也没有听到回答。他走上去,用食指一推她的额头,“喂!”
      那人顺势歪在一旁,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声响。
      原晓笙于是很确定某人不只是喝了酒,而是喝high了。
      他叹口气,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蹲在前面,认命地拽起坐在地上的人,把她拖到自己背上。
      抱怨:“是不是女人啊,这么重。”
      努力说服自己:“不过是日行一善。”突然想起今早才借过衣服给某人。这是今天做的第二件好事。
      那么,无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四是放肆的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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