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完结or未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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酽酽的夜，墨似的沾了上来。
斑驳的草木黑影中虫鸣一下有一下无，悠悠晃晃吊在心头。柔软的野草划过裤脚一片簌簌声，水纹一样荡开去，消失在远处群山里。
山里月色清辉堪堪照着小径，原晓笙故意避开那喧嚣之地，行走在宁静里。现下正是人间好时节，带着凉意的风柔柔地拂过，消散了热气，冷浸却还早。
背部敏感的神经感受着那柔软的触感。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圈起的双手托着另一个人的重量。本来体重不像现在骨瘦如柴的女生这一点就够他抱怨的了，几根讨厌的头发还很不识趣地钻进他的衣领里去。他根本腾不出手来拨开。
下一刻在后颈处传来湿湿濡濡的感觉更让他气急败坏，流口水了？就在原晓笙想把她丢下来的前一秒，她的声音像隔着远山，模模糊糊、重重叠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喜欢你……”
倏地，他的心像泡在一池春水里，每一道褶皱都平坦开来，无限舒展。帅呀，帅呀，帅真是一种罪啊！想得意地调侃她几句，小样，就你还想逃出本少爷的手心？无奈嘴巴不配合，自顾自地翘起弧线。
“我喜欢你，艾成谙。”
听清楚了。
是谁。
那湿湿濡濡的感觉，不止湿湿濡濡，还带着灼热，一滴一滴打落在他的后颈处。是泪。
雨滴渐渐蜿蜒成小溪，润湿他的后背。
哽咽里喃喃的话语没有尽头。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不对劲。很不对劲。
自从课外教学回来后，原晓笙就很不正常。嗯，在那之前，还衣服给他的时候就开始这个样子了。是在神志不清时她对他做了什么吗？她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她狰狞地□□着扑向簌簌发抖的原晓笙的画面。全身泛起鸡皮疙瘩，她禁不住抖了一下，不会吧。应该不是她酒后化身色女，不然的话，她还会好好地坐在这里吗？
那是为什么？
虽然他从来就是阴阳怪气、神神秘秘，让人弄不懂。但这次真的很不一样。
怎么说呢。
一个习惯处处刁难作弄你的人，突然把你当作透明的，是不是很奇怪？
这难道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黎明前的黑暗？还是终于玩腻了她这个玩具？悠仁猜测并祈祷，希望是后一种啊！
这种现象到今天为止没有改善的迹象。要等到改善那一天，现在看来也势必遥遥无期。明明是皆大欢喜的结果，为什么却像夏天吃不到西瓜、冬日里没有暖阳一样，总是觉得缺少了重要的一块。
平静的生活也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平静而美好。
就算在这么尴尬的气氛中，生活仍要继续。悠仁别别扭扭、磨磨蹭蹭地向图书馆走去，一反常态。因为今天轮到她当图书管理员。当然不止她一人，可另一个人是原晓笙的话，还不如她一个人呢。想到未来一周都要和他一起值班，她哀号了一声。
令她担心的事或者准确来说是让她不知怎么面对的人直到图书馆关门也没有出现。她松了一口气，才后知后觉：某人翘班了！难怪她今天这么忙，忙到没有时间去想任何人任何事。
第二天依然如此。第三天还是不见踪影。第四天不会有例外。想来今天也应该理所当然地延续前几日的形单影只。
今天是星期五，可以预见还书和借书的人会显著增加，她的工作量也会随着增加。那就更加没有任何空闲的时间了。果然，她往借书证上盖章盖得手软之际，根本无暇去处理摞在手边高高的一堆归还的书，一本叠一本已经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她手下不停，瞄了一眼排着队等着借书或还书的人，还好只有四五人了。等这里的工作告一段落，就马上去把这些书插在书架上。她如是安排着。
不知是不是放心得太早，前一位女生走过时，书包上挂着的小饰物勾到了那摞书其中一本的一角，可以预见的多米洛骨牌效应发生得太快，悠仁来不及伸出手去阻止“惨剧”上演，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堆书哗啦啦华丽丽地倒下，顺道砸倒了旁边的墨水瓶，倾倒在后面的人身上。
有比发生这种状况还糟糕的吗？有，且事实证明，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因为受害者并不是善男信女。悠仁抚着额头，看着面前青筋暴露的男生。不知是不是心理素质在和原晓笙的“斗争”中得到了空前锻炼的原因，悠仁此刻异常平静并多少带着点自暴自弃的念头。
“我付你洗衣费。”边说话边掏出已经薄得要命的钱包。
谁料此举火上浇油，让对方更加冒火：“洗衣费？哼，赔我一件新的才行。这可是阿迪达斯的。”
悠仁闻言，手一顿，无语，凭她兜里的钱应该是不够的。
双方僵持中，后面排着的人不耐烦，叫嚣起来。整个场面混乱不堪。
头痛来袭，悠仁说服自己忍气吞声、低声下气地道歉，想快点解决这个事情。可惜对方不领情、不配合，持续僵持ing。
“什么时候阿迪达斯也有三四十元一件的了，介绍那家店给我好了。免得下次去错。”冷冷的声音从悠仁身后传过去。
她的眼泪差一点落下。什么时候觉得这欠扁的声音如同天籁了。她慢慢地回过头去，原晓笙左胳膊下夹着一本书站在她身后不远处。高傲的姿态一如既往，区别在于面对这种压力的人不是她了，所以恶劣地认为其实颇酷的。
对面的人脸色一变，嘴硬道：“那给我洗衣费。”
悠仁松了一口气，赶快翻出钱来，正要递过去，发现早就有人甩了一张钱过去。整整100元。她再看看自己手上的10元钱，颇为无奈，双眼一瞪：“用得着这么多钱么？”
原晓笙耸耸肩：“没有零钱。”
她简直要抓狂：“我有啊！不然你给我整钱好了。我拿零钱给他。”正想去拿回大钞，却发现“受害者”在他们争执时，早就没有踪影了。
她挫败：“早知道就先拿回来再和你吵，还可以买莫奈的画册。”看到某人似笑非笑的表情才反应过来，不管原晓笙给多少钱，都不是她的。
他是为她解了围。这次自己还能再找到其他理由来扭曲他又一次解救了她的事实吗？他就是为了炫耀自己有钱！若是还这么想，她死后就可以下地狱了。
低下头闷闷地说了：“谢谢你。”
本来还预计听到某人嘲笑的话语，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抬起头就看到原晓笙一幅若有所思的表情。
看着自己望着他，原晓笙屈起手指轻敲她的额头一下，说道：“干活。”弯下腰去把地上的书一本一本拾起来。
悠仁抓起借书章正准备给后面的人盖下去，突然瞄到方才原晓笙夹在胳膊下，后来放在桌子上的书。借阅日期是星期一。她没有借出这本书的印象，而借书章显然除了她有，另一个图书管理员也有。
她咬牙切齿：“原晓笙！这几天你都在图书馆吧。为什么不来干活？躲到哪去了？”
连梦中都松了一口气。
打打闹闹轻轻松松地相处再好不过了。视而不见的情景不适合他们。
如此自己再怎么迟钝都明白，不知何时起觉得那个人很重要了吧。
重要到什么程度？悠仁当然不敢这么问自己。
她有预感答案会吓自己一跳。
就这样顺其自然好了。若有一天非得知道那个答案，等到那天再说。
所以不管是他还是她，其实情商都很低。在自己控制范围外的情绪，若不能做到视若无睹，那么只有转身逃开。
“啪”的一声，一本厚厚的16开的画册，从天而降到她的课桌上。
质地优良的铜版纸上印刷着大大的花体字“Cloud Monet”的字样。
悠仁贪婪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这本画册。心里想着一句俚语：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说得真好！自己不过昨晚睡得大好，于是起得早。一改往日踏着上课铃到校的习惯，早早地到了教室，就得到上帝送来的意外惊喜么？
此时充当“上帝”的人正是原晓笙。
“送给我的么？”悠仁紧张期待地问。
“你倒想得美。这本书太重了，你帮我背着，哪天我想看了，你再拿给我。”某人扔下一句话，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所以你要好好保管，如果弄丢了或是脏了、破了，我再找你算账。”
“喔。”将他的话当做耳边风，随口应着，喜滋滋地翻看画册。
“喂！”冷不防旁边有人踢了一脚她的凳子。悠仁惊了一下，四处张望，原晓笙修长且嚣张的腿横过过道，正抵着她的凳子。
悠仁的眉毛倒立，眼见就要发飚。
那人毫不理会，眼睛直视前方，余光都没有瞟向她，淡淡地说：“你想考哪所学校？若是想考那种全是书呆子的大学，要早点跟我说。如果本少爷发挥失常考的学校不如你，还不知道你要怎么嘲笑我；考得太好嘛又很不给你这种认真学习的人面子。所以我决定和你考同一所大学。”
悠仁傻傻地问：“为什么？”
原晓笙沉吟，继而邪邪一笑，“你说呢？”
令悠仁全身警报系统拉响警铃，不寒而栗。
夜里寂静，悠仁躺在床上，冥思苦想着白日里原晓笙的话——“你说呢？”什么意思？她愤恨地一翻身，解恨地想，就当作你是对老娘告白好了。喜欢我到这种地步吗？读大学都要和我在一起？
一边窃笑一边骂自己异想天开。过往种种回放脑海中，她渐渐笑不出来。
告白？不会吧……不会的……
第二天悠仁顶着黑眼圈赶在老师进教室之前，匆匆闪了进去。
刚坐下，便迫不及待地追问旁边一大早就昏昏欲睡的某人：“你昨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原晓笙清醒过来回答她，“痛！”一只粉笔头正中她的额头。悠仁抬头一看，讲台上的老师一脸得意：“柳悠仁，认真听讲，不要打扰其他同学。”
旁边的妖孽毫不留情地笑了出来，完全清醒了。趁老师不注意，低声说：“就凭你这么有趣，我决定和你一起读大学，真是个英明的决定！”冲她特别明媚地笑了笑，虽然在悠仁眼中，这个笑容可以理解为别有居心，“还能继续欺负你。我的人生终于不会像以前这么无聊了。”
所以说什么告白。百分之百可以肯定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你也有这种时候么？傻瓜悠仁！
一年半后
“我要报考的学校是XXX。跟你说了哦，你千万不要填错了！”悠仁强调了又强调。
原晓笙点点头，不置可否。铅笔在手指间转动。
悠仁心满意足地看着他写下志愿。
告诉他的当然是假的。
悠仁相当满意自己演技，还很惋惜地想，自己没有报考北影、中戏，真是他们的一大损失。毫不清楚令自己得意洋洋的演技，在原晓笙看来异常做作。他早就知道她真正要考的学校是那一所了。也好，让她暂时得意一阵。从天堂掉入地狱的表情，他还真是期待看到啊。
在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刻，悠仁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班主任老师见到她倒是很开心，毕竟是班上考上重点大学的学生。
“说起来，原晓笙同学也考起的这所大学。你们可以互相照顾嘛。”
这个噩耗，她早就知道了好不好。
还互相照顾？不被他欺负，她就已经谢天谢地酬神还愿了。
从老师的办公室出来，看见不远处木槿花丛旁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笑得嚣张。让旁边路过的学弟学妹们惊艳异常，他本人却像是习以为常，偶尔冲鼓起勇气向他打招呼、红着脸的小女生们微微点头。
待悠仁走近，那妖孽开口：“未来四年，请多多关照啊。”
悠仁欲哭无泪。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是注定要和这个妖孽纠缠了。
其实今后的事，又有谁能猜中多少呢？
就像她以为夏一尘会和乐尔雅在一起，谁料夏一尘竟然在高三上期转学了；就像她以为夏一尘走后，艾成谙能有机会和乐尔雅在一起，结果这两人到现在还是普通朋友；就像她以为高中三年里怎么都会有机会和艾成谙认识，可是和他最终无语；就像她以为原晓笙不过和其他同班同学一样，疏离地来往，毕业后各奔东西，然后忘却……她统统没有料对结果。
猜对了又怎样，不过让人生无聊至极。
猜不对又怎样，我们都一样要向前走下去。
一起走下去的同路人是你的话，我其实很庆幸，也很窃喜。“未来四年，也请你多多关照。”笑靥如花。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完结or未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