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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挑唆 ...

  •   李吟秋自从张亮被处置之后,很是安静了一段日子。转眼秋风渐爽,潞国公侯君集的夫人请她到府中赏菊,她想事情也过去一阵了,自己闷在府中也是无趣,便好好打扮一番,前往赴会。
      侯府的这场宴会,很是隆重,长安城中与侯君集有点交情的朝臣女眷基本都到齐了,便是宇文芸竹也在此列。
      午宴过后,李吟秋和几位爱热闹的女眷聚在一起闲聊。宇文芸竹想起张府和息王府的事,她听说是李吟秋怂恿,便也凑了过来。
      李孝统虽然只是个县公,但毕竟是宗室子弟,何况李神通在朝中还有威望,见她过来,其他人都忙着寒暄。
      客气一番后,几个妇人便开始议论长安城中的是是非非,家中长短,聊到兴头处,侯君集新纳的小妾张茸突然娇俏一笑:“上次我出门进香,听说海陵王妃的贴身侍女也出门办事,我就让车夫将车避在一旁,先给她让路了。”张茸是侯君集新纳的小妾,她年方二八,俏丽胜春日繁花,虽然出身低微,却是在府中宠眷正浓。
      在场之人皆知,海陵王府和息王府是一路的,她提起这些又是何意?李吟秋有些不满,不客气地飞快白她一眼。
      宇文芸竹瞟了她一眼,难道她是想打听杨如烟和李世民的那些私事?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东西,就知道打听闲话。不过这正遂了她的心意,便开口道:“小夫人真是太抬举他们了。陛下追封海陵王,那是因为陛下宅心仁厚,若是海陵王妃识相,就应该感恩戴德。潞国公是陛下一等一的大功臣,何况国公与郡王本来就是平起平坐。别说海陵王府的奴婢,就算是海陵王妃出行,遇到小夫人,都不应该要小夫人刻意避让。”
      这些女眷听到海陵王妃,也都兴趣盎然,凝神细听,尤其是李吟秋,更是耳朵差点竖了起来。
      张茸只是妾室,只是深为侯君集宠爱,而侯夫人又与世无争,因此府中私下都称她为“小夫人”。宇文芸竹称张茸为“小夫人”,真是十足给够了张茸面子。
      张茸果然眉开眼笑:“夫人真是说笑了,虽说国公与郡王同为从一品,可是我怎么听说,海陵王妃可不是寻常的郡王妃呀。”说罢,她满怀兴趣的看着宇文芸竹。
      在场之人听到张茸的话,都心中鄙夷:她还真当自己是国公夫人了?国公夫人与郡王妃可平起平坐不假,只是你一个妾室,竟然也敢这么比,真是狂妄至极。
      宇文芸中淡然环视一周,轻盈道:“我也知道有些话不能随便议论,可是我和各位这样投缘,就悄悄和大家说上一说。现在长安城中是有一些影响陛下清誉的流言,大家可知道,这流言是从哪里传出去的?”她见众人更加期许,遂不紧不慢道,“所谓流言,不过是海陵王妃自己编造,再派人传出去震慑他人而已。她故事编的有模有样,于是一些不知情的人就轻信了。”她一脸厌恶,忿忿道,“不过这一招也很高明,确实海陵王妃的名号是响亮了许多,也高贵了许多。这也不能怪她,海陵王不在了,她没有依靠,自然要拉大旗做虎皮。只是以她的能耐,又能勾引到谁?她只好再出下策,一通胡编乱造,竟然污蔑陛下以万乘之尊对她……”
      在场的夫人均为好事泼辣者,各个听得心情舒畅,但是半信半疑,有人低声问道:“可是海陵王妃的娘家多么厉害,难道这个靠山还不够!观国公如今东山再起,比以前还要尊崇。”她又压低声音,“观国公可是太上皇的人,据说还帮过先齐王,他被复用实在是有些蹊跷。”
      宇文芸竹见状忙道:“各位有所不知,海陵王妃的亲生父兄与观国公并不和睦,观国公对她只是表面做个样子,而她的兄长现在只是个户部的七品,所以这个娘家她是靠不上的。观国公被复用,那是长广公主的面子。陛下日理万机,哪有走出东宫的机会?我朝民风开放,长安城中流传着各种各样真真假假的风流韵事,有谁会分辨真假?更何况事关宗室颜面,更没有人大张旗鼓彻查了。海陵王妃就是看重了这一点,才会肆无忌惮。”她又俯身神秘道,“我的婆母常常出入宫中,这件事她最清楚不过了。她告诉我,这件事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了,已经传海陵王妃过去好好斥责了一番,又罚她在府中抄录佛经忏悔呢。不过,那个传言还是有人相信,她其实完全没有吃亏。”众人听她搬出了李神通的王妃,便信了八九分,连连点头称是,一脸满足。
      张茸满面不屑,讥讽道:“我还说呢,陛下身旁难道不是美女如云,为什么偏偏……这种女人,不但无耻之极,还胆大包天,竟然敢散布这样的谣言,不知骗了多少人。皇后娘娘只斥责了她一番,真是太便宜她了。”想起她竟然给海陵王府的侍女让路,心中便窝着一团火。
      李吟秋自张亮被斥责后,多少也听说了一点传言,她心中一直七上八下,听了宇文芸竹这番话,总算舒出一口气,也跟着痛骂了杨如烟几句。
      宇文芸竹见状心中暗喜,看来自己这段话编的相当精妙。围在她旁边的女人,看来也喜欢莫名其妙的妒忌,妒忌别人的美貌,妒忌别人被人倾慕。何况这些不省事的女人,大多是李世民功臣的家眷,对海陵王府自然是没有好感,提起杨如烟,一定是有人酸,有人嫉,甚至又嫉又恨。这样很好,说不定这些人有机会便会对杨如烟狠狠踩上一脚。

      杨如烟全然不知府外对她纷纷扰扰的猜测和议论,清早起来,就开始绣荷包。
      叶紫菱喜气盈盈地跑了进来:“小姐,府外说有故人来访。”她故意卖个关子,“来人说她叫觅梅。”
      觅梅来了?杨如烟很快放下针线,迫不及待问,“她人呢?”
      叶紫菱朝外努努嘴:“她已经来了。”

      觅梅见到杨如烟,不顾劝阻,依然行了大礼。杨如烟见状,也不顾她的推辞,强行让她在旁边坐下。
      觅梅告罪落座,问完杨如烟的近况,突然含羞道:“王妃,我要出嫁了。”
      杨如烟又惊又喜:“真的?我一定要送你一份嫁妆。什么人这么有福气,能娶到你这么出众的姑娘?”她拉起觅梅的手,又黯然道,“之前你不肯出嫁,我知道,你是在等着出了齐王的孝期。可是,一个女子有多少年华可以辜负,若是耽误了你,我心里会很过意不去。”
      觅梅忙道:“殿下和王妃对我恩重如山,奴婢替主人守孝也是合情合理,哪有耽误一说?”她又岔开话题,含笑道,“我要嫁的人,可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贤人呢。”
      杨如烟眼睛一亮;“当真?快告诉我,你的乘龙快婿是什么人?”
      直到未时,觅梅才告辞离去,杨如烟为她准备了许多贺礼,不舍地将她送到内门,又命府中的车夫亲自送她回去。
      刚送走觅梅,薛玉又来访。她其实午时就来了,听说原齐王府的旧人来探望王妃,便没有让人通报,自己一个人在厅中候着。
      杨如烟听说薛玉来访,便觉得蹊跷,又听说她已等候多时,忙客气了几句。
      薛玉这次前来,还是为了李世民,即使杨如烟不喜欢听,她觉得自己还是要说。
      她再想一遍准备好的话,才诺诺开口道:“小姐,我刚才在厅中,见到有两位县主在旁边玩耍,两位小县主都是标致过人啊。”她见杨如烟只是礼貌地一笑,心中忐忑,鼓了鼓勇气又继续道,“以后县主的婚事还是要陛下做主,我听说陛下也很疼爱几位县主,一定会为她们安排个好人家。”这是宇文芸兰在信上让她说的,但是话从薛玉口中讲出,便显得直白生硬。薛玉也觉得自己实在愚笨,更加不安地看着杨如烟。
      杨如烟半低着头,沉吟不语。没错,她们嫁人还要看李世民的意思,杨如烟自然也知道,只是这些话她并不喜欢被旁人说出来。
      薛玉害怕自己又将事情搞砸,更加焦急,便更加口不择言:“小姐,你还记得齐坚吗?在曲江池边,他将茗双小姐当做了小姐,茗双小姐为了躲闪他,不慎掉入了水中,后来一病不起。”
      杨如烟身体一震,不由抬头定定地看着她。
      薛玉一面拭泪一面道:“这件事陛下怕小姐内疚,一直不让说。”
      杨如烟走到窗前,看着窗外轻轻叹口气:“小玉,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了。”

      觅梅坐在车上,马上她就要出城了,咸阳虽距长安不远,来一趟也是不易。
      忽然前面有一队人飞快地驰了过来,停在海陵王府众人的面前。王府的马夫见前面有十多个人骑在马上,簇拥这一辆精巧的白铜饰青油纁马车,后面还有一辆青帷马车,便知道是一品大员的家眷出行,忙掉转车向,将马车暂且停在一边。
      他们虽是王府中人,但车中没有主人,见到官宦家眷,理应避让,只是刚才那些人来得太快,那马夫也是一直帮主人驾车,一时没回过神来,刚才避闪不及,但现在避在一边,也算说得过去。
      谁想那行人竟然也不前行,片刻之后,车中的侯府小妾张茸派了一名侍女下车。张茸今日在城外进香,因为要出城,故而阵势颇大。她求了好签,着急回府向侯君集撒娇,幸好一路畅行无阻,好不得意。谁知刚进长安城,便碰上不识趣的,她本就有些不快,偏偏又听侍女说阻路的车上有海陵王府的字样,更是怒火中烧,便执意要下车理论。
      张茸见海陵王府的马车也是青帷,知道里面不过是王府的奴仆,更是怒不可遏,便命侍女上前呵斥。
      那侍女狐假虎威上前大声道:“海陵王府的人还懂不懂规矩,见了国公夫人都不知道避让。”
      驾车的车夫忙下车解释道:“小的实在是来不及避让夫人,还请夫人息怒,小人这就赔礼了。”说罢便跪下磕头。
      那侍女依然不依不饶:“说的真是轻巧,你说说看,惊扰了我们夫人该当何罪?”
      王府的车夫原来就在齐王府当差,经常侍候杨如烟出行,后有了海陵王府,杨如烟又将他召到府中。那车夫年纪不小,在府中又为人勤恳,也是深受敬重。车中的觅梅见他受气,实在忍不住走下车来,柔声道:“这位姐姐,这位车夫大哥在王府中是专门侍候王妃出行的,今日是王妃的恩赐,他才送我一程,想必他一定是忘了车中并不是王妃了。国公夫人想必也急着回府,就请行个方便吧。”
      觅梅的话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一字不差传入车中的张茸耳内。这话虽然听着绵绵软软,暗中确是不卑不亢的提醒。张茸在车中冷笑一声,高声道:“王府的侍女都这么能说会道,这么说来,王妃和侍女的车夫都是同一个人了?也难怪,海陵王妃现在,比府中的奴婢恐怕也好不到哪去。”她又厉声道,“本夫人没空和你们浪费口舌,跪着的人不许起来,我们的人都上车,给挡路的人一点教训!”
      她派来的侍女马上狠狠瞪觅梅一眼,回身上车。
      觅梅只觉怒火焚身,她本想再回敬他们几句,又担心多说会引起关于海陵王府的流言,便强忍下火气,俯身去扶车夫:“大哥快起来,不要理会他们,我们走我们的。”

      侯府的几名车夫已经驾车过来,边驾车边对海陵王府的人挥挥空鞭子,耍耍威风。最左侧的车夫却又见到觅梅去扶海陵王府的车夫,他有意要讨好自己主子,便手持皮鞭挥向前方觅梅的手。
      觅梅下意识的一躲,没想到站立不稳,突然向后倒去。众人大急,一声“小心”都未喊出口,侯府的车也冲了过来,飞快地从她身上碾过,倒在路上觅梅张了张嘴,未发出任何声音,那双灵巧的眼睛就无力的闭上了。

      侯府那些人见出了人命,也有几分害怕,但还是扬长而去。海陵王府的家仆马上到报官,又将觅梅收敛妥当,消息传到海陵王府已是晚上。
      叶紫菱得知消息,震惊,震怒之极。觅梅比杨如烟要大上一岁,她离开王府之后立誓要过了李元吉的孝期才谈婚论嫁,很快,她就要披上嫁衣,风光嫁人,谁知却遭此横祸。
      真是什么人都敢骑到海陵王府头上作威作福,叶紫菱真想大哭一场,可是想起杨如烟,她却又不敢再哭。她知道杨如烟时常夜不能寐,好不容易高兴一日,就晚一点告知她消息吧。
      她强作无事,回房侍候杨如烟歇下,推托今日有些累了,没有留在房中——她也怕自己忍不住会露馅。

      张茸虽然平时飞扬跋扈,出了人命,还是免不了有几分害怕。她在房中等到侯君集回来,也不迎接,只一个人在床上抽抽搭搭的哭。
      侯君集见状,万分心疼,忙上前好言安慰:“谁欺负你了,我替你出气。”
      张茸泪眼婆娑抬起头来:“老爷,我闯祸了,我的马车不小心碾死了一个女子。”
      侯君集大惊,握住她的手腕:“出人命了?”
      看到侯君集吃惊的样子,张茸吓得魂不附体,半晌说不出话来。她刚才见侯君集软言劝她,心中本是一喜,她以为以夫君的功劳,此事她必能置身事外。谁知,侯君集听说出了人命,比她还要吃惊,这下看来,怕是要麻烦了。
      侯君集见她没有回答,不耐烦催促道:“快说,是不是弄出了人命?”
      张茸战战兢兢抬起头来,她身体向后缩,哆哆嗦嗦道:“我不是故意的,都怪我的车夫,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就告诉我,碾死了一名女子。”
      侯君集听到事情属实,便松开她的手腕,将她狠狠一推。张茸本就四肢发软,经他一推,遂直接瘫软在地。
      侯君集颓然坐下,叹气道:“蠢才呀,陛下常说为官之人更要约束家眷奴仆,你偏偏就要给我惹这么大的麻烦。这事情,京兆尹怎么可能不管不问?”
      张茸更加恐惧,忙跪着爬到侯君集脚下,抱住他的双腿:“老爷一定帮我想想办法,妾身还想服侍老爷呀。”她用袖子擦擦眼泪,尽量拿出一副楚楚动人之态,“老爷,帮帮我。”
      侯君集低头看到张茸那张明媚的小脸,心中一软。张茸入府不久,容貌过人,他现在真有点舍不得。他再叹口气:“你先起来,把事情和我说清楚。”
      张茸见有回旋的余地,忙站起身,断断续续将事情叙述一遍。
      侯君集听到“海陵王府”,忍不住猛然起身:“死去的女子竟然是海陵王府的人?”他原以为死去的只是个平民女子,若是找到她的家人,让她家人说是事出意外,另外让府中车夫一力承担罪责,承认挥鞭开路是他自己自作主张,张茸或许还能撇清关系。但是事关海陵王府,且在场之人众多,他怕是也无计可施了。
      张茸吓得说不出话,只得点点头。
      侯君集无奈地看张茸一眼:“你没听过张府和息王府的事吗?车夫的胆量难道还不是你给的?那么多人在场,这次怎么推脱?你是逃不掉纵奴行凶的罪名了,而我也会被你连累,明早还要向陛下上表请罪。你…你…哎。”说罢,他有几分气恼有几分怜惜地看了张茸一眼,抬腿便出去了。
      张茸在他身后不断嚎叫哀求,极尽悲痛。

      次日杨如烟用过早膳,叶紫菱才对她说了觅梅的事。
      杨如烟整个人似乎都被定住了,木然坐做了几刻钟,方流着泪开口:“都是我害了她,如果不用我王府的马车也许就没事了。”她拭去泪水,抬头看着觅梅,“我想知道详细的经过。”

      而侯君集也在早朝之后特意向李世民请罪,称自己对家眷管束不严,自愿罚俸一年,并称不会庇护家眷家奴。
      李世民听说竟然有人与海陵王府出了冲突,且闹出了人命,震怒不已。又想到张亮之妻的事,李世民知道张亮、侯君集与息王府、海陵王府之事并非偶然,两府的身份依然尴尬,而京城又不缺仗势欺人之辈,便借机寻衅滋事。于是更加怒斥了侯君集一番,将他罚俸三年,且命他先行处置纵奴行凶的府中之人,并严命京兆尹速速审理此案。
      侯君集知道保不住张茸,只得割爱,将张茸逐出府去,并将她和那个马夫都交由京兆尹处置。
      李世民又找机会安慰杨如烟一番,特别嘱咐她千万不要委屈自己,心中有不平不忿之事,也要尽管告知他。
      事关宗室,更何况有了李世民的口谕,京兆尹自然更是尽心尽责,张茸很快被判徒刑一年,马夫被判流放两千里。
      这个结果,杨如烟尚算满意,她派人将觅梅厚葬,安慰了觅梅的家人。事情的经过她也尽数知悉,张茸当时说的一些话令她心生疑惑,似是有人有意挑唆,只是出了事情,所有和张茸有过来往的贵妇娘子都三缄其口,一时事情无从查起。

      此事刚了,又添新愁。谢叔方远在西洲,他的夫人子女却留在长安,因西洲距长安路途遥远,夫妻二人三年仅团聚过一次。谢叔方离开西洲赴任后,谢夫人便搬出了原来的宅院,举家搬到了城外。杨如烟知道这是他们的避世之法,也没有劝阻,但会常派人送些东西与谢夫人,也常邀请谢夫人到王府闲谈。谁知如今,谢夫人竟然一病不起,谢府众人无奈,只得将事情报与杨如烟。杨如烟忙请名医前往诊治,待谢夫人病有起色,她和魏征夫人也一起前往探望。
      杨如烟在步入谢府大门时,发觉门上残破,不免心生疑惑,她便多留意了几分,发现院中的陈设也大多破损,家仆各各面带愁容。杨如烟更加疑惑,谢夫人是个心思缜密的女子,怎么让会让庭院破败至此?
      魏夫人也觉得事出蹊跷,不由想起魏征的一番话:“世间有多少女子想要攀龙附凤,而后宫嫔妃更是用尽心机取悦陛下,可是陛下偏偏对海陵王妃情有独钟,这对海陵王妃是福气也是为难,但对两宫的女眷和旧部只有益处。什么手足宗亲,忠臣良将,在陛下面前言语的分量都不可能赶不上一个枕边之人。若是海陵王妃能想明白,能舍弃一己之私情,那么,两王遗孀遗孤都能安享荣华。除了海陵王妃,即使是公主,也不能担此重任。”
      想到此处,魏夫人神情复杂地看了杨如烟一眼,见她一脸凝重,便暗暗叹了口气。

      进入谢夫人的居室,谢夫人见到杨如烟,还要强撑着行礼,杨如烟忙止住她:“夫人病情要紧。”
      谢夫人仅大杨如烟几岁,如今病容颇深,更显羸弱。她靠在枕上,声音微弱道:“有劳王妃了。”
      杨如烟忙道:“夫人这话太见外了,只是,夫人为何突然病成这样?”
      谢夫人沉吟片刻,缓缓道:“天气渐凉,都怪我保养不善,还劳烦王妃担心。”
      她旁边的侍女听她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在一旁急道:“夫人,你何必隐瞒王妃?”
      谢夫人忙焦急地看她一眼,制止道:“胡说什么,你不要乱讲。”她话讲得太急,便忍不住开始咳嗽。
      侍女也顾不得其他,忙帮她捶背。
      杨如烟听出话中的隐情,只是暂时没有多问,她嘱咐谢夫人几句便告辞离去。
      回到王府,杨如烟让叶紫菱派人仔细打听一下,谢夫人生病之前,到底出了什么事。
      事情的经过很快就打听到了,差不多就是觅梅出事那日,谢夫人到寺中上香,遇到了李吟秋,李吟秋竟然认出了她,怪她没有对自己行礼,上前侮辱一番,并恐吓她道:“我偏偏看不惯两宫旧部,陛下仁厚,给你们复了职,你们还真当自己是朝臣的家眷了,只要有我李吟秋一日,便要谢府日日不宁”,事后,她又唆使府中恶奴冲入城外的谢府,一通打砸。
      谢夫人本就身体虚弱,且性情怯弱,受了侮辱惊吓,便一病不起。她对城中之事知之甚少,只知道杨如烟从小并不在长安长大,恐怕也是无依无靠,艰难无奈,便不许家奴将此事透漏给杨如烟。
      杨如烟听说此事,又想起觅梅,心中似被刺刀穿过。她走到院中,看着地上散落的落叶,慢慢地靠着一棵树站定。
      她其实是一直是许多人保护的,她心中有死别之痛,却没有恐惧,但是和她相关的一些人,心中却充满了恐惧,像谢夫人,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和夫君团聚,也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有出路,她对李吟秋这样的功臣家眷,心中都不免有惧怕。可是觅梅,她原本可以好好地过她自己的日子,却因为和海陵王府的关系,繁花般的生命猝然凋零。
      还是她错估了人心,有些人眼中根本没有仁义道德,即使落井下石,作威作福对自己没有益处,为了一时痛快,也会寻衅,闹事,害人,似乎这样才能显示他们的高高在上,尊贵无比。
      她要帮谢叔方早日离开西洲,让他们夫妻早日团聚,可是,不管她怎么做,觅梅都不会回来了。有些事可以事后补偿,可是有些事……若是以前的齐王府,又怎会出这种事?
      原来一个身份会这么重要,她现在海陵王妃的身份,实在是太苍白无力了。杨如烟紧紧咬着下唇,如果她不想再看到这些事,那她只能……
      秋风扫过杨如烟清丽的面庞,她的衣袖被风吹得像鼓起的风帆。如果当初李世民带她出去的时候,她能点点头,那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她即使没有点头,长安也是充满了关于她的风言风语,让家人蒙羞,若是她足够强大,流言就不再是流言。
      这世上,重要的也许不是自己想怎么做,而是自己应该怎么做。
      杨如烟抬起头,看着飘忽不定的云朵,她需要一个堂而皇之的身份,这个身份,关系许多人的今后,前程,甚至生死。也许不应该犹豫,这个世上,只需要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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