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丞相》碎影随春

4、第四章 明珠初露

　　正月初七明珠带着奶奶准备的一大批豪礼，浩浩荡荡踏上了回京之路。半路上直接兵分两路，将一大批金银珠宝分派给了云京一家叫‘海阔天空’的茶馆。这是明珠瞒着沈家，自己在慕容家调人开的。
　　说起这‘海阔天空’最有名的就是那挂在大堂的对联了。
　　上联：评古论今话世界
　　下联：谈天说地论人生

　　一时间‘海阔天空’风靡整个云京。而它的广告、推销、新颖的方式更是一个月内回了本。这就是慕容老夫人对她另眼相待的原因。

　　慕容家是武林世家本就资金薄弱。资金有限明珠好些计划没法实行，如今得了这些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了。身边的苏正豪欲言又止，一副苦瓜脸。苏正豪四十多岁，是慕容家她爹那一辈的精英高手。是被老妇人派来保护明珠的。
　　明珠回到沈府就开始送礼。苏正豪眼看着她大大方方的将仅剩不多的礼品分了一大半。他只好涨红了脸进言：主子，我们还有秦府要去。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给主子留面子了。意思是您老人家私吞了一半的礼品，好歹也计算一下下面怎么分吧？向您这样分下去还没到秦府那就没剩了，而且还有一些官面上的应付怎么办？
　　谁知人家大小姐根本不领他的情。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往秦府而去。其实明珠在年前考科举之前就递过拜帖的。但那时候她的名声正臭，被婉拒了。所以明珠对这个外公没有什么好印象。路遇青竹林顺手拔了两颗直挺挺的竹子，命人扛着就去了秦府。

　　明珠让扛着竹子的人再门口等着，带着礼品就往大堂走。
　　她的外公就坐在主位上。一派儒雅之风，好似天界的神仙一般的仙风道骨。一看就是个顽固不化、自视甚高的老头。
　　明珠一一见过舅舅们就退下，去了女人们呆的地方。
　　她的祖母早已逝去，做主的是嫡出长子的正妻，她的舅母。明珠也一一见过舅母、小姨等长辈。拜见后一一奉上豪礼，乐坏了一群没怎见过世面的舅母、表姨们。博得了一贯好评。
　　一群表弟、表妹来见礼。明珠也一一赠了礼。男子或是玉如意或是镶着宝石的匕首；女子或是金簪玉镯或是锦帕珍珠。
　　明珠大方的让苏正豪心惊胆战。直到最后一对玉镯出手，所有的人也都见完了。原来她老人家算计的刚刚好。但是，她好像算漏了一位最主要的。
　　一众女人开始调笑，说明珠就是大方。一改以前私下的冷嘲热讽骂明珠人尽可夫的嘴脸。
　　不骄不躁、不容不惊，大方得体、出手阔绰，明珠真真正正的展现了慕容家的大家风范。

　　“表姐姐给爷爷带了什么礼？”不只是哪一房的一个小丫头问出了口。
　　舅母们又是一阵吵杂的猜测，兴致勃勃的打趣明珠。一副慈爱长辈的嘴脸。
　　明珠笑而不应。

　　在大厅里坐定，舅母们又夸起明珠的大家之气。顺带问起送给老爷子的贺礼。
　　秦谷雨也是一代大儒，一向以清正廉明自居。十分矫情。总觉得自己比世间之人出世几分。这种人明珠在现代见过不少，应付起来得心应手。
　　众人眼睁睁看着两个大汉扛着两颗青竹停在了院子里，面面相视、不敢置信。明珠自顾自走到了大厅右侧的案桌上，研磨、提笔。一蹴而就。

　　雨打风吹不折腰，凛然傲气上云霄。
　　不随花色争春艳，只在严冬展翠袍。
　　若谷虚怀兰菊伴，高洁儒雅管萧陶。
　　人人笑我形消瘦，唯有梅君知我高。

　　“好、好、好！”秦老爷子连连道好。
　　字好，诗更好。把秦老爷子捧的极高。老爷子赏了明珠好些礼，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宾主尽欢。

　　明珠出秦府的时候带走的贺礼竟比来的时候还要多出许多。对于自家的主子，苏正豪可算是真真正正的服了。
　　这批豪礼连他这自允见过大世面的人都不禁有些晃眼，他家主子竟一挥手就让拉回庄去。她不扣一半了吗？
　　只见他家小主子看着天叹了一句：“庄里没存粮了！”

　　他这个汉子不由得红了眼眶。是啊！一到过年光是送礼、回礼庄里就入不敷出了。老夫人怕丢了主子的脸，连自家的嫁妆都变卖了。原来~~~主子都知道啊？怪不得老夫人说小姐不同了，要我们拿她当成主子敬畏着。

　　“主子，还是留一下吧。官场上总是·······”
　　明珠打住他的话，一头钻进了厨房。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三根鸡毛······咦······那就鸡毛？不对，是鹅毛！可是，主子拿那个干什么？
　　后来，他真真正正见识了主子要钱不要脸的精神。
　　他家主子将三根鹅毛放进了三个锦盒，内附纸条一张。
　　上述：‘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

　　三个‘情意重’的锦盒分别被送进了楚歌的将军府、十一轩的少傅府和姬锦华的尚书府。
　　第二天越国三位举足轻重的大人纷纷对他家主子进行回礼。礼——重的很。他家主子一转手就命人拉到了当铺。看都没看！
　　第三天云京里至今为止，最大的一间赌场开业了。开业当天他才知道那是他家主子的产业。

　　正月十五花灯节，他跟着主子来到云京最繁华的永乐街上。那里一家叫做‘时来运转’的赌坊正在举行开业大典。
　　赌坊的馆主他正好认得。因为他跟他一起识字、一起习武、一起跟着前主子走南闯北的兄弟。那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封虎。慕容山庄旗下的教头封虎！
　　他第一次见那样怪异的开业典礼，还有剪彩什么的。当那块牌匾上的红布被人掀开，高高挂起的时候他彻底傻了。如果他没认错的话，那钢筋铁骨烫金的‘时来运转’——那是他家主子慕容明珠的字迹。绝对不会错！

　　赌坊他见过，但从没见过哪个赌坊是那样的豪华！
　　一进赌坊映入眼帘的就是，红漆实木大圆柱上刻着的一副对联。那也是他家主子的字。
　　上联：小施勇气得春夏秋冬禄。
　　下联：大展身手获东南西北财。
　　横批：时来运转。

　　那是横批，也是店名。它被高高挂在了二楼的栏杆上，外面竟还被一层琉璃包裹。真真是财大气粗！

　　明珠没有在一楼稍作停留，抬步上了二楼。苏正豪赶紧收敛心神跟上。
　　一上二楼梯映入眼帘的又是一副对联。
　　上联：忙中闲闲中忙聚四方朋友共度好时光。
　　下联：去又来来又去汇八方英豪同迎新惊喜。
　　横批：闲来忙去。

　　苏正豪从没见过有赌场建的这样的清新雅致。与一楼的财大气粗不同，生生高了一个档次。他看不懂什么布局，也不懂明珠的什么策略，更加不明白什么经营方式。他只知道，主子这间赌坊开在这繁华的云京肯定会财源滚滚的。
　　登上了三楼苏正豪才知晓那么多的金银去了哪里。要说起一楼的‘富’，二楼的‘雅’，那三楼可真真当的一个‘贵’字了。那布置与摆设既是‘金贵’又是‘高贵’。说起来就是接待当今皇上也不会让人觉得唐突。

　　这三楼的对联写的连他这粗人都不禁叫好。
　　上联：与世无争逍遥客
　　下联：藏楼咏赋自在人

　　人人都道他家主子是沈家的寄生虫。辱骂主子一个小小从六品竟也敢去衡山山会自取其辱。依他看来放眼云京乃至越国，有几个有他家主子这般文采与胸襟？！

　　十五花灯会。
　　‘时来运转’三楼的露天阳台之上，明珠一身红衣斜倚在躺椅上远眺远方的灯火与人群。
　　桥上的人站在桥上看风景，桥下的人再看你。‘时来运转’下停满了抬头仰望明珠的人群。

　　一女，丽质红衣、姿胜雪。斜倚阑珊、目光深远。不知看向何处的目光，淡然、平静。拥簇的人群目不转睛的看着，就像在膜拜一个犹如坠入凡间古佛。对！就是古佛。她就那样靠在那里，一贯平静如水，一贯慈悲薄凉。
　　十一轩与姬锦华来到的时候，看见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十一轩的手不自觉的扶上了心口。不知那原本怯懦的女子怎生蜕变的这样高贵出尘？
　　走进了‘时来运转’看着富丽堂皇的装饰，想想三楼那古佛一般入定了的女子。一声笑就这么飘了出来。谁能想的到那般气质的女子竟会开一间赌坊？而且还该死的俗气。
　　拾步走上二楼不禁一怔。这般清新雅致与一楼的富贵一比竟显得格外的出尘。这让他不由得对三楼更加期待了。
　　“少傅大人二楼一入百两纹银。三楼一入千两纹银。不知少傅大人、姬大人要在二楼还是三楼？”
　　说话的就是这家赌坊所谓的接待了。很容易认，因为他们都穿着一样的服装。他似乎不怎么怕我，语气里也没有卑躬屈膝的意思。就好像我与锦华就是一般的客人一样。有意思。
　　锦华往楼上一看，像是看着楼上明珠一样。不由调笑道：“你家主子还真是会做生意。什么还没做进门就要千两纹银，她怎么不去抢？！”
　　接待笑的平和，解释道：“姬大人说哪里话，这三楼可不是有钱就进得去的。两位大人的通行证可是主子亲自下的。其他人来了，交个百两纹银咱这二楼也就接待了。三楼吗······主子说了，没有通行证万两银子也是不放行的。”
　　说完还将一块纯金打造的精巧金牌拿了出来在姬锦华面前晃了晃。姬锦华一手拿在了手中，只见上面端端正正的刻了‘通行’二字。
　　“你家主子到时大方的很，一个通行证都是纯金打造。不过本官怎么没见你家主子给本官的通行证啊？”
　　接待微笑的脸终于有了一丝尴尬：“那~~~主子说~~~主子说她给您与少傅大人送过~~~鹅毛~~~了~~~”
　　接待一提起鹅毛，两人的脸都黑了。甩掉接待就往三楼而去。这丫头还真是胆大！占了便宜还敢这么大刺刺拿出来炫耀，看来还真是有够恃无恐的。

　　“慕容大人恭喜恭喜啊。”姬锦华心里被明珠憋了好一肚子气，口气听起来也不阴不阳的。
　　“两位大人到来真是明珠的荣幸。”明珠大大方方的作揖，一挥手指向一旁的牌桌，“有没有兴趣来上一局？”

　　三人坐定，三楼的接待抱来了一个红木宝匣。里面竟是白玉做的一副麻将。明珠给两人一人一本游戏规则的书，让两人熟悉。自己又走到阳台之上往下观看。三缺一啊，她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碰上什么熟人。还别说，就见她家表姐带着她的夫君正往里走。
　　两人被邀了上来，三楼顿时热闹起来。沈妙凌嚷着要上桌，结果连输三局。

　　人总是喜欢扎堆的，不一会楚歌也被吸引来了三楼。这时明珠手上赢来的的银币已经够兑换万两银子了。
　　明珠很有风度的自战局里退了出，把位置让给了楚歌。他们这些新手真的不是她的对手那。不过说起来几人都是聪明人，几局下来明珠要想赢也不是那样简单的了。此时正是见好就收。
　　沈妙凌输红眼，嚷嚷着要回本。崔英杰无奈，只好在她身后坐定当起了军师。
　　见势已经造成，明珠起身离开‘时来运转’逛起来灯会。

　　灯会上未出嫁的女儿都会在发髻上带朵花应景。已经出嫁的女子则将花别再胸前。明珠也入乡随俗的在额间别了一朵茉莉，不仔细看还真注意不到。
　　花红柳绿、熙熙攘攘。这花灯会到是热闹的很。明珠顺着人群游览着灯会，感受着人们的喜意。
　　明珠所到之处，人们总是下意识给她让开一条宽敞的路。每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看她。
　　来到灯会的中心。那里戏台高筑。明珠驻足观看。明珠以前受的西方教育，没什么机会接触过戏曲，也分辨不出他们的唱腔更像昆曲还是戏剧。
　　戏台上的花旦衣着华丽，凤眼粉唇、楚楚可怜。
　　这戏讲的是一个酸酸唧唧的穷秀才与一个富家小姐的爱情故事。台上的花旦字字血泪，台下的观众感同身受的抹着眼泪。
　　花旦长袖一甩，凄凉凉的甩出一句：
　　“~~~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睡里消魂无说处~~~觉来惆怅消魂误~~~”
　　明珠身躯一震，像被雷劈一样。一滴清泪就这样划落。

　　‘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啊！她贪恋王升的温暖，她也渴望有一个家。当初她对王升放手的痛快。可是又有谁知道她的不甘。她不甘心！不甘心！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萌发了拖着他一起坠入地狱的想法。
　　死后的十六年，被禁锢在一个躯壳里。她也寂寞，也觉得悲凉。对于家的渴望就更加贪恋了。你也可以说她是恨嫁了。论起岁月，她也40多了。可以说是资深剩女了。但是对人性的失望又让她筹足不前，不敢前进。就怕一个遇人不淑，粉碎了她对‘家’的憧憬。
　　她就被这么一出戏词戳到痛处。斜倚在栏杆上，任由眼泪一颗颗滑落。她听不见四周吵杂的声音，也听不见台上花旦的唱词。只是就这么看着台上的花旦，就这么看着~~~~~~

　　一个手帕出现在明珠眼前。明珠眼神空洞没有反应过来。来人自动的将她的泪水擦尽，安抚的将明珠揽进怀中。
　　“不要哭。心疼。”
　　明珠睁着泪眼望去，那是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他白皙的手执一手帕，嘴角轻钩，未语先含三分笑。他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帅气中又带着一抹温柔。
　　他弯起双眼笑道：“一般这种情况之下，姑娘该叫非礼才对。”
　　明珠顺手自腰间捞起挂着的小玉牌。那是官府颁发的女子可继承家业玉牌，也可间接证明这女子有权力娶夫的证据。
　　“没想到姑娘竟是当家人。”他的眼睛里满是惋惜，好像要跟什么擦肩而过一样。

　　明珠遇上的登徒子还真是颇有些来历。越国当今皇上的亲弟——祁万寒。别问明珠是怎么知道的。因为那晚没等明珠反应过来自己被调戏了的时候，十一轩已经一拳将寒王爷揍飞了。
　　吃惊之余，又有些好笑。明珠问十一轩：“少傅这番举动可是说明明珠离那柳暗花明之日又近了一步？”
　　祁万寒被人打了，本来要发作的。可一听明珠这话，又看了看十一轩铁青的脸，挠了挠头认了。嘴上还不服气的嘟囔着：“人人不都说不知者不罪吗？谁知道你这桃花二十几年不开，一开就是这么一个主啊~~~”
　　接到十一轩警告的眼神，祈万寒立马讨好道：“兄弟是我错了还不行吗？您老人家消消气~~~”说着又朝明珠正儿八经的行了一个公子礼：“真是唐突姑娘了，是在下的错。在下祈万寒，未请教姑娘~~~~”
　　明珠回了一个礼：“慕容明珠。”
　　“慕容明珠？！你就是那个慕容明珠？！！”祈万寒失声询问。又被十一轩用眼神狠狠的警告了一次。
　　明珠也拿眼神问他，谁知十一轩竟没有理会她。他牵起明珠的手就往‘时来运转’走：“以后没有人跟着不要乱走，近日疯狗特别的多。”
　　对于十一轩的亲昵举动明珠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却吓坏了祈万寒。认识十一轩少说也十几年了，还真没见过他牵过那个女子的手那。而且还是手持玉牌的女子！又听他暗讽他是疯狗当即来了火气，骂骂咧咧的跟着两人后面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