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风景都看透》叶慕色

3、3

　　C城的气候比起北方要湿润的多，程然下了飞机，呼吸着这边的空气，竟然有些想家。项目刚开始没多久，人手比较少，那边并没有派车来接他，按照地址，他打了个车过去，一路看着沿途的风景由荒凉变得繁华再渐渐变得荒凉，才知道自己是到了个怎样偏僻的地方。
　　小项目人手不多，除了必要的负责人，基本的工程都外包给了施工队，项目经理兼着项目书记的林书远跟他介绍了下项目的情况：“C城现在在计划修地铁，不出意外的话，两年之后地铁能修到这边来，附近的几个项目都是在建的商品房，我们现在在建的是一个小型的购物中心，基本的生活用品你回头去物资部领一下就行，其他的东西就得等周末得自己去市里买了。”林经理一边说着，一边把程然带到住的地方。
　　项目上新搭建了两层板房，最里面是林书远的屋子，程然的房子就在他旁边，好歹算是项目上的二把手，程然的屋子只住他一个人，其他的项目部员工都是两人一间，然后是挂着各个部门牌子的办公室，因为条件简陋，基本几个部门共用一间办公室。一楼隔出来了一个小型的会议室，然后就是施工队的农民工的屋子。除了他和林书远的房间是一张上下铺的床以外，其他的每一间房里都放着两张上下铺的床。而放下了床之后，也基本没有了多余的地方。至于卫生间，还得下了楼往后再走几步。挨着卫生间的，是一个小小的澡堂，项目上基本没有女性，所以卫生间分了男女，澡堂却只有一个。还好程然以前也没有少跟着领导去项目上视察，对项目上的情况也有一定了解，除了觉得去卫生间实在有点不方便以外，别的也勉强还算能接受。
　　旅途劳顿的程然谢绝了林书远给他接风的建议，把屋子稍微收拾了一下，裤兜里许漠的名片被掏出来，他看了两眼，又顺手扔进了垃圾桶。他的行李不多，随手堆在空空的上铺上。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程然去楼下冲了个澡就躺在了床上。
　　不知道从哪里统一采购来的二手空调发出轰轰的响声，以至于程然觉得他的床都在跟随着震动，就着台灯，程然翻着手里的项目资料，林书远以前就是做工程的，现在还是主要监管着施工方面的事情，其他消防安全行政后勤什么的担子，估计就全部落在了他的肩上，还有什么企业廉政建设，企业文化，收发文件之类的事情，也算是他在机关里的老本行了。
　　先是一来就开了个学习会议，又收到上面说要在各个项目开展送清凉活动的文件，程然一边了解着情况又一边检查着项目上有没有什么不符合规范的地方，以免回头领导来的时候挨批评，林书远光盯着工程就忙得要死，也没有空帮他，程然只好没事就在各个办公室里窜来窜去，熟悉情况。
　　程然很满意自己现在状态，繁忙的生活让他白天根本没有空去想起宋扬，晚上累的倒头就睡，更没有空去想太多，期间宋扬有打过电话来问候他，他随口应了几句也就挂了。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翻到宋扬发来的关心的短信，又会觉得莫名的悲伤。
　　“一老爷们怎么这么矫情呢！”程然看着宋扬的短信，恨不得把里面的每个字都抠出来，翻来覆去的，最后选择了删除。
　　半夜醒来，隔音效果并不太好墙边传来隔壁同事的鼾声，搅得程然有些烦躁。平时潜藏在心里的情绪被慢慢勾了起来，这边忙碌又机械的生活让他没来由的有些焦躁。陌生的地方，不熟悉的人，工作以外没有别的交流，推开门只能看到工地上扬起的灰尘，这样的生活还将持续很久。程然想着，突然觉得有些害怕起来。
　　“总不能一直这样，正好明天休息，去市里逛逛好了。”他这么跟自己说，关了手机，按着隔壁鼾声的节奏数着羊接着睡去。
　　由于离市区太远，程然特意起了个早床，九点多就出了门，再路上拦了个从旁边E县要开往C城的小巴士。往市区开去，快到的时候，电话突然响起来，程然看了看，是个陌生来电，接了起来。
　　“程然吧？我是许漠，许青说你来C城了，我看半个月了你也没给我打电话，就来问问你。”
　　“嗯，刚到这边比较忙。”程然想了想被扔掉的名片，随口应道。
　　“哎，那个小伙子，你不是要去步行街吗，就在这下吧，下了有个公交站，可以直接去步行街。”由于上车的时候程然问了一下司机师傅前往C城步行街的路，司机师傅好心的提醒了他。
　　“哦，谢谢师傅。”程然这边答道。听到对话的许漠立马在电话里接道：“来市区了啊，正好，你在哪个站呢，我一会过来接你，请你吃个饭。”
　　这下程然实在不太好拒绝了，下了车，报了公交站名，等了十几分钟，就看到一辆银灰色的车停在自己面前。车窗摇下来，露出许漠的脸，许漠招招手，打了声招呼，程然打开车门，上了车。
　　“你是因为许青的关系不想再见到我？”许漠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到坐在他身后的程然，突然问道。程然一怔，许漠已经接道，“我跟他们，其实来往不多的，你可以放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程然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并不是擅于言辞的人，而眼前这个明明不熟的人，却见过他最难堪的样子，又一眼看穿了他掩藏了最深的秘密，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应答。
　　“你喜欢吃辣吗？许漠看出了他的尴尬，转移了话题。
　　程然点了点头，感激许漠的体贴，他知道许漠说那些并不是要让他难堪，而是想让他不要多想，不由得对着许漠的背影笑了笑，“在北方这几年，还真没吃到什么特别辣的，确实有些想念。”
　　感受到车里的氛围终于变得轻松了一些，许漠也笑了起来：“带你去家我记忆深刻的地方，我第一次来吃的时候，真是辣得眼泪都出来了，你肯定喜欢。”
　　被食堂的菜荼毒了半个月已经食不知味的程然终于开始有了点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