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门同人]张》晏明光

3、日本人

　　蝉鸣声声，很快就到了东北最热的时节。张家公馆新进了大红瓤的西瓜，放在井里镇凉了，拿出来分块一啃，沁心的甜。张启山和张启丰两个人就分了大半个西瓜，蹲在台阶下一边吃一边聊着天，说起最近遇到的事，张启丰道：“启山，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张启山西瓜吃了一脸，下巴上都是红渍，闻言满不在乎道：“我们有什么好跟的？”
　　他话刚落，就看到张德仁怒气冲冲的走进来，一边走着一边高声喊道：“大暑！大暑！收拾东西，我们湖南去看太太去！这地方呆不下去了！咱们赶快走人！”
　　张启山抹抹嘴巴，撞撞张启丰：“嘿，难得看到老爷子这么大的气。”
　　张启丰默默站起来，顺手拉了拉张启山。后者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张德仁脸一转，冲着他们两个怒道：“还呆着干什么？滚回去收拾行李！”
　　张启山一时傻眼：“不是吧老头你来真的？我好不容易看到转正的希望，你儿子这个月保持不犯错误下个月就是军官了啊！”
　　张德仁瞪他一眼。张启丰拍拍他的肩，走开了。

　　到了晚饭时节张启山才知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日本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到张德仁惯会机关暗哨，是倒斗掘墓看风水的行家，所以托了人请张德仁去见了一面，说是要给它大日本帝国效命，当有大大的回报。张德仁自然不肯，只是话也说得婉转，不料三言两语间竟了解到，日本人之所以知道这么多，不过是东三省上面有人给他们递了口风。酒盏之间，对方更得意洋洋的用张家两个少爷的行踪来威胁。这也算是捋了逆鳞，怪不得张德仁回家来发这么大脾气。
　　谁知日本人并不死心，吃完晚饭，竟然亲自找上门来。
　　来人是今田新太郎大尉①，也算是东三省叫得出名字的人物，张德仁不好把人拒之门外，又不想多说，干脆叫了张启山和张启丰一起去，也是个开眼界的意思。今田是个长得有点胖的年轻人，板正的穿着日式军服，留了一点儿小胡子，脸上表情非常谦逊，但奇异的又混合着点儿傲慢，看到张德仁走进来，也慢慢站起身，行了个军礼，拍了拍手，旁边有人送上一个小盒子。盒子打开，却是两盒一望而知价格不菲的茶叶。
　　张启山在张启丰耳边说：“老头子最近是走财运了嘿，怎么总有人送他东西。”
　　这声音有点儿大，张启丰拦不住他，默默咳嗽了一下。张德仁拉开椅子，椅子脚搭在了张启山脚背上，然后在后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坐了下去。
　　张启山“嗷”一声卡在了嗓子眼。
　　今田笑容不变，用颇为流利的京音说道：“张先生家两位令郎，很是可爱。”
　　这话里话外，是竭尽全力的想要文雅起来，然而说得不伦不类。张德仁容色不变，也没看盒子，只是说道：“今田大尉，进入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承蒙错爱，不过我张德仁早已洗手不干，只好请帝国另请他能了。”
　　今田说道：“张先生太过谦虚，这个事情，非你不可。”
　　他微微抬眼，看一看张启山和张启丰两个人，又另起了个话头：“我是外来的人，见识不多，当年在国内也听说过关内张家，赫赫有名。前两年张帅不幸逝世，连天皇都表示了痛心。现在掌管东北的张汉卿②司令，也是少年英才，值得钦佩。不过，”说到这里，他稍稍顿了一下。那张微胖而扁平的脸上竟显现出一点诡异之色来。“来到东北以后，我才知道，原来最有名的张家，不是大帅的张家，而是张先生的张家。”
　　张德仁不动声色，只是说道：“谬赞了。”
　　今田脸带狂热：“我在东京都的陆大学的就是爆破和工程，其它的或许看不出来，可是先生在这方面的造诣，我帝国内无人可比。听说先生在其它方面亦有所成就，帝国！正需要先生这样的人才！”
　　这日本人的表情又虔诚又夸张，张启山咳嗽一声遮掩自己脸上的笑意，用胳膊肘杵了杵张启丰。张启丰眼光不动，照着他刚抽出来的那只脚又踩了下去。
　　今田也意识到这三个人对他的话都兴致缺缺，想了想，招手让自己的副官退下，又迟疑的看了一眼张家的两个小辈。
　　张德仁便道：“但说无妨。”
　　今田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说道：“张先生一定知道，你们前朝，那个最有权势的女人。传说她死去的时候，带走了不少的金银珠宝，也带走了不少的秘密。”
　　张启山呵欠打到一半，有点呆住。怎么又是这事？
　　“前两年那个叫做孙殿英的军人，发掘了这座富有的坟墓，许多东西也随之重现天日。帝国经过多方打听，终于隐约知晓了一点儿内情。听说这个女人陪葬的最重要的一个秘密，就和张先生您所属的张家，有所渊源。”
　　张家三人对了一个眼色，同时想起来了孙殿英属下送来的那尊黑铁佛像。那尊佛像前不久就被张太太带往娘家，故此张家上下，现在竟也只有这三个人对事情有所了解。
　　今田见张家人都在沉吟，脸现得色，自觉已经收到了效果，便继续道：“我听说张先生也对自家来历有所疑惑，大家携手共荣，有何不可？还望先生多加考虑。”
　　说完，他又忍不住补上一句：“我大日本帝国的荣光，即将照耀在这片土地上。张先生还是及早考虑，否则过段时间，我可能就分身乏术，没法招待张先生了。”

　　送走今田新太郎，张德仁面沉如水，招手叫来张启丰问：“现在驻守吉林的东北军长官是谁？”想了想又说：“算了，我叫大暑直接去奉天一趟，和张司令说说。丰哥儿，你出去递个消息，张家产业全部低价抛售。记得别叫日本人听到风声了。”
　　“东北，要乱起来啦。”

　　①：是曾任张学良顾问的柴山兼四郎的副官，精通爆破，“九一八事变”的参与者之一。
　　②：即张学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