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章九 ...


  •   章九

      一些看似复杂的故事,全部都在一天内发生。
      祭准时下班,她将办公桌上的书搁进抽屉,她有时候觉得整个村子也只有警务处还有些正经世俗的影子,在这个鲜血和死亡堆积起来的地方,警务处反而充满了一些对比而出的人情味。想到这里她差点笑出来,收拾着手下的卷宗,这些写满了字的纸看过去倒像是一本本故事,千奇百怪的故事,一个小偷的理想是当忍者,一个杀人犯痛哭流涕写下遗书,每个人都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去犯罪,理由是自私的,然而律法公平,偷东西的人坐牢一年半,谋杀的人坐牢三十年半。
      如果是我爱罗老师的话,大约要被关上一千年吧。她想,忍村就是国家为杀人的人建立的庇护所呀。
      她合上卷宗,书的样子就像一个房间,祭用她的手关上了门。

      我爱罗从封印班的地下部分走出来,祭正在路边等他,我爱罗的脸显得很疲惫。祭凑上去叫住他。
      “我爱罗老师。”祭说。
      我爱罗皱着眉。
      “我,手鞠大人叫我来的……”祭有些心虚。
      我爱罗点点头。
      “今晚要吃些什么?”祭问。
      我爱罗依然是点点头。
      “嗯?”祭看着我爱罗,不知接下去如何开口,“不如我们晚上出去吃吧,好不好,我知道前面的街上有一家新开的面馆。”祭用手指着前方的街道。
      “可以,”我爱罗说,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了这个词。他跟着祭,慢慢沿着街道走着,前方的灯渐渐地亮起来,照耀着他的红发,我爱罗变成了一种暗暗的橘色,祭看着我爱罗在灯光里,对着他笑了一笑。在祭的眼神中,我爱罗别开了头。
      “我爱罗老师不喜欢光?”祭说,指着那些彩灯,“不觉得这个时候的灯很好看吗?”
      我爱罗坐在面馆向外的座位上,按照祭的意思向光亮处勉强的看着,街上的霓虹招牌将他的脸映成蓝色,我爱罗的绿眼睛像小镜子反射光芒,祭看见了,说:“我爱罗老师的眼睛和猫一样在晚上会发光呢。”她将左手的拇指食指与右手的合在一起,组成相机的取景框,把我爱罗看着街灯的脸框在里面,“如果这个时候来拍照的话,我爱罗老师的眼睛就会像两只小灯泡一样。”
      她哈哈大笑,说起了她曾经养过、后来死掉的猫的故事。
      “我没想到它还没长大就死了,”祭说,“我托人把它塞进棉花,做成了一个小枕头,放在我房间里,就好像它一直在那里似的。”
      我爱罗只是沉默的吃着碗里的面,祭说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有意思,便住了口。
      我爱罗老师就是这样酷酷的,不肯多说一句话呢——过去的她一定这样想,然而在看了那封信之后,她也就猜到了事实可能的样子。她试着找些别的话题。
      “我爱罗大人还记得之前的村民失踪的案件么,”也许我爱罗会对这些感兴趣,“这样的案子有一阵子没出现了,但之前失踪的人也还没找到。”
      “嗯。”
      “关于赤沙之蝎出现的谣言不攻自破。”
      “嗯。”
      祭想了想,她拨弄着面前冷掉的面,“这是不是关于……”她说,“那个盒子里的东西……”
      我爱罗吃东西的手停下了,“什么?”他问。
      “就是那个盒子,”祭提醒他,那个盒子里有一颗头。
      我爱罗点点头,“是,”他说,“就放在那里,不要对别人提起。”
      女孩子看着我爱罗的头顶,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发旋,“知道了。”她回答道。
      就在祭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店的外面响起了哄闹,我爱罗与祭抬起头望向那边,原来是一些小伙子们在街的对面喝酒。
      许多人拥簇着一个穿黑衣的男人,他身上的衣服是浓浓的黑色,就像一团影子包裹在他身上。
      “是新郎。”祭说,感觉到我爱罗的疑惑,“我爱罗老师连那个也不知道吗?”
      我爱罗看着那群喝醉的人,摇了摇头,他并非不知道,只是不愿多说。
      “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们的婚礼要穿黑衣,”祭托着腮,看那群人往黑影子的嘴里灌酒,新郎连连摆手,祭看着他几乎是可怜的,“其他地方都是穿红色衣服的,我们这里的人为什么这么喜欢黑色呢,葬礼也要穿黑衣,婚礼也要穿黑衣,搞得结婚的时候就像葬礼一样。”她说道,隐约感觉到这个话题有些不吉利,但又不知该如何转移掉这个话题,有那么几分钟祭一句话也没说,我爱罗静静地坐在这些嘈杂声中,他的眼睛闭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砂瀑的热闹只有短暂的一会儿,夜晚的风烈起来,面馆的老板走出去,将搁在外面的招牌与彩灯推进屋里,他用头巾蒙着脸,打开了屋角的风灯。一盏接一盏的,长街上就只剩下风灯。我爱罗与祭在风灯的光亮中走着,我爱罗一言不发,他的影子被暗灯投射到很远的地方,猛地看去还以为是他心里的东西淌到了地上,祭望着那些阴影,她的影子与我爱罗的影子交织成一片看不清楚的深色。
      “我爱罗老师你看那里,”祭指着那一小片交错的影子,“四四方方的好像是个小陷阱。”她假装愉快的笑起来,笑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她忽然感到一阵委屈,她想起了手鞠的话。
      “手鞠大人说她不在家的时候让我照顾你,”祭说,终于把手鞠搬了出来,我爱罗正踏上家门前方的台阶,听了她的话,就收回了踏出去的脚。
      女孩的脸涨红了:“手鞠大人说,她说让我……说我可以住客房。”
      我爱罗听了她的话,并没说什么,只是重新踏上了台阶。“知道了,”他说,“客房在那里。”他指路给祭,我爱罗的家构造很简单,我爱罗指的是一扇门。

      祭从来没见过一间屋子是这样的,说是“客房”毫不为过。屋子里干干净净,门似乎从没开过,除了祭,还会有谁会来这间屋子里呢,也许她是二十年来唯一真正住过这间房间的还活着的人。祭轻轻掩上了门,耳朵紧贴门扇,她的听力很好,也常常做这样的事。她曾经在家中像这样听着那个盒子里的动静,有时候她在晚上感觉那个盒子中有什么在动,但她不敢在白天以外的时间打开盖子来看,也不能完全断定它是不是真的在发出声音,那个声音很小,也很细微,只有她在朦胧之中才会听得到,祭经过思索后锁起了柜子。她听着门外的动静,我爱罗在客厅中忙碌,他好像放下了自己的葫芦,脱下了外套,然后把水壶放在火上开始烧着。
      我应该在这个时候出去吗,祭想,我现在出去他会不会很不高兴。
      祭想着,拉开了房门,客房的门轴吱嘎一响,我爱罗只穿着件白色敞口衬衣坐在桌旁,在看地图。
      “我爱罗老师?”祭在他身后说,我爱罗一动不动,好像一尊石头雕塑,“你在找什么?”
      我爱罗的声音传过来:“在找雨之国。”
      “我爱罗老师不知道雨之国在哪?”
      “曾经去过,”我爱罗说,“想找一条近路。”
      祭走过去,弯身趴在地图旁边,用手指点着地图上的一条线。
      “这不就是路吗,”她说,“我爱罗老师想去什么地方呢?”
      我爱罗顿了顿,鸣人说话时的背影在眼前一闪而过:“我听说一个地方……有云。”
      “流云节,”祭脱口而出,“那里很美,我去过的。”
      我爱罗终于转过脸来看着她,祭的脸又红了,“那里什么样,”我爱罗问。
      “唔,”祭回忆,“我从前和别人去过,刮着很厉害的风,天上的云就像河里的船,风吹着天上的云,就像大河在流。”她的手在空中比划着,她的手指很好看,我爱罗看着祭白色的手指,祭的手停下了,我爱罗的目光停留在天花板上。
      “在什么地方。”他问。
      祭的手又落回地图,“这里,”她说,“从北隘口出发,经过魔鬼峡的东侧,再向北继续走,他们的边防哨在那里。”
      我爱罗点点头:“知道了。”
      “我爱罗老师要去?”祭有些疑惑,去提烧开的水壶,她为我爱罗倒了水,将他常吃的药拿出来与滚烫的水杯放在一起,她真正疑惑的不是我爱罗要去雨之国,而是准备与谁同去。她将手里的托盘放下,我爱罗伸手去拿杯子,沙子裹住杯子怕他被烫伤,我爱罗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准备喝水,杯中的水是滚烫的,祭看见一缕沙子在我爱罗的嘴唇与陶瓷杯子之间炸开,杯子一瞬间成为碎片,我爱罗的唇边沾满湿润的沙砾。
      祭跑过来收拾地上的碎片。喀嚓。她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喀嚓,一声接着一声,她有些疑惑,就向上看去。
      喀嚓。
      祭一手拿着碎裂的瓷片,愣愣的,看着我爱罗伸出舌头,正在将沾满嘴唇的沙子卷入口中,慢慢的吃下去,那声音就是他咀嚼沙子的响声。她看见我爱罗的喉咙轻轻一动,那声音便停了。祭连忙低下头,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看见了什么,她否认着自己,又悄悄瞟向我爱罗,我爱罗的绿眼珠挂在眼眶边,正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的头。
      ——!!
      祭的耳中发出炸裂一样的轰鸣,她捡碎片的手腕发起抖来。
      “对不起……”她越来越害怕,语无伦次的道歉,她甚至想不起自己做错了什么,“我不是故意的,我爱罗大人。”她觉得膝盖发软,快要站不起来了。
      我爱罗的心情很糟,“你走开,”他说,“离我远一些。”

      祭关上门,在门后坐下。如果可以,她现在就想离开这座房子。她在屋子当中转来转去,又不想发出声音。她把耳朵贴在门上,我爱罗在门外走来走去,走来走去,祭一直在听,好像我爱罗在思索着什么难解的问题。
      也许我爱罗老师在工作上遇到什么困难了,也许我爱罗老师是为了鹰丸,也许我爱罗老师在想关于我的事。
      祭想着,离开了门,环顾四周,只有一张单人床,一个矮柜而已,窗台上有些摞起来搁置的小花盆。她走到窗前看了看,外面的世界一片漆黑,像是那个新郎身上穿的喜服一般,这浓黑中只有风在吹。祭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走到矮柜边,依次拉开那些抽屉。
      第一个抽屉中有些杂物,旧衣服和旧书。
      第二个抽屉中有一把带圆环的小刀。
      第三个抽屉中依然是些旧书。
      祭拿起那把小刀,生了锈,很普通,她又拾起其中一本书,是一本再普通不过的故事书,甚至这本书祭也看过,一本又一本的书,一本又一本的手册,终于在一个笔记的封面上,祭看到了黑色的毛笔痕迹,写着三个字:夜叉丸。
      夜叉丸,这是谁,没听说过,祭耸肩,打开了那本笔记,似乎写的是关于医学的内容,祭看了几眼就失去了兴趣,也许是这个“夜叉丸”不慎丢失的课堂笔记吧,她正想合上册子,淡黄色的纸本却向着另一边倒过去,露出了一页写满字的纸。
      祭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字像些虫豸,歪歪扭扭的排列着,一层叠一层,写满了我爱罗的名字。祭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回来了,就像刚才看到我爱罗吞咽着沙子一样的感觉,又来了。她控制着自己的手不要发抖,这一页过去了,下一页同样,下一页的下一页,同样。
      笔记的后半部分,只剩了三个字而已,无数遍重复的三个字,充斥了这本笔记的后半生。祭看了这些东西,心里有些惊讶,但并不觉得怎样,因为她在一个人的晚上也常常做这样的傻事,有时她只是心头一转的空档,就写了满满一张。祭几乎以为这也是与她同样的可怜兮兮的孩子罢了。祭弯折嘴角,笑起来,用手翻动书页,渐渐的她不再笑了。
      许多许多的“我爱罗”之后,是许多许多页的“死”。
      死。
      杀。
      我爱罗。
      死。
      杀。
      死。
      我爱罗。
      一排又一排,一页又一页。整整齐齐的,平平静静的。
      祭看着那些字,嘴唇微微张开,她看着那个字直到不再认识它,这些字写的很工整,似乎只是为了练笔写就,既没有很用力,也没有很凌乱,堆积在一起像一堆小尸体。夜叉丸,这是谁呢,祭思索,无法想起这是什么人,也许她曾经见过呢,应该是一个男人,他的字写出来却裹着一丝丝娟秀,是一个温柔的男人。
      门口的脚步声停了,我爱罗突然推开了门,祭早就放下手里的本册,藏在身后,我爱罗站在门口,客厅当中的光穿过他的肩膀,祭向后退去。
      “我爱罗大人,”她用身子遮住了半开的抽屉,她发现自己没办法再对我爱罗说那些俏皮的玩笑话。
      我爱罗披着外套,中间的扣子还没完全扣好,一眼望去还以为他袒露着胸膛,“我要去雨之国,”他说,“你可以随意。”
      祭张着嘴,“你……”她想问点什么,却发现自己是没资格的,“你还会回来吗。”最终她问出口的是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我爱罗点头,“找不到就回来。”他边说边向外走去,祭追出去,我爱罗已不见了。祭转头回屋,将门在内里锁好。她觉得很累,也不想再待在这里,她抚摸着冷硬的门锁,心里又委屈又难过,她觉得我爱罗的心就像这扇门,有一副这样冰冷而且坚硬、金属做成的锁头,就算有钥匙能够进得去,里面的东西她也不会懂。是不是木叶的漩涡鸣人就能懂得呢,她默默的想,将那些旧书与本子照原样摆好,虽然她不知道这个夜叉丸是什么人,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也是不幸的,就像她一样。
      在一把上了锁的门外转来转去,找不到走进它的路。

      五代风影私自离开了砂瀑,这件事在村里爆炸似的传开了。
      祭泡在户籍室,找到了关于“夜叉丸”的消息,她的预感是不错的,“夜叉丸”早已死了。死因是“执行任务期间下落不明,长期持续,宣告死亡”,导致他失踪的任务编号是一个十五年的事件,祭记住了那个编号,又去档案室寻找这编号所对应的任务。
      “任务档案最多保存十年,十五年前的早没有了。”管理员耸肩,“而且这种编号现在也不用了。”
      祭问:“你见过这个编号?”
      管理员推推眼镜:“我什么没见过。”
      “那这是什么意思?”
      “T开头的编号,只有四代还在的时候用过,这个编号涉及一些机密的东西,我不能告诉你。”
      “和四代目有关?”
      “嗯,我劝你还是不要再查了,这么久之前的事情,就算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祭想了想:“我在查一个叫‘夜叉丸’的忍者。”
      “他?”管理员笑起来,“你找他干什么。”
      “唔?”祭看到一丝希望,“前辈认识这个人?”
      管理员在镜片后面眨眼:“那你先要告诉我你为什么想知道他的事情。”
      “其实也没什么……”
      “是因为……我爱罗大人吧?”管理员哈哈大笑,用力揉了揉祭的头,女孩的头发被弄得乱糟糟,祭的脸红了,她点点头。
      “来这里寻找夜叉丸的人大多都是这样的,不只是你,还有其他人也是,都想从这个‘夜叉丸’入手去了解我爱罗大人,但是,”管理员笑着摇头,“知道这个秘密的所有人——包括我,都被下了一个命令,不允许向任何人提起这位‘夜叉丸大人’,明白了吗,祭,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劝你最好不要知道这背后的任何事,单单是提起‘夜叉丸’这三个字,就已经非常危险了。”
      “那这就是夜叉丸的名字被大家遗忘的原因吗?”祭问。
      “是,也不是,凡是挑战这件事的人,他们都……‘失踪’了。”
      祭愣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她问:“是四代目?”
      管理员摇摇头,他用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左侧。
      “是他。”

      沙漠中有一片不被掩埋的石头森林。这里的石头因为含着铁而显出赤红色,风从巨石之间的罅隙吹过去,带走细碎的粉尘,那些石头最终变成上宽下窄的蘑菇的样子,大家就叫它们“蘑菇石”,时间久了,就成了“魔鬼石”。这样的石头组成的石群,就叫魔鬼峡。魔鬼峡里的风很烈,裹挟着的是粗粝的石屑,没有人愿意去到那里面,道路到了这里也就转弯,像水流绕过浮木似的。
      我爱罗每次经过这片石群,都要偏离正路,到峡谷当中去看一看。经过了这些年,峡谷变得越来越宽,由一整块的巨岩,化为碎裂的石柱,慢慢的,粉碎成沙,风蚀的速度也就变得慢下来,也许再过几年,这里就会被沙丘所替代。
      风是大沙漠的牙齿,咀嚼着天地间的所有东西。绿洲是沙漠中的昙花一现,开一开,就落了。
      再向北方走,空气变得湿润起来,天上的云漂浮着白色的云山,一座又一座,云是从海上来的。我爱罗也想去看一看海的样子。
      雨之国的节日叫做流云节,听说那里的云很美。我爱罗望向天空,天是透明的蓝色,云团洁净又遥远。我想和你去看看,鸣人说,我想见你,想和你说说话。
      一朵云过去了,又是另一朵,云飞到天的尽头化作冷冷的雨。

      ——天上的云就像河里的船,风吹着天上的云,就像大河在流。

      夜幕四垂,我爱罗来到了雨之国的小镇。他都不知道这是雨之国少有的没有下雨的时节,从海里吹向这里的风,带着云从天上流过,数不清的游客涌入镇子与两旁的山头。我爱罗挤在人流之中,没有发现鸣人在哪。风是冷冷的,有些森林与绿草的甜味,沙子吸饱了水,变得沉重。
      “什么时候呢?”
      我爱罗身边有一对青年男女在说话。
      “大概晚上吧,或者明天早上。”男孩说。
      “是吗,还要等这么久……”女孩说,“你准备好没有?”
      男孩说:“放心。”
      还有小贩在卖一种细铁丝与棉花做的小云彩头饰,还有人在卖玫瑰花,一大束一大束的红色的花。我爱罗顺着街道走过去,周围的店铺中充满了快乐的气息,他疑惑的发现来到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青年的男女,似乎都是为了同一种目的而来。
      买花的小贩凑上来问我爱罗要不要买一点。我爱罗摇摇头拒绝。
      “啊,先生是孤身一人来的?好可怜啊,看在你可怜的份儿上送你好了。”小贩笑着,抽出一支玫瑰花苞,别在我爱罗背葫芦用的披肩挂钩后面,“小伙子加油啊,也许有姑娘看上你呢。”小贩又跑向下一个人。
      我爱罗取下那朵花看着,这是一朵只有花苞的小花,也许等他回到砂瀑也不会开,他随手把它丢在街边的泥土地上。花刚落地,那个小贩又回来了。
      “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花儿,”他捡起地上的花苞,吹走沾染的泥土,重新为我爱罗别好,我爱罗的沙子推开了小贩。
      “白送还不要,”小贩撇嘴,将花苞收了回去。
      我爱罗说:“我买。”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钱夹,打开来,里面一分钱没有。
      “我……”我爱罗语塞,“我忘记带钱了。”
      小贩一幅“我说什么来着”的表情,嘲笑道:“你不是忍者嘛,有本事用忍法变钱出来啊,一看你就是穷酸样,还来告白节凑热闹,趁早回去得了。”
      ——什么,告白节?
      我爱罗瞪着眼。
      “你说什么?”
      “啊,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小贩说,“在雨之国,下雨是不吉利的,只有这里的这个时候不会下雨,所以雨之国的年轻人都到这里来求婚啦,于是流云节就变成了告白节咯。”
      我爱罗的头顿时变成两个大。
      “云海飞过的时候呢,到处是一片卿卿我我的景象,真是看了就舒服呢,”小贩乜斜我爱罗,“至于一些单身的家伙到这里来完全就是找虐,哈。”
      我爱罗感觉自己似乎是被骗了。他往镇子外面走,迎面而来的都是一对对的情侣,异样的眼光纷纷投向独自一人的我爱罗。我爱罗想要躲开他们,就调转了方向去往镇子背面,那里有一片幽暗暗的森林,散发着大雨刚过的湿气。雨之国的四处都是这样的味道,嗅起来是清新的泥土与被打湿的落叶。我爱罗不喜欢走在这样泥泞的地方,他乘着沙漂浮起来,来到一座小山的半山腰,结果这里也到处都是人。
      男人与女人,男孩与女孩。
      我爱罗一阵头痛,他跳下蜉蝣转去后山,后山也挤满了人,仿佛整个国家的情侣都向这个地方涌来。我爱罗叹息一声,爬上树去。树不够高,单单是隔开了人,却无法隔开人的气息。他倚在树上,望着天空,那里有几只高得几乎看不清的风筝,有只金色的鸟,鸟的长尾在高空的风中飞舞。他顺着风筝的线寻找放风筝的人,线的痕迹消失在另外一座小山。这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天在这里显得那么高那么远,高处吹着猛烈的风,而树梢的叶子却静而不动。
      我爱罗把葫芦卸下,搁在身后,粗粝的沙子让他觉得安全,他等着那些迟迟未到的云,不知道它们正在何处。他想起他的小鹰丸,假如现在他不在了,谁还会记得那孩子呢,谁会知道那里的地窖中,关着这样一个小孩子呢。也许手鞠会知道,也许鸣人会去找,他并不知道他消失的时候,鸣人曾经怎样的去找过他,眼泪被风吹得横飞起来,打在樱的脸上,樱才知道鸣人是在流泪。
      既然我们最终都是被抽离尾兽而死,那我们就死在一起。只是我爱罗先他一步,做了一个糟糕的示范。梦中的他在想些什么呢,他只是望着他的手,那里什么都没有。沙子就像水流,不会被他的手抓住,人的心就像水流,不会被他的手抓住。他的内里就像大沙漠,除了自己和暴风,什么都没有。
      时至今日,他已不再惧怕一个人,不再惧怕死亡。
      夜幕降临了,我爱罗还在远处,树下燃起一从一从的篝火,男男女女围着篝火坐下来,唱歌,拉着手跳舞,我爱罗看着那些年轻女孩旋转起来的长裙与裙摆边沿露出的、莲藕一样的白色小腿。他的眼神冷静淡漠,好像他是一块无动于衷的石头,在他眼里这些东西与他毫无关系。篝火的光映在他的眼中,为他的眼珠换了颜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