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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章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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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
祭的手里握着细细的墨笔,在摊开的日记本上愉快的写起字来。她开始犹豫着,不知要如何描述今晚所有的事情。少女的双颊绯红,像对着密友倾诉心事般的,写着那些句子。
明明只是一种日记罢了,记载了关于我爱罗老师的细碎的事,比如我爱罗会见访客时抱着双臂的姿势,比如我爱罗加班时在吃的加了一个鸡腿的盒饭,我爱罗家中有六只椅子的木头餐桌,我爱罗家中长年上锁的勘九郎的房门,还有挂在我爱罗卧室门上的红豆的手链子。
那串红豆手串她也有,自从发现我爱罗的房门上有,她便赶快制了一条戴在手腕上,她在想如果有人不当心看见了,或者又知道我爱罗也有一条,这样事情就会变得更加顺理成章。另外,也许还有别的姑娘也有这样的心思呢,自己是绝不可能给其他女孩子机会的。况且对于其他的女孩子,我爱罗老师更是看也不会多看一眼的,更不用提收她们送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礼品,或是像她一样,能被邀请来吃饭了。“别的女孩子”在我爱罗身上下的功夫,也自然是没有祭这样多而且深。这样想一想,祭觉得自己的希望更大,她愉快的回忆着今晚可以被称为“约会”的聚餐,想着躲在门边、披着斗篷的鸣人的脸。
祭的嘴角刚有些扬起的微笑收敛起来了,她已经知道她的敌人并不是什么“别的女孩子”。
关于我爱罗离开砂,去往田之国的那些日子,祭无意了解太多,但因为在警卫部队任职的缘故,又被迫的知道了一些。比如关于我爱罗与鸣人在一起,比如关于勘九郎的儿子的失踪,对于浮于表面的事情祭没有太多心思深究,警卫部队本也就是村子一种浮于表面的机构,他们的职业也就仅限于夜间的巡逻和扶老奶奶过马路这样的杂事罢了。而祭对于漩涡鸣人的理解,还停留在“是我爱罗师傅的好友”这样的程度,至于我爱罗与鸣人出门远游的那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祭之前连去打听的欲望都没有,因为涉及到人柱力,正规部队的忍者都是守口如瓶。不过现在祭倒是很有兴趣听一听了,大约可以找个机会问问手鞠,她默默的想着,日记本前燃着的蜡烛不知何时已熄灭了,好像已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祭就在深夜幽暗的天光里搁下了笔。
鸣人和佐助在木叶的大门前停下的时候,守门的出云抄起桌上的签字板拦住了他们俩。
“说了多少次了,”出云皱着眉,“签字。”
“哦哦哦,”鸣人挠挠头,走过去俯在守门的案台上在密密麻麻的出发签字中寻找着自己和佐助的名字,“啊,找到了……在这里签一个字,OK!”鸣人将签字板还给出云,“下次一定不会忘记的啦出云前辈!”
出云看着鸣人歪歪扭扭的签名,“签虽然是签了,但是比出发单上标明的返回时间迟了三天,所以还得写个说明才行……”他嘟嘟囔囔的在表格后面写下“迟回”的红字,又拉起佐助的手在上面印了一个红色的手指印,佐助显然对他的行为感到非常的不满,但也没有说什么。
“这样就没问题了,”出云耸肩,“下次别再给我添麻烦了,想要去砂瀑的话就提前打报告,不然我很难交差。”
他示意鸣人可以走了,鸣人对着他尴尬的笑了笑。“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难交差?”出云在后面补充着说,“以后再这样我的饭碗可就要丢了!”
鸣人拉着佐助转身便走,出云在大门边又跳又叫。
“我迟到了,”佐助冷冰冰的说道,“就因为你要去砂瀑绕路。”
“我会和他们说明的,”鸣人边笑边回答,“没问题。”
很显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佐井已经在公寓楼的门口等了两天了,看到鸣人一出现,佐井长舒了一口气。
“佐井?”
“返程的路上出了什么事。”佐井刻板的问着问题,“迟回三天,虽然知道你们是去了砂瀑,砂瀑也返回了关于你们任性到访的消息,但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很难交差。”
鸣人耸耸肩,“刚才在村门口出云前辈也是这么说的,”他在上衣口袋里摸索半天,拿出一张纸按在佐井脸上,“这是我爱罗开的证明,还要什么别的?”
佐井提起嘴角笑了,他笑着摇摇头。
“走吧,”他对佐助示意。
樱带着她的药箱来敲门,鸣人穿着睡衣出现在门边。
“小樱啊,佐助他不在哦……”
无视鸣人的抗议,樱推开鸣人走进屋子里,“今天不是来见佐助的,而且我也听说了你们擅自拜访砂瀑的事情,搞得警卫班和佐井都交不了差。”
鸣人一脸无奈,“为了赶时间,我和佐助日夜兼程,只用了不到两天就赶回来了,所以现在非常的……困啊。”他揉着眼睛,头上的青蛙睡帽随着他的动作摆来摆去,“况且……佐井带佐助走了……怎么能叫交不了差呢。”
樱淡粉色的眉毛气得竖了起来,“开玩笑!”她大声说,“若是完不成任务,要吃很多苦头的呀,就好像我们没有按时完成委托,也要扣我们的薪水不是吗。”
“哦……”鸣人依然是迷迷糊糊的,“佐井的话……团藏也不在了,大约不像你想的这样吧……”
樱哼了一声,不再谈论这个话题,她想了想,手指在带来的医疗箱子上来回的摩挲了几下,才努力的问道:“我爱罗怎么样了。”好像单单是转移话题就用了她好大的力气。
鸣人托着腮,似乎随时都能睡着,“我爱罗……”他打着瞌睡念叨,“我爱罗没什么……佐助……”
樱叹气,“以后要去什么地方记得提前报备,不要带着佐助到处乱跑,”她站起身来想走,又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看,鸣人维持着托腮的姿势已是睡着了,胳膊搭在桌子旁边,软软的垂着,樱看着他垂下的那个手指眨了眨眼,最后下定决心似的开门走出去。
什么信。
信是什么。
信是一种纸。
信上写着字。
信是从远方来的。
信是一种从远方来的写着字的纸。
小鹰丸坐在我爱罗的床边苦苦的思索着关于“信”的事情。信是一种纸,一种从远方来的纸,比如鸣人师傅给我爱罗师傅写信,这封信就是从鸣人师傅那里飞过来到了我爱罗师傅这里。从那里,到这里。又从这里,到哪里。这就是“信”了。鸣人师傅那里来的信,鸣人师傅“那里”是“哪里”,鸣人师傅在“哪里”?
他跑到手鞠的房间,将手鞠摇醒了,准确的说,手鞠在他开卧室门的时候就醒了。
“手鞠,”小孩站在她床头上,身上穿着一件我爱罗的衣服改小的黑衣,“鸣人师傅在哪。”
手鞠愣了愣,“你问谁,鸣人?”她有点惊诧,不过她已经习惯小孩子的这些突如其来的古怪问题,手鞠一边叹气一边将手里握着的苦无塞回了枕头下面,“鸣人的话,应该是在火之国的木叶,不过他时常出去做任务,所以也并不总是在那里……”
“火之国的木叶是什么。”
“唔,比方说我们是砂之国的砂瀑,他们呢就是火之国的木叶,这样的话你能听懂吗。”
小孩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说:“不懂。”
手鞠揉了揉太阳穴,“就是说,鸣人离我们很远就是了。”
“有多远?”
“要走上三天三夜那么远。”
“三天三夜是多远?”
“就是……嗯……你和我爱罗从砂瀑的东隘口走到西隘口,要走多久呢?”
小孩摇摇头,“没有走过,”他说。
“额,好吧。就说你和我爱罗从东隘口走到西隘口,要走四个小时,”手鞠掰着手指,“从木叶到砂瀑呢,要走三天三夜,一天有十二个小时,三天呢就有三乘以十二……嗯,三十六个小时,然后三十六除以四……等于九!所以说,木叶到砂瀑,就有九个从东隘口到西隘口那么远!现在你明白了吧?”
“哦,这么远啊,”小孩皱着眉,“那鸣人师傅到我们这里来,这么远,又没水喝,没饭吃,怪不得他从不来看我呢。”
鸣人师傅真可怜,鹰丸想,可是他来了,又不走进来和我们吃饭,真奇怪啊,是不是我爱罗不让他来吃饭呢,我爱罗师傅那么严厉,肯定让谁吃饭谁才能吃饭,他不让鸣人师傅吃饭,鸣人师傅就不能吃饭,一定是这样的。不过,鸣人师傅还是好可怜啊。他一边想,一边出去了。
手鞠感到一阵困意袭来,咦,她想,一天好像有二十四个小时。
那么木叶到砂瀑就有十八个从东隘口到西隘口那么远了。
手鞠的房门关上了,小孩子走过了勘九郎那间上锁的房门,他向上望了望,那扇门上的玻璃是黑色的,什么也看不见。他走到餐桌旁我爱罗经常待着的那把椅子下面,靠着椅子腿坐下来,木头餐桌在他头上撑着像一座无门无窗的屋子似的,整整齐齐的椅子的腿让他感觉很安全。我爱罗还有一会儿才能醒来呢,而离黑夜过去还有更长的时间。
鹰丸在餐桌下呆呆的坐了一会儿,在桌子下面爬来爬去,嘴里念念有词的说着胡编乱造的故事,好像桌子下面就是一个小世界似的,有鸣人师傅,还有我爱罗,地板上有柔软的青草地,还有一个装着碎纸的垃圾桶可以当做小兔子的窝。
鹰丸停止了脑海当中的童话故事,他把手伸进垃圾桶中,抓出了一把写着字的碎纸。
写着字的碎信。
“啊,找到了,”他嘻嘻的笑着,“这就是三天三夜没吃饭的信。”
佐助依然被佐井笑眯眯的送回鸣人的家,鸣人趴在床上睡得一塌糊涂,青蛙睡帽都掉在了地下。佐井歪了歪头,发现佐助似乎一点困意也没有。
佐井走进屋子,鸣人一动不动,他伸出手去推鸣人的肩,“鸣人,”他说,“在这里签个字。”他一边温柔的说着,一边抓起鸣人的手指在他随身带着的文件上按了个黑色的墨水印。
“这样就可以了。”轻轻吹干纸上的墨迹,佐井依然笑着说:“再会。”
再会。
这两个字由佐井口中说出,倒带了些讽刺的意味。屋门合上了,佐助摸索着墙壁,现在是不是到了开灯的时候了呢,他有些记不清,墙壁上有一点点冷冰冰的露水,是刚才佐井开门时粘上去的,外面到处都是这样冷冰冰的露珠儿。
佐助走到鸣人床前,鸣人还在打鼾,“别装了,”佐助说,“他走了。”
“走得这么快?”鸣人一跃而起,还很不放心的望着屋门,将手指上的墨水捻在床单上。
佐助皱着鼻子:“樱来过?”
“你怎么知道。”
“医院的味道。”佐助皱眉,“我现在已经对气味敏感多了。”
“是吗,”鸣人扶着额头在床边坐下,有点冷,他拉过被子遮住膝盖,“这不是一件好事么。”他打了个哈欠说道,他觉得这句话其实也可以不说,然而佐助并没给他回应,鸣人只好又讪讪的站了起来,“我去做饭。”
佐助弯下腰摸索着鸣人方才坐着的地方,床边还有些温热,他便在那里坐下了,他刚感觉到饥饿,并且很渴。“要吃什么,”他问。
鸣人正在折腾冰箱里的东西,冰箱破破旧旧的,里面有些腐烂了一半的蔬菜,还有喝剩下的牛奶、乱七八糟摆放着的鸡蛋。“没有什么可吃的,都变质了——我出去买点什么。”说着抓起外套冲到门口,“佐助你不要乱跑,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他拉开门,樱敲门的手正好叩在鸣人额头上。
“哎呀,不好意思,”樱笑起来,“你以为把我打发走了我就不回来了?”
鸣人叹了口气,“我要出去买东西,”他说,对着樱亮出旧的青蛙荷包,“你跟我一起去。”他就在樱跟前将门关上了,阻隔了樱望向里面的视线。樱只好将手里的药箱随手放在鸣人家门前的台阶上。
木叶的大街上人来来往往的,太阳在渐渐地沉没,有的店面开着灯,有的准备打烊。远处的火影岩上的照明灯也亮起来了,照耀着火影们棱角分明的头发梢,火影们的遗像一个挨一个,鹿丸被挤在最右边的角落里。我当上火影之后,火影岩上不知还能不能刻得开。鸣人不无遗憾的想了想,将手背在脑勺后面,大跨步往前走着,樱在他身后只得小步跑。
“你走那么快干什么。”樱气喘吁吁。
“那你跟着我干什么,”鸣人没好气的问,越走越快,“你找我有什么事。”
樱听见他说话,觉得很恼火:“你什么意思?”
鸣人头也不回。
“你是不想让我见佐助,还是怎么的,”女孩边跑边说,“我不关心佐助,我只想……”
“你只想问我爱罗。”鸣人啧了一声,打断樱的话。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问?”
鸣人突然停住了脚,樱不提防,冲出去两步,她回头看见鸣人满面怒容。她还没怎么见过鸣人‘满面怒容’的样子,不过她不觉得自己理亏,鸣人瞪着她,她也就瞪回去。鸣人撇撇嘴,又往前跑去,樱跟在他后面说:“你吃错什么药了,漩涡鸣人,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鸣人一边走一边耸耸肩。
“你搞什么,鸣人?我是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你和我爱罗到底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你和佐助打的什么哑谜,我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你们不想告诉我,把我当傻子,我难道自找没趣,厚着脸皮问你们么——”樱连珠炮似的说着,她还后悔不该把药箱放在鸣人家门口,“你为什么要去砂瀑,砂瀑里难道有任务金等着你?他根本不想见你,看见你就恼火,我说的没错吧,你去了,被他冷脸回绝了,你还不敢让佐助看出来,就拿我撒气,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鸣人自顾自的往前走,已经走到了闹市区,左右两边的店家都望着这两个吵嘴的小男女。樱不再说了,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旧纸,鸣人走着走着往右一拐,走上通往训练场的小路,樱这才将手里的纸展开放到鸣人面前。
“你自己看看吧,”樱说,“有了今日没明日,我也不知道……”
“别说了,”鸣人一把推开樱递过来的表格,训练场上一个人没有,只剩地上有些乱糟糟的苦无和手里剑,鸣人捡起一把,在手中用力握了握。“我能有什么办法。”
樱一时语塞,她也不知道鸣人知道了这些之后能做些什么,她只是本能的想要告诉鸣人罢了,她想了想,说了一个“可是”,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在坚持的帮助着我爱罗。
说完了那个“可是”,又是一个“可是”,樱最终没说出下文。
鸣人又捡起一把苦无,左手和右手拿着苦无互相打斗起来,叮叮当当的响,仿佛他的心也就是这样打斗着似的。樱攥着手里的那张表格,忽然觉得眼眉之间一酸。
“可是我爱罗……”樱说,三个字从嘴唇里飘出来,被风一吹就听不见了。
小鹰丸挎着一个碎花拼布小荷包找到了祭。
“唔?”祭有些疑惑。
小孩站在她门前的台阶上,用鞋子踢着一块沙子里挖出来的小贝壳。
“鹰丸……大人?”祭小心翼翼的问,并请他进门。
鹰丸满不在乎的昂着头,走进了祭的屋子,其实祭觉得他还是有些怕,因为小孩的肩膀微微的瑟缩,祭偷着乐了一会儿,走到桌前拉开凳子,“大人,请坐。”
鹰丸点点他的小脑袋,然后倚着凳子腿坐到了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