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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章二十 ...


  •   章二十

      有限精神,无穷世路,劫劫忙忙谁肯休。
      闲是闲非,他强我弱,一任从教风马牛。

      我爱罗在一片影影绰绰当中醒来,破天荒地的从一个自认为窥视过千百遍的梦中抽身而出。曾几何时,也羡慕着遥远的梦中的大陆,天如圆盖,地似棋局,荣者安安,庸者碌碌,那片地方就在大地的背面,那里的天是琉璃色的茫茫大海,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只有层层叠叠未平的潮水,海底深深,太阳如鱼,朔游而归。
      每当沙漠中起了蜃景,就是那世界的影子被海潮推了来。他们远远的望着,谁也不敢说什么,只等它渐渐消散。
      我又到海市去了。
      年幼时就这么对那个人说。
      船来了,像是要接他回去。海市之中什么都有,但那些他都不想要。他必须得离开这里。

      ——脆如朝露,轻若春沤。
      ——醒来的感觉。

      【离愁别绪】

      他在海市的影影绰绰中醒来。梦里静悄悄的。他缓缓的抬了眼,转动僵硬的肌肉,驱动眼球往周围看去。
      他还记得进入沉睡之前,他是在客厅,可是现在被挪进了卧室,床铺柔软凹陷,正午的光让房间变得难耐,幸而窗帘起了些作用,他不知所以的盯着窗帘上圆圆的光影。海市喧嚣,人在吵闹。
      客厅里鸣人在大吼大叫,春野樱与他激烈争吵,夹杂着幼童的尖声细语。
      远得像是另一个国度。
      卧室的门被一把推开,现世一刹那就近了。鸣人摔上门扇,倚着墙壁,在空中骂骂咧咧的挥舞着拳头。他抬起头,才注意到我爱罗早已醒来,我爱罗坐在那里,眸似冷池深不见底,他看着他,仿佛顷刻之间就将一切看穿。
      刀光剑影,窗帘是挡不住的。
      在那凝神谛视的目光之中,鸣人忽然失却了愤怒的气力。他三步并作两步奔向我爱罗的卧榻,将我爱罗从重重绵软之中扯出,带着点不顾一切的力道,将我爱罗红发的头压在自己肩上。鸣人哭起来,所有事情都那么不切实际,泪水沿着我爱罗的肩膀滑落,进入到那些火红色破裂的伤口里去。我爱罗以为他会说什么,但鸣人缄默无言,只是抱着他,拼命的流着眼泪,隐隐约约的,我爱罗觉得这眼泪不像是为自己而流,似是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我爱罗无法猜得中,然而鸣人的泪灼热,像这正午的日光,向他揭示了秘密的存在。

      ——还是在梦中么。
      ——还是在梦中。

      我爱罗清醒过来,鸣人并没有流泪。鸣人在他床边坐着,同那一晚一样,背转着身子,手指间捏着摇摇欲坠的玻璃杯。他又在喝酒了。房间同梦中一般静悄悄的,没有秘密与争吵,静谧的早晨。鸣人将酒杯在两只手中间来回倒换,用了一点查克拉让它们保持宁静,如果可以鸣人想把呼吸也屏住,不想让任何一点可能惊扰我爱罗的声音在这房间里发生,我爱罗可以就这么一直睡下去,直到成为童话故事里被花儿围住的小王子——风之国的王子们都是从大沙漠里来的,就像火之国的王子都住在森林里。
      我爱罗没有沉睡不醒,也没有见过蔷薇花和什么睡美人,自从他得到春野樱的帮助,可以体会睡梦之后,见到的就总是些无聊的天花板,在挣脱睡梦的拉锯战中,他真希望天花板上能够有字可供阅读。什么字都好,他的眼光从不存在的字迹上滑下,沿着墙壁的一道不知何时出现的裂缝,落向鸣人被外套包裹的肩膀。黑外套缝着橘子色的针脚,细细密密,尽头打了简明的一个绳结,然而鸣人的橙色正在变少。
      视野清明,我爱罗的眼睛恢复了原先的沉沉神采,他又听见了声音,许多声音,越来越多。鸣人刻意压低的呼吸,门扉的吱呀,街头的悄声细语,越来越密集,烈日暴晒下房屋外皮干燥剥落,远远的隘口尖利的哨音。
      喀咚。
      鸣人放下了杯子,转过了身,鸣人发现了他的醒来。
      鸣人的眼里布满蛛丝似的血网。
      “爱……”
      鸣人想要叫他的名字,只发出了喑哑的破音,鸣人咳嗽起来,脸僵住似的,笑得不那么顺利。“醒了?”
      我爱罗的表情带着些柔和的疑惑,盯着面前的鸣人,这个人是谁,一个可怕而古怪的念头一闪而过,这个不修边幅、满面倦容、浑身酒气的人是谁。
      “……鸣人。”
      他一开口,把自己吓了一跳,这个人又是谁,这个声音劈裂、通体剧痛、支离破碎的人又是谁。
      “我爱罗。”
      他们都还认得对方,这件事值得嘉奖。
      只是无法找到原因。
      鸣人抬起手,理了理杂乱的金发,顺便揉了自己的脸颊,然后俯下身,在我爱罗的木然惊愕之中与他蹭了鼻尖,如果不是我爱罗显而易见的拒绝,鸣人还想吻一吻他,不过是不可能的了。
      “欢迎回来。”鸣人说。
      鹰丸破门而入,“我爱罗,”小孩扑到床边,“你今天有点迟哦。”
      敞开的门中,樱在餐桌旁回身对他笑着颔首,祭手扶门框,一边惦记着锅里的粥一边探了头。我爱罗的眼神从姑娘们的面庞上一一回转而过,似乎重新识得了她们。他的头脑还残留着些许混乱的气氛,但像是饮料中的气泡一般越来越少,他收回目光,把注意力还给鸣人。
      “疼。”他说了一个字。
      “樱把你扎得像个刺猬。”鸣人笑道,手指压上他细碎的红发,“她向我保证过的,我又被她耍了。”鸣人的嗓音沙哑平缓,如同从他头顶抚过的手。淡淡酒香弥漫,鸣人稳重的样子颇似盛酒的陶罐,粗糙带着温柔。他再也不像从前那样耀眼,却依然可靠。
      ——只是别点燃它才好。
      祭端来一碗白米粥,米粒碎烂,煮的时间已久。樱擎着听诊器在我爱罗胸膛上听了一会儿。
      “我要把这次的诊断写进下一批教科书,”樱把听诊器弯折,装回到她的药箱,“真不敢相信我居然把你救活了。”虽然之前并没有死。“往后的药剂会换,还是要继续服用。你是我的首要研究对象,可别死了啊。顺便一提,”樱说,伸出三根手指,“我的第二大课题是鸣人的自动痊愈之谜,第三大课题是让佐助重见光明。等我把你们三个搞定,我的医术估计就天下无敌了。”她哈哈大笑,一脸张狂,大家面面相觑的看着她笑完。
      “我不用你研究了,”鸣人说,“我的自愈是拜九尾所赐,要不要我写在纸上再按个手印。”不过佐助的课题是不能的了,阻止佐助复原的不是那双眼,而是木叶的一纸契约,佐助需要的也不是医生,而是政客。鸣人明白,却没说破。
      “说你目光短浅还不信,”樱笑着摇头,脸上挂着两个怠惰的青色眼圈,“如果你的那种能力能够转化成有形的、具体的东西,能被针管抽取,或者做成什么粉末被人吞服,能够救助多少人呢,没想过?”
      鸣人在樱的面前露出懵懂的表情,“行啊,”他撸起制服的袖子,露出紧绷绷的胳膊给樱,“要血肉的话我多少都有,你随便拿。”
      樱翻了个白眼,祭忍不住笑起来,“笨蛋,”樱气不打一处来,“你不知道自愈会缩短寿命么,就是你有心给,我也没处放,所以你先好好养着,待我需要时再割吧。”她假装大方的一推,拒绝了鸣人的好意。
      “随时恭候。”
      鸣人笑着与我爱罗交换了眼神,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

      一件又一件的黑衣,鸣人抱着鹰丸,在衣柜中翻找,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件暗红色的旧外套。
      “穿这件。”鸣人说,鹰丸在他怀里展开那件风衣给我爱罗看,旧衣哗啦一声,抖落满地尘灰,这件衣服鸣人好像见过,我爱罗在战场上穿过它,外面还套了上忍马甲。当时光鲜的布料如今褪了色,鸣人好久没在战场上见过我爱罗,也不想再同他交手,并非是畏惧我爱罗那恐怖的战斗力,而是我爱罗刀子一般的嘴,谁跟他做对手,就要被他婆婆妈妈的贬损上一顿。鸣人最受不了的是啰嗦。
      “战斗起来就像疯狗。”樱颇武断的给所有人下了结论,听见她这句话的每一个人,我爱罗,鸣人,甚至鹰丸,都表示了认同。
      “虽然是狗,也许还不至于疯吧。”樱又说。
      “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打赢。若是打不赢的话,还不如……”
      “狗。”我爱罗替鸣人做了补充,所有人都绷不住的笑开了。我爱罗倚着床头的枕头堆,用手遮住了脸,不愿承认刚才那个字居然是从他这个扑克脸嘴里跑出来的。方才接鸣人的话,完全出于本能,并未多想,笑了之后才觉得自己有几分呆呆的喜感。
      “你被鸣人传染了,”樱笑道,“我劝你还是离他远些为妙。”
      鹰丸从衣柜中抽出几件黑衣,跑来为我爱罗披上,我爱罗微微仰首,任凭鹰丸为他系上领口的纽扣,小孩的手柔软又仔细,生怕弄疼了他似的。
      “儿大不中留啊,啧。”鸣人站到樱的身边,带着嫉妒的微笑,“这不是会系扣子吗。”
      樱没太明白鸣人的意思,但是见他是愉快的,也就不再接他的话,虽然两个人都是一夜无眠,却不觉得有多疲累,我爱罗的气色倒好,居然还说起了笑话。樱好久未曾见过鸣人这般轻松的模样,似乎得到医治的不是我爱罗,而是他。樱看着被鸣人搁置在矮几上的空杯,窗帘之间泄露的光让那杯子显出些晶莹剔透,她还以为他能够忍得住呢。
      人在年幼时,就应该留心身边那些冒冒失失的家伙,要下足狠心,把他们从朋友的圈子当中彻底剔除,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这些人以后将会变得如何冲动偏执。
      樱在脸皮之下撇了嘴,她有时看不惯鸣人的一些作风,但不知该如何纠正,更缺乏理由。樱走出去,终于感觉到了困倦,她去摸门的把手,触到一串“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红豆珠子。樱的表情变了。
      “这是什么啊,我爱罗,”樱说着,想要摘下那段红绳,却发现被卡住了,就转过身指着问。
      我爱罗正在被鹰丸仔细整理着上衣的领口,鸣人捏着杯子,啜着他不知从哪搞来的——完全不被在意的——梅子酒,端详着我爱罗肩上的暗花,樱觉得他脸上的笑意憋都憋不住,随时能漾成一个完整的笑脸。
      “手鞠挂上去的……”我爱罗说,声音恢复了原先的冷淡,话被咳嗽打断。
      “呃。”樱等待着后半句说辞,我爱罗没有继续再说,她以为自己猜得没错,也就不必要再问。
      樱推着鸣人出去,鹰丸打开了窗帘,阳光璀璨,水流般倾泻,照亮我爱罗的手心,和那一簇殷红血迹。

      原本不需要起得那么早,但手鞠却坚持要早点去。在夏季热气还未浮生的清晨,手鞠用一条朝阳那样亮堂的大红色围腰将麋香缠在背上,让这孩子重新成为了她的一部分,麋香睡得还熟,像头蜷缩的小鹿,柔软的绒毛朦朦胧胧的覆盖在它身上。
      木叶的所有一切,看去都带着些温婉的色彩,木材的棕色与叶子的绿色总是相配。手鞠的红色布巾是砂瀑带来的,大沙漠的东西造得这么浓重,生怕别人在一片荒芜之中辨不清形体的样子。因为这样一条围腰,手鞠就成了异乡人,行在路上,常引人侧目。
      鹿丸不在乎手鞠究竟是不是异乡人,在手鞠准备着出门所使用的东西时,鹿丸就用自己那特别挑剔又极为认真的眼光粘着手鞠。
      “我要准备一份礼物。”鹿丸忽然说,他与手鞠并肩走着,这是一条僻静的小路,两侧有些曾是房屋的废墟。“送给一个旧相识。”鹿丸说着,掏出火盒点着了烟。
      手鞠兴趣缺缺:“那你就着手去做啊。”
      “我已经在做了,”鹿丸抬起手放在后脑勺,“现在就是其中一部分。”
      手鞠没说话,鹿丸的脑子很古怪,并不是在夸奖着木叶第一头脑的智商,而是鹿丸所关注的东西。如果没有事务,手鞠觉得鹿丸的脑袋里时常只是虚空一片,只有在大军压境的紧要关头,鹿丸脑子里的粘稠混沌才会被用力的搅动起来。
      ——奈良一族凭借着出色的头脑,在木叶占据了一席之地。
      鹿丸才不承认这样的东西,“我们一族是从火之国的安渡树海来的,”鹿丸对手鞠说起往事,“千手与宇智波建立忍村,将我们招纳到这里,奈良鹿族,从此再没有鹿了。”
      说实际的,手鞠对鹿这东西不怎么感兴趣,毕竟沙漠里没有。手鞠就说:“吃过,味淡。”
      鹿丸叼着烟,无可奈何的笑着,他摸着因熟睡而歪倒的小女孩的额头,“鹿也是我们的族人。”
      “哦,”手鞠说,“你们真够浪漫的。又是鹿,又是狗。”她指的是牙与赤丸。
      鹿丸觉得没法再谈下去,从前手鞠似乎要更有趣些,自从手鞠离开他,去到我爱罗身边,就变得枯燥无趣,唯余偏执抱怨。
      “到了。”
      奈良的旧宅,寄寓木叶偏远的一角——连佩恩的神罗天征都侥幸躲了过去——大战过后,奈良的宅邸挤满了伤员与无家可归的人。一阵的哄闹,像是演了场大戏,人走茶凉,佩恩这名字只能在教学课本上见一见了。鹿丸依依稀稀的记起雏田为了救鸣人而被插了刀子,自己也受了不轻不重的一点伤。虽然房屋被破坏了许多,人却一个也没丢,稀里糊涂的,大家都惨遭复活,没错,鹿丸称这次复活就是“惨遭”,没有词汇更贴切。
      也许九尾带来的债务,都已被鸣人还清了吧。
      鹿丸微微用力,推开了奈良一族的大门,庭院深深,满目疮痍。手鞠越过鹿丸,径直顺着门路向内走去,杂草横七竖八,勉强还能看出原先繁荣的影子。
      “要从哪里开始打扫。”手鞠将小女孩放下,搁在尚未覆盖青苔的石阶上,麋香抽动着,打了一个细小的喷嚏。
      “不需要,”鹿丸在草丛之中慢悠悠的晃荡,似在寻觅着自己遗留的儿时影像,他转来转去,用烟去点燃那些湿淋淋的野草,“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是来待一会儿。”他展开一架将棋,向手鞠招手。
      “来。”
      他邀请着她。

      我爱罗的精神虽然恢复了不少,却依然无法下床去行政处,在樱的威逼利诱之下,风影大人不得已休假一天。
      鸣人则重操旧业,开动多年未用的嘴遁大法,才把粥碗从祭的手里诓骗到了自己这边,这旗开得胜的感觉,似是把长门说服的时候那么爽快。鸣人乐滋滋的端着粥碗,在樱的哂笑当中还差点被小鹰丸的沙子绊个跟头,总算平平安安的将这碗命途多舛的食物捧到我爱罗跟前,樱坐在桌子上拍手为鸣人鼓劲,并给祭递了眼色,让那女孩别再苦着一张脸。
      “你看他们,多有意思,”樱招呼祭来与她同看好戏,樱脚踩着椅子,双膝岔开,像个男人似的,祭却红了脸,躲进厨房。
      鸣人的神经一向是粗的,无视了樱促狭的围观,舀了一勺粥,戳到我爱罗嘴边,那当仁不让的气势,让樱在客厅里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快喝啊。”樱秉承着木叶十二上忍特有的起哄特长,遥遥指着鸣人手里的碗,“你们俩要是结了婚,这么大的碗要连喝十二个哦,这就是我们木叶的规矩。”
      这话本是说来玩的,只是我爱罗素来较真,听了这个话,就拿眼睛看了樱一眼,把樱吓得几乎从桌子上跌落。
      “别当真啊,”樱摆手,“你看,鸣人擎着勺子都这么久了……”
      我爱罗这才发觉鸣人还举着一根长柄木勺,一动不动的期待着他的垂青。鸣人原本就时不时地冒出点傻气,我爱罗也懂得他的意思,但是当着春野樱的面不好俯就,于是劈手夺过鸣人手里的碗,一仰头全喝了。
      “拿走吧,”我爱罗用袖子抹着嘴,把空碗递还给目瞪口呆的鸣人。鸣人手里还握着那只勺子,无处盛放,只好讪讪的咬进自己嘴里。“我还以为……”鸣人叼着勺子,嘟嘟囔囔的走人,“真难伺候啊,”他自嘲的摇头,顺手提起巴在门缝边的小鹰丸,把那孩子托上了肩头。樱在一旁憋笑憋得内伤。
      没过了一会儿,我爱罗的秘书居然找上了门,手里捧着些乱糟糟的资料和文件夹。
      “风影大人呢。”她问,一屋子的人都被她这冷不丁的一句话给问住了,谁也不想出卖我爱罗难得的一日闲暇,秘书见没人应,又问了一遍。
      “风影大人呢。”秘书毫不客气的在桌边找了个空位坐下,她瞪着祭,“风影大人的起居不一直是你来照顾吗,手岛祭,他在哪。”
      祭没说话,樱正要为她打抱不平,祭忽然抬起了头。
      “明知故问,秘书小姐既然都跑到我爱罗老师的家中来了,何必再问我?”
      祭居然说出这样刻薄的话,樱吃了一惊,樱一直以为她只是个怯懦的小女孩。
      “首先当然要问问风影夫人候选人之一的你了,不好意思,这是职业素养。”秘书的脸上依旧挂着微笑,“虽然我们都知道风影夫人的候选人呢,就只有你这一位。”
      “你!”祭气红了脸颊,樱刚开口想说些什么,秘书把手指比在嘴唇中间制止了她。
      “我知道风影大人的身体情况很糟,所以才来这里找他,我有很重要的情况要向他汇报,请让他出来吧——就算不能起来,只要能听得见说得出,也请让我见一见他。”
      秘书的话是对着鸣人说的。
      “为什么问我。”鸣人厌烦的回嘴。
      “大家都耳聪目明的,何须多言。”
      这位秘书自然比另外两位更了解漩涡鸣人与我爱罗之间的关系,受了这句直白的揭露,鸣人的表情也发生了微微的变化,祭并没见过,然而樱却知道,在鸣人对威胁她“再多说一句就缝起你的嘴”的时候,用的就是这种表情。在我爱罗这件事上,鸣人俨然成了疯子,一个溺爱的监护人、无头苍蝇。他的病比我爱罗还要严重。
      “我去问他。”鸣人推开桌子,转头将我爱罗的卧室门推了一条小缝,鹰丸在里面来回跑了两趟,告诉鸣人:“我爱罗叫她进去。”
      “多谢漩涡大人。”秘书微笑。
      鸣人一拳砸上门框。
      樱不想知道鸣人究竟怎么样了,只觉得他烦躁得很,那瓶见了底的梅子清酒还搁在桌上,鸣人抓过来一口气喝净,一甩丢进垃圾桶。樱忍不住嘲讽他:“你这个德行,佐助怎么评价。”
      樱是为了安抚他,才提起佐助,鸣人先看了我爱罗的房间一眼,才对樱说道:“佐助不在意。”他说的是实话。
      樱就把上次佐助来为他送伞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鸣人很吃惊。
      “真瞧不出来。”鸣人说,“佐助还会给我送伞。”
      这句话的重音在“我”字上,却不在“送伞”上。
      樱指着头朝下栽着的空酒瓶。“就算佐助助纣为虐,难道我爱罗也不在意?”她挑起一边眉毛。
      “反正我爱罗不会管我,”鸣人满不在乎的耸肩,“说不定哪天他心情好了,还会邀我喝一杯。”
      “哟,鸣人队长,”樱弯下身子,贴近了鸣人的脸,“这左拥右抱的感觉,如何啊。”她充满恶趣味的问,“玫瑰花没有不带刺的,你可小心点,别被扎破了手。”说完她把身子撤了回去。
      鸣人体会到樱调侃之中的恶意,仔细想了想,除了把佐助和我爱罗比作花儿有些太过浪漫之外,也没什么不对,好在自己不会受伤,从另外的角度看去,也算是为民除害吧。
      “是有点疼。”鸣人若有所思的说道。

      老人常说,夏不睡石,秋不睡板。麋香在阴凉的山石上睡了一会儿,就哭闹起来。
      绿草茵茵,奈良的宅邸是木叶一处破败的盆景,野草开着花,肆意倒伏。矮墙颓圮,颜色淡然可悲。日光温吞,时间在这地上肃静的流淌。黑色大地上所有哑与不哑的东西,都被这温水一样的光洗去,一层一层,枯了又生。
      手鞠睁大双眼,望向连廊飞檐之外的地方,有些摇摆不定的光与影,来了又走,来了又走。她摆动手指去抓,却无法捉到,她想去那光中,也将自己身上的血气洗一洗,如同将蝉蜕自上而下的剥落,让身体的皮也脱下,成为赤红的骨肉。可是那光影来了又走,来了又走。
      摇晃,摇晃。
      一条小鱼横卧在街口的水洼,小孩子哭声渐微。有什么在连廊飞檐之间摆动,小鱼拍动尾巴,声音脆脆。金色的大沙漠有一口水井,井口的辘轳被看不见的手拨动。
      摇晃,摇晃。
      手鞠触到一片温柔包容的湿润,身子如桥拱起,鹿丸的气息包裹了她,如同穿过了石桥的江水。鹿丸轻叹一声,从她身上离去。他的手按在散落的将棋上,为皮肤打了一个“金”的烙印。他用带着字迹的手抚慰着手鞠尚未平复的胸膛,替她合掩了敞开的衣襟。
      “我要准备一份礼物。”鹿丸说,“给一个旧相识。”
      他的脸满是冷漠。
      “不知他会不会感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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