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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章十八 ...


  •   章十八

      在我爱罗抓起浴巾赶着去冲冷水澡的时候,樱终于开始打起精神忙碌起来,天色已晚了,时间也太迟,原本需要一整夜的治疗也许得拖到第二天清晨。单是这一点就够让小樱抱怨半天。
      展开了一直带在身上的、印着“医”的卷轴,樱结了印,从里面释放出许多鸣人见都没见过的玩意儿,大到医疗仪器,连着许多长短不一的细贴片的铁制支架,两个抽屉的操作台,带着小熨斗的除颤器,小到手术盒,医药箱,有四个轮子的小板凳,毛笔墨水封印符,乱七八糟,还有发电机。
      鸣人放出两个影分身,在樱的指挥下安排着拖线板的位置,樱也做出了影分身,还是从鸣人处现学现卖,影分身们做些杂事,本尊就在客厅消毒,换了工作服,头发被一丝不苟的束起,还带了口罩与手套。
      “喂,阿樱,这是什么,要放在什么地方。”
      鸣人的影分身指着一裹白色塑料卷。
      “怎么把帐篷也放出来了,”樱在口罩后面说,结了印收回了帐篷。
      “……帐篷?”
      “是啊,帐篷,”樱带着点自豪,“这个卷轴是我们医疗部最新开发的移动工作站,只要带上这个,什么样的医疗站都能够迅速的搭建起来,所以必须得有个帐篷嘛,听说鹿丸上个月把这种工作站的技术卖给了雾之里,肯定是大赚了一笔。”
      鸣人对“大赚一笔”不感兴趣,他想起了鹰丸的梦。
      ——白色的房子,布做的门。
      这念头似是不祥,一闪而过。
      “笔记本,笔记本……”樱在口袋里翻找,“啊,在这。”她找到了医疗笔记,就和钢笔一路摆在桌上,“等一下我要问我爱罗一些家族病史一类的问题,鸣人,你说我爱罗不会不高兴吧。”
      “不会,”鸣人摇头,“我爱罗的家人只剩个手鞠而已了,哦,还有鹰丸,和我。”
      “你算什么他的家人啊,脸皮可别太厚了。”如果不是戴着口罩,樱早就要冲着他吐出舌头。
      “我要问的是他的整个家庭,他的父亲、母亲、勘九郎,以及他的其他重要家庭成员。”
      “最好别问,”鸣人的表情闪过一瞬间的淡淡忧虑,“我爱罗最讨厌别人揭他的伤疤,你不知道?”
      “我只是询问一句,纯学术方面的,怎么是‘揭他伤疤’?”樱冷哼,“可笑。”
      “打着学术的幌子伤害就不算伤害?”鸣人没来由的恼火,“只是给伤害二字换了种说法?学术的说法?”
      “那叫学名。”樱摇着手指,“总之一定要问。”
      认识小樱的十年来,鸣人首次有了用针线将这女人的嘴缝合的血腥冲动。“不许提我爱罗的父母。”他也用一根手指指向樱。“你都已经打定主意了,怎么还问我他会不会不高兴,我现在告诉你,他会不高兴。你给我闭嘴。”
      “可是问询是诊断必不可少的步骤啊!”樱觉得气势不足,就站了起来,“无论他高兴不高兴我都得问,可是冒着被他的沙子一巴掌拍死的风险,这是我给了你多大的面子你到底懂不懂。”
      这句话对鸣人起了肉眼能够捕捉得到的效果,鸣人呆住了,樱的意思太多太深,他一时间竟不能明白。听起来樱是在抱怨,她常常抱怨的,鸣人很习惯,但这几句话就很不寻常。樱也认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幸而鸣人并不明白,我爱罗也正巧从浴室出来,鸣人的视线立刻被我爱罗所吸引,僵局就被打破,樱松了口气。
      我们的大英雄漩涡鸣人的脑子真是有点迟钝呢。居住在樱脑海当中的黑暗小樱骂道。
      我爱罗穿着一身洗得褪了色的黑色中衣,终于没有披着他的铠甲,浴巾被他挽在手上,对着头发乱揉一气。
      “差不多行了,时间很紧。”樱在椅子上做好,示意我爱罗在他对面坐下,“我首先得对你说明,这场治疗预计要耗费四到六个小时,也就是说,至少到明早七点你都不能出现在除我身边以外的任何地方,可以吧?”
      我爱罗在浴巾的包裹中点头。
      “这期间你不是风影,只是一个普通的患者,患者要听从医师的所有安排,不能拒绝回答医师提出的问题,医师是帮助你恢复健康的白衣天使,不是强迫你受罪的魔鬼,所以不可以辱骂我殴打我,明白吗?”
      我爱罗的手停了停,点点头。
      “我爱罗怎么会殴打你……”鸣人哭笑不得。
      “你懂什么,闭嘴。”
      我爱罗总算擦完了头发,把浴巾丢到脚下的地板上,正在环顾四周,看起来是被满屋子的各种仪器和一张任谁都不想躺上去的四脚病床给惊呆了。
      “好了,我们开始吧,在用针头折磨你之前,咱们先聊一聊,学术性质的。”樱抄起笔记本,“听手鞠说你每天都有好好吃药咯?”
      “是。”
      “服了药感觉如何?”
      “……很难描述。”
      “试着描述一下。”
      “四肢无力,无法精炼查克拉,放松,困倦,迅速进入睡眠状态,失去听觉、视觉、嗅觉、触觉,失去对自我的控制,缺失部分记忆。”
      “会做什么样的梦?”
      “极少做梦。”
      “那如何醒来呢?”
      “手鞠或鹰丸会来叫醒。”
      “没人叫醒的时候呢?”
      “过一段时间会自己醒来。”
      “描述一下醒来的感觉。”
      “……”
      “好吧,曾有过睡眠瘫痪的情况吗?”
      显然我爱罗从未听过什么“睡眠瘫痪”,樱不得已把其他各种睡眠障碍都给我爱罗描述了一遍。
      “没有。”我爱罗诚实作答。
      樱又提了许多其他方面的问题,作息吃穿,工作交际,忍法忍术,乱糟糟的问了半天,我爱罗端正的坐在她对面,一一作答。鸣人原本还在专心听讲,过了不几分钟就开始打起瞌睡,东倒西歪起来。
      “令尊过世之前,曾服用什么药物么?”樱找个了听起来不那么难受的切入点,但我爱罗还是在听到四代目的同时皱起了眉头。
      “不清楚。”
      樱又提起加流罗。
      “心脏衰竭。”我爱罗勉强答道,脸色已经十分难看,樱假装看不到。
      “勘九郎呢?”
      “身体健康。”
      “手鞠?”
      “健康。”
      樱在本子上刷刷刷打着对勾,鸣人说的不错,我爱罗对家族的长辈们都一概的反感,就连手鞠和勘九郎也谈不上有多喜欢。樱不明白在我爱罗的世界里,对人“喜欢”可不是用嘴来说的。
      也许鸣人算得上唯一一个例外。
      樱翻了一页纸,鸣人歪着脖子打鼾,樱一脚过去踢醒鸣人。“口水流到地上了。”
      “当初除了令尊,还有其他专门的忍者负责你的健康吗?”
      樱大喇喇的问出来,我爱罗料到只要提及医疗,夜叉丸就总不能幸免于难,作为鹰丸的监护人,他早已将夜叉丸的所有笔记都翻烂了。一开始他看到夜叉丸的名字都要浑身发抖,头疼欲裂,过了这许多年,头疼病才略有好转的迹象。
      “六岁前,我母亲的弟弟负责我的医疗问题,后来没人接替他。”我爱罗告诉樱。
      “有笔记之类的东西可以看吗?”
      我爱罗站起身,“跟我来。”
      “唔?真的有?”
      这可算是个意外之喜,樱从没想到原来居然真的有,本以为我爱罗会告诉她病历都在资料库中存放,无法调用呢。鸣人兴趣缺缺,懒洋洋的跟在樱身后。
      绕过一台叫不上名称的医学仪器和无数拖线板,我爱罗扭开了客房的门,为樱准备的被褥还摊开着。
      “祭为我整理的,”樱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说我用不着的,她还真是心细。”
      我爱罗对祭没做什么评价,只是在客房的矮柜跟前半跪下来,把那三只并排着的抽屉全部扯出来,放在地板上。
      衣服,书册,一柄带着圆环的小刀。
      都是些无聊的遗物。我爱罗的手伸进那些书册当中,按照顺序依次翻动。
      樱弯腰看着,我爱罗的动作静默无声,拂动书页的样子几近温柔,不像是对待死物,倒像是对待一个住在抽屉里的人。
      这个人不在抽屉里,是在我爱罗的脑海里。长久以来,夜叉丸都是体贴且善良的,正是因为他的这种柔顺和善,才使我爱罗对爱的向往彻底碎裂,但谁也不能说夜叉丸是一个坏人。世上大部分的事都不是坏的,也不是错的,哪怕是一张纸,也还有两面呢,比如被我爱罗拍断了腿的那个小男孩,就觉得夜叉丸是好人,就算夜叉丸真的把我爱罗杀了,他也觉得夜叉丸是好人。
      我爱罗为樱挑出几本夜叉丸的笔记,仔细的理平旧书的翻折的边角,他清点了抽屉中遗物的数量,蓦地直起了身。
      “少了一册。”我爱罗自言自语,“怎么……”
      他在抽屉当中埋头翻找,鸣人在他身边蹲下,问道:“少了什么?”
      “少了一本!”
      我爱罗突然吼起来,吓了鸣人一跳,我爱罗这样慌张的表情鸣人从未见过。“少了一本手册?”鸣人追问,我爱罗没答话,从客房冲到对面的卧室,那气力似是要把门扇整个摧毁,挂在门把上的红豆串珠稀里哗啦的摇动。
      樱见了那血红色的豆子,心中微动,果然,我爱罗对祭,究竟是有情的吧。
      “在哪,在哪……”我爱罗在卧室寻找着丢失的笔记,把枕头被子衣服丢得满地都是,手册怎么会在那些地方?遍寻无果,我爱罗站住脚。
      “不就是一本书吗,”鸣人靠墙坐下。
      “这些差不多了,”樱翻着手中的笔记,纸张虽旧,字迹尚清,字体娟秀,像个女人,“我先把这些带回去,明天你再继续找。”
      “谁……”
      “谁动了他的东西……”
      我爱罗的两句话穿过客厅,声音细微,寒意森森,樱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觉得手里的册子变得温热起来,她强迫自己翻回扉页。
      “是叫……夜叉丸?”樱说,她实在没法让声音不发抖,“这是‘夜叉丸’的遗物吗。”
      “闭嘴!”
      我爱罗几乎没办法再控制自己的怒意,无论什么事只要扯上夜叉丸,他就抑制不住心里翻腾的杀念。头疼又来了,我爱罗回到座位,头颅像是断裂般贴紧桌面。“全都给我闭嘴。多说一句,杀了你们。”
      灯光暗暗的屋中,起了血腥的迷雾,我爱罗的骨头咯咯作响。樱的腿在发抖,她并没忘记当年我爱罗如何毫不留情的对他们下了死手,我爱罗说得出,也做得到。
      “鸣人,”樱战栗着说道,“我好像知道,你问手鞠的那个问题的,答案了。”
      她用了一点查克拉去调整自己的心跳速度,回头去看鸣人,脖颈的关节像台废旧机器,发出年久失修的噪音,她满以为鸣人会为这发现兴奋起来。她等待着鸣人的回复,鸣人也明白了她,夜叉丸,就是这个人。
      一度令鸣人困惑,令鸣人嫉妒,横亘在鸣人与我爱罗之间的邃然山谷。
      鸣人还倚靠着墙壁,在那刻板的直角当中颓然跪坐,听了樱的话,就把脸渐渐歪倒,用手背撑住了头。“住口吧,樱,”他说,显出鹿丸似得兴味索然,“你若再说出什么伤害我爱罗的话,我可要对你不客气了。”他的蓝眼睛变得锐利起来,险些刺伤了樱。
      “威胁我,嗯?”樱在这气氛当中退却了探究的热情,她原本就是为了鸣人才问的,没想到鸣人并不领情。
      “刚才我还在琢磨如何用线把你那张可恨的嘴给缝起来,”鸣人垂下胳膊,撑着膝盖顺着墙壁一点点站起,他按照我爱罗的顺序整理好那些夜叉丸的遗物,捧着抽屉推回矮柜上的空洞,抽屉的滑轨嗡嗡作响,咯哒一声,归为原位,“人说出的话是刀剑,还不自知,我和我爱罗都因此受尽了伤,这件事,我还以为小樱你明白呢。”
      小樱愣住了,她原本就嘴硬,从在忍者学校结识了鸣人这个吊车尾开始,就不断的使用着鸣人所谓的唇枪舌剑的能力,起初还只是停留在口头上,后来就拳脚相加,漩涡鸣人还不是一个英雄人物的时候,也不知有意无意当中,刺中过他多少次,害他流了多少透明的血。
      鸣人可以不在意自己遭受过什么,但无法放着我爱罗不管。整理好了东西,鸣人从樱和门框之间的缝隙当中侧身而过,我爱罗看起来也平复多了,鸣人在我爱罗身边坐下,对我爱罗说着近似安抚的话,我爱罗也是不领鸣人的情,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鸣人去握他的手,反被我爱罗一拳砸在桌面上。
      “哎!”鸣人把手抽了两次,我爱罗的拳头压得紧紧,纹丝不动。
      樱在门边向那并排的二人投去审视的目光,而后在本子上写下两行跳跃的字。
      应激障碍,回避,焦虑,恐惧,自我伤害,事件回放。
      樱不是心理医生,可是每个忍村都有相应的办法,来治疗承受不住压力而崩溃的忍者,几乎每个上过战场的忍者都患有不同程度的心理疾病,这件事无法避免。
      不知道我爱罗是否进行过相关的治疗呢。可以吃点药,也可以拜托山中一族对那段记忆进行强行的封闭或者删除。治疗之后,患者再也不会受到抑郁与恐惧的影响,还可以从噩梦缠身当中得以自拔,是一种投机取巧和当众暴露自己的软弱的做法,主动接受治疗的人会被同伴瞧不起,时至今日这种疗法也没有被忍者们所普遍接受。
      有时,“背负”也称得上是一种强大,然而真正的强悍并非单纯“背负”,而是“面对”和“放下”。
      我爱罗没办法放下,谁让他昭然的把自己的弱点刻在脸上。樱又怀疑他是不是自杀过,起因是抽屉里的刀子,从自杀又联系到自毁倾向,怀疑我爱罗除了头上的刻痕还有其他痕迹。樱没想到那把带圆环的刀子是夜叉丸用来自杀的,只是给我爱罗做了个可怕的示范。
      “伤感完了?”樱说,走到病床边,从工作服的口袋中抽出手套戴好,塑料圈在她的胳膊上勒出一道圆环,“来吧,别再浪费时间了。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等我找出了新的方法来延长你的生命,你再捏碎我也不迟。”
      长夜漫漫,何时过去呢。
      樱将注射器在我爱罗皮肤下剜动时想着。

      俗话说得好,春困秋乏夏打盹,一年到头的疲乏,鹿丸虽然常摆出一副神游天外的德行,睡眠却少得很,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死又舍不得,活又不肯卖力,只好在不生不死之间漂漂浮浮,做一块海尖上的砧板。
      手鞠抱着小麋香,在鹿丸挤在一起,看着电视里播放的八点档言情剧,鹿丸叼着烟,时不时冒些白气儿。
      “无聊啊,”鹿丸哼哼,“无聊,无聊。”
      “说点别的,”手鞠嚼着爆米花。
      “那我告诉你,”鹿丸指着电视里的红男绿女,“这个男人八成会死,这个女人会为他单身,他是坠机死的,她怀了孩子,但孩子是刚才的那个男人的,孩子生下来,她就把孩子送给那个男人的妻……”
      手鞠抓起一把爆米花塞住了他的嘴,捡起遥控器换了台,从八点档换成了悬疑电影。
      鹿丸勉为其难的看了十分钟。
      “这个片子没有凶手,”鹿丸百无聊赖的掐熄了烟,“死者是自杀,这些人讨论无关紧要的问题用来误导观众,拖延时间。”
      手鞠咬牙切齿,忿忿不平的关了电视,麋香在妈妈热乎乎的怀抱中昏昏欲睡,手鞠给她哼着从儿歌大全上学来的摇篮曲。鹿丸则力不从心的往沙发上一歪。
      “想怎么样啊,奈良鹿丸,”手鞠怕他将孩子惊醒,就悄声对鹿丸说,“赶快滚回原来的位置去,要不就去下你的棋。”
      “我现在就是在下我的棋。”鹿丸说,在手鞠身边发出舒畅的叹息,“在脑子里下。”
      手鞠一脸鄙夷,“少扯鬼,我的忍者编制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你这个火影大人倒是说说啊。”
      话题突然转到了工作上面,鹿丸烦闷的撇嘴,“一个字,等。”
      “我已经等了两年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着吧,”鹿丸说,“排队。”
      “我前面还有几人?”
      “有日向一族的新生儿,还有志乃的弟弟、牙的侄子们,其他猪鹿蝶小队……”
      “你们木叶做事效率这么低,从没被人投诉过吗!”手鞠尽量压低声音骂道。
      “啧,控制忍者在编人数的又不是我,就算有了空位,本村的望族世家也要优先,外村转来和想要加入忍者队伍的无名氏都要靠后,这件事不在我的控制范围,你等不及,可以去都城找大名。”
      手鞠刚要辩驳,鹿丸没给她这个机会。
      “你又不常在木叶,根本没办法执行任务,麋香还小,猿飞也需要人照顾……”
      “你这是什么话,”手鞠柳眉倒竖,她蹬蹬蹬上楼去放下了麋香,还没走下楼梯就嚷开了,“我就知道这又是你的主意!如果女忍者嫁了人,就要放弃自己的忍者之路,专心在家相夫教子,那干脆从一开始就不要让女人来做忍者好了。”她气哼哼的在窗边站定,顺手抽出那把没开刃的装饰刀,做出一个许久不曾练习的劈砍动作,“因为出身寒微,要给名门大族让路,因为仅仅是个风遁忍者,身无长物,要给实力超群的无名氏让路,除此之外,我还不是一个‘男人’,要给‘男人’让路,最后的最后,我还要相夫教子,要给没有家庭负累的‘女人’让路。”
      这一席话疾风骤雨似的,鹿丸却不以为然。
      “牢骚发的不错,”鹿丸不知何时又叼上了烟卷,还向着手鞠的方向让了让。“只是解决不了问题,也没意义。”
      “总得有人把事实给说出来。”
      “事实我这里有的是,”鹿丸斜睨手鞠。
      “有事快说。”手鞠握着短刀左劈右砍,人比刀子来得锐利多了。
      鹿丸仰面躺倒,头顶烟雾缭绕,含混晦涩的雾中,灯像一颗果子,鹿丸枕着自己的胳膊,将那散着微光的果子在眼中安稳盛放。“跟你开个玩笑,手鞠,”鹿丸说,“我和我爱罗掉进水里,你会救谁。”
      手鞠愣了愣,进而噗嗤一声,哈哈大笑。
      “什么啊,当然是先救我爱罗了。”
      “这样……”鹿丸放任烟雾在内脏与鼻腔中游走,侧耳倾听肺发出的阵阵哀鸣,他望着天花板,不断的吞云吐雾,手鞠放下了刀子,等得快要不耐烦,“你什么时候走。”鹿丸问。
      “等樱回来,”手鞠的手指顺着那架刀子的纹路摩挲过去,她喜欢这架金刀,不明白为什么向来朴素的鹿丸家中会有这样略显奢丽的摆件,“还得一周吧,至少。”她并不把回砂瀑去这件事看的十分重。
      鹿丸又是半晌寂静,他静静的躺着,将手指中的香烟吸完。
      “如果我不让你再回去,怎么样。”
      烟烧到过滤嘴的时候鹿丸说。
      手鞠对这句话毫无防备,“为什么,鹿丸。”她带着点愧疚的问。
      鹿丸丢掉了烟蒂,千难万难的从沙发上蠕动起来,转身向楼上走去,手鞠关了客厅的灯,跟着他上楼,鹿丸走路的步伐飘忽游移,仿佛行在海上。二楼的卧室开了盏紫罗兰色的小夜灯,麋香的小脸陷在婴儿床的包裹当中,手鞠俯下身子,在麋香细白的前额上落下一个轻风似的亲吻。
      鹿丸倚着窗,向外望着黯淡明灭的街灯,年轻火影的脸一半隐没在昏暗之中。一双手在他腰际滑过,缓缓收拢,给了他一个充满半是亏欠半是安慰的短暂拥抱。
      “我能够理解他们二人的想法,”鹿丸说,“无论如何,人都没办法忍受孤独。”
      他垂下头,捉住了手鞠停落在他胸口的手,一反常态的在那手指上吻了吻,虽然依然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却让手鞠遍身酥软起来。鹿丸转过身,整个人成为暗黑的一道剪影,鹿丸的眼中袒露出不安的光,他的手依然拉着手鞠。
      “不得不去?”他几乎是有点请求她的意思。
      “等我爱罗的身体好些。”手鞠轻轻的向丈夫保证,这句话说得没有底气。
      鹿丸却是哼了一声,“他的病本来无药可医。”
      “那就等他娶了妻,”手鞠争辩起来,“有人在他身边照顾他,我才放心。”
      鹿丸又是一声冷哼,这件事听起来比“我爱罗会痊愈”更让人不敢相信。
      “娶鸣人吗,”鹿丸揶揄。
      “那女孩叫手岛祭,长相不美,不过有点小聪明,曾是我爱罗的学生。”
      “什么时候?”
      “我这次回去就立刻着手操办这件事。”手鞠说,“就当是为了你和麋香。”她想了想,补充一句,“是为了麋香,你是附加的。”
      鹿丸不屑于搭理这类趣味,嗯了一声,点了头。
      “你最好快些,”鹿丸眼中的不安又来了,细细微微,不甚明了,“我怕你这次去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唔?”
      “还记得书信的暗号和约定吗。”
      “怎么……”
      “牢牢记住,如果收到了暗号,一定要在第一时间离开砂瀑。”鹿丸的手指倏然收紧,他又立刻意识到这一点,就放松了对手鞠的钳制。“我太神经质了,”鹿丸把手伸进上衣口袋去摸烟盒,却发现这是睡衣不会有烟,掏了又掏,手足无措,“我最近听到些不甚乐观的消息,你最好快去快回。”
      “不可能,”手鞠直截了当的否认,“我爱罗他……”
      “你都不算是砂瀑的人了,他自然不会对你说真话。”
      “胡说!”
      “我和我爱罗之间,木叶与砂瀑之间,你可以随意选择,这是你的自由。”鹿丸放松下来,眼中的生气就散了,“但我不想在战场上,看到妻子成为敌人要挟我的筹码,这件事对我来说也太残酷了些,”他呼出一口气,是抽烟时的习惯,他的脸挂了霜似的冷,一开口,冰皮如鳞,簌簌剥落。
      “我会想尽办法救她,但有些时候,我必须得舍弃她。”
      “我会失去这一生当中最爱的女人,我的女儿也将失去她的母亲。”
      “人自私自利,所以最怕寂寞,你说是不是,手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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