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乱江湖》九乙乙

2、虎妖拦路，少侠降临

　　在林中小道中穿梭，也遇到一些路人，倒是没人再看出我不是人。反倒有些登徒子想来占些便宜，被我三拳两脚打跑了。只要不使用法术，小姑娘会点功夫傍身也是很正常的吧。
　　六月的太阳，灼烈炙热，即便是妖怪被暴晒太久也会脱层皮。我坐在大树下擦着汗，想休息片刻。
　　还未等一盏茶的功夫，我便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息正向我靠近，应该是妖怪。我假装毫不知情，却在暗中注意那厮的动静。不消片刻，它已离我不到一丈，正隐于杂草之后。突然间，杀气倍增，一个庞然大物向我扑来。已做好准备的我就势向旁边滚去，可惜还是被那东西抓伤了胳膊。
　　火辣辣的疼痛让我的眼里湿润起来。真丢人，哪有妖怪受了伤会哭的。看着胳膊上被抓下一大块皮肉，愤恨地瞪向那东西。
　　弓身立于我面前的竟是一只斑斓大虎，它正舔着血淋淋的爪子，斜睨着我。
　　“一个女娃娃竟也有些拳脚，不过血的味道还真不错。”我听到一个浑厚的声音，尽管知道是眼前的虎妖发出的，我也作出惊讶的模样，以便减轻它的警惕。
　　“女娃娃听到你虎爷爷说话了吧，不用怕，你马上就要进虎爷爷的肚子了。”虎妖张嘴咆哮了一声。
　　连化形都不会，还爷爷呢。心里不屑地冷哼，保持惊恐的表情后退了几步。虽然他道行不如我，但是他的力气大我不少，我还是拉开距离比较保险。
　　在它看来，我是因为惧怕而本能地向后退，他的眼中闪出玩乐之意，反倒没有扑过来，只是盯着我做出要靠近的动作。
　　忍着伤口的剧痛，我保持着慢慢后挪，寻找时机便要出手，却感到似乎有人的气息在向这边靠近。犹豫着，是要扯着嗓子大喊，还是立刻解决了这只虎妖。还未拿定主意，白色的人影已落在我身前。
　　“姑娘莫怕——”来人抓起我的胳膊，快速地点了我的几个穴道，便一把抱起我飞奔而去。一切发生在眨眼间，我还没回过神，便已被他带出好远，只听得虎妖的怒吼。

　　贴在来人的胸前，可以听到他“扑扑”的心跳声。这么炎热的天气我不但没觉难受，反而有一种不知名的温暖感涌上心头。忽然觉得，上天很关照我这个小妖怪。在被收之前就遇到指点我的小道士。现在又被路过的侠士救出。
　　那人找到一处破败的小庙，将我放在屋外的阴凉处，说了声“姑娘稍等”便去寻了些草叶铺在地上，又脱下白色的外袍盖在上面，才又将我放在干净的衣袍上。
　　“在下云靖绸，不得已才轻薄了姑娘，请姑娘莫怪！”少年在我面前行了一礼。
　　“少侠救我于危难，应是我向少侠道谢才是。”我故作小女儿的矜持，垂头轻言。
　　“在下略懂医术，需为姑娘治伤，还请姑娘莫怪！”
　　我若真是凡人女子，他这般磨叽，怕是早就香消玉殒了。心里翻了白眼，倒是恭敬地说着：“有劳云少侠了！”
　　云靖绸这才托起我的胳膊，轻轻撕开我的袖口，“姑娘忍着些——”
　　我咬着牙，吞下欲要脱口的痛呼，应道：“嗯！”想着还没看清他的样貌，便抬起头，对上了他关切的眼。熠熠生辉的双眸，仿佛有股吸力，让我移不开目光。
　　云靖绸被我看得不好意思，垂头仔细处理着我的伤口。
　　感受到脸上发热，我扭开头，偷偷地打量着他。他看起来与那个少年道士同龄，白净的脸庞轮廓分明。虽略显秀气，认真正色的神态却让人肃然。
　　“姑娘，这是我门中秘药，能止血生肌，伤好后也不会留疤，只是，撒上后会很疼——”云靖绸拿出一个小瓷瓶对我说道。
　　“很贵吗？”秘药应该都是很难得的吧，“我可没钱。”
　　闻言，云靖绸看着我愣神。
　　“我真的没钱，不用也罢。”我极认真地说着。
　　云靖绸笑了起来，“姑娘误会了，不用钱。只是提醒姑娘会很痛。”
　　“哦——”我呆呆地回答。他笑起来真好看，云淡风轻的，犹如盛夏的徐徐清风。“啊——”我还没享受够这清风，便因蚀骨的疼痛大叫起来。然后，两眼一抹黑，晕了过去。
　　这要是被其他妖怪知道了，还不被笑掉大牙？

　　待我清醒，天已全黑。
　　云靖绸坐在火堆边，正在烤肉。摇曳的火光中，他的脸更添了些虚幻，有些不真实的美。
　　“你醒了？”清润的嗓音轻轻地问，更是有种身处梦中的错觉。
　　“姑娘？”未听到我的回答，云靖绸疑惑地看着我。
　　“这是在做梦吧。”我看着他恍惚地说道，“怎么有这般美好的人！”
　　云靖绸没了言语，不知是否在火边待得久了，脸到脖子都红了通透。过了会儿，似乎想到什么，抬手摸了我的头，又抓起我的手把脉，“姑娘受了惊吓，精神不振，生了幻觉。”
　　又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摊开后，竟是许多的银针。云靖绸抽了几根银针便扎向我的额头和天灵盖。
　　望着银针，我本能地向后退去，后脑撞在身后的柱子上，这才彻底清醒，按着后脑呜咽起来。
　　“姑娘，对不起，我不是——”云靖绸这下慌了手脚。
　　我抬头看着他，委屈地撇嘴：“我没清醒，你把我喊醒就好，做什么要拿针扎我？”
　　云靖绸内疚地看着我，“对不住了，我帮姑娘看看吧。”
　　我低着头，将后脑亮出来。他挪到我的面前，一手按在我的肩上，一手轻轻拨开我的头发，在我的头上轻柔。
　　这样的姿势使得我的额头抵住了他的胸口，之前的温暖又涌遍了全身，说不出的舒畅。只是，他的心跳似乎比之前快了不少呢。
　　保持这样的姿势我又睡着了。

　　这回倒是真做了个梦。
　　至于是什么样的梦，等我第二天中午醒来，已经全然不记得了。只知道，又哭又笑地，害得云靖绸以为我哪里不舒服，焦急地看了我半宿。
　　“姑娘大概是有什么心病，凡事还是要想开些——”眼睛周围明显变黑的少侠在确定我没有身体毛病后，支支吾吾地说道。
　　“谢少侠关心，我很好。大概是梦到了一些平日的见闻吧。”有些难堪地回答。
　　“没事便好——”云靖绸不做可否地点头，随后从围着火堆灰烬的砖头上拿起一个油纸包递给我，“姑娘从脱离虎口后就未进食，想必饥肠辘辘。这是我随身携带的一些腌肉，已经在火上烤过，现在还是热的，姑娘吃了吧。”
　　我没有马上去接。作为妖怪，我倒是可以控制饮食，吃不吃、什么时候吃都是可以的，而且一般都是吃些蔬果。
　　“如果姑娘吃不惯腌肉，我便去为姑娘猎点野兔、山□□。”见我久不搭话，以为我对吃食不太满意。
　　我赶紧接过了油纸包，“少侠不必麻烦，我只怕少侠食物不够果腹。”不过，虽然印象里没吃过，但是熟肉的话我好像并不讨厌。
　　“姑娘放心吧。”见我吃下腌肉，云靖绸这才安心。只是他神色间似还有话说。
　　“少侠照顾了我这么久，没有耽误正事吗？”我试探着问道。
　　“在下确实有事要办，只是姑娘的伤还需换药，而我又不方便带姑娘上路——”他颇有些不好意思。
　　我倒是觉得好笑，这人也太喜欢揽责任了。别说从一开始我都不需要他相助，他给我治伤之后也大可离去。萍水相逢一场，哪里犯的着等着我痊愈。不过他的样子，还真有些可爱。“少侠言重了。你我本是陌路，能够救我于危难并在我昏睡时照顾我，已是大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又怎能误了恩公的大事？这点伤患不碍事的。”这些话我还是说的情真意浓。毕竟，在他眼里，我只是个弱女子。
　　“可是，你一个姑娘上路总是不太好的，何况现在还带伤。”
　　这么喜欢操心？独身上路的女子又不是我一个。在心里翻翻白眼，我还是微笑着说道：“独自上路自然还是会点拳脚的，只是比不得少侠救人于须臾间的功夫。对付几个毛贼和逃跑还是可以的。这次只是想寻近路才差点落入虎口，以后我会拣人多的大路走的。”
　　“那便好。”云靖绸彻底放心，收拾了东西，又递给我一个小包裹，“这里面有些干粮和腌肉以及一些碎银，姑娘路上用得着。”
　　这人不知道是侠义心太重还是脑袋又毛病，竟还赠食送银的。“少侠好意我心领了，这些东西少侠还是自己留着吧。”
　　“姑娘一人在外也甚是辛苦，还是带着吧。也只是些绵薄之力，莫非姑娘是嫌弃——”眉宇间又露出不安。
　　看着他这美好的相貌，我都有些可惜。想到之后若是看到什么好看的好玩的，也可以用银子买些，虽说可以用法术变出银子，但总归是障眼法，欺负小老百姓总是不好的，便接受了他的好意。“如此，我便收下了。多谢少侠了。以后若能需要我，定当鼎力相助。”
　　闻得此言，云靖绸轻笑起来，大概是觉得没有能用到我的地方吧。提了包裹，又问道：“在下还不知姑娘芳名，可否告知？”
　　芳名？我似乎没有名字。看着他热切的目光，我困惑地皱起了眉头。
　　“想来，是在下唐突了！”见我迟迟不答，他有些失望。
　　“采悠！”我笑着说道。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便是独自活在深山中，周围的妖怪们很少与我交谈。即便是交谈，也是“喂喂”“那个谁”“小妖怪”之类的称呼。当他问我名字时，我的脑海里蹦出这两个字——采悠。想来应该是我的名字了。我虽未看过凡人习字，但确实识字。这是妖怪的天赋吗？
　　“采悠姑娘保重，后会有期！”他开心地拱手，在我回礼后便疾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