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桂令》儒独行

9、第九令

　　天亮了，慕容雪起床时老婆婆并不在屋里。

　　故乡的天气比往年都要冷，才下地不到一会，那雪就像长腿了般涌入屋里，还时不时的想要包裹住慕容雪，仿佛有了灵性。然而，慕容雪看到这些雪时，脸上满是无奈，轻啊一声，开口了却不知道是在和谁说话。

　　“啊，现在的时间是你们无力承受的，所以这剩下的余生，交还给我不好吗？”

　　“反正，我的余生和你们是一样的，不多，不少，却是刚刚正好的。”

　　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仿佛从遥远的天涯飘来的清风，风中，他的眼睛再也看不清情绪。

　　偏偏，你却能听话语中听出淡然的声音，一下子就可以猜到慕容雪的嘴角是笑着的。

　　无人回答，四周唯有茫茫细雪相伴。慕容雪也并不在意，他依靠在门框上，安静的注视着飞雪，嘴角的笑容云淡风轻。

　　“伤养好了，便离开吧。老婆子这里留不下你这么大的佛。”不远处的树林里走出一位老太太，手里拎着一个菜篮子，看样子好像是去挖野菜去了。

　　只不过老婆子一看到慕容雪就说让他赶紧离开，想来老太太很不喜欢慕容雪了。

　　侧身让老太太进屋，慕容雪啊了一声，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转移话题，盯着菜篮子里的野菜道，“现在都冬天了，这些野菜不是应该早就采回来了吗？怎么......”

　　话还没有说完，就在老婆子的瞪视下闭上了嘴。

　　老婆子冷哼一声，“要不是为了照顾你，老婆子也不用现在去漫天的挖野菜。”话语里皆是不满，可以听出老婆子真的很讨厌慕容雪。

　　被骂的慕容雪啊了一声，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婆婆，真是辛苦你了。”跟随在老婆子的背后，慕容雪道，“婆婆，给我讲讲这些年故乡发生的事情吧。”

　　“然后，再告诉你皓雪焰在哪里，对不对。”老婆子就着野菜和烤肉吃着，时不时的还瞪着身边也在吃饭的慕容雪，要不是早知道慕容雪看不到了，老婆子还真以为身边的他眼睛是好使的。

　　睁眼瞎的慕容雪可不知道老婆子在瞪他，也许知道了也不会说出来。“婆婆怎么想都好。只是现在的雪，只想知道如今的故乡如何了？”

　　老婆子吃着饭，沉默了半晌，开口讲述这些年慕容雪不在时的故乡，其中也包括那皓雪焰。

　　慕容雪的故乡虽然身处深山，但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倒是过的十分幸福。毕竟没有外敌，没有内乱，家家户户团团圆圆，偶尔的小打小闹也就过去了，俨然一副世外桃源的仙境，包括那些离开家园去外面闯荡的孩子们，回来时也没有带来外人打扰族人的休养。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美好的，只要有人轻轻一击，便粉碎的彻彻底底。

　　而这一击，则来自于一个不知名的内部人。那个内部人可有可无，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发现，因为那个不知名的人生活在更深处的森林里，孤身一人。他生活了很久，久到第一次见到慕容雪的家族人来到深山树林里生活时，以为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见到了不曾见过的人。那时候的他对于家族来说，是好奇的，也是怀疑的，但最后都是容纳在一起了。而那时的家族对于他来说，同样是好奇的，然而好奇以外，更多的却是戒备。一种他也说不上来的戒备，让他无法融入其中却又想要永远留下。

　　他一直都怀着这样的心情生活着这里。而打破这梦幻般的，则是羽人的一箭，其实也许那一箭也打破了他纠结的心理，从此让他可以自由的离开。

　　那天他照常离开那些族人，独自去守护他想要守护的名为【皓雪焰】的花。那朵花在极高极高的山巅之上，无人可以上去，除了一直陪伴在它身边的自己。

　　他在山壁的一侧长草下找到了藤绳，开始了攀爬。对他来说，攀爬，是已经习惯了的事情。只要他活着，只要他还有力气，那么无论多么高的山崖他都可以攀爬下去。哪怕，最后可能因为体力不支而摔下去，粉身碎骨。

　　但就在他攀爬到山崖的中央时，他莫名的感觉到一股危险。那是一种即将失去某种重要的东西却无能为力的危机感，也是让他瞬间明白失去，原来不过顷刻之间。而更重要的是，他想要守护的，早在那一箭来临时便已经不复存在了。

　　他仰头向天望去，天的最高处，几乎是和山巅平齐间，他看到了挽圆弓箭长着六翼白羽的羽人。

　　那一刻，他已经知晓羽人的目标是什么了。

　　正是他一直以来在守护的【皓雪焰】。

　　“不要！！！”

　　他话喊出口的瞬间，弓箭射出，象征着为时已晚。

　　而那一刻，他手中的藤绳忽然断裂，自己的身体猛然下坠。呼啸的风从自己的身边窜过，他不在乎，他眼中唯一存在的是那弓箭。

　　弓箭远离了自己，却去向了那绝对不能去的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