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柳小花儿

28、 第二十八章

　　老爷子第二天就要出院了，心情大好，扔了句“回家再收拾你”的话，就拎着杯子跑后院凉亭和来探望的老赵下棋下到天黑。何律一身冷汗，想着得亏中枪这事胡警官压下来没让公开，要不然铺天盖地一报道，老爷子再过去一回都是轻的……
　　不过也托“目击证人”需要配合调查的福，自己也远远地去看过几次ICU里躺着没醒的Jimmy。第一次发觉那人好像还真的挺小一只，以前虽然也总是小短腿儿小短腿儿的叫着闹着玩，却始终有气场撑着没什么实感。现在被医护人员和医疗器械一围，突然就觉得人类好脆弱了起来。
　　其实认真地想一想，自己和Jimmy这事总归是要解决，想象一下老爷子到时候的情况，何律自己都觉得呼吸困难，恨不得跟Jimmy一起去ICU躺一躺吸吸氧……不过目前看来，首要任务还是尽快帮Jimmy查清真相，等到不用再瞒这瞒那，警匪片专心转伦理剧的时候，再安心处理家庭关系吧……
　　就这么胡思乱想心不在焉的被老太太指挥着收拾了一晚东西，正准备睡下，病房楼忽然整个黑了下来。
　　虽然比起普通人作息时间还有些早，但这毕竟是病房，睡下的人已经不少，只有一些陪床家属对突然的停电咕哝几句，整体看来，人群反而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
　　何律躺在床上从最初的黑暗到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看清了病房内的物体轮廓，终于还是皱了皱眉坐起身来，摸了把床头的手电，想了想却塞进口袋没有打开，一路摸黑闪出了病房。

　　由于案子的特殊性，Jimmy的病房被安排在角落的一间单人ICU。不过医院住院部这种人满为患的地方，说是角落单间，却也依然能隐约听到些医院工作人员做紧急处理的声音。房间内有一扇对于病房来说很大的窗子，月光刚好能透过窗子洒在Jimmy脸上，整个轮廓被月光一打，忽然就有了种温柔安静美好的感觉。原本看起来静谧的画面，却被响着转换备用电源提示音的心肺监护仪叫的心烦。所以那个出现在房间的黑色背影停下了走向Jimmy的脚步，转身先拔断了监护仪的电源。
　　昏迷中的Jimmy不知道是本能的感受到了危险，还是纯粹的条件反射，夹着监护夹子的手指微微动了一动。
　　黑影似乎没有注意到Jimmy的动作，拔掉线后，便一直站在床边，连帽衫遮掩着表情，像是居高临下的俯视着Jimmy，又像只是垂着头发呆。尽管不时有嘈杂声隐约传来，Jimmy轻柔却安稳的呼吸声却不知怎的，更能吸引人的注意。黑色背影原本粗重的呼吸不知不觉被带成了相同频率，才蓦地回过神来，轻轻甩了甩头。像是终于做了什么决定一样，黑影猛地转过身子，带着手套的手径直将一旁电疗仪的旋钮开到最大，正准备将贴片和仪器连接的时候，忽然背后传来一声轻咳。
　　转回身子，Jimmy一双眼睛竟然已经张开，眸子正反射着月光亮晶晶的盯着自己，唇角费力的弯了一下：“你，劫财还是劫色？”
　　那人看似一愣，接着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不甚清晰的从戴着口罩的口中传了出来，闷闷的带着无奈：“对不起了。”
　　随着这句话的出口，原本微微皱眉的Jimmy忽然眼睛一瞪。那人从背后摸出匕首扎过来的同时，Jimmy便整个人翻下了病床。随着动作脱开扯断的各种仪器导线带起病房内各种机器报警的声音。黑衣人并没有料到ICU躺着的Jimmy竟然还能有这样的动作，眼看着收不回的匕首狠狠戳在病床上，卡在了那里，费了些力气才重新拔出。
　　几乎用尽力气，一身冷汗的Jimmy顺势将自己整个身体摔在墙角，摸过一旁的氧气面罩，罩在脸上吸了两口，便将整个瓶子推在重新扑过来的那人的身上。

　　胡警官进门就看有人要往Jimmy身上摔氧气瓶，惊出一身冷汗，总算是跟来的小张反应够快，一脚踹在那人腰眼，伸手抱住氧气瓶带到一边。胡警官已然从腰间拔出手枪，对准了黑衣人的方向。刚想松口气，就见何律完全没管对方手里有刀，身上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危险物品的情况，直直扑在了Jimmy身上。胡警官看的心里一抽，直想说“你悠着点，再给他压出个好歹。”总算是憋了回去，注意力转回黑衣人的身上。
　　那人看胡警官几人进来，先是一愣，接着竟然松了口气的样子，口罩遮着看不到表情，眼睛却弯了一弯像是笑了笑。不等别人有所反应，直接撞碎病房窗户，整个人从二十几楼跳了出去。胡警官看到笑眼脑中便直觉跳出“不好”两字，身体几乎同时向前一窜，却因为距离关系仍是看着人直直摔了出去，在楼下草坪上发出嘭的一声。
　　几乎和胡警官同时动作的Jimmy，捂着胸口在何律怀里喘息，另一只无力的摆了摆手里只来得及扯断的裤子布料，整张脸白的瘆人，别说讲话，呼吸都哆嗦。
　　叹口气吩咐了小张去叫大夫和带人调查跳楼的黑衣人，自己帮着何律重新把Jimmy抱回床上安置。整栋楼的电源这时也像电影里的警察，总是晚一步的恢复了起来。
　　“不太像是本人。”何律一手握着Jimmy的手就没有放开，另一只下意识放在额头上试体温的动作引得Jimmy睫毛动动，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胡警官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指指已经传来喧闹声响的窗外：“我看也不像，等他们查查看吧，也算线索。”
　　何律皱着眉像是思考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Jimmy刚刚颤动的睫毛，反而一只覆在额头上的手并没有拿开，拇指还随着思考不自觉得轻轻蹭着Jimmy的眉毛。Jimmy似乎对这个动作有点不满，抬眼白了白何律，然而何律并没有发觉。
　　胡警官看顶张惨白小脸的Jimmy被忽略还没力气抗议，只能一脸吃瘪，差点笑出声来。咳一声，重新开口：“行，你们这也挺能了，都进ICU了，还能给人挖坑呢。”
　　呼吸逐渐平复下来的Jimmy这才看了胡警官一眼，弯弯唇角，轻轻摇了摇头，下巴点了点何律的方向。
　　何律感受到Jimmy摇头的动作，这才想起来将手拿开，垂头刚好看到他的动作，终于跟着笑了笑，却也一样摇了摇头：“只能算不谋而合。”
　　“跟我这瞎谦虚什么呢。”胡警官笑了笑，听到走廊隐约传来的脚步声，又收了笑容，“你差不多也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