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柳小花儿

27、第二十七章

　　何律在医院中庭远远瞄到了据说死活都不肯来的Jimmy时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总觉得逗他是件很有趣的事，故意板起脸才过来……现在后悔死了……
　　如果被Jimmy扑倒的时候还有那么一瞬间习惯了这种事的错觉，那眼看着Jimmy胸口暴出一团血花，他本人居然还对着别人嚷嚷的时候，就是彻底的全身发冷，忽然就前所未有的害怕起来。
　　接着何律发现，人类的记忆还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竟然没办法把当时的情况顺利的组合在一起。只有各种不同的片段像被打碎的镜子，一片一片的散在脑子里，反射着模糊的图案，却根本没办法完整的拼起来。
　　Jimmy就那么倒在眼前的画面就像电影慢放一样，自己竟然连他睫毛翘起的角度，眸子转动的方向，眼部肌肉微妙的抽动都能看的一清二楚。然而这个镜头过后，屏幕却突然黑了屏，怎么也想不起来接下来的情节。接着隐约出现的片段就只有个不知道是医生还是护士的人，掰开了自己死死攥着Jimmy胳膊的手。
　　再接下来……就见到了胡警官。

　　“我一听这医院名心里就一抽，来了发现还真是……”胡警官无奈的扯出了个苦笑。尤其报过来一死一伤的时候，手里杯子差点摔了。虽然这么说有点影响胡警官的专业精神，但来了发现虽然急救的是小混蛋，可外面拉着人形线圈的是别人时，真心松了一口气。
　　“放心，你没听过祸害遗千年么？”看着何律对自己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胡警官叹口气，上前拍了拍何律肩膀，“那小子肯定没事。”
　　何律继续回过来一个很难看的笑容，一看就是心不在焉的条件反射。胡警官叹口气，没再说话，裤兜里摸出盒烟，抽出一根丢给何律，看他继续条件反射的拍在手里，自己才又摸出一根，掏出火机点了起来。何律看着手里的烟愣了愣，总算是回了神，本想说句不抽，想了想，凑过胡警官没灭掉的火机跟着点了起来。接着猛抽一口，呛得一阵咳嗽。
　　“不会就别抽啊。”胡警官一阵心累，上手就想把何律手中的烟拿回来。
　　何律咳着挡了，摆了摆手。抹了把呛出来的眼泪，整个人倒是清醒了不少。
　　胡警官本想问句你俩又是怎么回事，看着何律那难看的脸色和仍然有点茫然的神情，终于还是又叹口气，转身拿过一个证物袋装着的快递，在何律眼前晃了晃：“这什么？”
　　何律接过看了一眼：“我快递。最近没空去所里，让他们把手头的案子资料整理一下快递给我。”
　　胡警官反而一愣：“就这样？”
　　“就这样啊。”何律也有点奇怪，突然想到见面时Jimmy似乎也在为了这个快递和另一个人纠缠，便拿在手里细看又了一看，确实是所里寄来的资料。
　　“那就怪了……”胡警官摸着下巴，“凉亭边那个死者死了还攥着你快递是为什么？”
　　“凉亭边？死者？”何律又愣了一愣，本能的开始回忆事发时的情况，隐约记得身旁不远就是一个凉亭，事件却只到Jimmy中枪便一片血红的戛然而止，“他……受伤之后，我就没注意其他……”
　　“正常。”看着何律渐渐又陷入痛苦的表情，胡警官抽出何律手中的证物袋，随手安慰似的又拍了拍何律的肩，接着将另一个证物袋中袁亮染着血的记者证塞进何律手中，“这人你认识吗？”
　　何律看了看，指了指胡警官手中的快递：“Jimmy跟我说是他偷了我的快递，但是我不认识这个人。”
　　接着不等胡警官问话，何律便将今天的事无巨细的情况讲了一遍。
　　胡警官一边感叹不愧是大律师，即便脸上明晃晃写着“受刺激很痛苦”六个大字，还能条理清晰的复述事件经过，简直是目击者楷模。一边又总觉得，按着何律复述的经历，这枪击的整个过程中有什么地方好像一直拧巴着，不太对劲。
　　“你觉得哪里不太对吗？”等着何律说完，胡警官拧着眉头摸摸下巴，随口问了出来。
　　“不对的地方太多了，你说的是哪里？”何律的回话却出乎胡警官意料之外。
　　“呦，这么快就缓过劲儿了？”
　　何律弯出一个苦笑，摇了摇头：“研究下案子总比坐那里胡思乱想的好。”
　　胡警官没再说其他，点了点头直奔了主题：“整个枪击的过程我都有点在意，你帮着我再捋一遍吧。”
　　看着何律点了点头，胡警官舔舔嘴唇，重新开口：“你们是面对面说话的时候，Jimmy发现了你背后藏在顶楼的枪手。接着他把你推倒，藏在长椅下面。然后他自己转身看那个记者的时候中枪了。”
　　何律点了点头：“对。但是接下来的事情我都记不太清楚了。”
　　胡警官没说话，直勾勾看了何律半晌，看的何律有点心里发毛时，才重新开了口：“接着你从那个长椅下钻了出来，抱了Jimmy不短的时间，大概是一直抱到了医护人员出现为止。”
　　“你怎么知道？”何律皱了皱眉，忽然想起什么，“是看过监控了吗？”
　　“那小混蛋在，怎么可能留下监控给别人看。”胡警官无奈的摇了摇头，下意识看向急救室的方向，又收回视线，指了指何律衣服上早已干掉的血迹，“你没受伤，只能是他的血了。这个位置一定是你抱着他才蹭上的。你要抱他就一定要从长椅下出来，因为那下面没有那么大空间给你用这个姿势抱着他。”
　　“能被染这么一大片，就说明他在我怀里流血流的时间不短，所以我抱着他的时间也不短，对吧？”何律接口，看着自己衣服上的一大片血迹，心脏的部分总觉得有种微妙的抽痛。
　　“聪明，所以你发现哪里不对了吗？”胡警官真心实意的夸了何律，看了那表情却也是真心实意的叹了口气，“你抱着他的时候，那个记者还活蹦乱跳。”
　　何律垂下眼睛，看着自己沾了血没来得及洗的手，舔了舔嘴唇，声音有点干涩：“你是说，我怎么还好端端的活着？”
　　胡警官张了张嘴，又闭了回去，想了想才重新开口：“很小一部分是。”
　　“很小一部分？”何律有些意外，抬眼看着胡警官。
　　胡警官点了点头：“Jimmy中枪和那记者被杀中间的时间，你完全没有防备，但是却一点事都没有。他之后还会枪杀记者，说明他并不在意Jimmy中枪引来的人群和混乱，不急着离开。”
　　“所以他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我？”
　　胡警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那之前只有Jimmy和记者在场的时候动手不是更好？”
　　难道是一定要我看到？何律被自己忽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用力甩了甩头：“也许那个时候枪手还没有赶到？”
　　胡警官看了何律一会儿，挑了挑眉：“……确实也有这个可能……”
　　何律却弯起一个苦笑：“这个可能我自己都不太相信。”
　　胡警官拍了拍何律肩膀，正想说些什么，手下小张敲敲门，不等回应便推门进来。
　　“头儿，伤者下手术了，现在正送IC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