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则冒险》禾刀木小

14、没有人陪我玩14无从指责

　　杨永安不受控制地来到了郊外的冰库，看着似曾相识的厚重库门在眼前开着缝隙。他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像是回到了那天夜里。
　　杨永安朝左右看了两眼，一个人都没有。他闪身进了库房，停在门口呆愣愣地看着地上那一坨焦黑的尸体，觉得自己突然分不太清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现在发生的是梦，被领走的尸体就在眼前，阴冷的冰窟整个泛着苍芒。
　　还是之前发生的是梦，接到那个人的电话告诉自己如何处理尸体。然后发生了第二起案子，自己脱离了嫌疑。后来渐渐控制不了自己了，想要杀人，可又觉得杀死无辜之人是要遭天谴的有些犹豫，后来？后来自己找到了一个理想的人，那个破坏别人感情插足别人的恶毒女人。杀了她，杀了她。他杀了她。可现在呢？在梦里吗？
　　一阵阴冷的风从脖子后面流过，杨永安缩了缩脖子，觉得有一只冰凉的手伸过来一点点往前摸就要掐住自己的脖子，他不能动了，全身热热的、麻木。
　　他捏了捏拳头猛地回身看，开着小缝的厚重的门一动未动，暗流涌动黑云缭绕，天还不算黑，不是深夜？门外头顶的监视器发出邪红的光，杨永安惊呆了。
　　这，这不对。不对，根本不对。
　　他记得那天应该是深夜，有月光、有雪，很明亮的样子。摄像头照不到里面只停留在门口不远处的卸货区域，然后？然后他用菜刀毫无章法地砍断爱人的肢体，一段、两段……一截小腿、一截大腿……一个脑袋，摆在上面，用小臂交叉着挡在眼前。
　　“没脸见人了吧？”
　　哈哈，杨永安想笑。这正是他点那个是所想，但，马上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听出声音来自身后，低沉而萧索，像是为情所困的诗人，酸腐但又让人心疼。杨永安只觉得头皮发麻，整张后背露在“那人”面前像是那天那人用空洞的眼目送自己离开……
　　杨永安转身后退身子紧紧贴在库门旁的墙上，一片寒凉。
　　对面什么都没有，连，尸体都没了。
　　杨永安青白着脸色朝库房里大喊“谁？出来，我不怕你！”声音颤抖而坚毅，他相信世界上不会有那些东西，如果有他早就该偿了命了。何至于等到今天，这一定是梦，快醒来，快！
　　还在继续，空气里只有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心里也越来越烦躁越来越惶恍。
　　“呵，你在这里啊”听起来有些柔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猛地在一个转身躲开身后从门进来的人就要抚上他肩膀的细白的手。
　　看到来人杨永安觉得放松了下来一下子软倒在地上，手落在了什么东西上，触手冰凉。
　　近乎虚脱的身体困难地转了下脸看向手指，发现一只焦黑的小臂应该是像他的手一样滑下来的，正好砸在他的手落下的位置，他的手现在就被轻握在有些蜷曲的手心里……
　　“啊！啊……啊！”杨永安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连声尖叫着。从没有过的恐惧包围了他，像是密密麻麻的黑夜编织成网，他就在里面，无处可逃。
　　是梦，一定是梦……
　　杨永安默念着不知道是要说给谁听，只是一遍遍地叨咕着。最后慢慢动了动脖子，凝视着那死去的人的眼，心里安静了，没什么，最多不就是个死嘛？
　　没什么，没什么的……他活着上不是自己对手，死去了又能怎样呢？
　　冷静下来后，杨永安开始研究对面“那人”，焦黑、膨胀、饱满，比生前更具体的力与美展现在他面前。
　　他又一次看到了那人的世界。那个人告诉他，有人觉得杀人很美好，很多人死去的样子比活着更优良，充满了艺术撞击……
　　他不怕了，甚至想要再杀一次。并感谢上天给他再杀他一次的机会，越来越美，越来越……期待“美”的发生……越来越
　　一种近乎疯狂的情绪暴虐地冲撞在体内，杨永安只觉得全身都像是刚刚补过了觉，满足而充满能量。
　　他一点点挪动刚才发麻的肢体慢慢爬起来，视线始终不离眼前的手和因为手掉落而露出的空洞的眼，那眼像是还活着一样竟好像有害怕在里面。
　　就像，勒死他那一天，明明手里握着刀却迟疑着、害怕着。没用的东西！
　　杨永安猛地爬了起来，踉跄地向“他”走去。
　　他向前走着，一步，两步，三步，两人明明咫尺之距却始终有着一段距离。
　　空旷的库房也像是没有了尽头，走不到头，到不了“那人”面前。
　　可是除了向前走杨永安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也思考不了。
　　突然他及感觉哪里不对，转过身的瞬间差点栽倒在地上。
　　稳住身子看向身后的人，白皙的脸上面无表情。没有常见的微笑，也没有生气，只是看着他突然举起了刀。
　　是那把菜刀，刀齿有些卷了，破烂而迟钝。像是用过了好多年。
　　杨永安不能动，表情都难以控制了，只能木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同居人，曾经温润的脸。
　　他知道白朗的温柔，这在每次他俩滚上床□□时都有所体现。可现在他举着刀，对他。
　　身后是黑油油的，包裹着裂着口子皮肤的林小黎……
　　杨永安突然想笑，他也确实笑了。
　　摇晃着也不退缩直直对着白朗，像是在等他动手。
　　是梦，一定是的……
　　他听见肢体碎裂的声音，“咔嚓，咔嚓”。
　　骨碴摩擦着厚钝的菜刀，感觉不到疼但心里却酸酸的。他以为白朗会帮他的。
　　眼前的人面无表情，菜刀举起，落下，举起，落下……
　　也不知道多久了，杨永安突然觉得有点无聊。
　　眼前一红，血溅进了眼睛里……
　　再一刀，向着眼睛砍了过来，不疼，但看不见了。杨永安甚至想自己的脸骨大概都碎掉了吧……不好看了
　　眼前黑了，不知道是砍中了眼睛还是夜深了。
　　周围没有任何声音，像是也没有人。
　　杨永安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控制不了。
　　他的魂魄像是漂浮在空气中，脑子里一片空吧。
　　有刺破皮肉的声音，像……像是在缝合自己……
　　脸吗？他想象着自己的双手脱离身体捧着自己同样脱离身体的头一针一线慢慢缝合脸上的破裂时的样子……
　　他觉得天旋地转，尽管知道那是自己，但还是惊恐、失措、崩溃……
　　“啊……”
　　小光也没敲门直接冲进了会议室，没理会一屋子人疑惑得视线直直地盯着旁边认真听着的白朗脸上像是有些不忍和……歉意？
　　“白朗，杨永安……他，好像……疯了。”
　　一句话落，白朗面无表情抬步出门。邓川也跟了上去，其实早在两人谈完后杨永安就不太正常了。这大家都知道，但距离不允许大家靠近他，尤其是白朗。
　　证据确凿，即使疯子也无法逃脱罪惩。
　　2015年10月中旬，法院判决杨永安无期徒刑，缓刑两年押往市立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一路上杨永安像新生婴儿一样蜷缩在角落，一下一下用头撞着墙，嘴里叨咕着“是梦，梦……是梦……”
　　是啊，是梦。
　　一个噩梦，不然怎么会有如此残忍的“新生婴儿”……
　　没有人能够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也不会有一条河流能够触碰到同一个人两次。
　　所以环境在变化、事态在发展、人也在改变。所有，都在变。
　　没谁可以毫不负责地指责谁的变化。

作者有话说

　　本章略恐怖，慎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