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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自车队离开小镇已有五天的时间了,圣香等人因为郝师傅的照顾,一路上还是很自在的。
      几天下来,杨环燕终于卸下了盔甲,不再如惊弓之鸟般处处小心,逐渐有了笑容,只是杨炳玉对圣香一直是一副戒备的神态,似乎担心圣香会对姐姐做出什么举动。圣香对此一笑置之,并不放在心上。
      只是蒋玉函依旧疏远他人,处处盯着泠烟,不曾开口说话。
      途径一处渡河,郝师傅决定在此休整休整,车上的人也都走下车来,几天赶路,大家脸上都有了疲惫之色。
      泠烟掀开帘子自马车上一跃而下,身形轻盈。
      杨炳玉跟在她后面,紧紧牵着姐姐的手,看到泠烟的身法,他的眼中掠过惊讶之色。
      就在这时,一把折扇打在他的脑袋上,身后的人优哉游哉的说道:“小孩子随便盯着别人发呆是不好的行为。”说话的人中气略显不足,但是还是带着十二分的调侃之意,还有丝丝缕缕的笑意。
      杨炳玉惊讶地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圣香,吃痛之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即跳下车去。
      杨环燕同样被他吓了一跳,神色惶恐,不知该说什么好,支支吾吾半天,只好一躬身,跟着弟弟下了马车。
      泠烟站在马车旁,看得一清二楚,她缓缓摇摇头,“你不要欺负他,小玉还是个孩子。”
      “我只是教他不要做什么。”圣香微微一笑,轻松的从马车上跳下。“那孩子很喜欢你,但是很讨厌本少爷。”
      泠烟无奈地叹了口气,决定不要和他讨论这么奇怪的话题。她仔细打量了圣香略显苍白的脸色,又抓住他的手诊脉,问道:“你觉得怎么样,你不能太辛苦。”
      “本少爷觉得很好,你信吗?”圣香问了一句,打开扇子给自己摇了摇。
      “好不好是你的事。”泠烟松开他的手,脉象还算平稳,岐阳留下的药还是很有用的。
      “按照目前的速度,要到达江南,起码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圣香道。
      “嗯,没有人追击自然是好的,只是路途尚远,不知日后会怎么样,只求不要牵扯到这些人。”泠烟看着远处正在玩水的杨环燕姐弟,慢慢说道。
      季莫狂在那之后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再出现,秉烛寺的耳线似乎还未伸到这里,暂时还是平静的,但是世事难料,他们都是被卷入并没什么,但是这些人只是普通老百姓,辛辛苦苦的养家糊口,若是他们有什么不测,总会有人伤心的。
      方才被圣香吓了一跳的杨环燕疾步走到河边,双手捧脸,面色微红,自从初见之时被那个锦衣公子结结实实地问呆之后,几日来,她总是不敢直视那双明如琉璃,深如湖泊的眼睛,仿佛一看之下,就会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怎么会这样呢?杨环燕看着河水映出自己羞涩的脸,忽然深深地叹了口气。
      自从遇见那个人以后,还是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感觉吧。但是……既然对那个人有了如此莫名的感情,又怎会对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男子看傻了眼?
      她难道是如此滥情的女子……难道她竟是如此不自重的女子……
      杨炳玉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姐姐发呆,许久,才慢慢的走过去,拉拉她的衣袖。
      杨环燕猛然一惊,回头看去,才发现弟弟就站在自己的身边,她轻轻唤了一声:“弟弟。”
      “姐姐你好奇怪,自从遇见了那两个人以后你好奇怪。”杨炳玉开门见山的说道,“那个人有什么好?他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还病恹恹的,看起来还没有他身边的赵姐姐厉害,他有什么好?”
      真是个孩子。杨环燕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他好不好与我何干。”
      “姐姐,我们瞒着爹和娘跑到那么远的地方,不就是为了找李哥哥吗?难道你真的……”杨炳玉正大声说道,忽然被人捂住了嘴。
      杨环燕飞快的捂住了弟弟的嘴,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我不是如此轻浮的女子,不是看到什么人就要爱的。我既然发誓今生今世非他不嫁,那么,即便是死——也不会改变。否则……”她将弟弟搂进怀里,喃喃说道:“我又为何要作出这么疯狂的举动。”
      杨炳玉看着长姐不知望着何处的双眼,皱紧了眉头。
      除了李哥哥,还有什么人配得上姐姐呢?若不是因为这样,他又怎么会陪着姐姐作出这样离经叛道的事?
      蒋玉含坐在距离他们十几米外的一块巨石上,手上紧抱着那个长型盒子和自己的佩剑,冷冷地看着不远处的那两人,自出发以来,她一直是独身而行,不与他人交谈,对泠烟更是充满戒心。
      此次出来,已经是隐瞒了所有的人,私自将宝物取出来,便注定事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但是,纵然是不归路,也要走下去,至少……绝不能在完成那个任务之前死去!否则,对不起的人又何止数百。
      她抚摸着封的严严实实的盒子,眼中神色瞬息变化。
      赵泠烟……她眼角余光看到了正在与圣香交谈的白衣女子,手臂缓缓收紧。
      虽然她看上去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江湖女子,武功似乎也不怎么样,但……她身上有一种气……那不是一个普通的凡尘女子应有的,是超越了人间的气,甚至不属于这个时间,也不属于这个人世,就如世事的旁观者,纵然是经历过再多的事情,也不会改变的气。
      还是提防着一点吧,毕竟自己身上背着的……是数十人的性命啊。
      “那位蒋姑娘盯着你看已经很久了。”圣香一面和泠烟讨论路程的问题,一面笑眯眯地传音道。
      泠烟无奈的闭上眼,“我知道。”
      “你们认识?”
      泠烟摇摇头。
      圣香眼中的兴致越来越浓,“她好像很提防你。”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提防你?”泠烟反叱一句。
      圣香摇摇扇子笑得越发神秘。
      “你的药只剩下一个月的量了,如今要找岐阳是不可能的,你还是乖乖的吃药吧,到时候我可救不了你。”泠烟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慢慢说道。
      圣香摇了摇头,过了许久,他突然问道:“你当真认为这些药有用?”
      泠烟定定地看着他,似乎打算从他完美无缺地眼中看出什么端倪,微微一笑,“我当然不认为这些药就可以治好你的病,你的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已经二十几年了,若是当真能治好,当初岐阳早就把你拉到那扇门里去了。”她的手顺势上抬,手中玉笛探出,轻轻敲在圣香的头上,接着说道:“但是我相信岐阳的药至少可以让你的病不至于发作,不至于要了你的命,这就够了。既然容容将你托付给我,我救不容许你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圣香没有抬手拦下那柄玉笛,任由它敲在自己头上,他默然不语,许久,才无可奈何的笑了,“泠烟啊泠烟,原来你也是一个笨蛋。”
      泠烟没有反驳,只是狡黠地瞟了他一眼,微笑不语。
      两个人相视而笑,没有再说什么,也不必再说什么了。
      郝师傅正在喂马,虽然是这个队伍中年纪最大最受人尊敬的前辈,但他还是习惯事事亲为。
      一面喂马,郝师傅一面在心中暗暗盘算。
      他年岁已大,钱也赚够了,早就有了金盆洗手的念头,这一次大概就是他最后一次带领商队了,在江湖上跑了大半辈子,也是该好好休息休息的时候了。
      但这一次的路……看来不会走得很太平啊。最近江湖上十分动荡,什么秉烛寺,碧落宫的事闹得是沸沸扬扬,这一路下到江浙一带,势必会经过秉烛寺的地盘,只盼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就在他凝神之时,泠烟缓步走到他身边,彬彬有礼的唤了一声,“郝师傅。”
      郝师傅这才回过神来,忙转过身,问道:“姑娘好,姑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想问问,照如今这样的速度,大概还要多久才能到达?”泠烟问道。
      郝师傅无奈的笑笑,“我也正在为这事着急呢,我走这条道已经走了四十多年了,若按平常的速度,半个月便能到达,但是……”他面有难色,踌躇一阵,才接着说道:“姑娘你想必也是走江湖的人,也知道最近江湖上不太平,我们这一路,势必要经过秉烛寺的地盘,如今秉烛寺和正道之间矛盾重重,就怕出个意外。”
      泠烟略吃一惊,她并未想到此行竟然会经过秉烛寺的地盘。她沉吟一声,心中转过千百种念头。
      “对了。”郝师傅并未看出她心中所想,忽然想起了什么,笑呵呵的问道:“姑娘,你和那位公子可是夫妻?”他干干脆脆的问了出来,没有一丝的拖沓。
      泠烟微微一愣,正想反驳,忽然脑中念头一转,缓缓一笑,轻轻点头,“虽不是夫妻,却也不远了。”她心中忽然跳起一个计策。
      “哦,那可甚好,姑娘你到时候可别忘了请老头子我过去喝杯婚酒啊。”郝师傅爽朗大笑。
      泠烟笑而不语,缓缓点头。
      “所以——你就将错就错,说我们是夫妻?”懒散地坐在马车上的圣香斜睨了笑眯眯地坐到车上面不改色地说出她的计策的泠烟一眼,悠悠说道。
      “我可没说我们已是夫妻。”泠烟瞪了他一眼。
      圣香倚在她身上,懒懒地叹了口气,“哎,本少爷一世清白竟然就要毁于一旦了。不知道容容和聿木头知道了有何感想。”
      “该有什么感想?”泠烟擦拭着手中的玉笛,淡淡说道,“扮作夫妻又如何?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怕什么?”圣香忽然自问一句,“我没什么好怕的,也没什么该怕的。难道你也没有?”
      “我便是没有又如何?赵泠烟此生此世不怕生不怕死,又何惧夫妻之名。”泠烟冷哼一声,“夫妻夫妻,便一定是夫妻吗?”
      圣香沉默不语,许久,才闷闷的问了一句,“泠烟你有多久没洗澡了?”
      “啪。”玉笛敲到他头上,这次并不是玩笑,带了一些怒气。敲下去的人却仍然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似乎不为所动。
      “呵呵,开玩笑的。”圣香拦下了玉笛,反手截过,细细打量手中似乎还带着她的温度的玉笛,玉笛上的凤凰栩栩如生,似乎正欲展翅飞去,光滑细润。
      “你有多久没吹笛了?”他突然问道。
      “离开皇宫多久便有多久。”泠烟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为何不吹了?你吹笛的时候……很美。”圣香笑意不减地问道。
      他犹记得,尚在皇宫时,六音的舞和歌,她的笛,都是多少皇亲贵族不惜千金都想一睹的风采,六音的舞,是魅惑的,而她的笛,却是深远的,带着似乎永生永世也不能消磨的哀愁,永远只在皇宫中的某一个角落中响起,纵然是蒙皇上召来演奏,也永远带着不绝于世的傲气。
      当真……是美的。
      泠烟低下头去,许久,才缓缓说道,“能吹笛——是需要知音的,不知道他人在自己之上时,怎样吹都是好的,但是总有一些人——我忘不了她吹笛时的样子,若是她也在这里,你一定会觉得,那才是——美的。当年吹,是因为当年吹得起——”她缓缓说着,嘴角若有若无的翘起,语气中并没有过多的波澜,却带着丝丝缕缕……怀念的感觉,似乎这一番话并不是说给别人听,只是告诉自己罢了。说到“吹得起”时,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东西,多得——不知该怎样说出口。
      圣香抬头看她,似乎打算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又似乎什么也没有看到,他又看着自己手中的玉笛。
      当年吹……是因为吹得起,那么如今不吹……是因为自己已经吹不起了吗?
      为何吹不起,不过是一根笛子,怎么会吹不起。吹不起的不是笛子吧?吹不起的……是你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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