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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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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都城——汴梁
丞相府——
赵普负手站在圣香曾住了二十几年的房里,这里的一切还是保持着圣香离开之前的样子,纵然他已经声称圣香从今以后所作所为与他无关,但心里……终究……还是惦着这个“儿子”的。
已经两年了。
赵普看着圣香书桌上摆着的做工精湛的花镜,看到了自己日渐衰老的脸庞,当年征战沙场,辅佐大宋开国皇帝赵匡胤打下着万里江山的人如今也只是一个垂暮的老人。
古来沙场几人回啊——
赵普静静地站在这个失去了主人,已经变得冷清凄凉的地方,忽然很想看看那个胡闹的儿子。
那个孩子……其实是一个好孩子啊……
赵祥站在门外已经很久了,他静默地看着赵普在那一片冷清之中,忽然身躯微微颤动,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看了许久,他才慢慢地叫了一声:“爹。”
丝毫没有察觉到门外有人的赵普陡然一惊,急忙抬起手,擦了擦眼角,回过身去,看着自己的二子,“祥儿,有什么事吗?”
“爹,您该出门了,今日是王大人之女出嫁之日,他早已下了请帖。”赵祥装作没看见方才他的失态,冷淡地说道。
赵普这才想去确有此事,“对对,我都忘了,立刻备轿,我现在便去。”
“轿子已经备好了。”赵祥道。
赵普点点头,抬脚向外走去,走出了那一室的凄清。
赵祥站在一旁,看着他向院外走去,便在赵普踏出院门之际,他忽然轻轻说了一声:“爹,天凉了,多加件衣服。”
赵普惊讶的回头,看着他,赵祥虽然在那以后便一直呆在家里,但是多年的怨恨还是难以轻易消去,平日里也总是冷冷淡淡,更别说是说出这样关心的话来。
赵祥说完之后便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赵普方擦过的眼睛里又有些湿润,他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缓缓笑了,“祥儿,你何时能娶一个姑娘入门,让爹也早点享享天伦之乐呢?”
赵祥面上一红,“大哥还未娶亲,我又怎能越过大哥前面。”
“哈哈,你大哥的喜酒也快了。”赵普哈哈大笑,走出了院门。
赵祥的脸红的发热,许久,那抹红色才消去,他独自站在小云和泰伯每天都来打理的院子里,方才的羞涩忽然消散地无影无踪,他静静地看着这个院子,心中忽然和爹一样,涌起了莫名的悲哀。
三弟……
赵普走后不久,看门的泰伯忽然跑到正在看军书的赵祥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说:“二少爷,门外有人求见。”
“什么人?若是不认识的人,趁早打发出去,不要招惹麻烦。”赵祥冷冷说道。
“不……不是不认识的人,是聿大人……不,聿公子,原来的御史中丞聿修聿大人!”泰伯气喘吁吁的说道,他方才着实吓了一跳,自从圣香少爷离开之后,他已经两年多没有见过聿大人了,刚刚一打开门,便看到他冷然地站在丞相府门口。
“聿大人?聿修?”赵祥心中暗惊,他不是不知道聿修,早在圣香小时候他便知道聿秀是圣香的好友,虽然聿修已不再是御史中丞,但他的名声还是极盛,无论是在民间还是在朝廷里,都还是一个经常被人们提起的名字。
他这个时候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赵祥默默思忖一番,将手中的书卷一放,道:“请他进来。”
赵祥走进客厅时,便看到一个青衣独臂的人背对着他而站,那个人身形纤细宛如书生,但赵祥知道聿修的武功是当年朝廷之首,便是现在,也没有人能出其左右。
“不知聿大人今日前来有何要事?家父今日不在府上,若是来找家父,可择日再到府上来。”赵祥快步走到他身后,缓缓说道。
聿修这才慢慢的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一番,“我已不是官,不必再称我大人。今日前来,并非是找丞相大人,而是找你。赵祥赵将军。”
赵祥心中一凛,“不知聿……公子找在下所谓何事?”
“为了圣香。”
赵祥脸色一变,语气顿时冷下来,“在下不知聿公子所指何人。”
“赵将军心里自然知道我所指何人,此人虽然已经与丞相府再无瓜葛,但,赵将军——”聿修缓缓道,“他与丞相府几十年的瓜葛,不能抹消。”
赵祥脸色愈发冷峻,他早料到聿修到访与圣香脱不了干系,却没料到聿修竟会如此开门见山。
他沉默不语。
聿修注意着他的神态,接着说道:“即使他与你并无血缘关系,但毕竟是你几十年的兄弟,兄弟之情甚于血缘之情。更何况,聿修今日前来,并非受他所托,只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请求你一件事。”
赵祥静静地听着,许久,才慢慢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声音低沉,“赵祥只是一介武人,无能为力。”
“不。”聿修断然道:“此事只有你能帮得上忙。”
赵祥双手缓缓握拳,直握得指节泛白,他极少如此失常,即便如此,还是果断地拒绝了:“那么,我拒绝。”
“为什么?”聿修冷冷道。
赵祥忽然冷冷一笑,“聿公子,他有你这样的朋友,着实是他之幸,但你可知,家父他……为了他的事,险些被贬,丞相府上上下下都因为他一时的胡闹而身陷险境。我赵祥并非无情无义之人,但我不能因我一人之私情而将一个祸害引入丞相府,更不能因此而使丞相府受到牵连。”他越说越激动,最后更是近乎于低吼。
“聿公子,无论这个忙是什么,丞相府——不,我赵祥,都帮不起——也不能帮。”
聿修笼在衣袖中的一只手紧捏,他一向不善言辞,如今前来说服赵祥能在将来江湖上即将发生的又一场混乱之时保住圣香,他委实没有什么把握,如今看到赵祥如此表现,他心下暗叹。
的确,圣香只是一个人,而赵普要保的却是整个丞相府几十条人命,甚至是整个大宋的安定,要他们为了一个已不再属于丞相府的人而冒这么大的风险……只能是空想。
赵祥没有理会聿修的反应,他这些话憋在心里已经两年了,竟然就在今日说了出来,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他径直重重坐在身后的椅上,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聿修摇摇头,缓缓拱手,“聿修今日前来,冒犯了,但望赵将军忘记今天聿修所言之事,告辞。”
他淡淡说道,随即转身离去,走地极其洒脱,没有丝毫的犹豫,也不需要下人的带领,迅速离开了丞相府,向百桃堂走去。
赵祥一个人坐在方才还站着一个人的大厅里,右手撑额,一直坐着,直到泰伯奈不住地前来看看,惊讶地喊道:“少爷你怎么还在这儿?”时,他才缓缓地松开了手,从椅子上站起,冷冷地说了一句:“没事,以后若还有不认识的人来,不要开门。”
说完,他没有理会泰伯惊讶的表情,独自一人走回了书房,对着一本兵书定定地看了许久,突然将书一甩,取出纸笔,写了一封长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