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散》暮霭沧洲

23、第 23 章

　　“宫主！”
　　正静坐在房里的宛郁月旦放下了手中的香囊，应道：“进来吧。”
　　何晓秋未等他回答便已推开了门走了进来，她皱眉看着他，“你怎么把碧大哥派去送那二人了？”
　　宛郁月旦笑了笑，“碧大哥闲着也是闲着，正好让他出去透透气。”
　　何晓秋瞟了他一眼，“碧大哥可是专门保护你的。你倒好。”她在他对面坐下，自倒了一杯茶喝了。
　　“你来找我，不是为了兴师问罪吧？”宛郁月旦不慌不忙地帮她倒满，道。
　　何晓秋懊恼地看了他一眼，这家伙，似乎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瞒得过他。
　　她踌躇片刻，才横下心，道：“午时——你——为何带那个女子到阿暖的墓前——我从未听阿暖说过，她认识这样一个女子。”
　　宛郁月旦闲适地饮了一杯茶，摩挲着杯身的细纹，他没有焦距的眼中有丝异样的光芒。
　　何晓秋等了一会儿，见他依旧没有回答，不由叹了口气，“就知道你不会回答，算我多事吧。”她站起来，“我就不打扰你了。”忽然恭敬地唤了一声：“宫主——莫累着自己。”
　　宛郁月旦愣了一下，抬头，却听见房门合上的声音，想这哪个方向看了片刻，他摇头一笑。
　　忽然想起，小秋也到了出嫁的岁数。
　　该让何伯伯操下心了，也不知这小丫头看上了谁……
　　这也不是他应管之事。
　　宛郁月旦不禁一笑，又取出那个香囊，细细抚摸着。
　　替阿暖送的——古怪的很。
　　他掂量掂量，倒是极轻，似是没有什么东西，便慢慢摩挲着，许久，他忽然一愣，捏住了香囊，眉头微皱，轻轻摇晃了几下，又放到鼻尖嗅了嗅，一种奇特的香气，他心中一惊，当即打开香囊，将其中的东西倒在手中，细细一摸，却是一片小小的干枯的叶子，发出轻微的脆响声，他缓缓地放到鼻尖，那种奇特却熟悉的气味吸入鼻中，瞬间将他的记忆抽了出来。
　　曾经……如此熟悉的药草香气……
　　宛郁月旦眼中显示震惊，随即便是深不见底的沉郁，他缓缓将那片叶子放回香囊中，缓缓握紧香囊，闭上了眼。
　　阿宛……
　　浅黄衣裳的女子漂浮在虚空之中，看着底下之人变幻莫测的神色，不禁握紧了双拳，双眉紧锁。
　　她认得那片叶子，阿宛当然也能认得出来，毕竟，那曾经是决定着三个人性命的——宝物。
　　泠烟将这东西拿出来，既是证明了她与自己的确相识，更是——逼着阿宛想起当年的事——这也许只会让他——更加不愿救圣香。
　　除了她自己，也许谁都不知道，她究竟在算计什么。
　　泠烟忽然捂住嘴，轻轻地咳了一声。
　　圣香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嘿，没什么。”泠烟轻描淡写地拉了过去，她拉开帘子看了看，已经可以远远看见远处的城门，不禁赞了一声，“脚程不错。”
　　圣香瞟了她一眼，“脚程不错？倒是你，还真像只猪，竟然睡了十一个时辰，要不是本少爷拦着，外头那家伙早把你送到医馆去了。”他右手执扇，悠哉地摇着。
　　“十一个时辰？”泠烟愣了一下，又拉开帘子看了看天色，却是昏蒙，原还以为是将入夜了，没想到却已是凌晨。
　　“……哎？”
　　“哎什么哎，下次再要睡这么久，也得事先通知一声，本少爷接受能力强也就算了，换了别人早被吓死了，再说本少爷心脏不好，若是吓出什么毛病来麻烦的还是你。”圣香撇了撇嘴。
　　泠烟却犹自发愣，似乎下意识地向自己的左手看了一眼，圣香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却只是光洁的手背。
　　他心中，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倒是睡的安稳，难为他大少爷白担了一晚上的心，就在她身旁守了一夜。
　　泠烟似乎这才回过神来，冲他一笑，“放心吧，不过就是睡蒙了。”
　　圣香看了她一眼，正欲开口，马车忽然停了下来，碧涟漪掀开帘子探入头来，看见泠烟坐在那儿，便道：“姑娘终于醒了。”
　　“有劳担心。”泠烟轻轻一笑，“碧先生，可是到了？”
　　碧涟漪点点头，“已到城门，现下还未到开城门的时间，是以我将马车停在宽阔之处，待城门开时再进去吧。”
　　泠烟向外看了一眼，笑道：“无妨，辛苦碧先生，接下来我们二人单独行动便行，碧先生可先行离去。”
　　碧涟漪低声道：“宫主吩咐我将二位平安送达方可离去。”
　　圣香插嘴道：“那你就回去告诉你们家宫主，本少爷一定第一时间给他送信，邀他来喝茶，不必太过想念我。”
　　碧涟漪哭笑不得，“宫主不是这个意思……”
　　“这是本少爷的意思。”圣香悠悠道。
　　“这……”碧涟漪当真拿着大少爷没法子，却听泠烟道：“碧先生尽忠职守却是令人敬佩，那么，便烦劳碧先生再与我们等上片刻。”
　　圣香看了她一眼，“喂喂喂，别拆我的台啊。”
　　泠烟瞟了他一眼，“你的台我懒得拆。”
　　“啧啧——”圣香摇头扼腕，“那好吧，本少爷去睡觉，你们来年各个就在外面守夜吧。”说罢，便向旁一倒，真真开始睡起来。
　　碧涟漪看的哭笑不得，泠烟倒是一脸平静，随手将身上的薄衫扔到他身上，下了马车。
　　马车外，仍是一片星空璀璨，月色有些朦胧，却也是依稀照清了车旁的花草，照出了几分散漫。
　　泠烟闭目站了一会儿，忽然从袖中掏出一支玉笛，端详片刻，放在唇边，轻轻一吹。却是一只未曾听过的曲子，悠悠地从她指尖流出。
　　碧涟漪微微一愣，凝视片刻，便在车辕边坐了下来，静静听着。
　　车厢里的人翻身向外眺了一眼，那白衣的身影正映入眼中，月色之下，宛若谪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