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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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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事,有很多细节槿溪都记不太清楚了,他只记得那两个手下没再给他和落说话的机会,可当拳头落下来的前一霎那,落却全力冲到了自己身边,把自己紧紧抱在怀中,如一个密不透风的防护罩,保护他不受一丝一毫伤害,也放弃了站起来反抗的机会。
那些本该由他承受的伤痛全部落到了落的身体上,那样纤瘦的身体上。他的脸紧贴在落的胸口,落的心跳声在凌乱的暴力下依然坚定有力,一如他一定要护他周全的决心。
忽然觉得,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和落两个人,虽然心很痛很惶恐,可是一切都无所谓了,只因为,他们在一起。
是廖西华的咆哮阻止了还远未尽兴的银发男人,落重重地喘息着,好一会才放开他,着急地察看他的露在衣服外面的部分:“小溪你没事吧,有伤到哪里吗?”
那一刻,槿溪真想狠狠给眼前的人一拳,但是他死咬着牙关忍住了,颤颤扶起苏落,艰难地往外走。
不去管廖西华为什么会在此时突然出现。
不去管银发男子站到他们面前恨恨地说,他本无意伤害苏落,可看他护着他连命都可以不要的样子就越看越愤,越想越恨。
不去管廖西华对着银发男子大吼,你怎么这么残暴你怎么下得了手你是不是疯了。
也不去管银发男子把廖西华狠狠压在了门口的墙壁上,几近绝望地吻住他的唇,再用暗哑的声音低吼着,我是疯了,为你疯了……
他不管。
那是别人的故事,他现在只有一个最最卑微的愿望就是落能够安然无恙。
拒绝了后来追出的廖西华的搀扶,自己支撑着落打车去了医院,坚持做了个全身检查,幸好没有伤到筋骨,医生说休息一个星期肌肉的疼痛就会消失了,槿溪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
到了苏落家,只有苏渐在,大致了解了状况差点没把槿溪给瞪出个洞来,槿溪却认真地请求他,希望只由自己来照顾落,苏渐叹了口气,退开了一步,任这个神情坚决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将落扶进房间。
槿溪用吃人似的眼光监督加辅助帮苏落完成睡前洗漱,再盯着他乖乖躺到床上,然后自己坐在床边死死握着拳头一声不吭。
苏落笑着道:“呐,小溪,现在什么都弄好了,也很晚了,让Cynthia来接你吧,本来是可以让我爸妈送的,可他们都不在,我又不放心你一个人乘出租车回去。”
小孩听了,立马摸出手机,三下两下拨到家说Cynthia我今天不回来了,你早点睡吧,再见。切断通话后便继续瞪着苏落。
苏落失笑:“那……那柜子里还有套睡衣。”
槿溪眨了眨眼,不知道要做什么。
“唉,傻孩子,快去洗澡啊,医生给配了那么多药膏还等着你帮我擦呢。”
小孩哦了声,又狠命跺跺地板,才用历史上最快的速度清洗完毕,再拿药膏过来,拉下苏落的被子。
苏落很主动地反身趴在了床铺上,将布满淤清的裸背留给了小孩。
小孩也跪上床铺,一寸一寸肌肤擦着,空气中渐渐飘满了药膏特有的清凉味道,还有,小孩在苏落面前才有的温柔。
两次了,这样的一整片淤痕,看到了两次,揪了两次心。
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再有第三次。
槿溪的思绪一直有些恍惚,不知有什么就从眼眶里滑落,滴到了苏落背上。苏落握住孩子的手坐了起来,微微用力压住他的肩膀,将唇凑到他耳边,叹息着告诉他一个事实:“小溪,我们安全了,真的。”
一直,从那场暴力停止之后一直绷到现在的神经终于有了松开的迹象,可从那时积累到现在的恐惧、担忧和后悔也一并如水般倾泻而出。身体止不住剧烈颤抖起来,要是,要是落伤到了筋骨,直不起腰,甚至……不能再走路,那他要怎么办,怎么办?
双手紧紧揪住了苏落的双臂,泪水和哭声肆无忌惮地释放在了他的胸口。落你这个笨蛋,为什么要替我承受,明明都是我的任性我的错误,为什么都要加诸在你身上,你当你是金刚铁打的啊,你个白痴猪头!!!
苏落带着最最柔软的心情搂住怀里的孩子,想告诉他那个时候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他受到伤害,想告诉他不用分谁的任性谁的错误就算再来一次结果还是不会改变,想告诉他他就在这里好好的不要担心了……
不过,他的心思,这个孩子都懂,所以苏落只说了句:“小溪,药还没擦完哦。”
槿溪擦得很认真,每个伤处,他涂上药膏后,都用掌心轻轻抹开,细细揉擦着,让药性能完全渗入放松后的身体,充分扩散开。
可当淤伤处开始升起热度时,和小孩手掌贴合的地方泛起了轻微的刺痛,苏落的身子情不自禁颤抖起来……
“小溪……好、好了……擦完了吧……”
“腰这里。”
“那差不多了,别擦了。”再擦下去要出事了。
槿溪停下动作:“怎么,疼得厉害吗?”
“啊?哦,是很疼,就这样可以了……”
“可是,”槿溪的手徘徊在苏落的腰线上,就那样想去褪他的睡裤,“下面也有伤,也还没擦呢。”
“下下下面我自己来。”苏落都结巴了,又不敢动,“小溪我很渴,你出去帮我倒杯水吧……”
“弄好了再倒拉。”小孩继续动作。
苏落奋力护卫住他的裤子,急急道:“可是我突然渴得要命!!”
槿溪奇怪地盯了他半刻,从肩胛瞄到腰部,再往下溜了一圈,终于爬下床去:“好吧。”
走到门口捕捉到苏落如释重负的呼气声又倏地回了过去:“啊,水还是等一下吧,你一直趴在这会冻着的。”
“没关系,我情愿冻死也不要渴死。”苏落就差没对天起誓了。
“那可不行。”槿溪又爬上床,挤了点药膏抹到苏落纤细的腰上,来来回回地擦,还故意将动作放得很慢,“喂,你这里绷这么紧干吗拉,牵动到其他肌肉你不疼吗,放松放松,不然药效也吸收不了拉。”
苏落把脸埋进枕头里,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怎么不疼,那些人动手可不是动假的,可……那个地方,也也也越来越疼了,他今晚估计要混不下去了。
可没过一会,他却感到腰上那只磨娑地几乎没完没了的手突然缩了回去,槿溪也随之从床上弹了起来往门口冲,嘴里还说着:“算了,看你渴得声音都没了,还是给你去倒水吧。”
这到底演哪出啊!!!
槿溪却并没去找水壶,而是冲进了苏二公子的房间,用力跺着步:“喂,落要喝水,你去倒。”
苏渐坐在床沿,目光化作X射线将槿溪上上下下扫描了一遍,扫到腰下方时还特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支起身子:“好,我去。”走过槿溪身边时,手又突地压住他的肩,警告道,“你给我合适点,要是现在就敢乱来——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落…他是我哥!!”
槿溪对上苏渐的眼睛,认真回答道:“我知道。”
半小时后,槿溪冷却下来——刚才他是猜到落发生了什么事,而且不知怎么就坏心眼地想挑他说出来,没想到在落腰部抹着抹着把自己的火给挑上来了——苏渐还真是火眼金睛啊,不过有他这样的弟弟,也真是件幸福的事。槿溪想他已经完全理解了苏渐从一开始对他有敌意到后来还会反过来帮他说话,自己得到他的认同了吧。
回到苏落房间,落已穿好睡衣裹在被子里,脸也不垮着了,看样子腰那里也放松了。
槿溪关了灯,钻进被窝,和苏落一样平躺着,他说:“落,这个学期结束,顶多还有一个月时间,我就要回美国了。”
“嗯,”苏落在被窝里握住了槿溪的手,“小溪,我说过的话都算数,然后,我和小渐高中毕业后也会去美国念大学的,寒暑假的话也会过去,我爷爷奶奶都在纽约呢。”
“那你可要学习再用功点,上了高中也别去管什么学生会了,如果到时候成绩太差连大学都申请不上那你可就完蛋了!!”
“喂小鬼,你确定你说的那个人是从来都在年级前三的本…嗯,本大爷吗?”
“咯咯,”槿溪把脸凑到苏落肩窝蹭了蹭,突然正色道,“落,你听着,我回美国后你可得注意点,如果再遇到哪个转学生你可要做出点学长的样子,越严肃越好,不要再随随便便笑,也不要说什么『不是客套话』之类的,做学长的,对学弟学妹说的就是客套话,你要有这个认识。”
苏落有点晕了:“诶?”
槿溪嘁了一声:“像你这么笨的笨蛋,烂好人,如果我不罩着你,你早晚会被人卖了的。”所以,那次在医院碰见苏渐后,他就决定了,“你呢,还是乖乖地陪着我,你也说的,你要看着我,不让我勉强自己,做我不喜欢的事,这种话,你可不准再跟第二个人说,不然绝对饶不了你!!”
苏落更晕了:“小溪,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落你别把我当傻瓜,我当然知道,就比如以后我们陪着彼此就不会再出现第三个人了,比如换了其他人不管男的女的我都没兴趣去亲他这里,”槿溪碰碰苏落的右脸,“再比如刚才帮你擦药时你有了什么反应那我也一样,我也是男生我知道的!!”
就因为我们都是男生啊,苏落也不知该慌还是该笑。虽然他们拉过勾要一直陪在一起,但他还没乐观到认为他的“陪”和小溪的“陪”是同一层含义,至少,离小溪会对着他起反应还有漫漫一段长路。所以,眼下,一下子就□□到他最期待的程度,他、他、他——
“小溪你老实说,你…一点挣扎都没有过吗?”对于喜欢上的人是个男生这种事。
还挣扎,赶紧巴着还来不及呢。
“说了别把我当傻瓜,不就是homosexuality吗,在美国还少啊!!”而且,Ken那个老没节制的家伙,带boy回来也从不避讳他,他早就知道了。不过这些事嘛,就家丑不外扬了。
“哦……哦……”
“哦什么拉,这就是你的答案?”
苏落侧过脸,亲了亲槿溪的唇,坚定的一个字:“好。”
皎洁的月光从半掩的窗帘边透洒进来,衬着两个相拥的孩子肌肤泛起晶莹的白。
晚安,小溪。
晚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