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王子殿下》沈希远

16、拉勾

　　提前离开Anywhere的两个孩子相依偎着，走在霓虹闪烁的街道上。路过一家日本料理店，苏落停住不走了：“小溪，今天我很想吃这个，蛋炒饭改天再说好不好？”

　　小孩斜眼睛过去：“怎么，厨艺实在没法现呀？”

　　苏落嘿嘿地笑。

　　“算了，就先放过你这一回吧。”小孩大发慈悲。

　　进了店，被侍者引到一间僻静的包间，苏落坚持要寿星点餐，小孩一边嘀咕着“真麻烦”一边点了一堆寿司烤鱼生鱼片的，心想着一定要把所有东西都塞到落的肚子里去。

　　合上menu抬起头，却见落抿着下唇，目无焦距地看着自己。

　　“落，怎么了，有什么不喜欢吃吗？”

　　苏落缓缓摇了摇头，把menu还给侍者，待外人出去，他坐到小孩旁边，静静地拥住他，将那抹耀眼的金色轻轻压到自己胸前：“小溪，闭上眼睛。”

　　小孩依言闭上，还伸手环住了苏落：“落……”

　　“第一，”他听苏落道，“你被那个谁的女朋友欺负了，我居然不知道。”

　　槿溪立刻想到上次落受伤却没跟他报告的事，连忙道：“对不起落，我也保证下不为例。”

　　“好。第二，”苏落停顿了一下，槿溪感到落滚烫滚烫的唇紧贴到了自己的眼睛上，听他近乎疼痛地颤声道：“第二……刚才，小溪，你不欠阿辰解释，不欠的，所以你根本不需要向他道歉，你这个傻孩子……”

　　说对不起时身体都绷得在发颤了，可这个本应高傲嚣张的孩子是为了谁，没有人比苏落更清楚，“你不该勉强自己，就算是为了我也不需要的，你只要全心全意打好你的网球就可以了……”

　　这样的孩子，他怎么舍得放手，就算念完这个学期他就会回美国，就算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可是，就认定他了，很早之前就有这种意识了吧，这一辈子，都——不、想、放、手。

　　被心疼包围着的孩子用额头轻蹭苏落的下巴：“可是，落，打不打网球都无所谓啊，反正是用来消遣时间的，如果我不再为了你花点精力，那我可能会闲得跟你家弟弟一样，难不成也去研究厨艺？”

　　苏落在小孩头上巴了一下：“笨蛋，我说正经的。”

　　“嘿嘿，”槿溪撑起身子，“我知道，其实我跟那个会长道歉也有私心啊，这样我看起来会不会比较……嗯，跟方比起来，更让你觉得……点？”

　　苏落没听清：“会让我觉得什么一点？”

　　“◎＃￥％×”

　　“还是没明白。”

　　“更成熟点、重要点、喜欢点拉！！”小孩吼了出来，“对了，你刚才说我只需要全心全意打网球，那其他事怎么办谁来管？”槿溪瞪着苏落，答案敢让我不满意就试试看！！

　　苏落笑了，他又把孩子拉进怀里：“其他事情就都交给我，我虽然没法全程负责你的吃喝拉撒，但是，我会陪着你，也想、一直陪着你……这样子可以吗？”

　　“一直陪着我？”

　　“是，”苏落更紧地搂住孩子，许下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承诺，“我会争取一直都在你身边，我不允许你勉强自己做任何你不喜欢的事。”

　　“是吗……”小孩低下头，眼里的笑意都渗出了眼眶，他用小拇指勾住了苏落的，“那…我们拉勾吧……”

　　那句话怎么说来的，Cynthia说给他听过的？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苏落慢慢地说出来，小孩的嘴角边翘起了好可爱好可爱的弧度——

　　相信我小溪，中国，真的是个很神奇的国家。

　　小孩又眯起眼睛，Cynthia，你可以去作个预言家了。

　　哗！！！

　　包厢的纸门被人倏地拉开，气氛在刹那间改变，只见三道人影闪入，再哗一声，门又被拉上。

　　苏落本能地将槿溪挡在身后，拧眉问道：“你们是谁？”

　　“没你的事，识相的赶快滚出去，铭哥不会为难你。”一尖嘴猴腮的矮个男人上前一步，拽住苏落的手臂想把他丢出去。

　　“放手，别碰他！”槿溪怒吼着去扳矮个男人的手。

　　“阿强，对秀气的男孩子要斯文一点。”所谓铭哥，那个叼着香烟，有着一头嚣张银发的高大男子懒懒开口道。

　　“是。”阿强立刻放开手站到铭哥后面。

　　“至于你么……”铭哥用烟尾描摹着槿溪的脸颊，假笑道，“堵了你好几天都没见你落单，今天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这包厢是我们的，还请你们出去。”苏落毫不畏惧隔绝开铭哥的烟，警惕地瞪着他。

　　铭哥动了动唇还未说话，他另一个手下就跳了起来：“我靠，什么你们的包厢，这整间料理店都是铭哥的！”

　　苏落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你是聿铭，和廖西华一起的那个？”

　　“哦？西华又去Anywhere了么？”银发男子勾起唇，“那你应该知道这小子惹到了我，我很生气。”

　　“可是打比赛总会有输赢，你……”

　　“落，别跟他说了，我们走。”槿溪打断苏落，拉着他的手站起来就往门口去。

　　他不是个无知的孩子，在美国露天网球场打球时，什么冲突没见过，恼羞成怒后的暴力斗殴绝不陌生，他甚至还亲身经历过几次，他当然知道这个银发男人堵他几天并不仅仅想跟他说话这么简单。他不怕打架，但前提是落不在他身边。

　　“小鬼，你是不是太天真了？”聿铭招招手，两个手下过来一左一右钳制住槿溪让他不得动弹，然后，他欺近苏落，邪邪地问道，“孩子，你是要在这里看呢，还是先乖乖到另一个房间去喝茶？”

　　苏落暗暗吸了口气，知道拼力量是不可能赢的，但他也绝不可能让小溪独自留下，努力忍住要去把那两个手下推开的冲动，他平静地道：“或许那天小溪的态度确实让你生气，可你女朋友也打了他一巴掌，两厢抵消不可以么？”

　　“女朋友？”聿铭摸着下巴想了想，“似乎真有那么回事，不过要两厢抵消，那个巴掌可远远不够啊。”——

　　那天好容易把西华请去Anywhere教自己打网球，怕他多想还特意拉了个女的，叫了两个手下。可到108号包厢却被告知有个小鬼占了那块场，当下就让阿强去跟小鬼『谈判』，小鬼倒是一口答应只不过要自己赢过他的网球拍。

　　那小鬼倒是很有眼光，一眼就知道他是阿强的老大，所以指了他的名。

　　西华在场他不能使用暴力，只能接受挑衅，反正一个小鬼也不会有几两重。

　　看轻对手的结果就是小鬼一记干脆利落的上旋发球让他丢尽了面子，之后还狂傲地抛出一句，唉，真轻松！

　　他上前一把揪住小鬼的领子威胁说，你有胆量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小鬼没丝毫的害怕，不仅敢说，还说得更多——才一个球就让你这么没面子，那等会你要输给我岂不是要挖个地洞钻进去！

　　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回家练好怎么握拍再出来打球！

　　很好！如果不是西华，他根本不会去在意网球是个什么东西，即使被小鬼挑衅，一个巴掌也足够抵消了，可关键是，那天小鬼不仅让他在西华面前大丢面子，更破坏了他们之间百年难得一次的平静。

　　因为Anywhere就是他家开的，可西华不愿意欠他人情从来都不曾踏进过一步，天知道那天他花了多少心思才把西华请了去，却被这小鬼全盘搞砸掉了，而那白痴女人还自作聪明打了小鬼一巴掌，弄得西华将不认同全数压在了他身上，然后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再看到西华对他笑。

　　这股不爽不发泄出来，他怎么可能罢休！他不打女人，那么——

　　吸完最后一口烟，扔到脚下狠狠踩灭，冷冷抛出两个字：“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