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前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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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鲜绿色的光束射中自己之前，哈德斯眼疾手快地用一道防护咒包裹住了自己，魔法因子在他四周的空气中雀跃地跳动着，这致使他周围的空气令人难以置信地扭曲了起来，形成一道肉眼足以探视的界。他的笑容依旧优雅如教养良好的贵族少爷，英俊非凡的容貌与透露着神秘黑暗气息的斗篷令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副古老的中世纪油画。他如此随心所欲地站在唯一通向上面的暗道前，血红色的眼珠里隐隐透露的厌烦，以及那睥睨万物的、令生物本能感到恐惧的漠视，好似世间一切都没有能力伤及他半分，好似这庞大到令人畏惧的世界只不过是个供他散心的后花园罢了。
在确认短时间内两人都不会再次动手后，他眼中微微闪过一丝冰冷的光泽，不过很快，那抹令人双腿发软的寒意就被虚伪的热情所取代。他把魔杖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用一种彬彬有礼的姿态优雅地指使着魔法，三把宽大华丽的扶手椅几乎是立刻出现在了阴暗的地下室里，与周围森冷的气息格格不入。
“就让我们心平气和地坐下来，以合乎礼仪的方式谈一谈吧。”
个头甚至不到两个成年男人肩膀的黑发男孩噙着微笑，最先坐在高矮适中的舒适椅面里，将两肘轻松地搭在镶金的木质扶手椅边上，指尖相触轻轻抵住了消瘦的下颚。他的魔杖被随意地搭在了腿上，好像确信不会再有任何愚蠢的袭击了似的。即便是在没有魔杖、甚至没有任何动作、任何声音的情况下，他仍然催动了某种古老的魔法，致使两只硕大的白色蜡烛飘在空中幽幽地燃起两簇冰冷的蓝色火焰，三支制作精良的银盏凭空出现在三个人的面前，一瓶陈年红酒顺次为他们斟满。一瞬间，香醇的酒香逸散开来，宛若无形的瑰色雾气使冰冷的气氛更加扑朔迷离。
看着不敢轻举妄动的两人，哈德斯简直想毫不留情地发出一声嘲笑。他眼角捎上一份冰冷的讽刺，稚嫩的声音满满填充着恶意：“我并不希望用特殊的手段来招待我的客人……你们最好自己坐下，然后用最完美的姿态端起你们身前的那两杯酒。这才是你们应该做的，也是我希望你们做的。”
奇怪地，这个看上去不足十二岁的小男孩按理说并不足以对两名强壮的成年巫师构成威胁，但两个食死徒还是不可抑制地感到丝丝寒意掠过心头。那种轻柔的、舌尖紧贴着牙齿的发音方式好像终于使他们回想起了什么，卢修斯面色惨白，接过那支盛着美酒的银盏，率先在椅子上坐下。亚克利斯还愚蠢地大张着嘴，近乎呆滞地望着那个小小的孩子。
“哦，我的马尔福。”
那男孩的声音里隐藏着淡淡的厌烦。与之相反的是，就像是那个人……那位大人赏赐食死徒那样，这个自称哈德斯·莱斯特兰奇的男孩面上露出一抹和善的、饱含赞赏的微笑。“你总是这么聪明，懂得顺着我的心思来……亚克利斯，你是打算什么时候坐下？我倒是不介意帮你一把。”哈德斯笑着说，猩红的眼珠亮着令人心惊的血色，连这种冷冰冰的揶揄也一模一样。
“您……请问您认识我们？”卢修斯甚至对着这么一个年幼的孩子用上了敬语，防止亚克利斯继续犯蠢，他几乎是用全部的力道，颇为歇斯底里地将对方拽到了椅子里。他早就后悔答应往这里跑一趟了。然而，哪怕他全身上下每一块紧绷着的肌肉、每一个尖叫着的细胞都因那低低地、轻柔地掠过脖颈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险气息而命令他发动门钥匙撤离，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如果真的那位大人……哪怕只是个孩子……他绝不敢、也绝不会冒这个险。
“只是从照片上见过罢了。”哈德斯懒洋洋地说，鲜红的眼珠稍稍移动，看向一副隐藏在他们身后浓稠黑暗之中的画像。一抹阴冷的烛光拂去盘亘在画像上的那缕灰尘般的黑暗，卢修斯顺着对方冷冰冰的目光看去，发现了这幅画像与其他画像的不同之处。
这并不是任何一位死在莱斯特兰奇家族那肮脏恶臭的冗长历史中的先祖，而是一位仍然以癫狂的姿态存活于世的疯子……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那令人恶心的妻子，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
那个女人高傲地仰着头，穿着一身惊艳的漆黑礼服。火焰般的红唇与冷酷的面容使她的气势完全不输给任何一个男人。也许这就是贝拉特里斯克的画像里总是没有罗道夫斯那个懦夫的缘故。卢修斯恭敬地收回眼神，垂下眼帘以堪称乖巧的姿态迅速思考着。一个令人窒息的、骇人听闻的猜测使他的呼吸停滞了几秒——不过很快，卢修斯·马尔福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不允许自己在未知的“敌人”面前露出丝毫不妥之处。
“好像你们还没说擅自闯入莱斯特兰奇家宅的目的。”
哈德斯·莱斯特兰奇继续以那种令所有食死徒都会感到毛骨悚然的懒洋洋的腔调说道。卢修斯能感到身边的亚克利斯颤抖的幅度，那简直像是有只奔跑的巨怪。他谨慎地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选择了听起来不那么足以令任何有教养的贵族气到发狂的措辞：“您知道的，自从……我们的主人因一个伟大的、且不为人所知的计划而停止与他忠诚的追随者们交流后，我们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欢聚一堂、一起畅谈那位大人使我们荣幸窥探到的完美世界的一角了。我们一致认为，是时候该给那群不肯处理掉胆敢窥伺只属于巫师的财富的麻瓜、处处维护《保密法》的愚蠢之徒们一个深刻的教训了。恰巧，有人提出莱斯特兰奇先生的宅府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这里足够隐秘，为大多数食死徒所知，而罗道夫斯、拉巴斯坦以及美丽的莱斯特兰奇夫人又是那样地忠于我们的事业，毕竟正是因他们那无私奉献的美好品质，我们才得以知道这么一个臻至完美的密谋场所……所以我和亚克利斯才贸然决定前来将莱斯特兰奇宅府清扫一番，擦去使此处蒙尘的灰尘，以为更伟大的、更有意义的聚会做些准备。”
伴随着卢修斯柔软的话音落下，哈德斯半阖着双眸，黑暗的影子蛰伏在他摄人心魂的非人眼瞳里，宛如空气中所有的魔法都被那诱人至深的黑暗调动、源源不断地为那两枚熠熠生辉的血珠子注入仿佛源自或新鲜或早已烂掉的尸骨的力量。他轻柔地说：“卢修斯·马尔福啊，我几乎要被你的说法打动了。”
马尔福可以感到那磅礴到足以毁灭天地的可怕力量在这间阴暗的拷问室内不断聚集，一道道魔法波动强大到甚至使真实存在于世的空间都开始扭曲、反转。他能感觉到有一个暴虐的气息正隐藏在魔法形成的风眼里蠢蠢欲动，随时准备把两个惹怒了黑魔王的蠢货撕裂成碎片、用鲜血来祭奠从地狱深处重现人间的黑暗君主——他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那是生命面对不可抵抗的强大力量本能的畏惧。
卢修斯可以感到汗水浸湿了他繁华的银色长袍。他确实从未如此狼狈过。哪怕以往被施加能逼人发疯的钻心咒，他也从未如此的狼狈过。亚克利斯早就昏死了过去，卢修斯拼尽全力、几乎是绝望地牵动着手指的肌肉，渴望能让指尖触碰到那把门钥匙。哪怕只是一丝一毫地触碰，都足以使他从这场暴虐的、强大到相当于人类生来无力反抗的自然灾害的魔法暴动中侥幸存活下来——
突然间，所有狂暴的魔法因子骤然安静了下来。
哈德斯，这位身怀摧枯拉朽之力归来的黑暗君主玩味地看着瘫软在地的金发巫师，手指无聊地拨弄着那根并不属于他的魔杖。
“毕竟你没有向伟大的黑暗王撒谎，反倒是说了几句拍马屁的实话……我想我是没有任何理由去惩罚一位忠心耿耿的、尽职尽责的信徒的。不过，也许有些家伙可就不会像你这么幸运了。也许他们会愚蠢地质疑黑暗君主的力量，是否早已因那场可笑的、不可抗拒的命运之战而全部消失了？啊，他们向来是这么愚蠢。又或许，他们会因为我如今这幅模样……以及残缺的记忆而轻蔑他们往日曾发誓终身效忠的君主……”
卢修斯感到自己的喉咙干涩得可怕，他的肢体以一种极为不雅的姿态瘫在肮脏的地面上，时不时像一条将死的鱼一般，令人恶心地抽搐几下。
年幼的、却可怕到更加不可战胜、不可逾越的黑暗君主叹了叹气。他挥动着魔杖，一缕纯白色的絮状光团从那根因承受不住巨大魔力、几近断裂的魔杖尖端缓缓飞向瘫在地上的两人。一种暖洋洋的、温暖到几乎令卢修斯想要落泪的热流逐渐扩散入他冰冷僵硬的四肢，使他险些停止跳动的心脏重新按照原先的规律跳动起来。
“就按照你们的打算继续下去吧。”黑暗君主换上了厌烦的腔调，转身时挥起的漆黑衣袂犹如死亡之神巨大的黑色羽翼在人间掷下的阴影。“地点就在这儿。我要收到请柬。”
“……是，我的陛下。”
卢修斯想，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他想微微动一动以改变自己难堪的姿态，但事实上，正如刚才那样，他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那铺天盖地的巨大魔力几乎要把他挤成肉沫。他回忆着那幼小的、却比以往更加可怕、黑暗的身影。回归的黑暗君主更为强大……甚至于近乎神灵，不再畏惧任何事物。明显是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那就像是，完完全全地，由黑暗凝聚而成的生命。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前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