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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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令君。”
荀攸打开窗，一阵寒风侵入屋内，吹得人脸颊生疼。
“是啊，下雪了。”，荀彧应道，与荀攸并肩而立。
窗外的雪花飞舞，最终落下——洁白纯净，将污浊遮盖。
荀攸沉默了许久似是沉思，开口道:“去知与故，遁天之理。故无天灾，无物累，无人非，无鬼责。其生若浮，其死若休。”
“公达，你变了很多”，荀彧顿了顿，说道:“以前，你从不会这般伤春悲秋【注】。”
“不是不会，只是没有值得悲伤的事罢了。而现在，有了……”
“你也冷漠了很多——就如同心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雪。”
“也许是看开了、想通了……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人生于天地间，如蜉蝣般即生即死短暂，如飘萍般即浮即沉伶仃。”
“公达……”，荀彧叹息着摇了摇头。
荀攸没有在意，继续说道:“冬雪之后是春的希望，但如今初春的这一场雪便如同前年那场暮秋的雪——毁灭了生机，消磨了希望。”
“公达还在介怀奉孝的病逝。随军出征是他的选择——”
“并非介怀，只是难以忘怀”，荀攸打断了荀彧的话，“令君的心中有整个天下，而我与奉孝的心中只能装下在乎的人。”
“人固有一死，这是人所难以改变的”，荀彧伸出手接住几片雪花，雪花在手中不过片刻便融化，“雪，不能碰触，也无法掌握，如同生命。公达，你当真看开了吗？”
“令君呢？”，荀攸不答反问道:“令君又在执着什么？我只是缅怀过往，但令君却已沉溺其中。”
“我……”，荀彧垂下眼帘，神色黯然。
“下雪了，令君。”，荀攸关上了窗，“冷风袭人，当心受了寒。”
荀彧没有言语，只是垂首看着空荡荡的掌心——雪花融化成的雪水已经干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似乎从未曾存在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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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文若。”
曹操站在荀彧身后轻声说道:“你已在灵堂待了两日，回去休息吧。”
“雪……”，眸中闪过一丝黯然，荀彧声音有些沙哑:“主公，你知道吗？九月降雪，在三十年前也有一次。那时，奉孝只有七岁。虽然是个孩子，但却总装出一副大人模样。唯有在被我与公达管教和下雪时，他才会露出孩童的天真——奉孝自幼体弱，很少能被允许到雪地中去。我与公达前几日还想着，待他随军归来，定要用幼时之事来笑他一番。只是……他确实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孩子了，不想被打趣，所以便赌气留在了柳城不愿回来——”
“文若”，曹操打断荀彧的话，“是我的错，若非我让奉孝随军，奉孝也不会因此病逝……”
“主公何错之有？总是折腾自己身体的是他，不听管教的是他，执意随军的也是他……士为知己者死，奉孝的性子想来主公再是了解不过。他最大的遗憾，或许便是无法亲眼见证主公将这支离破碎的河山收复。”
荀彧站起身，麻木的双腿极为酸疼却推开了曹操想要搀扶自己的手，只是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出灵堂，“奉孝病逝，主公与公达、长文的悲伤并不亚于我。但我却丢下一堆事务不管，使得公达、长文他们替我处理。或许这次我真的是有些任性了……请主公原谅。”
曹操在灵堂中看着荀彧的身影逐渐远去，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这次北征乌桓，他失去的，远比得到的要多得多。
荀彧走在院中，满目的“白”如同灵堂中的白练一般刺眼。寒风呼啸，将那句叹息卷起，似是要带到遥远的柳城——“下雪了，奉孝。”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