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楠记》西颐

14、婚前

　　刘思哲，跟徐楠同岁，出生在县城里算是比较殷实的家庭，父母都是公务员，家里独子，从小到大家里人甚是宠爱。中专毕业后，父母托了关系，在县广播电视局给他谋了个机械设备维护工作，工资不太高，工作却也是很轻松。

　　他第一次见到徐楠时，觉得这女孩长得挺乖巧的，性格挺文静的。跟自己几个要好哥们的女友，完全是两码事。几个哥们的女友，都不是省油的灯，好打扮，好消费，好玩耍，都是些爱花钱的主。

　　第一次见面，他对她的印象挺好的。她含蓄沉稳，让人感觉很踏实。初相识时，他们单独约会时，她从不提些过份的要求，话不多，只有偶尔他的逗乐下，才会笑魇如花。

　　渐渐两人熟悉了，有时，他偶尔去她的小屋坐坐。她住的是单位的单身宿舍。每每穿过长长的走廊，都小心避开了邻居的电动车，小方凳，门口堆满杂物的桌子，柜子和装满了的垃圾桶。

　　走廊的尽头，就是她的住处。一间不大的屋子，屋内有点冷，窗上的那层纸已经破了，风呼呼吹得有些作响了。屋里有点阴暗，光线不太好，夏季还好，冬季就不行了。冬季下午四点，太阳西下阳光方向倾斜，屋内就需要开灯。

　　昏黄的灯光下，室内原本白色的墙壁由于屋内的潮湿，多年侵蚀变得有点发黑。靠着最里面是一张简朴的床。床是老式木制床，年月久远，显得有点不甚结实，人坐上去，有些嘎嘎作响，床上被褥倒是整理得很整洁，女孩粉红系的床单唯一给略显清冷的房间增添了一丝温暖。

　　靠窗那里摆了一张书桌，酱红色桌面有的地方已经脱漆，斑驳和破损的痕迹无一不展示着它的苍老，坑坑洼洼的地方已经磨得光滑如亮，桌上大大小小散落着几本书。

　　每当夜幕降临时，桔黄的台灯亮了，她翻翻书，写写字。入夜时，隔壁家的麻将声和吵闹声此起彼伏，书是不能看了，一个人下了楼梯，绕着院子，安静得倾听夜的声音。

　　靠门的地方，也就是一些简单的炊具，电炒锅，电饭煲依次摆放在地上。靠墙有个简单的柜子，一些锅碗瓢盆和油盐酱醋等调料就分层摆放在里面。柜子表面显得有点油渍渍的，显然屋子通风不太好。

　　屋子小，各种摆放虽然显得有些杂乱，其实也挺美，狭小的屋子一眼便能望见了生活的全部，其实生活也就这么点大。

　　夏日某个下午，他一走进这个小屋，便看见徐楠热火朝天的在忙碌着，她上身围着围裙，右手麻利地拿着锅铲，不停在锅里翻炒些什么。她蓬松地挽起头发，却有一缕青丝散落于耳际，豆大的汗珠一颗颗落下，瞬间滴落在地板下。当她听见他的脚步声，抬起头来，微笑望着他时。那一霎的美，他简直惊为天人。

　　盈盈如水的眼睛，满脸亮晶晶的汗珠，落日的余光洒在她的身上，如同围绕着一团美丽的光环，慵散的头发散发出一种说不出来的美，就在那一刻，他下决心他要娶她。

　　她对他的情感却并不太强烈，或许是那无望的初恋懈怠了热烈的情感。他的学历和能力略逊色于她，感觉精神上交流并不在同一层次上，这可以从他的交友圈子看出。

　　他的好朋友尽是那些小县城的纨绔子弟，虽干不出来什么违法的事情，却也是习惯吃喝玩乐，纵情享受，喜欢赌博。和他们的女朋友相比，她显得那么格格不入，简直就像木讷的灰姑娘，她们永远谈论的是哪里的衣服最漂亮，哪里的餐馆有档次，哪位朋友订婚钻戒更大，哪位女友又男友被甩了。

　　她总也插不上话，更没说跟上别人的节奏，自己浑身感到不自在，别人也感觉她故作清高，后来她也是能回避尽量回避这类聚会。

　　美满的婚姻最重要的是两个人存在默契。之所以产生默契，是由于彼此有相同或者相近的“三观”，在生活目标、婚姻责任、双方角色、道德水准等方面，必须能形成共识。

　　相近或相同的三观就意味着相近的灵魂。人的外在的东西是很容易变化的，可一个人灵魂却是不变的，没有这个意识上的共识，婚姻一定会走入沼泽。

　　可以想象，假如他认为很正常的东西你却认为不可理喻，他认为不能忍受的东西，甚至是很细节的东西，你却觉得无关紧要。例如上完厕所，马桶坐垫未立起，你觉得无所谓，但这动作都可让对方觉得你面目可憎。这样的婚姻，即使不至于劳燕分飞，也是一辈子矛盾不断，让人痛苦不堪。

　　因此，在选择伴侣时，一定要考虑清楚双方的“三观”是否接近。如果发现对方的言行总有不少让你难以接受的地方，或者在你们精神交流无法融合一致，那往往预示着对方的“三观”与你的截然不同。这时你就必须做出决断。

　　婚姻是改变不了一个人的，婚前是怎么样，婚后也是怎么样的。不要因为三观不一致，从而妄想试图婚后改变一个人，使之变成你所期望的样子。这都是飘渺虚幻的想法。生活总归建立在现实之上，而不是海市蜃楼的虚构上。

　　值得欣慰的是在感情上，他对她倒也是真诚坦诚，但他的感情太细腻了。或许生性有点粗枝大叶，或许爱得不够深，她对他的情感中却也不是那般柔情似水，温顺细腻。他很多次，在行动上略为抗拒的表示不满。更多时候，她只觉得他有时像个长不大的男孩，只是傻乎乎的让她顿生母性的爱怜，

　　20多岁的男孩处于男孩和男人转型期，也就是处于独立与半独立之间，尚未完全褪去青涩，又未完全变得世故，对于这个世界只是看清些轮廓，却对世界真正的样子懵懵懂懂。

　　现在这样心智不成熟的一个男人要和她结婚，她还是有些犹豫。她拿不准主意，回家跟父母商量。父母终将是上辈人，人生经历完全和她不一样，他们并不认同爱情，只是觉得踏踏过日子才是真，感情可以慢慢培养的。父亲意味深长地说，人有失有得，他家经济条件明显比我们家富有，他在某方面不如你，也是一种平衡。

　　很多年后，她看到一本书，就是关于婚前的对话思考，看这场婚姻是不是适合你，你需要婚前认真的考虑，第一，你期待从这场婚姻得到什么？第二它本质上能给你带来什么利益？第三，你能为这场婚姻付出什么？

　　不仅如此，还有很多婚后需要共同达与一致的问题。婚姻是需要细致理性的，不是感性的冲动。中国人的感情婚姻显得粗放和感性，大都认为感性就是感情，太理性就是伤感情，诚实也伤感情。

　　结婚就是两个成年人决定在一起生活，并分享对方的一生。别无其他，不要美化它，也不要丑化它。影视剧的激情澎湃和无比憎恨，都不是它的真实面目，它就一条涓涓细流，平淡让人索然无味，甚至无数次从内心想扼杀它的冲动。

　　你要知道，婚前无数提及宽容包容，都不再是一个空洞的概念，而是渗透于生活的每一件琐事中。所以婚前你得把一切细化，提前考验自己的承受能力。

　　刘思哲母亲不太喜欢她，每一位婆婆都喜欢活泼外向的媳妇。徐楠显然话不多，太安静了，有时让人看不懂心思。她始终感觉徐楠心绪复杂，不好猜测。

　　世上每个人都有强烈控制欲望，唯有自己能掌控到的人或事，内心才有几许安全感。私下她向自己儿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刘思哲就觉得她与众不同，强烈要求与之结婚。她也没有办法，始终胳膊是扭不过大腿的，作为父母始终是妥协的一方。

　　刘思哲母亲内心还是觉得有一丝隐忧，为了万无一失，她特意去了附近有名望的庙宇，找个道行高深的名僧，合了下两人的八字，看看是否是良缘。

　　对于这种喜事，和尚也遵循着“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的原则，仔细合了两人生辰八字后，觉得这桩姻缘的确不是佳偶天成，最后留下模糊两可的只言片语。

　　大概的意思，就是两人的婚姻只算是中等姻缘，如果按出生的生辰来看，两人的确在一起有风险，你的儿子会克你的儿媳，你的儿媳会克你的孙子，但从两人出生的年月来看，这一切皆可化解。绕了一圈，回到原点，等于白说了。

　　人都是这样，好的话并不一定会记住，坏的话一定会记得很牢很牢。这无疑，在刘思哲母亲内心留下了深深的阴霾。但一切无法改变，无奈只有由着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