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罗·色彩》糖蜜暧昧

2、奇妙的相逢

　　干净整洁的办公室里，空调发出“嘶嘶”的声音。墨芷寒飞快地浏览着一片片枯燥乏味的文章。俊美得宛若天神的双眉微微颦了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编刊物。就因为顶撞了父亲一句，父亲一怒之下便把他贬为了总经理。
　　突然，他深邃的眼眸捕捉到一篇乍看之下不怎么起眼的文章。
　　文字独到而冷漠，情节现实且安静。
　　他突然有一种冲动：请这个作者来为他们的刊物写专栏！
　　“嗯……思阳？为什么要起这个笔名？”
　　墨芷寒调出“思阳”的档案：原名：仇裘，毕业于圣玛利亚学院，现居住于桃源市若华区白璐小区B栋3501号，电话……
　　电话？
　　他微微扬了扬嘴角，飞快地拿起电话，按下一串陌生的数字。
　　“您好，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话筒里传来了生硬呆板的声音。
　　“哦？”墨芷寒用钢笔的一端玩味地敲了敲桌面，“还我亲自去请吗？嗯——”他从华丽的办公椅上起来，“为了办好这一期刊物，请就请吧！”

　　上午10点。恰好是仇裘睡得正熟的时候。
　　“叮叮叮，请开门……叮叮叮，请开门……”墨芷寒不厌其烦地按着门铃。他倒不是傻，而是他有一种直觉，仇裘一定在里面。
　　过了十多分钟……
　　仇裘终于被吵醒了。她顶着一头乱篷篷的黄色卷发，雪白色的睡裙皱巴巴地叠在一起，眼眶下是还未完全除尽的烟熏妆。
　　“谁啊……”她懒懒地打开门，把站在门外的墨芷寒吓了一跳。
　　如此冷静的文章，墨芷寒原以为会是一个安静冷漠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写出来的，没想到仇裘居然邋遢得不可以。
　　“呃……”一向善于言辞的墨芷寒此时也在心里捏了一把汗，“我是《树香》的主编墨芷寒，看了你写的文章，觉得很有韵味，想请你为我们写专栏。”
　　说完，他满心期待地看着仇裘。
　　良久，仇裘才反应过来：“啊……哦。先进来吧。”

　　一般女孩子家里都会有一种淡淡的花香，然而，墨芷寒在仇裘家闻到的，却是泡面、法国香水、香烟杂交的怪异味道。
　　仇裘以一种无比冷漠的姿态窝在沙发上，眼皮半合着：“说吧。”
　　“请问仇小姐，您是怎么了？”
　　仇裘不客气地说：“我正在睡觉，是你把我吵醒的。”
　　“睡觉？”墨芷寒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客厅的挂钟，“现在可是十点半！”
　　“没错。我是白天睡觉，晚上活动的。不行吗？”说到这里，仇裘冷冷地张开了眼，天鹅绒般的微蓝色盯着墨芷寒俊美的脸。
　　他是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甚至过于安染阳。所以，她讨厌他。
　　“没什么。”墨芷寒极有分寸地笑笑，“对于我的打扰，深感抱歉。下面，我想跟您谈谈关于我们合作的事情……”
　　“深感抱歉就请出去！”仇裘没好气地道。
　　墨芷寒微微吃了一惊，他咬咬性感粉嫩的下唇，片刻才说：“仇小姐，我是很真诚地想跟您来谈合作的事情。”
　　“真的？”仇裘清澈却深邃的天蓝色眼眸中没有泛起任何波澜。
　　“是的。”
　　“那好，请让我睡完觉，等晚上七点的时候我们再谈吧。请出去。”
　　“哦？怎么？难道仇小姐连杯水都不请在下喝吗？”墨芷寒巧妙地避开了仇裘尖锐的话语。
　　“自己倒，杯子在饮水机下面。”
　　墨芷寒走过去一看：“里面没水了。”
　　“那就自己叫。电话本在电视柜左边的抽屉里，第三页第四行就是。”说话之时，仇裘已经把眼睛闭上了。她讨厌任何人打扰她的睡眠，特别是像墨芷寒这样笑里藏刀，却又俊美得不可方物的人。
　　但她没想到，墨芷寒果然打电话要了水来。
　　送水的人一走，空气又凝固起来，没有人说话。
　　“仇小姐，现在我们可以谈了吗？”想他墨芷寒身为墨氏集团董事长的儿子、原墨氏集团总裁，现任总经理。特别是他又长的一副貌比潘安的俊样，哪个人见了他不拼命巴结，这个奇怪的女人怎么一心要赶他走啊？
　　“我说过的话不想重复第二遍。”
　　墨芷寒明白她说的是她要睡觉的事情。
　　“好吧。”好歹他也有些绅士风度，“我等你。”然而他却不是纯粹的绅士。25的他还童心未泯，成熟稳重这个形容词整天冠在他头上，怪累的。是该换换了。
　　“那你就在客厅等吧。冰箱里还有一瓶可乐。电视下面那个柜子里有雀巢咖啡，我一般是不加糖的，你将就着吧。”说完，仇裘懒懒地揉了揉灰色的眼眶，进了房间去。
　　“你不怕我偷你家东西？”墨芷寒走上前去，倚在她的门上。
　　仇裘的眼早已合上：“我睡得浅，全部家产都压在枕头底下的，你轻轻一动我就知道了。而且……你比我有钱得多。”
　　“那你不怕我对你图谋不轨？”
　　“我练过柔道，再说传出去你的名声也不太好。我相信你不会笨到那种地步。”
　　“那我先奸后杀呢？”
　　仇裘这回什么也没说，她只是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只有她自己听到的话，便入眠了。

　　——牺牲爱情换来的贞洁，是宁愿死也不能糟蹋掉的。

　　墨芷寒在仇裘家转了一圈，这儿四处充斥着怪异而神秘的气氛。比如，精致的纸花粘在鞋柜边，素雅的风铃旁边是一条妖艳至极的吊颈晚礼服，洗得发白的帆布鞋边是时下最流行的高跟鞋，等等等等。
　　“喵——”突然阳台传来一只猫咪懒洋洋地叫声。它是一只纯正的波斯猫。它刚刚才苏醒过来。跟主人不同，跟其它猫类不同，它白天发呆、晚上睡觉。
　　一直留意着仇裘的墨芷寒也是刚刚才发现它。
　　它幽蓝色的左眼冷冷地审视着墨芷寒，暗黄色的右眼安静地睁着，仿佛没有焦距。
　　“喵——”它又叫了一声，像在问墨芷寒：“你是谁？”
　　“ANDY，come on。”房间里的仇裘明显听见了猫咪的叫唤。
　　ANDY一边不安地看着墨芷寒，一边扭动着它洁白的绒毛，小跑进了房间．
　　接下来，墨芷寒便只听见仇裘用英文低声对ANDY说着些什么，然后发出一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墨芷寒越发觉得仇裘诡异了，就像虚幻小说里的巫女一样，只不过这个巫女养着一只更加恐怖的猫咪。
　　他的工作量并不大，只是用手机处理完之后的工作任务后，他便坐在沙发上，喝着仇裘所说的冰箱里的可乐。
　　ANDY倒再也没出来过了，倒叫他安心了一点。
　　他翻出茶几下的报纸，居然是四年前的！就是……他大二的时候！
　　他轻轻抚摸着发黄了的报纸，他是毕业于圣玛利亚学院的，他的大学恋爱史一片空白。那是因为在他大二上学期，偶遇了一个可爱俏皮的女生，从此，他的心只为她砰然而动。
　　虽然，他连她的名字也不知道。

　　那是个恬静的秋季，落满金黄色落叶的林□□上，夜莺婉转地唱着蓝天。
　　墨芷寒抱着厚厚的一叠书，急匆匆地赶去上早自习。
　　树下坐着一个甜美可爱的女生，她应该是在等人吧，但是现在还刚六点，她爱困地在树下浅睡着。
　　粉色框的眼镜，米黄色的斜包，玲珑小巧的身子。好似一个叫人忍不住捧在手心呵护的玻璃娃娃。
　　自那日起，他便每天都在林□□上晨练，就是为了能见她一面。
　　然而，最后一次见她，却是看见她跟校篮队的队长安染阳有说有笑地蹦蹦跳跳去吃刨冰。
　　他失望了，然而他却依然喜欢着她。
　　喜欢她笑时嘴角扬起的弧度。
　　喜欢她打篮球的时候潇洒的动作。
　　喜欢她专著地咬笔头的神情。

　　她跟仇裘长得很像，都有一双湖蓝色的眼眸。可是，她绝对不是仇裘。
　　她永远都是那么无忧无虑地笑着，不可能像仇裘一样神秘而诡异。

　　可是，墨芷寒不知道，从他第一眼见到仇裘颓废的样子起，一种莫名的情愫从他心底开始滋生，并且一点点击倒天真的幻想。

　　夜幕终于降临了。
　　墨芷寒开了灯，是暖黄色的落地灯，安静而又温暖。他走进房间去，看见仇裘倦缩成寂寞的姿势，酒红色的卷发零乱地散在一边，慵懒雪白的波斯猫靠着她精致而诡异的脸，它也在睡着。
　　“嗯……”仇裘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仰面成大字形，波斯猫似乎有些不舒服了，干脆仇裘浑圆的胸部当作枕头，看得墨芷寒一阵面红耳赤。
　　“哎……仇小姐。”
　　“嗯？”仇裘突然睁开了眼，坐床上坐了起来，冷冷地问，“干什么？”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我们能谈谈了吗？”
　　仇裘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好，请你先去客厅等一下。”

　　等仇裘出来时，她已经装束好了。
　　酒红色的卷发被随便却高贵地绾了起来，上面还别了个小巧的蝴蝶针。烟熏妆已经洗掉了，指甲也只是擦了点护甲油。一条素色的遮膝长裙，黑色的拖鞋。左手抱着雪色的波斯猫，像个初次堕落的贵妇人。
　　突然地，墨芷寒看着仇裘素面朝天的容颜，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了，我们可以谈谈了。”仇裘把ANDY锁在阳台上，然后坐了下来。
　　“等等。”墨芷寒自己却喊停了，“仇小姐，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没有。”仇裘简明扼要地答道。
　　“是么……”虽然是截然不同的性格，可是容貌，真的好像……“那你有没有双胞胎之类的？”
　　“没有。”顿了顿，她又冷漠地说道，“墨先生，如果你想跟我谈私事，就请出去。”
　　墨芷寒面上尴尬了一阵，只好正经地问道：“仇小姐现在应该没有工作吧？”
　　“是的。”
　　“那可以请你考虑一下为《树香》写专栏吗？”
　　“理由。”
　　“既然你没有固定的金钱收入……”
　　“对不起打断你一下。”仇裘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父母每个月会寄给我一万块。”
　　“难道你愿意依靠你父母的金钱过一辈子，而自己连起码的挣钱条件也没有吗？！”哼，他墨芷寒大学时曾舌辩群雄，他相信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劝说一个奇怪的小女人而已，绰绰有余！
　　“对不起再打断你一下。”仇裘仍然是面无表情，“我有挣钱条件，只是自己不愿意而已。我是圣玛利亚学院毕业的。”
　　突然，墨芷寒的手颤抖了一下。圣玛利亚学院……
　　“请问！呃，我不是有意想探究你的秘密的！对不起，呃，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多大？毕业多久了？”墨芷寒语无伦次地说道。
　　仇裘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这个……好像是我的私事吧。”
　　“请你告诉我！”墨芷寒内心在兴奋地呐喊：说不定通过这个方法可以找到以前的那个女生！
　　“24。”
　　正好是那次一年级的！
　　“那么，请问你是什么系的？”
　　仇裘别过脸去，她讨厌提起她的大学年代，因为那会揭开她血淋淋的伤疤，“中文系。”
　　“那么，你认识一个背米黄色斜包、戴粉框眼镜、穿白色帆布鞋的女孩吗？她跟你很像的！她的男朋友是校篮队的队长安染阳的！”墨芷寒激动地就快抛弃自己斯文有礼的外衣了。
　　“你等等。”仇裘知道他说的是谁了。

　　好久都没有碰过的东西。
　　被封存在衣柜的最上面，落上了一层柔软的灰尘。
　　仇裘抚摸着米黄色的斜包、粉框眼镜和那双白色的帆布鞋。她仿佛看见，青春河流的痕迹从上面奔腾而过。
　　衣柜里挂着一套清纯的天蓝色衬衫配白色小领带，还有绣着青苹果的牛仔裙和一丝丝的皮带。每次选衣服，手指已经习惯跳过那套衣服了，可是今天她却在那套衣服前停下，手指在上面舞出安静的风。
　　头发倒是不能再回到从前了，就暂时先扎成以前很喜欢的马尾吧。

　　“我就是你说的那个女孩。有事吗？”
　　墨芷寒楞住了。
　　——不！不可能，即使容貌和装束完全相同，但她们的表情……大学时的她总是笑得那么天真烂漫，而现在的她虽然去了烟熏妆，可是眼神中那种可怖的冷漠……
　　“怎么会这样？”他低声喃喃。
　　其实仇裘穿成以前的模样，并不是为了墨芷寒。只是她想，既然伤疤已经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为什么不大胆地面对它呢？
　　“那么……”墨芷寒定定地看着仇裘，生怕一眨眼她就消失了，“安染阳呢？”
　　“我们，分手了。”仇裘冷冷的声音里终于出现了许些波澜。
　　“哦。”
　　良久的沉默。
　　是仇裘先打破安静的气氛：“你不是说要来找我谈合作吗？”
　　“呃……好吧。那我就直说了。你投稿的文章我已经看过了，我觉得很有韵味，恰好我们杂志又缺少你这种感觉，所以想请你来为我们写专栏。”
　　“什么好处？”
　　“每个月三千块的稿费。对了，还想请你做我的助理，帮我编《树香》。”这最后一条是墨芷寒私心所致。他想每天都可以看到她……“月工资七千。可以吗？”
　　“随便。”仇裘起身打开阳台门，把那只怪可怜波斯猫ANDY抱了出来，正准备往房间走。
　　只听墨芷寒在她身后说道：“下个月早上九点正式上班。对了，现在我们能谈谈私事了吗？”
　　仇裘的脚步明显呆滞了一下。她转过身，再一次坐了下来。

---

作者有话要说：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呢。。。写着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