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龙会沧凡》陋室人

3、雪地之战

　　再侧头看向雪球来处，却见是一个灰衣人正极快的从雪地上飞驰而来，他来的好快，众人注目见，他已是来至了近前。李元昊认出他正是那个白天神秘出现，又诡异飘然而去的沈二郎。虽说看到此刻他的身后留下了两行脚印，这身法明显不及那两个老和尚了，却还是如抓到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人一样喜道：“是沈大哥！”
　　沈二郎来至矩他五迟之地站下，不动声色的飘了勉力挣扎起身，坐在雪地上的李元昊一眼，冷冷的说道：“我行二。”
　　李元昊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那是沈二哥了。”
　　沈二郎淡然说道：“套交情的话就不必再说了，你这条命值多少，自己开个价吧！”
　　犹自躺在雪地里的李元昊大笑道：“我自己的性命，自是无价之宝，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就是，就是你要的我一时半会拿不起，那就先欠着，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还你！”
　　沈二郎一笑道：“我也不讹你，就拿一万两白银吧！”
　　李元昊笑道：“这自是没问题，只是我身边没带那么多，得劳兄台随我回云州去取。”
　　沈二郎浅笑：“这是当然！”
　　他二人在这雪地上一坐一站一问一答。
　　这时那名矮和尚森然道：“哪里来的浑小子，跑这挡横来了？！说的还挺热闹，当你佛爷在这赏雪呢？！”他说的是吐蕃语，沈二郎却是听不懂。
　　见沈二郎一副糟糟懂懂的神情，那矮个和尚一掌便向沈二郎拍来，口中怒吼道：“管你是谁，今日敢挡老衲，便一并超度了你！”
　　沈二郎抽了背上的长剑，竟向那和尚的颈间劈去，他这一剑出的好快，虽是后发却是先至，高个和尚的雷霆万钧的一掌刚递至他胸前的一尺开外处，他的一剑便已赶至，眼见高个和尚若不赶紧收掌变招，便会被他削去半个手掌，高个和尚虽先前见了他在雪地的身法，知道他非庸手，便不意他剑竟如此之快。所性他本是身手极高的高手，见此立时撤掌换招，也直至此刻，他才意识到这个身材单薄说话狂妄不羁的年轻人，手中看看似平平无奇的剑法，却因为奇快无比而变得实用而可怕。
　　看高和尚改了守势，沈二郎却并不出追击，长剑斜指，口中淡淡笑道：“你哇啦哇啦的怪叫些什么我听不懂，反正呢，这宗买卖我已经做下，大师如果卖在下这个面子，那就请回，如果不服，咱们手底下见真章便是。”沈二郎的党项语说的并不怎么样，那两个吐蕃和尚也同样听不懂，仍是怪叫乱吼不止。
　　沈二郎见此也不再与二人废话，刷的一声抽了背后的长剑，一晃身长剑直指那和尚的前胸，这一剑来的好快，矮和尚不及多想，伸掌便向沈二郎剑身上拍来。沈二郎剑走轻灵，划了个半弧竟向矮和尚左肩袭去，矮和尚不及多想，急忙撤身回退，可刚一动身立时想到：“不对！你是要救我脚下的李元昊！”刚想再一脚飞出，就此结果李元昊的性命，可他刚才那本能的一动身已是给了沈二郎机会，早在他身形甫一动时，沈二郎已是一脚飞出，把李元昊踢开，李元昊连滚带跌，竟在雪地划出了三丈来远。
　　矮和尚喝了一声，高和尚转身便向李元昊追去，沈二郎手下更不容情，随着剑下血光迸出，矮和尚已是发出一声闷哼，高和尚听了不及再去伤李元昊，转身向沈二郎和身扑来。
　　沈二郎也不和他多做纠缠，剑光一颤，噱得那高和尚不得不退身自救，这时那矮和尚已是怒吼一声，反向李元昊扑去。沈二郎一剑袭向矮和尚的背后，那矮和尚去势不剑，只是左掌回拍，而右掌更凌厉的掌风向李元昊袭去。
　　沈二郎没想到这和尚竟然拼去自己身受重伤，甚而一死也要取李元昊的性命，可这时那高和尚的一记重掌正向自己的左肩袭来，他若不少一臂，自是用不着如此捉襟见肘，但事已至些，再向变招拦他已是不及，只得右手微抬，掌心内力一吐长剑离手，直插入矮和尚的后心。而沈二郎左肩只能硬生生的受了那高和尚一掌，之后雪地里一个回旋，一脚飞起踢向高和尚的后腰，高和尚目睹师兄惨死自己眼前，口中惨叫一声，竟对他这一脚不躺不闪拼着硬受他这一脚，双掌以十成掌力，竟向沈二郎头上击来，沈二郎见他势如疯虎，而自己又失了长剑，赶忙一个仰身错过了他这一击。高和尚猛然一个力断千斤，双拳向下猛击，沈二郎这时左腿已碰在了对方腰上，立时借力一勾，整个人便从那高和尚腋下穿过。而后一个腋锤直击高和尚后心，高和尚避无可避，也无心去避，反是一个手刀向缠在自己腰着的沈二郎小腿上劈来。可沈二郎见此，腿上一松，想要借着那一借腑锤，飘身离开。可高和尚已是手刀为鹰爪，扣向了沈二郎的脚踝，沈二郎反手侧身以手支地，而另一腿则立时袭向高和尚胸前，他是以手支地，高和尚最好的办法就是退身离开，可是他心伤师兄之死，虽说从未见识过如此怪招，却又哪肯如此轻易放弃，招招式式以狠打狠，俱是两败俱伤的打法。论武艺，沈二郎原是远较他为高，只是失了趁手的长剑，对方又势如疯虎，索性用自己新创的半生不熟的脚法，与对方以硬碰硬。
　　而那矮和尚却因内力深厚，是以虽受沈二郎置命一击，剑却未曾穿心而过，是以不得立时便死，眼见高和尚正跟沈二郎打成一团，当下凝着最后一口气，一撑身向李元昊扑去。李元昊不意他受如此重击，刚想挣开，矮和尚已是扑到了他的身上，这时他已提不起气来，索性伸手掐在了李元昊的颈中。
　　李元昊推他不动，拗他手臂如石柱，喉间气息不通，却猛然想起一事，勉力伸手穿过对方，抓着沈二郎那柄长剑，往怀中猛收，矮和尚不意如此，闷哼一声，手上猛然一僵，而后整个人都不动了。李元昊虽说眼前阵阵发黑，却还是能清楚的知道对方呼吸已停，当下回手猛然把和尚一推，虽说在颈中留下两个带着的长印，喉间却是一松，终于又能呼吸这寒冷而又新鲜的空气了。
　　于是便又看向高和尚和沈二郎的打斗了，高和尚虽说一套密宗的大手印功夫罕逢敌手，这时又存了拼命之心，接说怎么都不该差的太多，可偏生沈二郎的这打法太过怪异。他一腿接着一腿的踢来，力道极大不说，因为他是反身在地，因此他置命的上身诸穴都在下面，这高和尚伸手够不着，而这高和尚因为是密宗的高手，于腿法一道和中原的地堂功夫都不甚擅长，因而他虽在沈二郎的腿上劈了几掌，却也挨了沈二郎两脚。这时又被一脚踢在了前胸，不由一口鲜血吐出，沈二郎见了，待想回退，可那高和尚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反而是一阵更强似一阵的扑上来猛拼，高和尚的热血落在雪地，洁白冰冷的雪花立时被热血所融化，一起消融在这片早已不知被多少鲜浸泡过的草地上。可沈二郎这打法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头上脚下初时把敌人打了个手慌脚乱，可时间一久，自己却也是头昏脑胀，高和尚重伤在身，又没头没脑的扑上来展开了最后一轮攻击，这次却被沈二郎一脚狠狠踹在后心，爬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沈二郎手一撑反身站了起来，来至那高和尚的面前，只见高和尚口中鲜血吐在雪地上，整个人却是再也无法起身了。勉力抬头看着沈二郎说了一句话，而后双目圆睁，就此死去。神情即恶毒又凄惨。
　　沈二郎眉头微皱，茫然不解的向李元昊问道：“他说什么？”
　　李元昊手持单刀刀鞘撑起身来，不屑的笑了笑道：“他说你会后悔的，也不过是无知小人的枉语罢了。不必理他。”说罢挣扎的捡了自己掉在地上的单刀，来至天鹰骢的面前。
　　却见天鹰骢前腿已折，倒在雪地里无法起身，长嘶一声，而后抬起那颗巨大的马头在李元昊的怀里蹭了蹭，眼中还流两行泪水。
　　李元昊伸手在天鹰骢的马头上抚了两下，低声说道：“我的朋友，我下手很快的，下辈子还来找我！我们一起再上疆场！”说罢一刀下去割断了天鹰骢颈中的血管，一下子狂喷而出的马血浸染的李元昊满身都是。
　　沈二郎皱了下眉没有说话。
　　随着大量的鲜血流逝，天鹰骢再也没有力气支撑，头一歪倒在了李元昊的怀中。
　　李元昊慢慢放下马头，而后说道：“我们走吧！”
　　沈二郎看着李元昊鲜血淋漓的一身，朝天鹰骢侧目问道：“那他呢？”
　　李元昊望着白茫茫一望无尽的雪地说道：“有狼。”
　　沈二郎闻言不再说什么，只是挑了挑眉笑道：“就你这身伤能走多远？”
　　李元昊眉头微皱的说道：“不走难道在这里等死吗？你知道接下来还有谁会来？”
　　沈二郎不屑的说道：“等死就等死，我倒要看看哪个不要命的敢来先送死！”
　　李元昊虽说明知他是担心自己的伤，但还是嘴角抽搐的说了句：“好狂的话！”
　　终于两个人还是在随近寻了一处避风的凹地，动手清了下雪，在四周筑了道矮矮的雪墙，李元昊奔波半夜一早已经累极，便席地而睡。
　　等他在睡梦中闻到一股香味，不由饥肠辘辘的醒了过来，一看沈二郎正生了一堆火在那烤肉吃。当下起身凑了过去，见火堆上几块肉正在烤，于是伸手便取了一支，口中还说道：“刚打的猎物，还着体温才更有鲜味，用不着烤这么老的。”
　　沈二郎淡淡一笑道：“那是你，我不习惯吃生肉，再说我又没让你吃。”
　　李元昊咬了一口嚼了两口，脸上却变了脸色问道：“这是什么肉？”
　　沈二郎不以为意的说道：“这大雪遍野的，连耗子都不出洞，你说能是什么肉！”
　　李元昊放下了手中的烤肉，把口中才嚼了几下的肉了也吐了出来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怒道：“你吃了我们的朋友！”
　　沈二郎眼皮都不抬一下的说道：“是你的朋友，不是我的，再说了喂狼不是喂狼吗？不如便宜了我。”
　　李元昊怒道：“你违背了大夏国的律法！”
　　沈二郎不屑的说道：“律法也不过是你们这些大强盗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划下的道罢了，我为什么要遵守？”
　　李元昊气结道：“你就不配做党项人，不配做草原人！”
　　沈二郎好半晌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从小在大宋的地方长大，本来就不是草原人。”
　　李元昊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到了云州，你拿了你的一万两，给我赶紧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沈二郎冷哼一声道：“说的好像你的命到了别的地方能值一万两一样。”
　　李元昊气呼呼的复又回去睡觉。
　　沈二郎看着满天的飞絮默默的出神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