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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结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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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司令部。
黑色SUV开进士兵重重把守的电动大门,行过宽阔林荫道,停在一幢二层红色老洋楼前。
杨洺边下车边道:“终于回家啦。我要宅三天三夜不出门,老大你不许打扰我!”
李乾默然移到驾驶位,拉上车门开走。
“喂~”杨洺吸了一肚子车尾气,捂鼻嘀咕,“这么急,至少跟周梅汇个报嘛!”
SUV快速行驶,转弯时恨不得将施山甩到车门上。偶有西装革履的公务人员走在道上,被SUV经过带起的风吹得面颊一凉。他们看到车牌,见怪不怪地继续走路。
车子最终在一幢别墅前停下。
别墅白墙灰瓦,占地颇广,前院种一棵三人合抱粗香樟,配小型花圃。后院是大厨房、柴火间跟大菜圃。
数秒过后,铁艺门自动开启。
李乾将车停在院内:“下车。”
施山照做。
深秋微寒,但香樟四季常青。枝繁叶茂地在天地中兀自摇曳,沙沙作响。
重回故地,仿佛连空气都是熟悉的味道。
施山略略有些恍惚,被李乾拉上了台阶。
大门内是大客厅。两旁放着六张宽大纯黑天鹅绒沙发、配六张黄梨木矮桌。这本是极公共地方,监控二十四小时打开,前院中有士兵巡逻。但李乾似乎再难忍耐,将施山按在离门最近的一张沙发内,犹如蛰伏已久的猛虎终将行动。
他细细端详施山,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眼瞳沉如耀石。
他自小父母双亡、于街头烂巷狗苟偷生,所有生活资源皆靠武力争来。后蒙眼前人搭救提拔,在军队中扶摇直上,所仰亦是武力。因此他讷于言而敏于行。偏偏此时,他不知如何下手。
猎物太珍贵了,他怕下手。
施山:“怎么了?”
似他犹豫太久,对方不耐。
李乾的头发剃得很短,只有孩童指节那么长,但额顶处的略长些。一路颠簸下来,头发似也疲惫,柔软地搭在额前,平添几分稚弱。
细算来,他十五岁跟随施山,同年施山逃出墉京,一晃五年,迄今才二十出头。
施山柔声问他:“这五年你过得好吗?”
“你也知有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李乾的语气带着连自己都惊讶的委屈,赶紧顿住,然而他的神情早已将一切出卖。
施山语气越发柔和:“我都知道,我也没有办法,当时事情太大……委屈你了。”
李乾的神情有一刹那的松动,然而多年过去,他再不是当初的无知孩童,拉起施山的手:“跟我来。”
他的神情坚定,步伐沉稳,令施山心中一沉。
他们上了二楼。
迎面是小客厅,摆着四张同样的黑绒沙发与黄梨木矮桌,一面墙上挂着液晶电视。李乾领着施山进入一旁的书房。
书房内摆设极简。一套沉水木黑漆书桌椅、一个玻璃门书柜、四把木制交椅。
李乾从书桌最下面的抽屉拿出一份文件:“把这个签了。”
文件上方“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一行黑体大字简直是刺入了施山的眼睛,他半晌没有动弹。
李乾将钢笔放到文件上。
“虽然我国不禁止同性结婚,但……”施山咽了口唾沫,“毕竟是少数……”
“签。”
“我们多年没见,彼此大有改变,还是观察一段时间再做决定……吧?”
李乾身后是窗户。窗外是大厨房灰色的顶瓦和白得发亮的天空。光线从外刺入,被他宽大的身躯遮挡大半。他沉沉开口:“你的承诺,你想食言?”
“不,我只说暂时不签……”
李乾上前一步,将施山抵在书桌与他之间:“你不签也行。我用行动让你成为我的人。”说完,更上前一步,炙热的身体贴上去。
“不、不……”施山心跳如擂鼓。
李乾欺身向前,施山节节后退,最后两人躺倒在书桌上。施山两手撑在李乾肩头,面红耳赤:“你、你、你放开我!”
这神态实在叫李乾毫无抵抗之力,他但觉自己心头一暖,接着头一歪,唇一翘,手在施山腰上掐了一把。
施山又痒又羞,急得欲哭无泪。
李乾双唇越发翘起,笑意非常明显。
他自与施山认识以来,笑的次数屈指可数,施山看得一愣。
李乾素来冷硬,旁人喜怒生死全不放在心上,兼之武力超群手段残忍,给人的印象便是个“活体阎王”。不笑则已,一笑只如鲜花吐蕊,亲切平和如同邻家得意少年。
“你喜欢吃板栗坚果,我叫人买来。还想吃什么?”
“啊?”
李乾沉沉看他,看得他心慌。
“老大、老大!”
楼梯处传来咚咚咚脚步声,不多时杨洺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看到两人旋即转身:“啊,来得不是时候。”
李乾和施山起身分开。
施山摸脸,给滚烫脸颊降降温。
李乾:“什么事?”
施山将纸递上:“法院送来的传票,郝江正式起诉施少爷谋杀宋彰明。周梅让你俩马上去见她一面。”
李乾将传票细看一遍,递给施山:“走吧。”
中军司令办公室。
一整面的窗户,窗外绿树成荫,有个小篮球场。办公椅面朝窗户,上面坐着发梢挑染火红色的长卷发女人。女人双臂放在椅子两边,垂下来的手指根根纤细、嫩白如葱。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李乾率先走进,跟着的是施山和杨洺。
“这么多年了,你就是学不会敲门。”女人将办公椅转过来,柔媚地看了李乾一眼:“真讨厌!”接着望向施山,笑得妩媚:“施少爷,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您还是这么漂亮。”
“真会说话,”周梅的丹凤眼上上下下打量施山好几遍,“回来了也不先看我,真是伤透我的心。”
李乾:“有事说事。”
周梅娇滴滴地哼了一声:“宋彰明的官司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据我了解,郝江掌握了很多证据,包括你俩进屋行刺的监控还有屋内警卫的供词。”
“这几年我立功不少,用军功抵。”
“呵呵呵呵呵,所以说啊,李乾,你还是太嫩了。我说得对吗,施少爷?”
“郝江要我死,并非因为宋彰明,而是怕我跟程文联手。右卫军战力如今难与左卫军抗衡,若我带着中军向左军靠拢,他毫无悬念地会被取代。所以这个案子,无论我有罪与否,也无论你李乾军功多大,目的都是要我的命。”
“嗯~”周梅的目光轻飘飘的,“所以我一开始就不同意把你找回来。李乾,你看现在怎么办?”
李乾沉默。须臾,办公桌上的笔、文件、茶杯开始往上浮起,茶杯里的茶洒了出来。
周梅眯了眯眼。
李乾面沉如水,黑色风衣衣角被气劲吹得扬起:“他想要施山的命,枉想。”
绝对的实力面前,审判变得可笑。
“当初我能杀掉宋彰明,今天就能杀了他,或者将整个右军将领通通杀掉。”
在场没有任何一人比周梅更清楚李乾的战力。毫不夸张地说,李乾想护施山周全,哪怕倾尽一国之力也是枉然,遑论区区右军。但头痛就头痛在,中军需要李乾这样的超实力人物,不可能任其离开。所以这事周梅必须管到底:“这样吧~我去找郝江谈谈,看能不能让他撤诉。”
她撩了撩长发,抖了抖傲人胸脯,向施山抛了个媚眼:“郝江这个老家伙不近女色,实在委屈我。”
笔、文件、茶杯落回原地,除了杯旁水渍,仿佛一切没有发生过。
李乾:“没事了我们走了。”
他们正要离开,周梅忽然问:“施山,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施山的脚步一顿:“……没有。”
桌上茶杯突然向周梅飞去。
周梅灵巧避开,茶杯啪地一声砸碎了窗户落到外面。
施山回头,看了看周梅与她身后破了的玻璃:“怎么了?”
“手滑,哈哈,没事,你们走吧。”
施山还想再问,被李乾拉着走了。
周梅走到碎玻璃前。楼下是一小片空地,因为长年积蓄空调漏水与雨水,水泥地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青苔,不锈钢的保温茶杯摔在上面并没有碎。周梅向来以风流妩媚示人,脸上绝少露出失落与伤心,可这一刻却是如此:“程天……”她喃喃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靠在窗边。
天上飞过一只不知名的小鸟,比男人的巴掌大,佝偻着身躯停在窗前的雪松枝上,叫了两声,又扑扑翅膀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