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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特别的来访者 ...

  •   沈老师是全国著名的心理咨询师,他虽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但基本上已经不给本科生上课。他因为我平均99分的专业成绩,而专门接见了我。
      第一次见面,他问我:“你很喜欢心理学这门功课吗?”
      我摇摇头。
      “那你功课这么好?”
      “我只是想当学霸。”
      “学霸?”
      “我爸说,人丑就要多读书。”
      沈老师“哈哈”大笑,说道:“那你自己觉得呢?”
      “我不经常照镜子。”
      沈老师愣了一下,当即决定让我做他的助理咨询师。他说,我和这个世界没有距离。可是他又说过,一个优秀的心理咨询师首先是一个很严重的病人。因为我对心理学并无多大兴趣,所以也不揣摩他的话的意思。但是很奇怪,这两句话却一直深深印在我脑海里。
      沈老师的工作室有一个很著名的“再造情境宣泄疗法”,治愈了很多人。
      我需要做的,就是扮演病人心里无法释然的那个对象。这是一个很累的活,病人一般都会把心底里压抑很久的情绪爆发出来,情绪能量会把我带到那个情境中。我得分裂出两个人格,一个冷静地把握病人的进展,适时叫停。另一个随着情境而动,陪伴病人再次经历。
      每一次从那个小黑屋里出来,我都感觉我把人生又遭遇了一遍。
      陈泽南就是我的一个病人。我一共扮演过他的三个心理对象。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他的助理,另一个是他前女友。
      按照沈老师的工作原则,他是不会向我透露任何病人的信息。每次治疗,我会早早待在小黑屋里待命。病人也不会有任何担心,因为“小黑屋”,顾名思义,我不会看到他的面容。
      可是我却辨认出陈泽南,因为我是他的粉丝。他当年一部《沉睡在光影里的少年》,让正在上初三的我如痴如醉。因为妈妈管得严,我只有周末可以看一集,剩下的情节只能脑补。为此,我还专门写了一部小说,补出来我没有看到的情节,虽然差了十万八千里。
      中考结束后,蜗牛给我买了一套DVD,我花了一夜的时间看完。最后剧中无影去世的时候,我号啕大哭,把早已昏沉入睡的蜗牛吓醒,一直问我“怎么回事?”我竟然心痛到无法自拔,抱着印有陈泽南剧照的外盒,如同抱着无影的遗像悲伤入眠。
      那一年,陈泽南火遍了大江南北,年仅二十一岁,还是电影学院大三的学生。不过,只两年后,他便遭遇了一场片场事故。据新闻报道,摄影棚遭遇大火,导致棚倒塌,陈泽南来不及躲避,被压在了钢筋架下面,他的助理为了救他,当场死亡。也因为他的助理,他才侥幸捡回一条命。在重症病房昏迷了近二十天后,才苏醒过来。他的第五第六节脊椎受损,几近瘫痪。
      两年之后,重新站起来的陈泽南出现在公众面前。再见的他,已经不复当年青春一哥的无俩风头。人一如既往的开朗,但是传说,因为受了脊椎的影响,他再也做不出细致的表情。主演了两部戏之后,他悄悄降为男二号,尚且美名其曰“友情演出”,再渐渐沦落不知何时播出的戏的男二号。大家已经遗忘了当年的那个翩翩美少年,只记得他是个一夜爆红而又迅速陨落的演员而已。
      这样又过了两年,我在小黑屋里,与那个在我记忆里,永远沉睡在光影里的少年相遇了。
      虽然他不根本不知道我是谁,可是他甫一开口,我便知道他是谁。
      2010年9月28号,那一天阳光很灿烂,梁梦师姐身上散发着很甜的香水味,让人不禁联想到爱情。
      梁梦师姐郑重的对我说:“这个客户很重要。他对保密要求也很高,情况比较特殊。沈老师原来希望我来辅助,但是因为我们已经见过面,所以只能由你来做。这是客户的律师拿来的协议,你自己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就签字吧。”
      我很少听梁梦师姐讲“客户”二字,虽然“病人”听起来很晦气,但是我们确实很少用“客户”来形容他们。梁梦师姐如此称呼他,可见他身份让人敬畏。
      我看着那个要求,一共有二十条之多:
      1、 不能穿红色的衣服。
      2、 保持指甲干净。
      3、 务必使用指定洗发水。
      4、 务必使用指定漱口水。
      5、 至始至终保持轻柔的呼吸,保证不影响甲方情绪。
      6、 不能有任何肢体接触,无论甲方情绪如何。
      ……
      我可怜兮兮的望着梁梦师姐,她无奈的耸耸肩,递给我一支笔,小声说道:“价格不菲。”
      我心领神会。身为助理治疗师,人性的黑暗面见识的不少,已经锻炼了我钢铁般的意志。我大笔一挥,签下了我的名字:姚贝贝。
      然后我就被一个胖胖的女孩子,指挥两个壮壮的男生把我架走了。我着急朝梁梦师姐喊:“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梁梦师姐举起协议,说道:“你没看清楚。这里最后有一条附加条款,每次治疗前,为保证甲方安心接受治疗,助理咨询师必须同意甲方一切安排……”
      梁梦师姐再说什么,我已经听不到了。我被塞进了一辆宝马车里,然后被带到了一家高级的美甲店里。我的手指头被修得干干净净,散发着营养富足的光泽。
      然后我又被塞进宝马车里,到了一家高级美发店里。在那个胖胖女孩的监督下,发型师精心地修剪我的头发,虽然只剪了短短的0.5厘米。
      然后我又被塞进宝马车里,转战一家SPA会所,任由两个妆容精致的按摩师,带着对我的身材评头论足的神情,为我进行了一次全身按摩。
      然后我又被塞进宝马车里,去了新世界百货。我被要求穿上了一件洁白的裙子,干净得如同富士山山头常年不化的雪。我翻了翻标价,12900,我差点晕了过去。
      再一次,我被塞进了宝马车里,我向胖女孩求饶:“这一次能不能告诉我,我们要去哪里?”
      胖女孩高傲地看了我一眼,只对司机说:“去工作室。”
      我气得要吐血,不禁拿手抚着胸口。那胖女孩从后视镜里盯着我,说道:“不要弄脏衣服。”
      我立马像触电一样,把手拿开。
      她的眼神很是凌厉,说道:“老板不喜欢衣服有褶子。”
      我立马端正了坐姿,微笑着说道:“我会注意的。”
      胖女孩似乎对我并不放心,但之后也并未找我麻烦。
      我们到达工作室后,我恭敬地问胖女孩:“请问,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胖女孩凑上来,闻了闻我的口气,我窘得倒退两步。她嫌恶地摇摇头,递给我一个纸袋子,指了指卫生间的门。
      我想起梁梦师姐的话“价格不菲”。
      我忍。
      我拿了纸袋进了卫生间,里面放着是某一牌子的牙膏、牙刷、漱口水。我恨恨地挤出牙膏,对着镜子里大声说道:“你知道吗?你是个丑八怪!我诅咒你永远胖下去,永远丑下去。”
      身后厕所的冲水马桶汹涌的响了一声,我吓了一跳,不小心把牙膏沾到了衣服上。
      牙膏是透明的草莓颜色,味道也是很鲜香的草莓味,沾到洁白的裙子上特别显眼。我忙放下牙刷,拿手去抹,谁知我手上有水,牙膏抹掉了一些,却又印染了一道鲜亮的红色。
      我只得拿了一张纸巾,沾了水去擦。不知道这件高级衣服是什么材质做成的,竟然不能碰水,沾湿的那一小片渐变成淡蓝色。
      胖女子在门外喊我:“姚小姐,可以了吗?老板不喜欢浪费时间。”
      我只得匆匆地刷了牙,漱了口。再看看那一小片淡蓝色,好像颜色又浅了些。原来这件衣服遇水变色。我稍稍舒了口气。
      “姚小姐,老板不喜欢等人。”
      我小心翼翼地走出来,故意用手挡在胸前,生怕被她发现。胖女孩一见我,就要伸脖子、垫脚。我立马捂住嘴巴,问道:“你这是要验收一下的意思吗?”
      “你以为我愿意闻你嘴里的气味吗?”
      我立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时走来一个中年男子,他冲胖女孩点点头,胖女孩马上会意,对我说道:“老板马上就要到了。”示意我马上跟她走。
      我在胖女孩身后,悄悄对手掌哈了一口气息,甜甜的草莓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特别的来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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