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柳松（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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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儿！”
柳松一觉醒来，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是世子了就被一个女人抱在了怀里。
她呆了一瞬，轻轻地靠了上去。
从来……都没有人抱过她。
小时候他们那一片有一对母子，每次他们讨到吃的，母亲都会把儿子抱在怀里喂他吃饱自己再吃。晚上同在破屋歇息的时候，母亲又会抱着儿子轻缓地摇晃，一边拍他的背一边哼着不知名的调子。听得久了，她也学会了。她知道老柳永远也不会做这些，所以她会自己抱着自己，自己在心里给自己哼调子。
即使没有娘，她也可以像那个孩子一样甜甜地睡去。
柳松闭上眼，那曲熟悉的调子又在她的脑海里浮现。
原来被人抱着这么温暖啊。
武徳粼见二女久久不语，紧张地拉出她，左右上下查看一番，关心地问：“泉儿，你怎么样？哪里疼？”
“娘……”
柳松抽抽鼻子，“泉儿头疼！”她侧着脑袋再次扑进武徳粼的怀里。
这个四十不到的女人符合柳松对母亲的一切幻想，长得好看气质优雅，眼里透着慈爱的光，身上散着馨和的香，会把她揽入怀中，会柔柔地叫着她的名字，会关心她好不好。
“这么大了还跟娘撒娇。”
武徳粼一下又一下抚着她的背，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泉儿，你这次受伤没被人发现什么吧？”
“没、没有。”
原来这个世子女扮男装她母亲是知道的。
她为什么要女扮男装？为了继承王位？可一旦被发现……
想到这里，柳松下意识地缩了缩头。
不过没关系。她现在是有娘亲的人了，娘亲一定会护着她的。
柳松又扬起笑脸，“没人发现泉儿的女儿身。”
“那就好。”武徳粼温和地笑笑，摸了摸她头上没有受伤的部位，“那个疏香，你准备怎么处置？”
提到那个不知好歹的男人，柳松轻哼一声，“娘，待我伤愈自会处置。”
“娘，我想上街看看。”吃完早饭的柳松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武徳粼。
“不行，你的伤还没好。”武徳粼难得地反对她。
“没关系的，我多带几个护卫就好了！”
武徳粼看着柳松，心思一转，竟答应了。
盯着她远去的背影，武徳粼对着房中阴影吩咐，“跟牢她。”
语气波澜不惊，眼神冰冷，再也没有方才慈母的形象。
“是！”
良久，武徳粼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似是惋惜似是满意。
“真是万事难料。”
一个惯偷的乞丐一夜之间成为有钱有权的世子，她会做什么？
柳松不知道换做别人会怎样，总之她的兴奋是不可抑制的。
带五个人高马大的王府护卫，持一把“天定风流”的折扇，着一袭翩翩月白长袍，除了脑袋上白色棉纱有点碍眼，其余堪称完美的佳公子。
柳松曾见富家公子摇着扇子在街上溜达，那叫一个惬意。今天终于轮到她了，她将折扇打开又收起，反反复复也不厌烦。
她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东市，那是她最熟悉的地方，一起行乞偷盗的同伴、瞧不起她的商贩、偶尔给她半个卖剩的馒头的老板，都在这片东市里。
以一个全新的身份站在这里，柳松感到难以言喻的畅快。现在，不再有人敢用嫌弃的眼角看她。当她站在摊子店铺前，没有一个小贩掌柜对她说：“去去去，买得起吗你！别挡这妨着我生意！”取而代之的是“客官，您拿的是前代有名的书法家仇……行行，小的闭嘴，您慢慢看。”
人不就是这么嫌贫爱富吗？
柳松在心中嗤笑，放下那副压根看不懂的字。
掌柜依然好声好气，“客官，下次再来啊！”
离开字画铺，重新走在大街上。太阳依旧朝起夕落，人群依旧熙熙攘攘，柳松不自觉地抬头挺胸，随意斜眼一瞟，竟看到了过去觊觎许久的簪钗阁。
她心下喜悦，故作镇定似自言自语地喃喃：“不知有没有适合娘亲的。”
大步流星踏入簪钗阁，簪钗阁里不仅有簪钗，凡是女子头上戴的耳上挂的脖颈手上串的，应有尽有。其琳琅满目令柳松恨不得自己多生出两双眼来看，这镶玉金步摇，这翡翠镯子，这玛瑙耳坠，啧啧。
忽地，她的目光被一套琉璃珍珠金饰吸引了住，一副璎珞、两圈手钏。璎珞以金为项圈，琉璃与珍珠相间为坠，手钏上镶金珍珠与琉璃圆珠相间串联，在没有明光的室内仍然光彩熠熠。琉璃珍奇、珍珠纯粹、黄金珍贵，这三种材质共同打造的饰品美而不俗华而不艳。
“掌柜的，这——”
“这套罗众宝相，归我了！”
一道娇脆女音打断柳松，如风般地蹿到她身边，格开她将将触碰到璎珞的手，拍下两张银票。
柳松忍下怒意，唇角绷直，“姑娘，买卖总要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吧？”
“没错啊。”来人回头，一双圆而上吊的猫儿眼看着柳松滴溜溜地转，“我这不是先付了钱了吗？可不是先来后到。更何况——”她绕着柳松转了两圈，“你一个大男人买这个干嘛？在家里戴着孤芳自赏啊？”
柳松怒而反笑，“姑娘，这套东西是本公子先看上的，若非你横插一杠本公子早已买下。至于买了后作何用处，这又与姑娘何干？”
小姑娘又定定地看着她的脸，突然恍然大悟似地说：“哦！这不是邵王府的世子吗！半个脑袋被包着差点认不出来。”
闻言柳松复又打开折扇，露出一个潇洒的笑，“既然姑娘认出了本公子，还不速将你的银票收回。知留，按这位姑娘的价格翻倍给掌柜的。”
掌柜的早已来到两人身边，搓着手进退维谷。
小姑娘瞟瞟掌柜，撇撇嘴，收回一张银票，“好了好了，别为难掌柜的了。这样吧，璎珞归我手钏归你，价钱一人一半。”
柳松见她退让，笑容越发深刻，刚想进一步索讨却被知留拉住衣袂。她不悦地瞪他一眼。
知留见世子毫无认出眼前这位小姐的样子，只好硬着头皮附耳道：“殿下，这位是吏部尚书管大人家的千金。”
吏部尚书管大人？什么东西，有邵王爷大吗？她只知道王爷是很大很大的，吏部尚书会不会更大？
柳松皱眉，尽管身已成世子，她骨子里还是畏惧权贵的，她害怕得罪了比世子更加厉害的人物，她害怕一夜之间又会变回乞丐柳松。
权衡之下，她故作大方地点点头，“姑娘割爱实属不易，本……在下一介男儿自叹弗如，这套饰物便赠予姑娘。”
管尽骊搞不懂这个世子在搞什么名堂。她回家取趟银子过来就看到有人看中了罗众宝相，情急之下抛出银票想抢于人先。怎么本还要和她一争上下的世子突然肯让了？
思及自己方才的话“璎珞归我手钏归你，一人一半”，管尽骊俏脸一红，这话确实颇为不妥。
“那小女子多谢世子殿下了。”
管尽骊想通后也不扭捏，命随侍丫鬟收下了罗众宝相。
闹了这么一通，柳松也没有心力继续逛了，被世子身份冲昏了头脑的她终于惴惴起来。京城中哪些人惹得哪些人惹不得？邵王府权力究竟多大？原本的邵甘泉是什么样的人？邵王邵王妃会不会发现她不是真正的邵甘泉？
前三点是需要她慢慢琢磨的，最后一点么……
柳松摇摇头，不会有人怀疑的。
她就是邵甘泉，邵甘泉就是她！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柳松（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