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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邵甘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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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出府!这个疏香公子必须逐出府!
见过烈的,没见过这么这么烈的。见过自残的,没见过敢动手伤她的。什么“一年春好处,不在浓芳,小艳疏香最娇软”,她初见他时竟然会这样想,眼睛瞎了还是脑子坏了?分明就是“壮志饥餐胡虏肉”!啊呸,她可不是胡虏!
邵甘泉还没埋怨完就发觉浑身疼痛,连左眼都肿胀酸疼,疏香该不会趁她晕厥把她揍了一顿吧?
她憋着一口气,用力睁开了无伤的右眼。
这里是……
房内昏暗干燥,阳光一缕透进来照出一片飘散的灰尘。
邵甘泉缓慢而又艰难地转动脖颈,木门不牢固,一点小风就吹得吱嘎作响。她的身边是一摞摞干柴。
这里绝不是王府,疏香也绝不可能有能力把她虏到府外。邵甘泉皱紧了眉头,直到瞧见自己那双枯瘦发黄的手,满身伤痛的她终于再次晕了过去。
“小录,柳松怎么还不醒?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公子您别多心,大夫不是说了她正在好转吗?”
“唉,都怪我当时没拦住她。”
“公子,这怎能怪您。若不是她莽撞行事,您也不至……”
“我是早已习惯的了,她愿意为我挺身而出,我还能有什么不满?”
邵甘泉一早便醒了,只是听到周身有人加上因着之前诡异的状况而不敢随意睁眼。稍加思考便明白了情况,许是疏香那一砸把她的魂魄砸出了自己的□□,进入了这个名为柳松的身体。而柳松则因一个男子而冲动行事被打死了。
只希望她此刻还在京城,不济也要是个繁华的城市,便于她联络分部。
“水……水……”
邵甘泉虚弱出声,干哑的声音她自己听得好不习惯。
忍卿正担忧着便听到她的呼唤,见她挣扎着要起身赶紧把她按下,“别乱动,小录快倒杯水。”
受伤的左眼被裹了起来,幸而床榻右边为外侧,邵甘泉就着忍卿的手喝着水抬了右眼打量原身护的这个男人。
她见过无数男色,潇洒、俊朗、可爱、诱人,却独独没有见过这样的美男子。五官无可挑剔,如同受了上天独一份的眷顾,增之减之都将少了那份标致。他面容苍白,身形瘦削,微微上扬的眼尾藏着愁绪,化不开抹不去。
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
“你是……谁?”邵甘泉眨着眼,茫然如稚童。
“柳松?”
忍卿也楞住了,没有料到她醒来会是如此。
邵甘泉接着问:“我是谁?”
两人面面相觑,邵甘泉始终用那纯粹如赤子的眼神紧紧地望着忍卿,不放过他每一个眼神变化。
“你……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忍卿心中充满了愧疚,本是为了救她才带她回了春风楼,没想到却让她反为了自己失去记忆……
“我……”邵甘泉挠挠后脑勺,因为伤势动作很慢,“我是谁?我不记得了……”她的眼里蓄起了泪,“我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吗?”她拉着忍卿急切地问。
忍卿避开她的伤口扶住她的双肩,“你别急。你叫柳松,是……是……是我的……”他目光有些闪躲,最终像是下了决心般地说:“你是我的丫头。”
邵甘泉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也知道他其实不认识柳松,充其量也就是知道个名字的地步。反正柳松过往的一切都与她无关,福玉怎样说她就怎样信。她关注的只有她自己的未来。
邵甘泉立马战战兢兢起来,“公……公子,您是……”
“我叫忍卿,他是小厮小录。”
“这、这里是……”
这问题再次让忍卿踌躇起来,“这里是……春……”
“砰——”
不待忍卿回答完,有人闯进了房间,不由分说拉走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着,“张公子指名要你伺候,赶紧准备准备。”
忍卿被动地往房外走去,苦笑一声后不忘嘱咐小录,“照顾好柳松。”
邵甘泉稍稍直起身,看到了房间外,一片艳色。
恰好对上带上房门的忍卿的目光。
凄婉,哀愁,却又屈服,没有不甘的波澜。
邵甘泉不能理解他的悲伤,但似乎有一丝共鸣。
都是被命运摆布的人。
他屈服了。
而她,永远都不会屈服。
邵甘泉向小录问清了情况,她如今身处春风楼,忍卿是楼里专伺候男客的小倌。五日前忍卿被柳松偷了银袋,看她可怜便没有报官而是带回楼里,希望能给柳松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后来柳松看不过忍卿频繁接客,身体受辱,便冲撞了鸨母。结果被打得半死不活,有进气没出气。
这么看来,柳松虽是个贼偷,倒也知恩图报。
“妈妈当时将你丢入了柴房,且看你生死由天。生了便留下当个妓子,死了就草席一卷扔到乱葬岗。” 小录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公子为了救你,答应连着半个月夜夜不断地接客!”他瞪着邵甘泉,仿佛她就是逼着忍卿接客的罪魁祸首。
邵甘泉明白此时的自己什么也说不了,只能垂头以示忏悔。
“你竟然还忘记了一切!你真是!真是白眼狼!忘恩负义!”小录红着眼睛骂道,他跟着公子三年,见他一日比一日消沉,身体每况愈下,这连续半月的折磨他如何坚持得住!
那边的邵甘泉,长这么大哪叫人这样骂过,充其量被人指指点点说是个好龙阳的纨绔子弟。
“对不起,都是我太鲁莽。”
尽管做出这蠢事的柳松并非是她,但忍卿切切实实地救回了她的性命。
春风楼……
“小录,这里是京城吗?”
小录没好气地给了她一个“是”。
京城的春风楼,那是她情档司下的第一份产业!